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契约—— by桃白百
桃白百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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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子宁是死在边辰怀里的。
他带着边辰的猜忌、好奇、关注与不可名状的爱意,安心地闭上了眼。
给边辰留下了满身的鲜血和无尽的懊恼。
边辰不明白,不过短短四个月的相处,这个沉默又英俊的男人凭什么被他百般刁难还愿意为他奋不顾身。
他伴着高烧睡去,再次醒来,时间回到了十年前。
二十五岁的他在酒店大床睁开眼,身旁躺着一个青涩的十九岁男孩,气氛旖旎。
男孩有着与礼子宁极为相似的眉眼,紧张又期待地问他能不能再见面。
边辰终于想起了当年游戏人间的自己究竟欠下了什么样的感情债。
曾经的他对礼子宁说“有缘再见”然后潇洒离开。
而此刻,看向面前失而复得的稚嫩脸庞,一贯情绪内敛的他几乎落下泪来。
礼子宁:一度春风的美人狠心拒绝了我的追求,我努力十年只为走到他身边……什么他压根不记得我了?
礼子宁:美人居然愿意给我机会!等等,他想包养我?!
礼子宁:不对劲,我好像成为了替身。边先生心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嫉妒。
什么包养,不过想是把痴心小狗拴在身边的笨拙伎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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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辰低垂着视线,看向手中的纸质文件。
他一行一行往下扫,动作缓慢,显得悠闲乃至慵懒,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纸上的简历内容他前日已经在电脑上确认过,此刻不过是故作姿态。
就在他前方不到两米的位置,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英俊的男人。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低着头注视着他,神情镇定自若,显然并没有因为边辰刻意的怠慢而感到紧张或是不耐。
半晌,边辰随意地把文件丢在了办公桌上,一字一顿念出了面前之人的姓名:“礼子宁。”
男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应道:“是。”
自踏入这个办公室,他的目光始终定在边辰的面孔上,此刻也未有半分松动。
边辰抬起头坦然地与他对视,同时摆出了一个看似友好的微笑,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礼子宁闻言显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在沉默了两秒后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答复,似是难以启齿。
“应该是在老爷子那儿吧,”边辰自问自答,“听说他这两年都把你带在身边,我们打过照面也不奇怪。”
礼子宁终于移开了视线:“嗯。”
“这么说来,他很器重你嘛,”边辰调整了一下坐姿,“怎么舍得把你送给我?”
礼子宁又看向他,平缓的语调中透着诚恳:“老先生希望我能保护您的安全。”
边辰轻笑了一声:“多此一举。”
“前阵子的事,边老先生很担心。”礼子宁告诉他。
边辰暗暗啧了一声,收敛起了笑意:“那只是个意外。”
“我的工作便是尽力为您避免一切意外。”礼子宁说。
边辰想告诉他没有必要,但没有说出口,因为意识到这句话语本身也是“没有必要”的。
这若是一件可以轻易推拒的事,也不至于发展到让这个叫礼子宁的年轻人被他当面刁难。
沉默之际,边辰摆在一旁的手机有节奏地振动起来。
边辰扫了一眼,屏幕上写着“边烁”两个大字。
他拿起手机的同时看向礼子宁,正要示意,礼子宁浅浅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倒是识趣,怪不得老头子会中意。
按下接听后,边辰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哥?”
“听说老爷子给你送了个人。”边烁的语调带着三分调侃,“他很关心你嘛,让人好生羡慕。”
“消息传得那么快,”边辰说,“我也才见着人,你就知道了。”
“我刚从老爷子那儿出来,听他提起的,”边烁问,“听说是个人才,看着如何?”
边辰轻声笑了笑,问道:“特地找我,应该还有别的正经事吧?”
正如他所料,边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一笔现金做周转,不知道你手头现在方不方便?”
“多少?”边辰问。
“不多,一百五十万,”边烁语速不自觉地变快,“这点钱,应该问题不大吧?”
边辰浅浅抿了一下嘴唇,没有立刻回应。
边烁急切说道:“只是周转一下,最快下个星期就能还上,到时候连带之前那些都一起还你。”
边辰依旧没有开口。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一墙之隔的礼子宁身上。
这间办公室的围墙装着大面积的单透玻璃,不拉窗帘时外部的一切在边辰眼中一览无遗。
礼子宁此刻背对着他,身体半倚着墙,明明是个略显松垮的动作,身姿却依旧显得挺拔。
边辰胡乱想着,这么个人摆在身边,麻烦之余看着还算是赏心悦目,不至于太糟。
电话另一头,边烁被他的沉默激得急躁起来:“在听吗?这点钱对你来说不难吧?”
