一想到这,谢隐才意识到自己和一群保安较什么劲?他想把警官证掏出来给他们看看,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带。
怎么办,总不至于1对7,真和他们打一场吧?就算胜算很大,但也胜之不武啊。自己算不上年轻人了,但还是得讲武德。
思来想去,谢隐开口:“我是来串门的。C栋11楼平层的业主叫秦淮,是我朋友。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
耻辱,奇耻大辱!
谢隐上一次等着被人领走,还是他上高中时候为了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出风头,把校门口小混混脑袋开瓢了那回,在派出所等他爸去接他呢。
那一天,谢隐青春期躁动的灵魂彻底得到了该有的释放。他看到了同龄男孩对他投来的敬佩的目光,和他喜欢的女孩那“用你多管闲事”的眼神。
打那之后,谢隐的所有精力就被消耗在了永远破不完的案子和抓不完的凶手上了。
因为私人原因和人打架,他没兴趣了。更何况,还得这么丢脸的等秦淮来接他!
谢隐脑子里都预想好了十万八千条秦淮挖苦他的段子,要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谢隐只能自认倒霉。
结果秦淮下来,压根没理他,手里拎着一小兜橘子,拿给小保安:“不好意思小陈,这位确实是我朋友,他和我闹别扭了,想来和我道歉又不好意思,让你们误会了。大半夜的,辛苦了。”
要和你道歉不好意思说出口!亏你想得出来!谢隐的后槽牙都快磨得露神经了。
小陈保安不肯收橘子,秦淮便把橘子放在了保安亭的桌子上。
小陈扭了扭被谢隐扳得僵了的手腕,带着几分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秦老师,你这么温文尔雅的人,咋能认识这种朋友?”
秦淮没解释,也没笑,只说了句,“走,回家。”
二人一路无话。秦淮一路都没有如谢隐预料一般对他冷嘲热讽,这让谢隐更难受了。这就像明知自己会被炸死,却不知哪天炸/弹会来一样。
未知且即将发生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
终于,在秦淮关上了他家房门之后,才依着门框,仔细打量起满头大汗的谢隐来。嘴角还噙了丝笑意,并不作声。
谢隐忍无可忍,嘟囔了一句:“想笑就笑,别装模作样的。”
秦淮摊摊手:“我只是觉得,谢警官挺别致。”
谢隐但凡不傻,都能听出对方挖苦的含义。他挑眉应对,看看秦淮能出什么损招。
“那天在喜乐村,我头一次见警察被铐着手铐来出现场。今天,我又第一次看见一个警察被一群保安围住。谢警官是警察干腻了,想角色扮演一回犯罪分子?”说到这,秦淮嘴角戏谑的笑意更甚了,“哦,不是一回,是两回了。”
谢隐被气得心肝脾肺疼,又自觉理亏,也不敢太发作,只能恨恨地说:“秦老师你劫道的出身吧,专劫人家挖笋的。你这是夺笋哪!”
秦淮笑笑,这次没再和谢隐唇枪舌战,而是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歇会吧。”
谢隐把今天跑步跑过头了,没带钱等等处境和秦淮讲了一遍,终于吱吱扭扭开口,向秦淮借一点零钱。他得回家了。
秦淮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你真确定,现在你出去,能打到车?”
是的,这是大学城,位于城市北郊。学生早就回笼了,居民也都安歇了,上哪找出租车去?
谢隐苦笑:“那也得碰碰运气,总不能住你家呀。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倒无所谓,怕毁你清誉。”
说到这,谢隐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秦淮家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椅上,柔软的毛巾被仍旧在光晕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就在这一天,这一刻,谢隐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短路了还是搭错弦了,他竟然话锋一转,扯嘴笑起来:“不过咱俩要都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
秦淮没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别误会秦老师,我正经人。虽说你······”谢隐顿住了,原计划的‘你长得真挺好看的’最终没说出口。一来再不要脸也不是和自己的脸皮有仇,二来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世上有人比他好看。
“虽说你家房间不少,我就借这个沙发椅住一宿就行。”
秦淮一如往常,没有过多的表情。谢隐暗自揣测这家伙到底是因为太帅而偶像包袱太重,还是生性就如此,不在意一切他弟弟以外的事情?
