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by超欧大思思
超欧大思思  发于:2023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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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半真半假。根据谢隐他们掌握的情况,马骏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孙庆梅。不过马骏也确实很少回家乡,也没有证据证实孙庆梅来过A市。
看来这个孙庆梅,还有一点头脑。学识和阅历限制了她的思维方式,但在和马骏敲定好的细节上,她还是做到了守口如瓶。
谢隐看了一眼表,觉得差不多了。恰在这时,白超然来敲门,把谢隐叫了出去。
“怎么样?”
白超然递过检验报告:“死者确实不是马骏。”
谢隐谢过白超然,递了个眼神给卢晓明,二人便又回到了会议室。
原本正在喝茶的韩易看见了卢晓明今天的装扮,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好在他极力克制,也没让自己咳得特别明显。
谢隐瞪了他一眼,他便赶忙溜出了会议室。
也不怪韩易笑喷,卢晓明这身打扮,实在是太不伦不类了。
一身材质低劣的西装,系着一条一拉得领带。像被洗缩水了一样,这身衣服皱皱巴巴,极不合身,把平日里192的阳光小警官硬生生变成了个三流保险销售员。
之所以说三流,就是看起来像半年没拉到生意的那种。
好在卢晓明心理素质不错,丝毫没受韩易的影响,坦然地坐在了孙庆梅的对面。只是内心不断腹诽——头儿作为一富二代,抠成这德行,也是亘古少有。
谢隐:“孙大姐,你知道马骏名下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你吧?”
听到“保险”,孙庆梅终于紧张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回答:“我知道。小骏和我说过。他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要真出点什么意外,就把钱给我吧。”
说到这,她的神色哀伤不已:“谁承想,就真的发生意外了呢?”
这段话从语气,到神态,到节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与之前那个腼腆害羞的孙庆梅不同,这段话说得很流利。
谢隐与卢晓明对视,看来是背过的词。
“您也别太伤心,孙大姐,”谢隐紧盯着孙庆梅的眼睛,放慢语速,语气加重,颇有严厉色彩,“是不是意外,还很难说。”
话讲到这,孙庆梅的瞳孔骤缩,脸上讶异惊恐的神色根本难以掩饰。
她的手抖了抖,没有说话。
谢隐又把神色放缓,耐心解释:“我们警方在痕迹检验的过程中发现,马骏开车经过的那个旱水沟桥路面很平稳,马骏在桥上加速且快速打了转向,才导致车辆侧翻的。所以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马骏,是自杀的。”
“自杀”二字刚一出口,孙庆梅先是愣住了,随即竟然难以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落在谢隐的眼中,都如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孙庆梅惊恐紧张,是以为杀人事情败露。而她又舒缓了下来,是以为警方真的认为死者是马骏······
谢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孙庆梅对杀人骗保的事实完全知晓。
卢晓明清了清嗓子:“所以谢警官,这个保单,我们公司不能进行赔付。”
孙庆梅有点没听懂,问:“不能赔付,是啥意思?”
“就是合同上所写的赔付给受益人的一百万,我们不能给您了。如果马骏先生是自杀,很可能有骗保的行为。我们不追究马先生的刑事责任就不错了,赔付款项根本不可能。”
一听说钱拿不到了,孙庆梅慌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卢晓明想要说些什么,可脸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谢隐恰好在这个时候非常“贴心”地站了起来,把孙庆梅又扶回了椅子上。
孙庆梅竟然向谢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很显然,方才那一长串铺垫很有成效。孙庆梅竟然对谢隐产生了依赖和信任。
谢隐拍了拍孙庆梅的肩膀,表示万事有他,别担心。他旋即转头看向卢晓明,厉声喝道:“和人家老大姐喊什么?你家里没有亲人么?你亲人被人这么吼,你心里好受吗?”
