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by超欧大思思
超欧大思思  发于:2023年08月16日

关灯
护眼

菌菇汤的鲜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谢隐没想到,这样一位寡淡的冷美人,竟然会如此有人间烟火气。
就在他决定先放下一切,填饱肚子再说时,手机响了。是卢晓明。
谢隐强忍着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却也呛得他咳嗽不止。
秦淮好意递过纸巾,谢隐的第一反应却是按住了手机的屏幕。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
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秦淮根本没有弟弟!
--------------------

谢隐夸张的举动落在秦淮眼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秦淮一如平常地把纸巾放在了谢隐桌前恰到好处的距离,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谢隐咳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脸颊耳根已然泛起红晕,也看不出是咳缺氧了,还是紧张的。
谢隐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瞬间贼起飞智,拿起手机晃了晃。
“世风日下啊!我们单位的一个小年轻,大白天的给我发自己的裸/照!”说罢顿了顿,“幸亏我捂住了,免得污了秦老师的眼!”
谢隐这个慌撒得还算能自圆其说,但本质上拙劣不堪。秦淮淡然笑笑,没有说话。
这个笑,谢隐见过。与初相识时那个居高临下,包容万物的笑并无二致。
像什么呢?谢隐脑子飞快转动着······像他小的时候吹牛皮说自己见过外星人时父母的表情。
完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谢隐这一次真的感觉耳根发烫了。因为此时,他才想起来,秦淮是个心理学专家。
根本不可能相信他扯的谎。
谢隐默默喝了两口汤,一边想着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一边想着,谢隐家中的这个儿童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淮似乎很体恤谢隐的尴尬,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二百五韩易听了这个“爆炸新闻”,在一旁兴奋不已。
韩易的小脑袋瓜里弹幕横飞:
——哪位同事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头儿发自己的裸/照?
——该不会是有人想以此勾引头儿吧?这也太刺激了。
——难道是哪位女同志?不能不能,头儿虽然帅,但阎王脾气不招女人喜欢。
——啊啊啊这谁说得好啊!毕竟现在的女人只看脸啊!
强忍了几秒之后,韩易终于忍不住在谢隐耳旁问了起来:“头儿,谁啊,这么有自我挑战精神?”
谢隐喝了口汤,不打算理他。
韩易又聒噪地问了好几遍。谢隐终于厌烦不堪,应付道:“谁谁谁,卢晓明!”
韩易运行速度并不快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死机了,卢晓明这个铁憨憨,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劲爆!
与此同时,谢隐开始冷静思考起来。
秦淮并没有弟弟,可他房间之中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确实存在一个男童。如果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秦淮大可不必谎称自己有一个亲弟弟。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把秦淮的做法说通。
谢隐也知道,无论这里住着的是怎样一个孩子,都和本案关系并不大。他可以理智地将所看到的一切抛诸脑后。
可他做不到。
作为一名警察,谢隐无数次面对过失去孩子的父母那悲痛欲绝的脸。那一张张脸,像一张张写满悲愤诅咒的面具,时常在谢隐空闲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地钻进谢隐的脑子里来。忘不掉,挥不去······
儿童诱拐绑架案在发生之初,往往是不会太过顺利的。儿童面对并不认识的成年人的强行控制,一般都会哭闹不停,附近也可能会有目击者。
可往往就是这些目击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是别人家管教孩子”的心态,错过了拯救孩子的最佳时机,让一个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谢隐想到这,轻咬了一下后槽牙,旋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秦老师,我这人吃饭事多。能劳烦您帮我拿点醋么?”
“好。”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秦淮没有拒绝。
就在秦淮转头走进厨房的第一时间,谢隐一个健步冲到了关着门的房间门口,向下压了门把手。
门锁没打开,很显然是锁住了。
一般家庭,除非家庭成员相对复杂,否则即便有锁卧室门睡觉的习惯,也不会拔掉门外的钥匙。
谢隐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权衡利弊,他抬腿一脚踹向了房门。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眼前的景象让谢隐惊呆了。
房间的地上冗杂又不失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各样小男孩喜欢的各类东西——四驱车、乐高、各色游戏机······开放式衣橱中挂满各种童装,都大概是十岁左右孩子穿的大小。书桌上、墙上挂满了一个清瘦小男孩的照片······
一张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单人床被拥簇在房间中间,床品是巴斯光年的图案。
而床上,并没有人。只孤零零的,放着一个巴斯光年玩偶,正扯开它那标志的诡异微笑,看向谢隐。
没人······为什么没人?
