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晏鹤清,林风致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咬了咬嘴唇,拉住林风逸的手。
林风逸马上反牵住林风致,审视戒备地看向晏鹤清。
他丝毫不觉晏鹤清和林风致像。
单是那双手……
林风逸满眼轻蔑之色。
肤白修长,却肉眼可见的粗糙,枯瘦,同林风致简直天差地别。
林风致的手指没那么长,还有点肉,但手感软软绵绵。
感受到掌心柔软,林风逸胸口微微发热,交缠着林风致的手,又牵紧了一些。
“进屋吧,外面风大。”林风逸偏头看林风致,眼神瞬间温柔,“你病还没好,别又加重了。”
故意无视晏鹤清,同时还是给晏鹤清一个下马威——
别以为和林风致有点血缘,便妄想攀龙附凤。
林风致心情十分复杂,那是他亲哥……他对他却无比陌生。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称呼晏鹤清,咬了几次嘴唇,用了你,“你快进屋吧,要开饭了。”
几个字说得林风致尴尬无比,他转身拉着林风逸走很快。
担心晏鹤清拘束,林母亲昵拍拍他手臂,“走吧小晏,别紧张。”
晏鹤清眼眸微弯,“嗯。”
林风弦没在,林父听到晏鹤清来了,从书房出来。
林父同样热情,招呼晏鹤清,“小晏啊,到这儿和回家没两样,你别拘束。”
晏鹤清礼貌颔首,“知道了叔叔。”
林母抱着花,笑得十分开心,“老林你看,这是小晏送我的康乃馨,可漂亮了。”她没让佣人接手,亲自去插花瓶。
林父笑容亲切,“你阿姨就喜欢花,就是栽了一堆儿,全没活。”
林母声音远远传来,“谁说没活了,上个月的那枝皇家胭脂还没死呢!”
晏鹤清斯文笑着,“阿姨您要是不嫌弃,我待会儿帮您看看。”
林母立即抱着花瓶跑来,“你会种花?”
“会一点。”晏鹤清回,“我在花圃兼职过一段时间,稍微学了一点,懂得也不多。”
林母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我这些儿子们一个个都不喜欢弄这些花啊草啊,都没人陪我,以后小晏你常来,家里好大一片花园,什么都能种。”
见林母这么喜欢晏鹤清,林风致瞳孔微缩,悄悄攥紧了手。
林风逸当即替林风致出气,“妈你是林家女主人,别老想着去做那些脏活累活,那是下人做的事。”
他有意咬重了“下人”。
林母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事情不分谁做,只分谁想做。我就这一个爱好。”
说完林母又慈爱看向晏鹤清,“饿不饿?还有一个汤在炖,汤好了就开饭,我去厨房催催。”
晏鹤清莞尔,“您慢慢来,我还不饿。”
林母去了厨房,晏鹤清谦逊和林父说:“叔叔我来得匆忙,没时间买您的礼物,陪你下盘棋行吗?”
林父本想说不用带礼物,听到晏鹤清要和他下棋,他来了兴趣,“那开饭前来一盘?”
晏鹤清轻卷袖口,“您想来几盘都成。”
提到围棋,两人相谈甚欢,走到棋盘坐下。
晏鹤清执白子,林父执黑子,下了一会儿,林父赞声不绝。“小晏你这一步走得太妙了!”
“你在哪儿学的围棋?”
晏鹤清颔首,“没学过。”
林父十分震惊,“没学过?”