“抱歉,我刚才特地确认了一下,”边辰收回视线,一本正经说道,“不巧,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
“身边一点闲钱都没有?”边烁显然不信,“那……一百万?一百万行吗?”
“本来有,”边辰答道,“前几次都借你了。”
边烁一时语塞。
“实在不好意思。”边辰语调真诚。
“要不……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老爷子?”边烁问。
边辰差点被他逗笑了:“这不合适吧?”
“他现在不是很疼你么,”边烁心虚,“这点小忙,不会不帮吧?”
边辰沉下脸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是因为心疼我吧?”
边烁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行吧,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挂了电话,边辰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叫他进来。”
门外的助理很快起身对礼子宁说了些什么,礼子宁转身在办公室门上敲了两声,接着主动开门走了进来。
他又站在了之前的位置,与边辰的办公桌稍稍隔着些距离,不至于显得居高临下。他身后不远处便是座椅,但从方才到现在,边辰没有开口,他便一直老老实实站着。
边辰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想了一下,暂时也没什么用得上你的地方,要不你就帮我开车吧。”
他说着打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礼子宁向前一步接过了钥匙。
“平时接送我上下班就行,”边辰向前倾身,手肘支在办工桌上,“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礼子宁看了眼钥匙,“那么其他时间呢?”
“随你,”边辰耸了耸肩,“我不干涉。哦对了,我不喜欢听导航的声音,你可以提前确认路线。”
礼子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见他欲言又止,边辰及时打断:“出门找小张,就是刚才让你进来那个,她会带你去看车。”
这无疑与边老先生的要求不符,礼子宁短暂地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配合地转身走了出去。
“手机保持通畅,”边辰对着他的背影愉快地说道,“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几个小时后,当边辰准备打道回府,打开抽屉才想起自己不久前为了打发麻烦把车钥匙交了出去。
腹诽了几句后,他不得不主动拨通了礼子宁的电话。
铃声刚响,立刻被接通了。
“我现在下楼,大概五分钟后到车库,”他问,“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礼子宁说,“我就在车旁,您随时可以过来。”
边辰在地下车库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区域,专属电梯直达。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一眼看见了站在车旁的礼子宁。礼子宁远远见到他,倾身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后座位置主动打开了车门。
边辰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与礼子宁擦身而过,坐进了车厢。
礼子宁替他关上了门,进了驾驶座后抬手调整起了后视镜。
两人的目光透过后视镜不期而遇。
礼子宁很快收回了视线,发动了汽车。
“很专业嘛,”边辰刻意地说道,“看来这个职位安排得不错。”
礼子宁踩下油门,平静地回答:“您说得是。”
边辰一时无法从他的语调中分辨出是否带有讽刺的意味。
车很快驶出了地下车库。礼子宁车技娴熟,驾驶习惯良好,开得十分稳当。
边辰低头看了会儿手机,抬头时随意扫过后视镜,竟又与礼子宁的视线不期而遇。
礼子宁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边辰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依旧透过后视镜直直地看他,问道:“你不会整个下午都待在车边吧?”
“先生,”礼子宁苦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边辰点头:“哦,心里有意见。”
“不是的,”礼子宁说,“只是担心这样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
“怎么会,你车开得挺好的。”边辰说。
礼子宁指正:“我的工作是保护您的安全。”
边辰不再理会他。
临近目的地,礼子宁主动问道:“您到家后,我该把车停在哪儿?”
“随便,你开回去吧。”边辰说。
“我没有地方停它。”礼子宁说。
“还真是麻烦,”边辰长吁了一口气,“它不好安排,你也不好安排。”
这样明显的抱怨不方便回应,礼子宁沉默以对。
“明天我会让人给你清一个办公室,”边辰说,“满意了吗?”
“谢谢边先生。”
车最后停在了边辰所住别墅的自带车库里。
至于礼子宁如何回家,明天早上又如何过来,边辰并不关心。
小张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下午已经清理出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应边辰的要求,位置离边辰的办公室十万八千里,甚至不在同一个楼层,边辰对此十分满意。
就这么过了两天,边辰接到了来自边学笙的电话。
边学笙并不与他迂回,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是不喜欢爷爷的安排,还是对小礼不满意?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边辰不由得蹙起眉头,心想,果然是不怀好意,居然还打小报告。

礼子宁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他很识趣,言行得体,车开得很不错,连长相也挑不出毛病。以边辰的审美而言,他算是相当顺眼的类型了。
问题在于他背后的那个人。
边辰当然不可能直白地告诉边学笙“其实我是对您不满意”,只得半真半假地同他打趣:“我征询过他的意见啊。怎么,他有想法不跟我提,专程去找您讨说法?”