谢隐仍在出神,可常年一线摸爬滚打所练就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将头一歪,靠向门右侧墙面,逃过了裹挟着万分怒意的当头一击。
“呼”,谢隐短促地出了一口气,心中仍带着一丝调侃地想到,这一拳怎么会这么快?这要是队里的那些生瓜蛋子,肯定躲不过去。
可接下来谢隐就笑不出来了。他弯起手肘向后猛地一击,对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可却没有谢隐预想中的应声倒地。
谢隐扭转回头,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背对着敌人,可就是回身的这个时间差,给了对方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对方的手肘弯压向谢隐的锁骨处,原本就靠在右侧墙壁上还没来得及站稳的谢隐被死死按在了墙上。一辆无辜的四驱车成了谢隐脚下的冤魂,只留在人间一个脆生生的碎裂声,就寿终正寝了。
两个人,几乎无隙地面对面起来。
谢隐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弱得多,甚至有些苍白病态的男人,会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他出拳的速度,攻击的角度,防御的准确性都让谢隐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靠蛮力的人。
这个秦淮,受过非常专业的搏击训练。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近到谢隐可以感受到秦淮短促而灼热的鼻息,近到谢隐可以看见秦淮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呈网状四散弥漫开来,近到谢隐甚至可以听见秦淮几欲炸裂的心跳。
谢隐在这一刻迷茫了。因为他清楚看到秦淮眼中近乎凝为杀意的凶光,只来自于愤怒本身。不是恼羞成怒,不是凶恶毕露。这种愤怒很纯粹,纯粹到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秦淮瓷白的长颈上狰狞分布着几条青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许久,才堪堪按压住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进他的房间干什么?”
韩易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微妙均衡,他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拳挥过去,想为师父解围。
他几乎是在近了秦淮身的一刹那被秦淮踹翻的。韩易并没能碰到秦淮,却也作为一个有力掣肘,给谢隐争取到了一个主动权。
谢隐猛地侧身,挣脱秦淮的束缚,同样是抬手肘相击,却并未施全力,只同样牢牢将秦淮桎梏在对面的墙上。
秦淮重心不稳,几乎是摔在墙上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左脚,避免自己踩到地上的一个玩偶。
这让秦淮失去了反击的时机,但这小心的举动还是落在了谢隐的眼里,也让谢隐停止了攻击。
谢隐小心翼翼撤力,全身防御状态向后挪了半步。秦淮也会意对方的好意,只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很显然,怒火仍在,但理智也回来了。
就在双方都心照不宣地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谢隐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卢晓明的信息:
头儿,搞错了。秦淮确实有个弟弟,但已经死亡很多年,销户了,所以刚才没查到。
恰在此时,眼前的秦淮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呼吸看起来十分困难。他艰难地伸手指向桌子上的一个小瓶子。
谢隐明白了,秦淮有哮喘。
韩易一边给谢隐受伤的胳膊上药,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两位大佬的脸色。一脑门子的问号,却大气不敢出一声。
谢隐心虚,伤口用碘伏消毒之后就打算草草了事。
“行了行了,你去帮秦老师看看伤着没有。”
韩易腹诽:脑子被打傻了吧?刚才被踹一脚的人是我!你不关心我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这个负心汉!
嘴上却说:“好嘞,头儿。”
当代打工人的悲哀啊!