晏鹤清弯唇,“小时候没地方去,天天在小区门口看邻居下棋,一来二去,就懂了点。”
林父更震惊了,他捏着棋子,颇为惋惜,“可惜了,以你的领悟力,要早些接受专业指导,参加职业比赛都不成问题。”
林父输了,开饭后还要拉着晏鹤清来第二盘,是林母强制收了棋盘,他才意犹未尽说:“吃完咱们再下。”
饭桌上,林父招呼晏鹤清坐他旁边,意兴盎然聊着围棋。
林母不得不打断他,“还让不让小晏吃口饭?”夹了一块排骨给晏鹤清,“你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口味,要不合胃口别勉强,冰箱里还有饺子,煮起来很快,不费事。”
林父乐呵呵摇头。“怪我太高兴了,小晏你先吃饭,这些菜是你阿姨做的,符合口味就自己夹,别不好意思。”
晏鹤清眼眸弯弯,“我不挑食,都能吃。”他夹起排骨咬了口,真心夸赞,“阿姨的厨艺,开店我肯定光顾。”
林母乐不可支,“喜欢就多吃点,厨房还有。”
他们三人和乐融融,林风致更不是滋味了,总觉得他们更像一家人。
他低着头,一下一下戳着米饭。
林风逸时刻关注林风致,他马上出声,“你和致致是双胞胎,今年也18吧,是在上学还是工作了?”
晏鹤清放下筷子,微微笑了一下,“上学。”
“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林风逸给林风致夹了一个可乐鸡翅,“致致在T大,你不会也是T大吧?”
他故意要挫晏鹤清锐气,会种花,会下围棋很了不起吗?
林风致可是考上了国内排第6的名校。
“那倒没有。”晏鹤清嗓音清澈,“我在京大。”
有一瞬的安静。
京大,国内排第1,全球第22的世界一流名校。
林风致差点没拿稳筷子。
林风逸同样震惊,晏鹤清竟是京大学生!
林母笑着问:“什么专业?”
“现在是软件工程。”晏鹤清一一作答,“下学期申请转生物学。”
京大的生物学是王牌专业,林父满是欣赏,“小晏你未来可期啊!”
“我不吃了。”林风致猛然放碗起身,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你们慢用。”
二话不说往楼上跑。
林风逸丢下筷子追上去,“致致!”
林母想去看看,又觉不妥,斟酌半天先和晏鹤清道歉,“小晏你别往心里去,致致接回来后生了场大病,醒来就忘了你,这事他一时难以接受,过段时间就好了。”
晏鹤清搁下筷子,“我明白,风致失去记忆,对我陌生很正常,是我没了解情况唐突找上他,你们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礼貌起身,“今天的饭就吃到这儿吧,我先回去了,风致麻烦你们多照顾。”
他鞠了一躬。
林母被晏鹤清的懂事惊到了,一个18的孩子,刚刚成年,是经历了多少事才会这样懂事啊?
她拉开椅子,过去拍拍晏鹤清手臂,“致致是善良的好孩子,他会很快转过弯来的。本来房间都收拾出来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留你。”
她热情邀请,“下次吧,下次你来和我一起种花,最少住半个月!”
林父补充,“还要和我下棋。”
晏鹤清浅浅微笑,“行。”
林母坚持要司机送晏鹤清回家,晏鹤清也没拒绝,大方上车了。
二楼,林风致躲在窗帘后,没开灯,偷偷目送车灯驶远,直至看不见,他缓缓放下窗帘,顺着坐到地上。
他知道他刚才很过分,可他控制不住。
爸爸妈妈那么喜欢晏鹤清,他会止不住想,当初林家如果领养的是晏鹤清,他们照样会和疼他一样疼晏鹤清。
他并不特别,现在没有血缘羁绊,他更不是无法取代。
林风致委屈环住膝盖,林风逸在外焦急敲门,他也不理。
过一会儿,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应该是林父林母,他们在和林风逸说话。
不久门外安静了。
林风致眸光暗淡,他突然特别想陆凛,难言的委屈再次涌上来,并且更汹涌澎湃,他眼眶鼻子全红了。
他摇晃着站起,走到床边摸到手机,点开屏幕,编了一条短信。
[我好想你!]