卢晓明决定明年一人血书要求奥斯卡给他们头儿颁个“最能装像”奖。他把身子往椅子里窝了窝,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说是自杀的也是你们警察,出来装好人的也是你们警察。”
谢隐随即拍了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可能性,是为了还原真相,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今天叫你来商量,也是为了孙大姐的利益!”
他演上瘾了,指着孙庆梅:“你看看人家孙大姐,一位女同志,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保险公司么?即便我们警方不提出‘自杀存疑’的结论,你们也会找其他借口,不予赔偿的。”
卢晓明:“她可怜归可怜,可我也得按章办事啊。这一百万我要赔给她,就得我自己出。她可怜,我还可怜呢。我连媳妇还没娶到,连个首付都没凑齐,谁可怜我?”
谢隐听到这,语气缓和了下来:“没说让你赔偿这一百万。”
他拿过卢晓明面前的一个档案夹,里面是一份空白的人身意外险合同。
“马骏买的是返本型意外险,这种意外险费用可不低啊。你和你们公司商量一下,把保险费用给人家孙大姐返回去吧,一共是······八千六是吧?”
卢晓明还没等孙庆梅反应过来,直接言辞拒绝:“那可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啊。”
“少他妈给我讲狗屁规矩,这种先例我见多了,去年我还亲手经办过一个!你现在就去问问你们卢总,今后在A市还用不用得着我们公安局,用得着就别他妈废话!”
卢晓明赶紧唯唯诺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被谢隐的情绪给感染了。卢晓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
卢晓明一出去,谢隐赶忙又换了一张脸。
孙庆梅一听,警察为她争取的也不过是个退回保费,不觉急火攻心,眼眶都红了起来。尽管她是个农妇,但她不傻,一百万和8600之间有多大差距她是知道的。
她真的懵了,这是她所从未预料到的。或许马骏告诉过她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或许马骏已经给了她几种情况的应对脚本······
但很显然,她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办了。
谢隐语重心长地解释:“孙大姐,我们也尽力了。虽然我们是警察,我们上头还有纪委,我们的案卷还要交给检察院审核。我们不能冒着扒警服的风险替你和马骏作假呀你说是不是?我看你带着两个孩子可怜,才帮你想办法要回来这8600。你自己想想,8600块钱,也能给你孩子买不少衣食用品吧?”
这句话说到了孙庆梅的心坎上。孩子,那两个生下来就保守贫困之苦,从没吃过一顿好的,穿过一件好的的孩子,是她如今心底除了马骏以外,最在乎的人了。
从一百万到8600,落差太大了。可面对警察,面对保险公司,她能做什么呢?
谢隐继续说:“如果你执意要求保险公司进行赔偿,走诉讼程序,就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结论,你和马骏可就有骗保的嫌疑了。最终钱没拿到,你还可能要负刑事责任。”
孙庆梅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隐就这样默默注视着这个女人,她在懊恼?懊恼马骏杀了一条人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失望?失望她和孩子不能因此而改变命运?
谢隐没有下结论,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卢晓明进来了。他万分不情愿的表情说道:“我和卢总联系了,他说看在谢队的面子上,他去协调这件事。不过需要几天时间。”
他转头看向孙庆梅:“孙大姐,你对这个结果满意么?”
如果是谢隐,一定会在脱口而出“满意个鬼”。但孙庆梅仍旧呆楞地瘫坐在椅子上,气都喘不匀。
看着她慌乱的表情,谢隐觉得最重要的环节到了!