秦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方才因为过分激动而哮喘病发作,在谢隐的一番操作下,已然无恙。之后就是三人冗长而尴尬的沉默,最终还是秦淮先开了口。
秦淮有个弟弟,叫秦穆,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17了。绝大多数孩子的出生,都应该伴随着父母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冀,一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但很显然,秦穆不是。
秦淮的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他不记事时继母便进了家门,二人相处也算融洽,他从心底也承认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然而父亲和继母双双都是事业咖,在工作的忙碌和外界的干扰下,感情越来越淡,已然成为心不相交的邻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甚至秦淮的父亲一直怀疑这个孩子与自己的关系。所以在秦穆出生以后,父母就又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业。
把这个孩子,扔给了17岁的大儿子秦淮和家中的两个保姆。
秦穆很依赖秦淮,同样,秦淮也宠溺着秦穆。然而不知为什么,秦穆在他十岁生日那天,悄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就像他从来都没来过一样,就像是秦淮的一个幻觉一样。
警方几经调查,秦淮辗转多地,仍旧没能找到秦穆的下落。
就在秦穆失踪的第三年,秦淮的父亲和继母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秦穆死亡。
这对法定监护人利落地办完了销户手续,然后又去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秦穆这个人,秦淮也彻底没有家了。
谢隐难掩愧色,即便再好面子,可还是连连道了两次歉。他想解释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初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医生,不知道秦淮如今的种种诡异举动是单纯的缅怀亲人,还是创伤后多巴胺分泌的异常——精神分裂症导致的幻视现象。但无论如何,把一个失去亲人的受害者认作诱拐儿童的嫌疑犯,这是他的失误,也太残忍了。
这顿饭是肯定吃不成了,道歉的话再说一遍也毫无益处。他干巴巴地张了两次嘴,才鼓起勇气指着破坏的房门说道:“那个······门的钱和饭钱,我来付。”
说完这句话,谢隐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他生怕此刻盛怒之下的秦淮会说出“谁要你的臭钱”的气话。
当然,如果对方说了,他也得受着。
可没想到,秦淮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你转我微信吧。”
“啊?”谢隐错愕。
“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谢隐赶忙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微信名字就叫秦淮,头像一张黑色的图片,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
就在谢隐二人决定离开的时候,秦淮叫住了他们。此刻的秦淮已然没有方才盛怒下的狰狞,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声线也柔和了下来。
“谢警官,我知道你们此行来的目的。作为报案人,我和我的学生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你们此行只是例行公事,那么就且当我接下来的话没有说过。但如果我真的被列为你们的重点调查对象,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我不可能是凶手。”
聊回到案子,谢隐的神色也恢复了刑警支队副队长的一贯冷峻:“秦老师,刚才的事万分抱歉,但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因为对你心存愧疚,就把你的嫌疑排除掉。”
对方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我说了,我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
“因为这种焚尸伪造成意外的作案手法太蠢了,既抹不掉dna,又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
谢隐点点头:“或许,您有更高明的方法。但只要是犯罪,就不存在高明一说。秦老师,我希望您不是凶手,这样我就可以再次来负荆请罪了。不过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抹掉你的嫌疑。我还有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大学城位于A城北方,案发地点位于你们观景地点的南侧。拍完照画完画,你们为什么要往南走呢?”
韩易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问询过程中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点,不禁暗暗惭愧。头儿虽然脾气冲爱惹事,但办案上还真是靠谱。
秦淮坦荡回答:“南边有加油站,谢警官有疑问,可以去查。”
谢隐薄唇紧闭,没有回答。他需要进一步求证,而是不当场下结论。很显然,他的疑虑仍在。对于这个身上透着种种怪异的大学教师,谢隐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似乎只要不涉及他的弟弟,秦淮的理智很难被任何人的言语轻易撼动。他见谢隐坚持如此,也没有太过执着,只继续说道:“好吧谢警官。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此刻一筹莫展,不妨试着去想想,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又为什么是那辆车。”
谢隐没有说话,他转头离开秦淮家。他隐约记得,那天最后一瞥,无意间落在了沙发上那副山村日出的油画上。
一轮红日在朦胧与混沌之中努力挣脱着。黑暗仍在,可它,终究降临。
--------------------

=========================
回到警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谢隐看着卢晓明熬出的黑眼圈,最终没忍心骂他。
哪怕他自己因为他的错误消息在秦淮家丢人丢大发了。
卢晓明只见谢隐阴沉着脸,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又不敢当面去问谢隐,只得偷偷把韩易拽到了一边,低声耳语,“头儿生气了么?”
韩易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量还停留在“卢晓明给头儿发裸/照”的阶段,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卢晓明一番,咂么了两下,说:“这事放谁身上,谁不生气啊?”
韩易继续问:“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卢晓明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当然是认真的。”
韩易拍了拍卢晓明的肩膀,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叹了口气,离开了。
谢隐召集相关探组召开案情分析会,会议之前,卢晓明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发呆,魂不守舍的。韩易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感叹,为情所困的人,太难了。
想到这,韩易也不知道哪升腾起一份孤勇来,竟然非常义气地决定帮卢晓明把他暗恋头儿的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对于韩易这份错位八卦毫不知情的另外一位当事人,谢隐,正在认认真真听荆哲的汇报。
“谢队,我们拿到局长签字之后,第一时间去调查了李凤臣父女二人的资金往来。李凤臣个人资金往来量极小,除合理日常开销外,并没有大额资金汇出。尤其是您交代重点调查李凤臣与报案人三人是否有资金往来。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李凤臣与三人并无关系。”
谢隐决定抛开秦淮三人不谈,说回李凤臣:“没有购买大额商品的记录么?那那两保时捷呢?”
