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辰见他这副别扭又不懂掩饰的傻样子不禁想笑，可一转身，又立刻皱紧了眉头。
身体上的不适比想象中更严重。下了床，边辰腿软得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对他而言昨夜的一切已是十年以前，过于久远，早就记不清细节了。但他很确定，当时的自己一定在心里痛骂过礼子宁。
从外表看，无论是十九岁还是二十九岁的礼子宁都长得不像是个乖宝宝，面容棱角分明，透着几分凌厉和侵略感。
十年后的礼子宁已经懂得收敛起天生的气场，在边辰面前装得温和无害。十九岁的礼子宁则更本能，毫无意识地展现着自己的张扬。
昨晚主动请他喝酒的边辰一定猜不到这个看起来有点野的男孩子是个毫无技巧可言的处男，想来事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礼子宁担忧地说道。
边辰毫不避讳地告诉他：“是你害的。”
礼子宁摸了下鼻子，嘴上说着“对不起”，可实际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歉意，羞涩中带着几分得意。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边辰说，“不是的，这只能代表你技术非常差劲，你是我睡过的人中表现最烂的。”
礼子宁瞬间呆滞。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是这么好欺负。
因为身体不适而感到烦躁的边辰心情稍稍变好了些。
他不禁展开了一些联想。若非遭遇意外，他原本也动了心思，想要和礼子宁做点什么。
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礼子宁的技术有没有进步。
以他出众的外表和能被自己轻易骗回酒店的性格，应该有很多练习的机会吧？
万一不幸还是原地踏步，那自己岂不是躲过了一劫？
这般不礼貌的想法让边辰产生了几分愧疚，而一旁的礼子宁则显得很不安，时不时看他一眼。
礼子宁眼神中的情绪直接到赤裸，边辰很容易分辨得出，那其中包含着太多的好感。
二十九岁的礼子宁就很擅长隐藏这些小心思。
要是早点察觉到礼子宁的心意，一切会有所改变吗？
边辰在心中自嘲，现在思考这些真是毫无意义。
边辰对曲庆不算熟悉，出了酒店后街景也与记忆中大相径庭。
打车随意找了商场，走进手机店，边辰向着柜台示意：“自己挑吧？”
礼子宁略显拘谨地走到商品柜前，视线从柜子里的模型机上快速扫过，一声不吭。
边辰并不催促，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那个总是从容镇定的男人现在一下年轻了十岁，如此青涩，明明外表看着强势张扬，在他面前却不自觉显得紧张又害羞。
柜员很快留意到了他们，走过来热情地介绍起来：“小帅哥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更注重外观还是性能呢？”
礼子宁舔了舔嘴唇：“便宜点的，”他说着视线移到最下层的角落，伸手指了指，“这个吧？”
“这个是前年的款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货……”柜员冲他笑了笑，伸手拿出了最上层角落的一台机器，“同品牌的话，这款更适合年轻人，外观比较时尚，价格只比你刚才看中的那款贵四百，但性能几乎翻倍，是有名的‘性价比之王’。”
礼子宁看了边辰一眼：“呃……”
边辰为了忍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道：“看起来不怎么样，屏幕也有点小。没有更好一点的吗？”
柜员眼睛一亮，笑容更甜了：“那肯定有呀。喜欢大屏幕的话可以试试这款，”她从第一层中间取出了一台机器，“今年的旗舰款，是本店的销量冠军。”
边辰撇了眼价格，三千多。他对十年前的物价早已记忆模糊，也不知这年头三千块的手机到底是什么档次。但从礼子宁的表情很容易发现，这个价位对他而言太高了。
“喜欢吗？”边辰问。
礼子宁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方才那台“性价比之王”：“这个就挺好的。”
边辰还想多欣赏他忐忑的模样，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橱柜上：“这款有吗？”
柜员看了眼：“哎呀，先生您这台机型是限量款的呀，我们这儿可买不到。不过有同型号普通款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拿过来。”
边辰点头：“看看。”
柜员跑去了另一个柜台，没一会儿拿回了一个模型机。
“觉得怎么样？”边辰问礼子宁。
模型机的外形乍一看与边辰的那一台如出一辙，但仔细看，边辰的手机外壳是陶瓷的，而模型机是金属的，明明都是黑色，灯光下质感却有所不同。
“呃……”礼子宁眉头微蹙，“好像……不太合适吧？”
“不喜欢啊？”边辰问。
礼子宁斟酌了一下用词，答道：“不适合我。”
边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礼子宁的外套款式朴素，明显有点儿褪色了。他的长相与气质很容易让人误会那是存心做旧的效果，而事实上，那应该只是真的旧了。
这台手机的价格，让礼子宁小朋友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边辰却更想欺负他。
“我觉得挺好的，跟你很搭。你要是不喜欢……”边辰说着看向柜员，“还有更好的吗？”
“有啊！”柜员有点儿兴奋，“还有一款上个月刚发布的，外观和配色也更适合年轻人，我去……”
她还没说完，礼子宁赶忙打断：“不用了！就……就这个吧。”