秦淮给谢隐又拿了一条毛巾被,“原来那条太薄了。”
谢隐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沙发椅上,一条腿支着地,一条腿盘着,仰头接过毛巾被,大剌剌一笑,“谢谢哈。”
正说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沉闷的,一如滚雷。
“呃······”谢隐终于意识到了,“我今天没吃晚饭,又跑了这么久的步,有点饿了。”
这绝对不是陈述句,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淮看到了谢隐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秦淮试探:“你不会是······”
“嘿嘿,就是这个意思。秦老师,给我做点吃的吧!”
谢隐小麦色光泽的皮肤衬得一口小白牙更白了。秦淮在他脸上丝毫找不到半夜惊扰别人,又强行睡在别人家之后,提出让主人给做饭的无理要求的愧疚感。
像什么呢?秦淮突然灵光乍现,想起自己以前养过了一只猫主子,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说“为我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厨房里传来不刺耳的声响,想来也是秦淮怕声音太大,吵到楼上楼下的邻居。
谢隐终于躺在了他梦寐以求的沙发椅上。他抬起双手垫在脑下,舒展了背肌,闭上眼,享受着落地灯不刺眼的光感。
鲜香的气息丝丝缕缕飘来,这馥郁的人间烟火气好似幻化出了实质,像舞动的水袖,轻轻撩拨了谢隐的嗅觉,又在他想要再靠近一点时,飘忽而去。
想要撩拨一个人的心,不妨先撩拨他的嗅觉。谢隐暗暗想。
想到这,他猛地睁眼,庆幸自己的小想法没被别人发觉。他咬了下舌尖,暗骂自己想什么呢。索性红着耳根起身,走向了厨房。
秦淮正在煮馄饨,侧脸一瞥靠在门框上的谢隐,不解:“脸怎么这么红?”
谢隐当然不可能承认,只得含糊糊弄过去:“跑步热的。”
他心虚,赶紧转移话题:“秦老师,你有女朋友么?”
秦淮把虾皮和干海苔放进碗里,盛入馄饨和馄饨汤。浓郁的香气终于在这一瞬间不再欲擒故纵,和谢隐的味觉撞了个满怀。
同时,他也淡淡回了句:“没有。”
谢隐不假思索:“那男朋友呢?”
秦淮指着馄饨碗:“你自己端。”
说罢,没理谢隐,便转头去了餐厅。
是韭菜虾仁馅的馄饨。吹开升腾的热气,谢隐轻轻咬破馄饨皮,汤汁慢慢占据谢隐的味蕾,虾仁的鲜味混杂着瘦肉的醇香,再辅上韭菜的清爽,让谢隐不自觉赞叹秦淮绝对是个美食天才。
他正专心致志地品尝这碗馄饨,耳边却听到了没头没尾的一句。
“也没有。”
啊?谢隐愣了一秒,旋即想起刚才自己的问题。
哦,秦淮说,他也没有男朋友。
谢隐决定先放下馄饨这碗粘人的小妖精,问道:“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家世好,工作好,会做饭,长······长得也还行,怎么不找个对象?”
秦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抛回来:“那谢警官呢?你这么······怎么也是单身呢?”
“这么”什么啊?谢隐还等着听秦淮对他的评价呢,结果一语掠过了。谢隐差点翻白眼,但估计从秦淮嘴里也说不出好听的,就算了吧。
吃人家的嘴短,睡人家的······还是嘴短。
“上大学时候处过两个,一个出国留学了,一个去京城混娱乐圈了。毕业以后处过一个,嫌我太忙,就分了。”谢隐喝了口馄饨汤,“往事不可追,都是好姑娘,咱没那福气就是了。”
谢隐絮叨完了,把问题又扔回去:“你呢,秦老师?”
秦淮突然起身,转头走向了卧室的方向,说了句“吃完了把碗洗了”之后,便只留给谢隐一个昏黄光晕下的背影了。
那背影颀长高挑,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寂寞感。
谢隐咂咂嘴,也懊恼自己这张嘴怎么什么都爱问。是戳到的秦淮痛处了?还是秦淮只要不找到弟弟,生活就永远不肯正常继续?