“说得什么话,”边学笙依旧严肃,“是我主动问他的,他说正在给你当司机,这是真的?”
“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边辰说,“让我非常惊喜。”
“大材小用,”边学笙叹了一口气,“你的公司还刚走上正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是担心你才忍痛割爱,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他丢在一旁,太浪费了。”
“你是指……办公室的位置?”边辰推脱道,“我是实在是腾不出地方,才不得不把他安排去楼下。”
“办公室?楼下?”边学笙十分意外,追问道,“你把他安排在哪儿了?”
边辰赶忙转移话题:“那爷爷你说的丢在一旁是指……?”
“你住的地方总不会也腾不出房间吧?”边学笙说,“他要贴身保护你,就不该有下班这个概念。你赶紧去安排一下。”
边辰皱眉:“这……”
边学笙的语调不容拒绝:“放心吧,子宁很懂事,不会打扰到你的。”
“……行吧,”边辰拿起面前办公桌上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等我回去收拾一下。”
边学笙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问:“边烁这几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边辰否认,“大哥这阵子好像挺忙的。”
“呵,”边学笙轻笑了一声,语气生硬,“就怕忙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边辰心里有数,并不接话。
“你年纪也不小了,得学会把握分寸,”边学笙继续说道,“哪些不该学、不该碰的,千万别越界。我对你给予厚望,非常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放心吧,我懂的。”边辰说。
他相信边学笙的话语前半段是发自肺腑的,至于后一半,就只能是场面话了。
若不然,又何必如此强硬地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当晚回家的路上,负责驾驶的礼子宁还是平日那般安静得体,态度不卑不亢,仿佛无事发生。
边辰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他问礼子宁。
礼子宁立刻否认:“没这回事。”
“哦,”边辰笑了笑,“那为什么明明心里有想法,却不跟我提,非要舍近求远?”
礼子宁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解释道:“边老先生今天中午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了解工作情况。他主动问了一些问题,我只能照实汇报。”
边辰缓慢地点头:“是吗,那看起来你是不得已咯?”
“抱歉,”礼子宁面对他的讽刺并不争辩,“是我做得不够周到,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
他说着看了一眼后视镜,与边辰的视线不期而遇。
边辰不闪不避,面带微笑地隔着镜子与他对视。
礼子宁很快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的道路。
“你总是看我。”边辰说,“为什么?”
“因为在和您对话,下意识就……”
“不,”边辰打断了他,“不是说刚才。这些天接送我的时候你时不时就会看我,我昨天特地挪了位置,你跟着便调整后视镜角度。我的脸比道路状况更值得你关注吗?”
礼子宁沉默良久:“……抱歉,是我习惯不好,以后注意。”
边辰发泄了几分心中郁气,不再刁难他,说起了正事:“下周给你换个办公室,就在小张隔壁。”
礼子宁闻言显得有些不安:“我没有跟边老先生提起过这些。”
“我知道,”边辰说,“是我嫌离得远麻烦,在隔壁就不用每天回家都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的,我明白了。”礼子宁点头,又问,“明天上午还是老时间来接您吗?”
“我明天有事不去公司。”边辰说。
“好的。那么几点过来,目的地是哪里?”礼子宁问,“我需要提前确认路线。”
“不用了,我自己安排,给你放假。”
礼子宁又一次从后视镜里看他。
边辰从礼子宁的视线中读出了一些不便明言的情绪,沉着脸叮嘱道:“你在我这儿做事,就必须听我的话。我不希望老爷子跟我提起这件事。”
“我明白了,”礼子宁收回视线,“如果您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边辰看着他,饶有兴致地想着,这小伙子夹在他们两人中间,想必日子并不好过。
也不知在自己面前这副乖巧老实的模样,究竟有几分真心。
第二天边辰并没有出门。
家里来了客人,带着一份他预定的资料文件。
边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快速翻阅完了整份资料,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比前些天见过的简历增加太多内容。
“你查清楚了,他真的那么干净?”边辰放下文件,“显得我多此一举。”
“拜托,四年军旅生涯,其中两年不在国内,呆的还是那么不太平的地方,”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用力在文件上戳了戳,“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管这叫干净?”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人家都写在简历里了。”边辰说。
“还有这个,”对方把手指往上挪了一截,“他在简历里不会告诉你两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吧?”