他给孙庆梅端了一杯水,语气和缓地提出建议:“孙大姐,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你一个家庭主妇,也不好拿主意。这样吧,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吧。”
谢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门外的韩易。韩易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女警们也开启了居委会大妈模式,柔声细语地劝说起孙庆梅来。
“对,打电话商量商量吧。有个人拿主意也好啊。”
孙庆梅这才捡回了半条命一样,有了点生气。对,这变故太大了,她得问问,她该怎么办······
孙庆梅看了看谢隐那真挚的脸,看了看女警们关切的脸,终于一咬牙,拿出了手机。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一个键一个键输入的,看来已经背得烂熟于胸了。谢隐从旁看着,拥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号码,没出现在孙庆梅的通话记录过。
一阵盲音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谢隐冷冷地看向门外。
韩易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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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庆梅没拨通电话,也就最终没能拿定主意,这也是谢隐希望看到的。
他简单说了句“孙大姐,检验科的报告几天后才能出,保险公司也需要协调几天,你先在A市住下,住宿问题我们来解决”之后便把她留给了几位女警大姐。
谢隐一出来,卢晓明和韩易便凑了过来。
“头儿,这个号码和之前的一样,也是问题号码,登记身份信息的人都死了四年了。”
谢隐点头:“能定位么?”
一位坐在电脑前正死死盯着屏幕的年轻民警转过头,看向谢隐:“头儿,已经定位到了。”
这位年轻民警叫凌星,警校研究生刚毕业,平时属于技术宅类型,对刑侦技术到了痴迷悟道的境界。一听说跑外勤,就跟刀架脖子似的,谢隐便索性把他安排到了技术科。
谢隐顺着凌星手指的方向,看向电脑屏幕。
在电子地图上,标记点在比例尺较小的范围内缓慢移动着。
“放大。”
凌星如谢隐吩咐所做,把比例尺放大。在较为详细的道路布局上,标记点的移动速度也显得变快了。
目标位于城市的南面,穿街走巷,左拐右绕······
谢隐:“目标准确性能达到什么程度?”
凌星:“目标信号清晰,误差可以缩短到0.5米。”
谢隐拍了拍凌星的肩膀,立即回头命令卢晓明:“召集一组探员,我带队,立即赶往南城实施堵截。通知辖地派出所,提供支援。”
卢晓明:“是!”
他转头看向韩易:“准备三辆车,不要警车。”
韩易:“是!”
谢隐回过头看向凌星:“技术组提供技术支持,信息随时保持畅通,指导我们找到目标。”
凌星:“是!”
谢隐发出一系列命令后,着重强调了一点:“记住,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马骏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他不能作为嫌疑人直接被带回来审讯。各组分头行动,一旦发现目标,不能暴力强制目标,立即汇报,听从下一步安排!”
尽管马骏不能以嫌疑人身份直接提回来审讯,但已然发现马骏下落,对于警队上下都是一个喜人的消息。几辆车上的警员们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隐则聚精会神地听着耳机中凌星的指挥,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车子打着双闪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目的地。
谢隐他们在移动,目标同样在移动,且十分没有规律可言。谢隐他们刚拐上一条单行道,结果目标就反方向走了。等谢隐他们再绕回来时,目标已经离开辐射区域了。
韩易把他能想出来的骂人话都说了个遍,烦得谢隐让他住嘴,“安心做个吉祥物不好么”。
终于,在所有人都被折腾得晕头转向,甚至有警员开始晕车了的时候,凌星传来了好消息。
“头儿,你们已经进入目标范围了,目标就在你右侧第二个巷子三百米处。”
谢隐赶紧通过对讲布置任务:“三组分头行动,分别在南、北、东三侧包抄,治安队在西侧支援。”
耳机里传来一阵回答的声音,凌星也又一次确定了目标位置。
A市南城在地理位置上属于整个城市的低洼地带,位置偏开发晚,房价也是整个城市的洼地。这里散落着A市最多的城中村,违章建筑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造不出来的。
人口密集,街巷混乱,这是窝藏嫌犯最好的地方,谢隐不觉这么想。
谢隐把车开到巷子口,果不其然,巷子很窄,里面乱堆乱放严重,别说根本不能走车了,短短几百米的巷子,目光都看不到头。
谢隐只能带着一队人马下车,听从凌星的指令,缓步向巷子内走去。
他一边低头躲避开挂在巷子里还滴着水的内衣裤,一边再次强调:“一定不能弄伤目标,否则他反咬一口,督查和检察院那,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谢隐小心翼翼跨过两个废弃在路中间的铁钉木板后,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和大喇叭里传来的吆喝声。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易拉罐旧报纸旧纸壳咯······”
是个收废品的。
谢隐顺着凌星的指引继续向前,没理会这个人,可就在谢隐距离这个收废品的三轮车很近的瞬间,嵌入式耳机却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那种尖刺的噪音几乎能在一瞬间把谢隐的耳膜刺穿。他本能地第一时间把耳机摘了下来。
他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耳朵,看向收废品那人的大喇叭。
应该是大喇叭和耳机产生了某种雪崩式的正反馈,让耳机传出来的声音超出了人体承受的范围。
谢隐没什么好脸色,可事情紧急,也不能跟一个路人甩脸子,只得硬着头皮把耳机塞了回去,继续往前走去。
“头儿你能听见吗头儿?”凌星的声音非常急促。
“我能听见,说吧。”
“目标就距离你不到10米!而且你们两个碰过面!”