谢隐蹑手蹑脚洗好了碗,终于,关上灯,窝进了沙发椅里。
柔软又充满包裹性的触感给了谢隐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他安心把自己交付给黑夜。
出奇的,被梦魇困扰了多日的谢隐,一夜无梦,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时,天已大亮,谢隐舒展了筋骨,还怕吵醒秦淮时,才发觉秦淮已经出门了。
沙发椅旁边的角几上放着张字条,谢隐自嘲,他这是睡得多稳?
清晨的阳光和煦又不夺目,落在那行虬劲有力的字上。竟然是瘦金体。
“谢警官,如果一筹莫展,不妨回到最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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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正版! 预收文《山海侦探社》欢迎收藏~ 文案: [易碎美强惨雪神攻vs迷糊软萌九尾狐受] [单元故事,山海奇缘,灵异神怪,都市异闻,甜文,HE] +++青丘九尾狐族亡国小太子涂婴因为灵气受损、仇家追杀不得不逃亡在外。在东北胡三爷的牵线下,与大神雪绒结了亲。本以为找了个靠山,结果大神老攻一直昏睡不醒,为了糊口的婴涂只能带着沉睡老攻和一众拖油瓶来到了冰城,在果戈里大街404号开起了一个灵异事件调查事务所。 在冰雪世界里,涂婴畏寒的毛病好了,灵气恢复了,种菜大丰收,养灵兽圆嘟嘟,小钱钱赚到了,简直来了个咸狐大翻身。他不知道的是,沉睡的老攻,早就悄悄醒了…… —— +++雪绒经历了背叛与欺骗,早已厌烦了世俗,于是选择安静沉睡。 直到有一天,耳边出现了一个聒噪的声音……咦,是条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拼了姓名把雪绒带回了冰雪的世界,悉心照顾着雪绒沉睡的肉身。 +++第一次,小狐狸被狸猫精抓伤了了,怎么办,帮他扼住狸猫精的后脖颈吧。 +++第二次,小狐狸被恶鬼缠身了,怎么办,帮他拔了恶鬼的舌头吧。 +++第三次,小狐狸又出什么乱子需要我出手了?雪绒眉头轻皱……什么,小狐狸被前院的包子西施看上了? +++一阵鹅毛大雪呼啸着抬起小狐狸的下巴:“小狐狸,你忘了自己有老攻了吧?”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睁大眼睛:“嘤,我就是想吃个包子。你个醋精。”
最初的地方?一个案子最初的地方, 不就是案发现场?
谢隐看了看秦淮在桌上留的三百块钱,暗暗苦笑。三百块钱,去喜乐村案发现场, 不还是有去无回?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先打车回警局了。
谢隐刚进大厅, 就看见等候区的沙发上, 一个颓废的背影正对着他。桌上的烟灰缸都快满了。
谢隐心中暗猜,这谁啊, 一大早就能抽这么多根烟, 肺不要了?
正要上楼, 余光里终于瞥见了那人的侧脸。谢隐一只脚又挡住了电梯门,缓缓走了出来。
是李凤臣。
谢隐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他是个场面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他不知道该和一个死了女儿的父亲说什么。
太残忍了,他连预想一下都不敢。
李凤臣将指尖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又将手伸向了烟盒。烟盒空荡荡的。
谢隐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很自然的, 又拿出打火机。
李凤臣也没客套, 也没管谢隐的烟和他的是不是一个牌子,接了过来。但同时, 他拒绝了谢隐给他点烟。
“对尸检结果有异议?”
“没有。”李凤臣吐出一口烟,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久久没有说话。
谢隐起身:“既然没有,我就不陪您了。我还有事要忙。”
李凤臣却在这时拦住了谢隐, 眼神之中的情绪复杂到让谢隐难以琢磨。像是······祈求?又像是命令。像是懊恼, 又像是愤恨······
谢隐知道, 这五味瓶一样的眼神背后,一定有一段李凤臣无法接受的故事。
但现在他不得不把这个故事如同旧疤一样揭开,给谢隐看。
为了他的女儿。
“莘莘不是第一次自杀了。”
谢隐手指轻动,给韩易发信息,让他马上下楼,带着记录本。
“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5月1号。服用大量艾司唑仑。”
“为什么自杀?”