“但这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边辰说。
“我真是理解不了你的标准,”男人拿起文件,“你看他,小时候基本没怎么正经念过书,武校毕业以后就去参军,退伍同一年居然直接考上川海理工。这是你的母校,什么含金量你该懂吧?”
“这些我早就看过了。”边辰说。
面前略显聒噪的男人名叫丁嘉康,与他相识多年,手头有些渠道,时常自吹天下没有他查不到的事儿。
如今看来这话着实有些夸大,边辰对这份重金换来的文件失望至极。
武校不是适合念书的地方,从资料上看,礼子宁入伍四年可能有两年身处战乱区,这期间竟能通过自学考上川海理工,确实是个人才。
可边学笙看上的人,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边辰当初在看到档案时赞叹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反正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丁嘉康摊手,“你要是觉得这算干净,至少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没什么问题。”
“也对,”边辰认可这个推断,“挺好的。”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丁嘉康试探着问道。
边辰沉默了片刻,起身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一旁走廊的尽头。
那里有一间客房,空间宽敞,日常家具一应俱全。
就安排在那里吧,他想。
作者有话说:
礼子宁:乖巧.jpg

第3章 枪声
三天以后,礼子宁提着行李站在了边辰家底楼的客房门口,脸上罕见地透出了一丝拘谨。
“里面的东西随便用,”边辰站在一旁同他介绍,“里面应该有厕所,盥洗室就在斜对面走两步就到。还有……”他说着转头向外看了一眼,“其他的你问珍姨吧,她是这儿的管家,家里的布置比我了解。”
礼子宁点头:“好的。”
“你慢慢收拾,”边辰转身,“我先上去了。”
“请问……”礼子宁喊住了他,“先生,您的房间在哪儿?”
“怎么,想参观?”边辰问。
“不是这个意思,”礼子宁说,“我是怕离得太远,如果有需要不能及时保护您。”
边辰不禁笑了:“这是我家,我的安保系统比活人靠谱多了。”
礼子宁点了点头,依旧执着地看着他。
“我的起居室在二楼右转第二间,对面是书房。”边辰抬手指了指。
礼子宁往前挪了半步,抬头张望。
“不是邀请你参观的意思,”边辰说,“是提醒你注意,没事的时候别靠近。”
“明白了。”礼子宁说。
边辰走向楼梯:“记住,我不喜欢别人随便上二楼。”
“好的,”礼子宁点头,“我会记得。”
回了房,边辰长吁一口气。
也不知这个年轻人此刻是不是正在腹诽他难伺候。
边辰并没有检讨的念头。
毕竟礼子宁签的不是卖身契,不想干可以辞职,既然主动留着,那就只能互相折磨了。
好在实际相处了一阵后,边辰发现自己的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就像边学笙所说的那样,礼子宁很安静也很听话,整个人毫无存在感,并且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从不靠近楼梯。
边辰不爱早起,每天上午醒来时,礼子宁都已经收拾完毕,在底楼的大客厅整装待发,随时可以为边辰提供驾车服务,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些天里边学笙并未同他联络,也不知暗地里与礼子宁是否互通有无。
边辰与边学笙从小感情淡薄,彼此互不信任。
边学笙性格强势,控制欲旺盛,已过古稀之年依旧不愿退居二线。边辰离开他所创立的九天集团自立门户已有数年,至今无法完全摆脱他的控制。
不方便和老爷子翻脸,情绪就只能发泄在被派到自己身边的细作身上。
礼子宁再乖,也不妨碍边辰挑刺。
为了让礼子宁措手不及,他自损八百,挑了个日子特地提前两个半小时起床,想让这年轻人措手不及。
被闹铃吵醒后昏沉着下了床,边辰打开窗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天才蒙蒙亮,窗外花园绿植丰富,空气清新。
边辰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正要去洗漱,注意到有个人影跑进了院子。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竟是礼子宁。
礼子宁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进了院子后立刻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惬意地舒展双臂,额头上汗涔涔的。
没走两步,他留意到了边辰的视线,停下脚步仰起了头。
边辰不及闪躲,与他四目相对,不得不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礼子宁愣了一下后也笑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原本线条凌厉的面孔透出了往日不曾见过的柔和。
“早上好,”他快步走到边辰窗下,抬着头问道,“边先生,您今天要提前出门吗?”