碰过面······谢隐刚才没见着啊······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
鸭舌帽,口罩······
谢隐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弹出去的。他调动了周身的肌肉,以他能达到的最大爆发力向后转向冲去。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原本还骑在三轮车上的人突然站起身,灵巧如猿猴一般借力攀爬上了一栋违建二楼的铁栅栏上。
铁栅栏是防贼的,结果却给贼当了登天梯。
谢隐率先反应了过来,高喊了一声“抓住他”就想也没想跟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用对讲下命令:“各组注意,戴鸭舌帽,黑色口罩,黑色T恤,身材消瘦,注意围堵。”
强将手下无弱兵,组员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还有几个心眼活络的,悄悄绕到违建的后面,准备从那面包抄。
谢隐爆发力强,耐力也不错。以前在警校时候群雄争霸,他也能轻松在大练兵中拔得头筹。但现在他也感觉到吃力了。
目标的身手虽然不能和谢隐相提并论,但对这一带的地形却特别熟悉。这种巷道游击战中,东道主的优势是呈几何增长的。
同时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凌星报告,目标在逃离时把手机扔在了原地。也就是说,技术队的辅助全没用了。
谢隐尽管没法抓住目标人物,但他也在尽全力让自己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并且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这么复杂的地形,目标只需要把鸭舌帽和口罩一扔,他们就全抓瞎了。
这小子攀爬跳跃能力极强,不断穿过铁丝网围栏,越过违章广告牌······谢隐的队员渐渐在围堵的过程中散开了,只有谢隐还在咬着牙紧追不舍。
有那么几次,谢隐马上就能抓到这个人了。他的指尖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手臂,四道血凛子倏然骤现。可对方却一闪身钻进了一个即将颓塌的破墙洞里。谢隐身量高,肌肉发达,钻这个洞太难了。他一跃而起翻过了破墙,却也和目标拉开了差距。
就在目标跑到一个闪着诡异小粉灯的巷子中时,忽地一闪,闪进了一个垃圾堆后。
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待谢隐跑过去,人却不见踪影了。
那是一条岔路,谢隐面前有三种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让谢隐必须舍弃另外两个追击到目标的可能性。
他心底暗骂一句,今天如果抓不住人,就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垃圾堆后面那忽闪忽灭的小粉灯上。
这是个发廊。谢隐的第一反应,这该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吧?
发廊距离路口最近,且被垃圾堆挡在了后面。现在无论选哪条路去追,都追不上了,把任务留给其他组的兄弟吧,他决定进这个发廊打听一下消息。
毕竟目标人物看起来对这一带相当熟悉,或许常驻人口会有印象。
一推门进来,一个干瘦的,正抽着烟的女孩抬起头,看向了谢隐。
发廊里吱呀呀的电风扇聊胜于无地转动着,女孩的头发油得都打绺了,湿漉漉地贴在鬓角处。谢隐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招牌。
这不是发廊吗?服务人员就不能洗个头?