李凤臣又深吸了一口烟,良久才说出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谢隐同情李凤臣,出于人之常情的同情。但此刻的谢隐感觉像被耍了似的愤怒,他双手一摊,坐进沙发里,厉声问:“所以,你就是来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凤臣却丝毫不理会谢隐的愤怒,又吸了口烟,把烟蒂照旧掐灭在小山一样的烟灰缸里。
“我真不知道。5月1日那天,劳动节放假。她还和我吃了早饭,早饭吃的小笼包,油条,豆浆······”他兀自沉浸在回忆里,旁若无人地说着。
赶下来的韩易开口打断:“李董,说重点。”
谢隐却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说话。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细节,却是李凤臣对于女儿最珍贵的回忆。谢隐也说不准这种情愫对于破案是否有用,但总不会有负面影响。
“她还跟我说了学校里的事,跟我说金渐层最可爱了,跟我说让我吃点维生素少熬夜······”李凤臣哽咽着,“她看起来那么正常,可结果吃完饭,就回到房间吃了安眠药。”
“谁发现的?”
“家里阿姨打扫卫生发现地上的药瓶了,赶紧告诉我,送医院洗胃,救过来了。”
谢隐和韩易对视了一秒。之前在学校走访,没有任何同学老师提起过李莘曾经自杀过。
李凤臣仿佛看懂了谢隐的目光,回答道:“今年情况特殊,学校五一放了五天假,莘莘抢救过来以后歇了几天,就正常上学去了。
“这件事你没和任何人提?”
“对。毕竟······毕竟自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让她的老师同学知道。”
谢隐感觉一时间语塞,他想要骂人,可脏话涌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一个孩子,心理出了问题,甚至到了轻生的程度。她的父亲不第一时间想办法疏导,却第一反应是瞒着全世界。
谢隐扭了扭脖子,才意识到秦淮家的沙发椅太软了,睡一宿对颈椎不好。他坐回在李凤臣对面,也点了支烟,兀自抽起来。
“所以,你今天来要和我们说什么。”
李凤臣:“虽然我不知道莘莘为什么会自杀,但我想······和马骏有关。”
韩易一听马骏,立马凑上前,打开笔记本,“为什么这么说?”
李凤臣:“莘莘被抢救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疯了似的问我马骏在哪······那时候我都不知道马骏是谁。她只是一遍一遍摇着我,问马骏在哪。”
李凤臣再度哽咽,其中懊恼悔恨的情绪居多。一个父亲,一个作为成功人士的父亲,对于唯一女儿的生活,竟然到了毫不知情的程度。
“后来,我从学校打听出马骏就是莘莘的数学老师。我去找了马骏,他听说莘莘自杀了,很慌张。那种慌张,不正常。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事,可我差点和马骏动了手,他也没说和莘莘有什么关系。”
“李莘也没说?”
“是,听说马骏还在学校以后,莘莘坐在病床上愣了好久好久,才说了句‘算了’。之后无论怎么问,莘莘都不肯说了。”
谢隐强压心头火,问:“所以,你所猜测的,马骏和李莘的死,到底什么关系?”
李凤臣:“我怀疑······马骏可能对莘莘······那种······”
谢隐冷冷补充:“你的意思,是马骏可能对李莘进行了性/侵犯。”
李凤臣沉默片刻,沉沉地点了头。
谢隐心头的三昧真火终于压抑不住了,他拍案而起,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你怀疑一个男老师对你的女儿施行了性/侵犯,你不调查不报警不疏导女儿,反而把她又一次送回到学校里!警察几次三番找你核实情况,你都在演戏隐瞒。现在怎么想起来找我们了?现在人死了,你想起来有什么用!”
谢隐的怒吼引来了一楼大厅的保安,见是谢隐在发火,保安又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了。刚上班时候队长就交代过,少惹刑侦的谢煞神。
李凤臣沉默了,眼眶愈发红,头也愈发低。谢隐发了火,也出了气,坐回到沙发上,示意韩易继续。
韩易:“所以,那辆保时捷是你买给李莘的?”
“是,女孩子嘛,喜欢这些粉嫩的东西。”
韩易到嘴的“她还未成年”并没说出口,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继续问:“那马骏为什么有那辆车的钥匙,车平时停在哪,你知道吗?”