边辰趴在窗口,居高临下,却有几分心虚:“对。”
“好,我马上准备!”他说完,转身跑进了大门。
待边辰梳洗完毕下楼,礼子宁已经在平日的位置等着了。
“你每天都晨跑吗?”边辰问道。
“没有意外的话,是的。”礼子宁说着站起身来。
他换上了整套的衬衣和西装,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只有依旧带着几分水汽的发丝透露出他的匆忙。
“没必要那么赶,至少把头发吹干吧,”原本想给他制造麻烦的边辰变得莫名宽容,“我总要吃完早饭才能出门。”
“怕您有急事。”礼子宁说。
“你早饭吃了吗?”边辰问。
礼子宁摇头。
边辰示意:“那一起吧。”
礼子宁住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这还是他们头一回一同进餐。往日边辰吃早餐时,礼子宁总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你每天几点起床?”边辰问。
“六点左右。”礼子宁说。
他明显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表现得有几分拘谨。
“那么早?”边辰不解,“晨跑完了再收拾一下,离我起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做什么?”
“看看书什么的,”礼子宁说,“早上思维清晰,比较适合学习。”
“习惯那么好,”边辰随口说道,“我现在精力已经完全比不上年轻的时候,真该向你学学,早睡早起,再跑跑步。”
“您现在也很年轻。”礼子宁说。
边辰笑了笑。
礼子宁抬眼看向他,说道:“如果……先生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陪您一起。”
“一起什么?”
“晨跑,”礼子宁说,“有人陪着,会更容易坚持。”
“再说吧。”边辰说。
礼子宁轻轻应了一声,遗憾地垂下视线。
“对了,珍姨有没有跟你介绍过,那边的房间里有运动器械,你可以随便用,”边辰抬手指了指,“也有跑步机。”
“我知道的,用过,”礼子宁说,“只是这个季节户外跑感觉很舒服。”他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边先生您试试就知道了。”
边辰不为所动,低头看着食物:“再说吧。”
当天晚上,丁嘉康打来电话,问他周末有没有空,想约他喝一杯,顺便给他介绍个朋友。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边辰心中虽有疑惑,姑且还是答应了下来。
地点定在丁嘉康开的酒吧里。
这样的私人行程,边辰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礼子宁的接送。
“只是和朋友小聚一下,不会有事的,”他告诉礼子宁,“我不希望和私人聚会还有旁人打扰。”
礼子宁欲言又止,见边辰已经走到了门口,跟上来说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好交代。”
边辰转身:“咒我?”
“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那就乖一点,”边辰直视他的双眼,“我不是非要买老头的面子。”
礼子宁抿紧了嘴唇,不再吱声。
丁嘉康的酒吧开在繁华地段,生意很不错,一到晚上热闹得很。
但无论外间如何闹腾,一墙之隔的内间依旧安静,配合温和的灯光与舒缓的音乐,是一个很适合朋友小聚的地方。
边辰来到以后很快察觉自己被骗了。
丁嘉康介绍给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涂着艳丽的大红色口红,一身贵气,但自报家门却是闻所未闻。
边辰猜想,自己是被丁嘉康拿来充场面了。
丁嘉康与中年女人相谈甚欢,他在一旁偶尔附和几句。
毕竟还有用得到丁嘉康的地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
就这么消磨了一段时间,边辰喝完了两杯维斯帕,正想找借口开溜,手机响了,来电的是这些天未再联系过他的边烁。
他向那两人打了招呼,进了内间专用的洗手间后才按下接听。
边烁的语调少见地急切:“老弟,这次你一定得帮我,不然会出大问题。”
边辰眉头微蹙,心中已有猜测却不动声色:“发生什么了?”
“五十万就够了,”边烁问,“想想办法,我真的很急。”
“上次的问题还没解决?”
“你不帮我,我只能找别人,”边烁显得很焦虑:“现在需要先还一部分,但我这边……总之有点困难。”
“不还会怎么样?”边辰问。
“我……”边烁难以启齿,“我抵押了我在九天的股份。”
边辰愣了愣,忍不住说道:“这太乱来了。”
“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边烁哀求,“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五十万对边辰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三年前边烁第一次开口问他借钱便是这个数字,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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