“房产、车辆都走的凤鸣集团账务,用以抵扣进项税,暂没有发现异常。但毕竟凤鸣集团体量大,如果想要毫无遗漏地调查李凤臣的资金往来状况,建议引进专业人员对凤鸣集团账目进行清点。”
谢隐摇摇头,这个工作量巨大,且毫无意义。如果李凤臣真的把雇凶杀人的资金走的公司账目,就一定有能力把账做得毫无痕迹。
而且多年的从业经验让谢隐有一种不能与人言的预感,他觉得这件事一定和李莘有关系。哪怕涉及李凤臣,也一定由李莘而起。李凤臣欲盖弥彰的掩饰,明显是为了将女儿李莘从这个案子中择出去。
荆哲继续汇报:“至于李莘,她的银行流水就更是简单。湖岸中学使用一卡通,她每个月从银行网点提取一定数额的现金存入一卡通。银行账面上除了取款,剩下的都是几十上百块钱的外卖转账了。”
谢隐:“银行卡上的现金来源呢?”
李莘:“凤鸣集团定期汇入。”
谢隐接过那张李莘近两年的银行流水单,仔细看了起来。
去年1月份开始,凤鸣集团每个月会给李莘汇入15万元。李莘每个月1日在学校附近的银行网点提款5万元,剩余10万元,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了去年11月份。
生活在湖岸中学这样的贵族学校,一个月5万元的生活费不能说少,也不能说多。在这十个月里,李莘在用钱这方面还算得上节制,至少没有老子给多少就花多少,也算富二代中难得的“节俭”了。
可是从去年12月份开始,这种规律的提款节奏被打破了。12月1日,李莘提款5万元,与往月没什么不同。可到了当月23日,她又在学校的ATM机上提了2万元。
很显然,这5万元不够花了。
今年1月1日,直接提款10万元。谢隐在这行后面画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为什么这两个月开始,李莘的生活成本明显增加?
2月1日,提款10万。
3月1日,提款10万。
4月1日,提款10万。
谢隐的目光落在了流水单的最后一行,日期停留在了4月1日。
他抬头问荆哲:“没了?”
荆哲点头:“没了。”
谢隐又在这一行后面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从5月份开始,李莘就没再提过钱?
一连串的疑问困扰着谢隐。他知道,荆哲看懂了他的心思,索性没有说话,只下颌微扬,示意荆哲继续。
“1月到4月,李莘每个月多提取5万元,共计20万元。按照现在的物价,几乎很少有人愿意为了20万元杀人。当然,走投无路急需用钱的人另当别论。”
谢隐沉吟片刻,点头:“李莘对于银行卡上的钱是有支配权的,如果真的想雇佣杀人,没必要每个月攒5万元。如果是为了将这笔钱分摊出来应付警察的调查,她不会在5月份开始停止取钱,这样更可疑。所以,去年12月和今年5月,李莘一定遇到了什么状况,而这个状况,很可能就和这个案子有关。”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明天亲自去问李莘了。
荆哲汇报完,谢隐看向卢晓明。卢晓明仍旧为给头儿发送错误情报而懊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轮到自己汇报了。
一旁的韩易用胳膊肘怼了卢晓明一下,心中又感叹,陷入情网真可怕,真能让人失魂落魄。
卢晓明一激灵,才意识到到自己汇报了。好在一回到工作状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头儿,我们这组去调查了全市近三年来到医院就诊的白化病患者,共计2600人。除去其中1432名女性,460人已经确认死亡并有正规死亡证明,符合被害者身高170,年龄37岁左右的患者只有7人。我们组分头联系上了这7个人,并确认这7人现均活着,而且没有失踪。”
也就是说,通过本市白化病患者排查,并没有为寻找尸源提供有效的信息。
卢晓明征求谢隐的意见:“头儿,要不要给其他地市发协查通告,扩大排查范围?”
很显然,这一条更是行不通。全国白化病患者现有7万人左右,这还是官方掌控的数据。这个工作量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
尽管谢隐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李凤臣父女二人的人际关系网中,是否有白化病患者?”