李凤臣摇头。
韩易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情绪,耐着性子说:“李董,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帮李莘。”
说到这,李凤臣才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拿出一张截图来。
“这是我昨天看莘莘留下的手机时发现的。她的外卖订单,一直都送到一个叫湖岸盛景的小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那个小区。”
谢隐马上拿出手机搜索“湖岸盛景”,就在湖岸中学不到1.5公里的地方。
谢隐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他指着李凤臣手中的手机:“这是李莘的手机?我能看看吗?”
这是一个自杀身亡的女孩的手机,并不是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害人,谢隐想要翻看其中隐私,必然需要经过家属的同意。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凤臣也不想隐瞒什么了。况且他自己早就翻过了,这个手机里,丝毫找不到什么和马骏相关的东西。
他把手机递给谢隐。
谢隐看了看通话记录,被删除了,不过技术队能修复,倒不是问题。他又看了眼相册,里面只剩下二十几张照片,不是李莘的独照,就是和闺蜜同学的自拍。
翻到最上面,是一张多人合影。照片里的人拉着条幅,写着“湖岸中学—永安村手拉手活动”,每一个湖岸中学的学生旁边都有一个瘦小许多的孩子,应该是他们的帮扶对象。
谢隐在其中艰难找到李莘,尽管并不十分清晰,但能看出她笑得格外灿烂。
一条年轻的生命啊······谢隐不禁感叹,指尖向下滑。就在下一张照片已经出现一半的时候,谢隐的手指却滞住了,他愣了片刻,把照片滑了回去。
李莘旁边站着的黝黑瘦小男孩,谢隐在哪里见过。
是李富贵!那个偷了马骏手机的李富贵!
卢晓明负责调查湖岸盛景G6栋2单元402室,很快便联系上了房主。经过房主证实,这个房子租给了李莘。
房主见这么多警察赶到他的房子,心生不妙,一个劲问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开门锁,一边哆哆嗦嗦,估计是害怕一推门,里面出现几具干尸之类的。
但好在,房子虽然乱,但里面没有人。
房间里垃圾成堆,脏得那叫一个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主要是没扔的外卖包装盒,当然,还有没吃完的汤汤水水。发酵的酸臭味弥漫着整个房间,谢隐皱眉,心中暗想,以后自己一定要做到吃完外卖第一时间扔掉,不然真的······呕。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太多摆设,很显然是临时住所。
卧室的床上被子拖着地板,衣柜门半开着。谢隐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杂乱堆着一些几件男性T恤和女人的裙子。
谢隐示意检验科的人过来,带回去化验。
拉开衣柜下层的抽屉,一股······更说不出什么味的酸臭味扑面而来,谢隐只瞥了一眼,就惊呆了。
里面乱七八糟堆放着男式女式的情/趣/内/衣,不仅看起来材质低劣,更主要的是,全都是用过没洗的。
谢隐的胃脏终于难以承担起职业操守的重担,汹涌澎湃地干呕了起来。
好在秦淮今早小气的没给他做早饭。不然,也糟蹋了。
随后,他们又在垃圾桶里发现了用过的套,连同之前的东西,一并拿回去化验了。
这番搜证过于容易,几乎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在,只需耐心等待结果即可。
谢隐把现场留给了检验科的人,领着荆哲大跨步出了房门。二人走到走廊尽头,才敢摘下口罩,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应该就是李莘和马骏······”荆哲没想好准确的措辞,“二人生活的地方吧。”
谢隐点点头:“看检验结果吧。”
找到了这处住所,不可谓不是重大发现。可这个住所即便能够指向二人一起生活过,也只能证明二人发生过性/关系。要知道李莘虽然未成年,但也早已过了16岁。如果没有证据证明马骏强行施行性/行为,根本无法指认马骏违法。
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马骏杀过人。
截止到此,谢隐他们所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太过于边缘化。想要触及这个命案的核心,谢隐需要拨开的迷雾实在是太多了。
他该怎么办?谢隐点了根烟,他最近的烟都变频了。
就在这时,谢隐灵光乍现,猛然想起今早在秦淮家中看到的,秦淮留给他的字条。
“不妨回到最初的地方。”
秦淮的话一直玄而又玄。可不得不说,每一句都有用。在对案情几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秦淮几度指引谢隐寻找到了线索。
这一次,又是什么意思呢?