手机来了短信。
陆凛在看报表,腾出手拿起手机瞥了眼,见是陌生号码,没看直接删除。
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谢谢。”晏鹤清道谢后下车。
不远处墙角,一抹猩红若隐若现,陆牧驰抽着烟,眼底一片冰凉。
他认出送晏鹤清的车是林家的车。
晏鹤清真和林风致相认了。
随后,陆牧驰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晏鹤清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同时晏胜炳听到同样的提示。
“妈的!”
晏胜炳放下手机,骂骂咧咧,“这兔崽子还是没开机!”
冷得厉害,晏胜炳说几句就有冷气灌进他嘴里,他裹紧棉大衣,抱怨不已,“都十点了他还没出来,还等吗?”
后一句他是问赵惠林。
赵惠林同样冻得不轻,她用力搓着手,看向早关门的京大。
真是奇怪了,他们天天守着,愣是没堵到过晏鹤清。
又一阵寒风凛冽,赵惠林冷得直打摆子,她跺几脚取暖,牙冷得打颤,“回家!”
晏鹤清煮了一碗西红柿面疙瘩。
热气腾腾吃完,他全身暖和,又洗了个苹果,仔细用纸巾擦干水,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温习功课。
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打开小太阳取暖,茶几附近半米内很温暖,空气里偶尔响起一声清脆的啃苹果声。
楼下陆牧驰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抬眸,望着那扇亮灯的窗户,眸光晦暗不明。
晏鹤清不会把他拉黑名单了吧?
招来车,陆牧驰坐到后排吩咐司机,“你手机给我。”
司机莫名其妙,还是快速掏出手机,解锁递给陆牧驰。
号码早已烂熟于心,陆牧驰直接输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牧驰眉心微微动了动,他又换回他手机,拨了一个号,“马上查晏鹤清名下的所有手机号。”
对面很快发来一串号码。
陆牧驰看一眼,知道晏鹤清是换号了。他瞬间恼怒,晏鹤清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他,他分明说过等着他电话!
手搭上车把,陆牧驰刚要下车,来电话了。
是林风致。
陆牧驰骤然泄了气,他盯着屏幕,迟迟没接。
上次知道林风致有喜欢的人后,他们一直没再联系。
陆牧驰没问林风致心上人是男是女,没意义,反正不是他。
他怕林风致不喜欢男人,一直装作贴心哥哥守护林风致,打算等林风致20岁再告白,结果林风致爱上了别人!
陆牧驰又是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手机没响多久便安静了。
这是陆牧驰第一次没接林风致电话,他捏着手机,降下车窗看向晏鹤清的窗户。
下一秒,灯暗了。
睡觉了?
陆牧驰倏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不知道今天晏鹤清是不是又给野猫喂生鱼了。
陆牧驰出神了,脑海又闪过那夜的昏暗楼道里,少年眉间那一抹温柔笑意。
晏鹤清从未对他这样温柔笑过,他甚至从未对他笑过。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晏鹤清究竟有没有酒窝。
烦躁的心绪更甚,陆牧驰升上车窗,“回公司。”
听到楼下汽车声,晏鹤清眼皮都没抬一下,苹果只剩下果核,他丢进垃圾桶,继续刷着题库。
随后打开了灯。
转眼到了周六,老头突然约晏鹤清去私人湖冰钓。
晏鹤清联系经理请假。
“小晏啊,不是我苛刻,不批你假。”经理念叨。“你一周只来两天,店里不少顾客只喝你调的酒,你现在还请一天假……”
欲言又止,就是不批。
“调休行吗?”晏鹤清说,“下周除了周2,您随便安排一天我补班。”
经理当即答应,“调好班通知你。”
半小时后,老头按照地址来接晏鹤清,晏鹤清早提着东西在单元口等着。
东西放进后备箱,老头就准备让位了,“小晏你来开,我眯一会儿。”
晏鹤清挠挠脑袋,“我不能开车。”
老头很是意外,“你不会?”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驾照了吧?