边辰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这台。”
柜员去仓库取货，礼子宁一副静不下心来的样子，犹豫着问道：“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好的东西？”
“买都买了，不如买好点的。”边辰说。
“我昨晚真的很差劲吗？”礼子宁又问。
“……”
“如果真的很差劲，你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礼子宁忐忑中带着期待，“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喜欢我，希望能和我开始一段正式的恋爱关系？”
边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下意识否认：“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吗？”礼子宁显而易见的失落。
柜员此时拿着手机和开好的单据快步走了回来：“收银台在那边，拿着这个去付，敲了章就可以过来取货了。”
边辰回忆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了钱包，又从里面翻出了银行卡，递给礼子宁：“密码应该是172501。”
礼子宁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卡，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
“去吧。”边辰很自然地吩咐道。
礼子宁接过了卡，飞快地向收银台跑去。
“那是你弟弟吗？”柜员笑着说道，“小伙子长得真是帅气呀！”
边辰摇头：“刚认识。”
柜员一时接不上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人到中年的一些特质：热衷欺负心动小男孩。
走出商场，礼子宁低头看着手里的新手机，整个人状态显得很紧绷。
“你住哪儿？”边辰问，“要送吗？”
礼子宁赶忙摇头：“不用了，你不舒服吧？”说完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又慌张地补充道，“对不起。”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边辰收起坏心眼，对他笑了笑：“你又不是故意的。”
礼子宁也冲他傻笑了一下，原本锋利的五官瞬间变得柔和，甚至显得有几分可爱。
边辰移开视线：“那就这样吧，我回酒店了。”
“等一下，”见他要转身，礼子宁往前走了半步，“那个，我……”
边辰回头看他。
礼子宁看了一眼手里的新手机，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后终于直视他的双眼：“我不太理解。你并不喜欢我，而且还……还觉得我昨晚表现得非常糟糕……却又送我贵重的东西。这很矛盾。”
边辰耸了耸肩：“会吗？”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如果不是出于感情，那应该就是有所求的。”礼子宁说。
“所以我现在必须给你一个解释？”边辰问。
礼子宁又冲他笑：“不，我是想问……你真的还会联系我，对吗？”
边辰沉默了几秒，笑道：“我找人送你吧，你住在哪里？”
礼子宁的脸上浮现出了些微失望，摇头道：“不用。但是……”
边辰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会联系你，”礼子宁说，“会……会经常联系你，还会期待能再见到你。”
他说得很认真，边辰一时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你？”他问礼子宁。
礼子宁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任何词句，片刻后伴随着面颊上泛起的红潮垂着视线浅浅地笑了笑。
这孩子的长相和内在如此不搭，一脸道德败坏冷漠无情，骨子里却却纯得可怕。
边辰不由得好奇，记忆中的礼子宁在一脸镇定地与自己对话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面之缘，礼子宁该不会惦记了他整整十年吧？
那太荒谬了，边辰理解不了。这样的猜测令他莫名慌张，进而想要回避。
“不用送的话，那我先走了。”他说完不等礼子宁回应便转过身，又拿起手机假装拨打电话。
身后礼子宁冲他喊了一声：“边先生，再见。”
边辰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直到上车都没有回头。
为了平复心绪，他在车上翻看起了手机，试图整理出自己眼下的生活状态。
相隔十年，太多事在他记忆中都模糊了，需要好好回忆。
对用惯了十年后手机的边辰而言，这款手机屏幕小，功能落后，操作起来不太舒服。
但对十九岁的礼子宁而言，却是极为贵重的礼物。
边辰不自觉地回想他方才的模样。
他当然会联系他，不然为什么要交换联络方式呢？如此显而易见的事，他不明白礼子宁为什么要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点头承认。
对照当初看过的礼子宁的资料，再过不久，礼子宁就会入伍。接下来几年，他们就算有心也很难再见面了吧。
礼子宁现在身上的皮肤依旧完整，那些在未来见过的疤痕无疑都是在军队里留下的，也不知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样的危险。
正想着，伴随着手机的震动，屏幕上出现了新消息的提示窗。
说了会联系他的礼子宁连半个小时都没忍到。