谢隐拍了拍荆哲的肩膀:“走,跟我去案发现场再看看。”
从湖岸中学到喜乐村案发现场,谢隐特地留意了导航上路线,两个方案都要经过旗华大道,而两个方案无论怎么拐,都要和嵩山路交汇——李莘被交警扣留的地点。
谢隐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李莘那日无证驾驶被抓,一定也是往喜乐村案发现场方向赶去。
可问题是李莘开车那天是4月30日,第二天她自杀未遂。在自杀的头一天,去喜乐村附近干什么?
谢隐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韩易。
韩易:“头儿,那个叫李富贵的小子找到了!奶奶的,这熊孩子压根不住在南城城中村的发廊里,他住在他老家,永安村。我们一顿好找。”
谢隐:“你们在永安村?”
韩易:“还在往永安村赶,奶奶的,这村子,比喜乐村还偏。连国道都不经过。下了国道得从喜乐村穿过去!”
这句话犹如惊雷震耳,让谢隐倏忽间通体透彻!
谢隐停在路边,把导航改成了永安村。果不其然,想要去永安村,需要经过喜乐村所在的国道,也必须经过案发现场附近!
李富贵出现在李莘的合照里,很显然他是李莘的帮扶对象。而李富贵又“恰好”在警方寻找马骏的时候,偷了马骏的照片。
不可能这么巧合,不可能。
谢隐感觉精神一振,他突然明白李莘在自杀前一天匆匆赶往城南是为了什么了。她想最后再见一次李富贵。
谢隐直接改道,去了李富贵家。韩易他们几乎和他前后脚到的,李富贵坐在炕上,正和同龄人一起打扑克。
还是那副老样子,人小胆大,见了警察一拥而进,李富贵也只抬了抬眼皮,又出了个王炸。
“哟,各位警察叔叔,又来看我啊。”李富贵努了努嘴,示意警察可以坐在炕上,“先说好啊,我们可没玩钱,纯粹娱乐,不算赌博啊。”
谢隐已经习惯了他的混蛋样,直奔主题:“认识他吗?”
是马骏的照片。
“不认识。”
谢隐皱眉:“一次都没见过?”
李富贵不屑地摇头。
谢隐“啧”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偷了他手机,还说没见过?”
李富贵出掉手中的最后一张牌,这才抬起头睁眼瞧谢隐,“警察叔叔,偷手机又不需要提供售后服务,我还得记住他长什么样?”
韩易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小王八犊子,奈何这身警服束着他,不能乱来。
谢隐倒是不太生气,索性坐在了炕上,带着伤疤的眉梢一挑,看向几个社会二流子一样的少年。这股子天生煞气让少年们乖乖自觉遁逃了,走的无声无息。
“那她呢?她你总认识吧?”
是李莘的照片。
“莘莘姐呀,她我认识。湖岸中学的,和我们村手拉手一对一帮扶,总给我送钱送吃的,好人。”说到这,李富贵这根小油条学着社会上的套路,很自然地问了句,“问我莘姐干啥,她最近好吗?”
谢隐停顿了一秒,才开口:“她死了。”
这是第一次,谢隐在李富贵的脸上看见了悲伤,也第一次看见了良心。
李富贵愣了好久,眼眶慢慢红起来的过程都落在了谢隐的眼里。他一挥手,苦涩一笑:“净扯淡,我莘姐好好的,咋能死了。你们这群警察太能扯淡。”
说罢,他起身想要往屋外走,被谢隐死死扼住的手腕,他猛地一甩,没有甩开,恼羞成怒地吼着:“滚蛋!滚!我莘姐不会死!你们给我滚!”
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大概是半个小时吧,蹲在地上的李富贵才缓缓抬起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谢隐:“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所以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李莘枉死,对不对?把你知道的,关于李莘和马骏的事告诉我,我才能帮李莘。”
男孩终究是个孩子,即便社会气重,也终究城府不够深。他抬头问:“莘姐的死,和马骏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