卢晓明:“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李凤臣家族并没有白化病患者,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父女二人的同事、同学、客户、朋友中有白化病患者。当然,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还十分有限,如果有必要,还需进一步查证。”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谢隐用中性笔的一端抵着下唇,他安静地思考着,而队里的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指示。
目前,除了找到了车源,和对李莘的诸多怀疑之外。这个案子几乎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来。尽管办案多年,谢隐经常说“排除一切不可能,才能发现可能”,可他比谁都知道,每一条路都堵死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煎熬有多折磨人。
前路渺茫,气氛压抑。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领导会催促他们继续寻找线索的时候,谢隐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都回家睡觉吧,谁也别加班了。”
他低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手头的资料。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离开了会场。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过分的表情和神色。可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他们的领导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脸,那就说明,他的压力就要爆棚了。
已然入夜,尽管正值盛夏,也没有了白日里的闷热与烦躁。
谢隐索性关了空调,将车窗打开。路两旁的点点光晕在疾驰中向后退去,带着一丝清凉的晚风吹进车里,吹走了一身的疲惫与躁郁。
谢隐决定,回家倒头就睡。管他什么线索案情,明早起来再说。
可真到了家里,谢隐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幕一幕循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会是秦淮那包容的笑意,一会是秦淮那猩红的双眼。
一个人,如此极端的两种状态在谢隐的脑海里滚动出现。鬼使神差的,谢隐起了床,在书房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起一本书来。
大概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堆早已蒙尘的旧书里找到了一本封皮都破碎了小说来。
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谢隐已然记不起上次翻开这本书是哪个世纪的事了,好在一个人出来住的时候把从小到大的藏书都搬了出来。
日本文学尤以惯常的大段独白和描写让谢隐很快就感受到了困意。他窝在书房的转椅上,朦胧的光晕更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他就在这样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间,读完了这本篇幅并不长的小说。
他一面想着小说里那个把所有期冀都托付给金阁寺,又最终因为失望而毁掉了金阁寺的主人公小和尚,一面想着自己也应该买一个秦淮家那个沙发椅。
就这样,谢隐终于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置身在一个不高的山丘上,周遭黑暗无际。没有星光,没有微风,没有人迹。只有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团红色尽力挣脱黑暗与混沌。
这团红色更像是一团火,一团烧在谢隐胸膛里的火,烤得他口干舌燥,焦急万分。他在期盼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那团红色终于在天际间燃烧起来,耀眼,夺目。谢隐想要看,却看不清是初升的太阳,还是烈火中燃烧的金阁寺······
只有一个声音犹如经文咒语一般逡巡在谢隐的耳边: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
“啪!”
谢隐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把梦魇之中的谢隐拯救了出来。
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坐起身。梦中的一切犹如烙印一般分毫不差地出现在谢隐的脑海中,那段话已然在循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为什么是这辆车······
白天谢隐听到秦淮说这段话的时候特别想笑,如果谢隐知道为什么,不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么?
可夜深人静再次思量这段话······为什么恰好是这个人,被抛尸在这个地方,又恰巧是这辆车里呢?
这是巧合么?不可能。
秦淮是想告诉谢隐,死者、这辆车、这个地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缺一不可的。而谢隐需要找到的,就是证明这个关系网的纽带!
谢隐一个激灵坐直了。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疯狂翻着案件资料。
翻了半天,谢隐才找到那张让他匆匆一瞥就扔在了一边的照片。
那是痕检部门拍摄的死者遗物,本以为只能在家属辨尸时候用的——一枚没有燃烧完全的皮带扣。
那个皮带扣上的图案是一朵半盛开的花,谢隐不知道这是一朵什么花,月季?玫瑰?都不像。正是因为不知为何物,便有了足够强的好奇心,也有了足够深的记忆力。谢隐见过这朵花,在哪里……谢隐站起身踱着步,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对了!就在李莘那串紫檀木手串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

=========================
谢隐十分庆幸昨晚把这个案子最重要的一环想通了,不然单凭一份存疑的流水单真的很难撬开李莘的嘴。
因为第二次见面,李莘已经是有备而来。李凤臣李莘请了个律师。
办案多年,尽管警察和律师都作为法律体系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也大都秉持着还原真相的初衷,但谢隐面对这种情况,仍旧有很强的不适感。
不适归不适,毕竟法律允许,谢隐也没法子。
“谢警官,我当事人对于她所不了解的情况有权保持沉默。”这大概是这位四十岁出头,名叫郭璞的律师说过最多的一句话。谢隐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家伙当年参加司法考试,背会的第一句话可能就是这句。
韩易在旁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谢隐不急不忙,将李莘的银行流水单递了过去。
“李莘同学,请问为什么在去年12月之后,你的提款规律发生了巨大变化。12月发生了什么,让你需要多花了2万元钱?接下来又有那些支出,让你每个月多花5万元?还有······5月份之后,你为什么都没有再提过钱?”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