晏鹤清唇角弯了弯,“我知道怎么开,就是没考驾照。”
驾照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以前他也没钱买车。
现在常去钓鱼,自己开车会方便很多,他把拿到驾照提上了寒假日程。
老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也是,现在动不动堵车,还是地铁方便,要不是那地方荒郊野岭,没通地铁,我也不乐意开车。”
晏鹤清提议,“要不请代驾?”
“麻烦。”老头重新系上安全带,悄咪咪说,“等出了城换你开,没人查,正好你还练练手。”
晏鹤清嘴角浅浅扬了一抹弧度,“等我练好吧,不敢拿您实验。”
老头哈哈大笑,“行行行,今天我就开到底。”
老头话多,一路没闲着,时间过得很快,出了市区上高速,又开一小时左右,就到了目的地山脚。
气温是比市区低了好几度,群山环绕,白雪皑皑。
进谷唯一一条路设有门卫道闸,扫描车牌后,门卫打开道闸放行。
老头介绍说:“这里录了车牌直接进,没录车牌就刷会员卡。”
他空出只手,从储物箱拿出张黑金卡,递给晏鹤清,“我车牌录了,这卡你拿去用。”
晏鹤清没有客套拒绝,他需要这张卡。
他接过卡,认真说:“我擅长处理黑鱼,一会儿钓一条,看您喜欢红烧还是炖汤,我给您露一手。”
老头双眼都笑眯了。“我都喜欢,你最好钓两条黑鱼!”
晏鹤清点头,“好,我钓两条。”
路边两侧皆是延绵不尽的森林,铺满了雪,有一种肃穆冷静的美。
往山里又开几公里路,终于到了雪山环绕的湖泊。
夏天幽蓝的湖面,此刻冻成了一大块镜子,帐篷已经搭了不少,但面积太长太宽,并不拥挤。
停车坪却停满了车。
这山谷哪都好,唯独停车坪修得不够大,老头绕好几圈没找到空位,火气全上来了,“所以我最不喜欢周末来,一到周末人就多!”
后面不停有车在进来。
晏鹤清安静观察着,发现了一个空位,“左转前方第四辆车旁有个位置。”
老头马上左转,成功抢到车位,眉开眼笑。“还是你们年轻人眼睛好使。”
车刚停好,老头便火急火燎解开安全带下车,不要晏鹤清帮忙,自个儿背着包,提着东西,灵活往湖边狂跑。“你自己选地!我有老地方。钓到黑鱼电话联系!”
晏鹤清回:“好。”
老头跑远了。晏鹤清还在原地,他没忙着拿包,调头顺着停车位走,观察车牌号。
陆凛常用有两辆车,一辆是司机开的京A0000,一辆是他钓鱼,自己开的京A1111。
密密麻麻的车,晏鹤清检查完所有车牌号,没发现京A1111。
今天陆凛没来。
意外又不意外,不是周二,陆凛来的可能性是比较低。
不过就算陆凛来了,晏鹤清也没打算现在就和他见面。
上次酒吧,他不清楚陆凛对他有没有留下印象,正式见面,不能太寻常。
回到车位,晏鹤清打开后备箱,提着装备上了湖面。
老头晚上要回城,晏鹤清就没搭帐篷,他随意挑了一个地方坐钓。
钻冰洞时,晏鹤清目不转睛盯着纷飞的冰渣,一个不寻常的主意渐渐成形。
不到一小时,晏鹤清钓到了两条黑鱼。
他给老头打了电话,老头屁颠颠跑来了。
“哎呀小晏。”老头显而易见的羡慕,“你说你之前一条鱼都钓不上,现在次次钓得比我多。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晏鹤清蹲在旁边熟练杀鱼,“没方法,名师出高徒。”
老头又是一阵乐。
陆氏总部,陆凛处理完文件,抬手看时间。
他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车开到公司门口。”
关掉电脑,陆凛起身松开领带,走进休息间。
随后他换上冲锋衣和工装裤出来,拎着渔具下楼。
车准时停在门口,陆凛让司机下车下班,他坐进驾驶座,独自驾车出城。
到山谷,天色黑透了,影影绰绰的路灯,照明约等于无。
飘着小雪,前方一束车灯穿透风雪,陆凛降了车速。
这条道不是太宽,恰好够两车通行,一条进山,一条出山,中间只划了一条黄线。
两车交错的瞬间,那辆车副驾驶车窗刚往上升,眼熟的侧脸一闪而过。
安静雪谷里,乍然响彻一声急刹。
黑色布加迪静止在道上,雪花落到车顶,陆凛降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后视镜里,那辆奥迪渐渐远去。
陆凛眉心微动。
“不好意思啊小晏。”老头开得比来时快了点,“这么早喊你回去了,家里有点事。”
晏鹤清升上车窗,“没事,下雪早点回比较好,凝冻就麻烦了。”
老头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还真是,我开快点,堵高速上就烦了。”
老头开更快了。
同时陆凛调转车头,他联系谢昀杰。
“那名调酒师是哪天上班?”