——刚才忘记说了，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他分明说过，这个借口未免过于拙劣。
边辰并没有拆穿他。
——不客气。
回复过后没一会儿，新的消息又来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但还是希望能获得追求你的机会
边辰呆了呆。
他这一生听过许多类似的话语，其中不乏更为诗意或浪漫的表达。他从来嗤之以鼻，只感到麻烦。
作为只见过一面的一夜情对象，礼子宁在其中本不该显得特殊。
边辰微微蹙着眉，回忆礼子宁方才看向他时的眼神，屏幕上的话语因为真诚而显得格外沉重。
思考片刻后，他干脆拨打了礼子宁的电话。
铃声才刚响起便被接通了。
“喂？”礼子宁的声音乍一听很平静，“边先生？”
“我马上就要回川海了。”边辰说。
“……”
礼子宁回以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边辰浅浅地吸了口气：“你要不要跟我走？”
对面安静了几秒才出声：“……什、什么？”
在礼子宁原本的人生中，他应该会参军，经历一些或许会让他变得更为成熟的历练。他会因而强大，也会在身体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勋章。
但那会不会并不是他的本意呢？
礼子宁没有家人，经济情况显而易见的拮据，或许那只是他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真的应该眼睁睁看着他去战场上经历危险吗？
自己完全有能力保护他、让他过上更稳妥的生活。
“是不是太唐突了，”边辰掩饰般笑了笑，“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不方便！”礼子宁说，“我可以！”
“好，”边辰不知为何也有些紧张起来，“那……那你把身份信息发给我，我给你买机票。”
“好。”礼子宁答应过后却又表现出了几分迟疑，“边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
“什么？”
“这是不是要包养我的意思？”礼子宁问。
边辰一愣，因为慌张而无意识地虚张声势：“你、你有什么被包养的价值吗？”
“我……”礼子宁声音变轻了些，“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隔得太久，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
“你要称作包养也行，”边辰说，“想拒绝吗？”
“不想。”礼子宁毫不犹豫地答道。
边辰忽然想笑：“才见过一面，你就那么轻易相信我？不怕我是个人贩子，把你骗去割肾。”
“那我倒是可以松一口气。”
“为什么？”
“你刚才说我没有价值，”礼子宁说，“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对你就是有价值的。”
“……”边辰一时哑然。
“你也不用骗我，”礼子宁继续说道，“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是会跟你走，我心甘情愿。”
边辰握着手机，心想，长大后的礼子宁未免掩饰得太好了。
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个人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说：
小狗逻辑：只有一颗的心脏也可以给你，肾有两个怎么会舍不得？
边辰：快拿走！！！
再次见到礼子宁是在机场。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远远见着边辰立刻迈开长腿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笑意。
边辰对此感到满意又费解。
过去的两天里，礼子宁在接受了他的提议后什么也没有问，仿佛跟着一个陌生人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待礼子宁走到他跟前，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立刻察觉到了礼子宁对此事的郑重。
至少，这孩子今天穿着的浅色T恤是新的。
T恤胸口的印花没有经历过水洗的痕迹，图样完整颜色鲜亮，大大的笑脸显得很有活力。明明是最简单的款式，却被穿它的人的身材与样貌衬托出了几分时尚感。
边辰也对他回以微笑，侧了一下头说道：“走吧。”
礼子宁点头，积极跟上。
边辰看着他空空的双手，问道：“只有这么点行李？”
“也没太多非带不可的东西，”礼子宁说，“边先生，明明你的东西比我更少。”
边辰几乎没有行李。
他出行一贯懒得带箱子，若有必须随身携带的东西，就干脆找人坐前一班飞机提前送去酒店。到了回程的时候，若是不着急则寄送了事。
他懒得解释，随口学礼子宁说道：“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礼子宁若有所思。
往里走了一段，他靠近边辰轻声问道：“我们不用排队吗？”
边辰忍着笑答道：“嗯，我没素质。”
他说话时脚步并未停下，礼子宁不安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看见前方的VIP提示字样才松了口气。
离正式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进了休息室，边辰很自然地吩咐了一句：“去帮我倒杯咖啡。”
礼子宁愣了愣，很快点头道：“哦，好！”
几分钟后，他端着两杯咖啡回来了。把其中一杯递给边辰后，他捧着自己的那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接着立刻皱起了眉头。