女孩回过神,热情地迎过来。手上的烟屁股还没掐灭,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混合着低档香水,扑面而来。
谢隐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怎么着,格外想吐。
在女孩的指尖自然地划到谢隐的腰带扣上时,谢隐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发廊了。如果他没猜错,屋子后面还会有屋子。可能会有一张床,或是几张床。
说不准此刻屋里正有人酣战着。
谢隐扒拉开女孩的手,掏出警官证,“警察。”
女孩一愣,随后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写满了恐惧,但还是强撑着保持住了镇定。
这反应在谢隐意料之中,他摇摇头:“别害怕。抓赌抓嫖不归我们刑侦队管。看你们这门脸也知道生意好不到哪去,治安队都未必看得上你们。我今天来是和你打听个人,你给我老实说。否则······”
谢隐用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挑眉看向女孩。
女孩明白,如果她不老实回答,他想把她弄进局子,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认识这个人吗?”谢隐把马骏照片递过去。
女孩干脆摇头:“没见过。”
“我跟你说,这个人经常活跃在你们这一带,你如果见过不告诉我,等我们查实了,你知道后果。”
女孩惶恐不安地双手拽着裙子,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就是不敢看向谢隐。
“警官,我真不知道······不认识,真的,真不认识。”
女孩几乎带着哭腔在说这段话,谢隐也无奈。尽管他是个警察,但他也不愿意向这些匍匐在社会最底层,艰难求生的人发出太多责难。
他缓和了一点口气,又问道:“那刚才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跑过去吗?往哪个方向跑了?”
女孩这才如释重负,指着巷子向左拐的岔路,说:“看见了,往这个方向跑了。”
谢隐怕她搪塞应付,追问了一句:“你真看见了?穿什么衣服?”
“啊······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衫。”女孩努力回忆的样子。
记得还挺仔细,谢隐想。他转身决定离开,劣质地板砖上的灰尘让他脚底打滑。
真脏,也不知道打扫打扫,难怪生意不好,谢隐这么想着。
可就在想到这时,谢隐突然愣住了。
记得挺仔细······地上真脏······
谢隐赶紧低头看向地面,一串泥土脚印赫然指向里屋的那扇门。谢隐又看看自己的脚,同样能才出泥水脚印。
那是追击过程中跑过几个泥水坑所致。
谢隐一双鹰眼霎时间带上了厉色,这目光中的煞气让女孩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谢隐问:“你真看见了?”
女孩唯唯诺诺地点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看见了。”
“我进来时,你正在低头。看见一个人匆匆跑过,不奇怪接着张望,竟然低下头?”谢隐的声音粗砺起来。
“我······我正抽烟呢,就低头了。”
谢隐又说道:“正常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么短的时间很难记住这么多关键信息。他就跑过去那么一瞬间,你就能记住他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
他指着地上的脚印,又指了指里屋的那扇门。
“把门打开。”
女孩极力阻拦,看起来情绪有点激动:“警官······里屋没人,真没······”
说到这,女孩想到了那串脚印,也觉得瞪眼说瞎话不太现实,又改口:“警官,没有外人,就我一个姐妹在里面。”
其实谢隐也不确定门里面的到底是不是他追踪的人,结合这个发廊的性质,他也不想开门看见两个光着屁股的男女。
可哪怕是为了排除可能性,谢隐也必须开这扇门。因为耳机里不断传来兄弟们的回话,没有人遇到目标人物。
有了在秦淮家的经验,谢隐决定不能再冒失踹门了。他凌厉的目光看向女孩,一种巨大的压力迫使着女孩不得不哆嗦着打开了门。
门内,更为年轻的两个孩子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一男一女。
房间装了防盗栅栏,窗子是跳不出去人的。谢隐简单看了看房间的布局,没有柜子,也没有其他出口。
他看着眼前的男孩,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甚至可能更小。二人都衣着整齐,很显然不是嫖/客与发廊女之间的关系。
这么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怕被人看见的呢?