谢昀杰没跟上,“什么调酒师?”
“og。”
“哦哦,那个小调酒师。”谢昀杰很是意外,“怎么突然问他。”
陆凛加快车速,“想喝一杯。”
“今天可以。”谢昀杰回,“他周五周六都在。”
冯知闲很诧异,“他……”
酒吧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他看过去,是酒吧经理领着谢昀杰和一个男人进来了。
冯知闲知道谢昀杰,另一个是……
他好奇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那道目光同时看过来,四目相对,冯知闲心里莫名打哆嗦,赶快收回了目光。
好有压力……
冯知闲声音低了不少。“和谢总一起的男人是谁?”
服务员望过去,也压低音量。“陆总。”
首都姓陆的很多,姓陆的总裁也不少,但能用陆总指代名字的,全京城唯独只有陆氏掌权人,陆凛。
冯知闲抽了一口气,难怪气场强大,原来是他。
反正晏鹤清今天请假,冯知闲索性掐灭烟,揽过旁边的男孩低语几句,男孩听得脸颊臊红,起身跟他走了。
“看什么?”谢昀杰顺着陆凛视线看过去,看到两个男人相偕着离开了。
陆凛淡淡收回目光,“没事。”
谢昀杰觉得陆凛今天有些奇怪。
先是主动提出喝酒,现在又走酒吧大门,他们平时是走另一侧私门直通包间。
进入包间,经理满脸堆笑,“陆总谢总,今天来了几支petrus,要开吗?”
谢昀杰一屁股坐进沙发,“不用,来两杯小晏的尼格罗尼。”
经理点头哈腰陪着笑,“今天不巧了……小晏请假了。”
陆凛望过来,经理登时站得都更直了些。
经理战战兢兢,没想到陆凛只是问:“petrus有哪些年份。”
经理马上回:“16,15,还有一支90。”
“开瓶90。”
“是,很快给您送来。”经理麻溜退出去了。
谢昀杰视线一直在陆凛身上打转,舌尖抵着后槽牙问,“老陆,你今天是打算去钓鱼吧?”