边辰端着杯子回忆了会儿，印象中从未见礼子宁喝过咖啡，只记得他会跟着助理小张一起喝甜甜的冲饮。
“应该也有别的饮料吧？”边辰往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礼子宁捧着咖啡杯，又抿了一口：“不用，我就喝这个。”
察觉到边辰眼神中的揶揄，他放下杯子，主动开启话题：“到了川海以后，我该去哪儿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边辰说，“下了飞机就去医院。”
礼子宁不解地看他。
“先做体检，然后配型，”边辰熬有介是，“配上了就能割你的肾。”
礼子宁眨巴了两下眼睛。
“想跑了吗？”边辰问。
礼子宁摇头，然后问道：“那之后呢，你会丢下我吗？”
他问得有点认真，边辰莫名一阵羞愧，不再与他对视，说道：“之后就跟我回家。”
关于如何安顿礼子宁，边辰是认真考虑过的。
二十五岁的他还没有其他的房产，原本打算给礼子宁租个房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们同住过，那时的礼子宁并没有打扰到他。眼下这孩子一副乖巧模样，想来也不会做什么不守规矩的事。
更何况，礼子宁并没机会在他家待太久，考上大学以后就得搬去宿舍了。
提出要带他走确实是一时冲动，但事后认真思考，并不是个坏主意。
至少他现在已经能够确认，礼子宁聪明、认真，学习能力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毫无保留百分百地信任这个人。
边辰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为了保护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比起他糟糕的床上技巧，边辰更看重他的忠诚和能力。想来不用十年，待礼子宁大学毕业，就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
“你对自己的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安排吗？”他问礼子宁。
礼子宁摇头。
“过得那么糊涂？”
“本来有一点，”礼子宁说，“但计划没赶上变化。”
“说说看？”
“原本计划先找份工作，如果不顺利的话……可能会选择入伍。”
边辰浅浅地点了点头，问道：“也就是说，参军并不是你的首选，对吧？”
礼子宁点头。
边辰暗地里松了口气，说道：“不考虑继续念书吗？”
“我毕业了呀。”礼子宁说。
“我是说，去高考，上大学。”
这显然完全不在礼子宁的考虑范围内，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之后略显局促地说道：“我可能……不太行吧。”
“有经济压力？”边辰问。
礼子宁尴尬地笑了笑：“这是一方面，而且……我也不是这块材料。”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他显得难以启齿，“我……基础没打好。”
“这无所谓，”边辰说，“我可以给你请老师。”
礼子宁呆呆地看着他。
“我给你十个月的时间，”边辰说，“明年我要看你考上川海理工。”
“……”
“有问题？”边辰问。
“边先生，”礼子宁眼神游移，“不如……你还是割我的肾吧？”
边辰笑了：“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
“这……”礼子宁笑容尴尬，“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行呢？”
这很难解释。
边辰抿着嘴唇想了想，答道：“因为你看起来就像个天才。”
“……”
“如果你确定自己不行，那现在就提着包回去，”边辰故意逗他，“我的包养门槛是本科文凭。”
礼子宁皱着眉头思考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会努力的。”
“不错，”边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那之后，礼子宁一直表现得十分紧绷。
边辰猜想，他一定觉得自己非常莫名其妙，并且对未来感到强烈的不安。
下了飞机，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边辰带着礼子宁回到住处。车拐进住宅区时礼子宁向着窗外张望了会儿，又偷偷打量边辰的表情。
“怎么，想去医院？”边辰问。
礼子宁赶忙摇头。
边辰此时的住处与十年后不同，地段上更靠近市中心，虽然空间要小上一些，上下楼还有邻居，但多安顿一个人依旧轻松。
到了楼下，正要刷卡进电梯，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总算回来了，我到得可真够巧的。”
边辰心中一怔，转过身去，只见边烁正斜倚在大门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边烁的面容与他记忆中的模样略有些差距，年轻了不少，眼角眉梢少了疲惫，更多了几分从容。
一些早已被抹消的经历浮现在边辰心头，让他不由得感到拘谨与防备。
“哥，”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有时间开溜是吧？”边烁叹了口气，向他走来，“这是我一周里跑的第三次，我——”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礼子宁脸上，接着眉头便拧在了一块儿，“大白天的，你就这么带回来了？”
“你误会了，”边辰说，“这是我新找的助理。”
“助理？”边烁一脸好笑，“怎么，你每天吃喝玩乐，还需要有人给你做行程管理？”
失算了，身份立场改变得太突然，借口还没跟上。