谢隐失望了。他没兴趣探寻一个发廊女究竟在怕什么,只得悻悻地退出房间。
他最后瞥了一眼床上的男孩,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不深的疤痕,身高顶多有168,一件红色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的鞋也是干净的。
很显然,这不是马骏。
谢隐叹了口气,通过对讲问其他人的情况,收到的回复也都不乐观。
就在谢隐即将踏出发廊那道低矮得必须屈伸的门时,谢隐的脚却悬在那没有落下。
那个男孩······
他猛地冲回了房间,目光落在了男孩的手臂上。也恰在同时,男孩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想要侧身从谢隐旁边冲出去。
撞个对脸,谢隐怎么可能再让他跑掉呢?
谢隐一把攥住了男孩的手臂,手掌的力量很大,男孩吃痛,动作也放慢了。
谢隐一个擒拿,将男孩的胳膊背向了身后,死死锁住了。
他拽开套在男孩手臂上的黑色防晒套臂,四道新鲜的血凛子还冒着血丝。
谢隐长舒了一口气:“各组注意,目标人物,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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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大玻璃后面,韩易看着屋里坐着的小男孩,不禁皱起了眉。
“头儿,不是说抓马骏吗?这······抓个小孩回来,不好交差吧?”
卢晓明其实也一脑门子雾水,但还是扯了扯韩易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韩易不禁浮现出“说你心上人两句都不行”的烦躁感。
谢隐的一脚却在韩易愣神时踹了过来,力道不重,但足以吓韩易一大跳。
“废什么话,我能抓个小孩回来糊弄人?糊弄鬼也不干啊!”谢隐没好气,但也懒得和韩易解释。
这时,荆哲进来了:“头儿,技术科把手机数据分析了一遍,新卡,新手机,没能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谢隐看见荆哲,就狠狠回头瞪向韩易和卢晓明。就在追击过程中凌星说“目标人物把手机扔在了原地”之后,只有荆哲一个人反应过来,折返回去把手机拿了回来。
他赶到时,手机都被一个大爷捡起来了。老大爷倚老卖老,压根不跟你谈法律。荆哲磨破了嘴皮才从大爷手里拿回手机,还花了二百块钱。
审讯室里的小男孩一脸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子。
预审民警:“说吧,手机哪来的?”
小男孩:“捡的。”
民警:“捡的?这么新的手机谁能扔?你再给我捡一个我看看!”
小男孩一摊手:“你再给我两千块钱,我捡一个给你。”
韩易低声骂了一句:“这谁家孩子,也不知道管管!真想揍他丫的。”
民警:“少给我油腔滑调的,我看你就是偷的!”
小男孩笑笑:“你说偷的就是偷的吧。反正我才13,你能判我刑?”
谢隐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这么耗着了。他从荆哲手中接过小男孩的基础信息,然后推门进了审讯室,把预审的民警换出来。
小男孩是被谢隐抓住的,他见过谢隐,本能的,有点怕谢隐。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这尊煞神,手臂上还火辣辣的疼。
谢隐却没理他,继续低头看着资料。半晌才开始念起来:“李富贵,13岁······”
谢隐一挑眉,哼笑了一声:“你叫李富贵?名字挺有个性啊。”
小男孩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隐眼角处的那道伤疤上,说话也收敛了许多。但还是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表情:“对啊,我爹给我起的。他说我出生时候算命的说了,这娃天生富贵命。”
谢隐嗤笑:“偷手机也能偷出富贵命。”
小男孩不以为然:“海上还有贼王呢,没准我哪天就成陆地贼王了。”
谢隐几乎没犹豫:“海上有没有贼王,除了动画片我也没见过,我就知道海上有的是王八。陆地也一样,遍地是王八。”
小男孩愣住了,这是个警察吗?怎么比臭流氓还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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