边辰还没来得及编出新的解释，边烁打量着礼子宁又说道：“而且这才多大啊，你连敷衍都越来越敷衍了。”
礼子宁被这个来意不明的陌生人盯着看了半晌，表情逐渐沉了下来，开口道：“你谁啊？”
边辰被他硬邦邦毫无礼貌可言的语气惊了一下。
边烁顿时拉下脸：“我是他哥。”
礼子宁微微睁大眼睛，之后飞快地调整出了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哥哥您好。”
边辰在一旁浅浅地吸了口气，心中浮现一丝不安。
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礼子宁吧？有没有可能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边辰决定养一只狗狗，挑来选去看中一只杜宾。
愉快地带回家打开包包一看，嚯！怎么变成了一个比格？
礼子宁：哼，好笑，妆模作样的！
【是假的
【子宁小狗当然不是比格
第16章 想尽点义务
他印象中那个礼子宁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会这么大剌剌表现出来。
但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眼前的男孩毕竟只有十九岁，过分老成反而奇怪。
就好像二十五岁的边辰远比三十五岁的边辰轻佻和散漫，此刻皱着眉一脸不悦的边烁也不复记忆中的阴郁，在边辰面前少了许多掩饰。
“别叫得那么亲热，”他对礼子宁说，“知道了我是谁，是不是也该自我介绍一下？你跟我弟弟是什么关系？”
“我……”礼子宁看了边辰一眼。
边辰把手里的卡片“啪”一下拍在了电梯的感应区，“叮咚”一声响，电梯大门缓缓打开。
“先上去再说吧？”他对那两人说道。
边烁“呵”了一声，走进电梯的同时又问道：“看你模样还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
礼子宁垂着视线跟在边辰身后，开口前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川海理工。”
边烁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
“关心他做什么，”边辰开口，“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他住在三层，说话间电梯已经停下。打开门后眼前便是玄关，礼子宁第一次见到入户式的电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边辰没有给他四处参观的机会，拉着他径直走向了客房，把他整个人推了进去，叮嘱道：“在这儿老实待着。”
说完，便立刻关上了房门。
“你居然把人带回家同居，还惯得那么没礼貌，”边烁依旧不大开心，“真是川海理工的？我看他不像会念书的样子。”
“他是啊。”边辰说。
不同于礼子宁方才的心虚，他说得很有底气。
但关于这小子的事，问多了必然解释不清，于是边辰果断转移话题：“你特地过来不是为了聊他的吧？”
边烁闻言叹了口气，表情正经了些：“上次我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边辰哪儿还能记得，试探着问道：“你说的上次是……哪次？”
“你也太不放在心上了，”边烁痛心疾首，“答应我会郑重考虑也是敷衍对吧？”
边辰很快意识到了他指的是什么：“记得，我记得。是关于工作吧？”
“记得就好，”边烁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边辰心中了然。
那时候边烁心心念念的，就是他能停止游手好闲，正式进入九天集团任个职位，别再当吊儿郎当成天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
“你大学都毕业两年多了，也该玩够了，”边烁语重心长，“要是怕一开始不明白、做不好，可以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我教你。你从小就聪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独立。”
边辰心情复杂，一时没有回话。
这些话语如此熟悉，曾经的他听得耳朵长茧，却始终带着三份怀疑，不敢尽信，浪费了很多时间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是发自真心的。
“要是不想过来也行，你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去试试，需要任何帮助跟我说，”边烁继续说道，“资金、技术或者人力，能帮得上的我都不会拒绝。我这么说不是要求你告别一切娱乐，只是希望你不要只图眼前的快乐，考虑得更长远一些。”
边辰莫名有些想笑，为了掩饰不得不低下头。
可惜还是被边烁察觉了。
“笑，你还笑，”他用力拍了两下沙发扶手，“阿姨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管管你？她有没有提醒过你，老头子眼皮底下容不得这样的沙子？”
边辰抬头看他一眼：“我听见了，你刚才管爷爷叫老头子。”
边烁一愣，心虚地移开视线：“你没叫过是吧？”
“哥，”边辰抿了一下嘴唇，努力调整情绪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平静自然，“你就这么担心我？”
“你当我乐意，”边烁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我想到你这副不知死活还不识好歹的样子就心烦。你要是再不做决定我就替你决定了，下个星期开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