陆凛一身休闲装。
“半道下雪了。”陆凛端起水杯,眸光晦暗不明。
谢昀杰这才想起来,今晚雪是下挺大,来的路上路况播报,好几条道凝冻封路了。
谢昀杰本来还要问,有台风你不照样出海,刚张嘴,发现陆凛没有说话的欲望,沉默转着水杯。
谢昀杰就闭嘴了。
另一边,晏鹤清回到小区,今天收获颇丰,他在野猫出没的地方放了几条处理好的鱼,才上楼回家。
晚饭在湖边解决了,晏鹤清换下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极其狭窄,一半是一个小马桶,一半是淋浴。
先前没有浴帘,是晏鹤清自己买的。
本就狭小的空间,隔着浴帘更拥挤,只是晏鹤清过于清瘦,勉强能在里面转开。
有些年头的白墙砖泛黄了,但是被晏鹤清刷得干干净净,热腾腾的水从头顶淋下,晏鹤清闭上眼,脑海里回放着在山脚碰到的那辆车。
他不认识汽车品牌,但车牌号是,京A1111。
陆凛晚上去钓鱼了。
然后……
那声刹车声。
陆凛看到他了。
他之前的几次露面成功了,陆凛记得他。
洗完澡,晏鹤清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快11点了,他还是打开笔记本,按照计划刷题库。
今天刷题比较晚,到两点才完成。
坐太久,晏鹤清颈椎又开始难受,他有颈椎病。
常年住在晏家小阳台,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潮湿,加上那张只能蜷缩的床,他早几年颈椎就不健康了。
关上电脑,晏鹤清按摩了一会儿脖子,才上床睡觉。
林风致也在睡觉。
这几天他反锁房间,谁敲门他都不理。
他卧室是套间,有游戏室,洗照片的暗室,还有一间客厅,客厅里配备有冰箱,零食柜。
佣人每周会往冰箱补充饮料雪糕,零食柜补充零食,林风逸知道林风致饿不着。
只是到周一,林风逸还是担心零食伤胃,强行卸掉了门锁。
卧室拉着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走廊的光亮照进去,宽阔柔软的大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
林风逸端着热食轻手轻脚进去。
走到床边,托盘放到床头,他蹲下小声哄着林风致,“致致,喝点粥再睡。是你最喜欢的帝王蟹粥。”
林风致没理他,仍旧埋在被子里。
林风逸试图揭开被子,“闷被子难受,你……”
林风致马上拽住被子较劲,不让林风逸揭被子。
林风逸只好松手,他坐到地毯上,“你不吃东西,我也不吃,妈也不吃,全家陪你挨饿。”
过一会儿,被子总算掀开一角,“妈妈没吃饭?”
林风逸宠溺勾起嘴角,“你是她心肝,你不吃,她能吃得下?妈现在床上躺着,好像是胃……”
下一秒,被子翻开,林风致急急下床,光着脚蹬蹬跑了。
林风逸忍俊不禁,随即跟了上去。
林风致冲到林母房间,林母正在摆弄那瓶康乃馨。
听到动静,林母回头,很是欣喜,“致致起来了。”
林风致才知道他被骗了。
他瞪着眼睛,突然就泄气了。
经过这几天,他其实已经接受了他是领养的事实。
他是在难受陆凛没理他。
他发了好几条短信给陆凛,在他人生最黑暗的几天,陆凛却没回过一条。
想到陆凛不在意他,林风致眼圈很快红透了,林母赶快放下花走上前,温柔搂住他。“我宝贝受委屈了,不哭不哭。”
林风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埋进林母怀里,恣意哭了出来。“呜呜,妈妈我难受……”
林风逸这时也来了,见林风致总算恢复生气,一面欣慰,一面心里大骂晏鹤清。
让他亲爱的弟弟委屈成这样,他不会轻易放过他!
林风致哭好久,心情总算平复了。
他抬头,眼睛又红又肿,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我明天去找晏鹤清。”
林母非常欣慰,她擦着林风致脸上的泪痕,“好孩子,妈妈为你骄傲。”
林风逸不愿意,他担心林风致以后会和晏鹤清更亲近。
但林风致主动开口,他不好反对,只好说:“我送你去。”
林风致有太多事想问晏鹤清,一个人去方便。
他摇头,“我自己去。”
次日一早,林风致独自打车出发。
他记得晏鹤清的地址。
出租车停在单元楼门口,林风致下车,看到破旧的环境,他一时错愕。
司机没开错吧,晏鹤清住这种地方?
循着门牌号爬上三楼,林风致望着生锈的铁门,没敲门,打了晏鹤清电话。
“你在家吗?”林风致有些别扭,“我在你家门口。”
门同时开了。
晏鹤清系着围裙,手拿着锅铲,笑容温暖,“进来吧。”
再见晏鹤清,林风致还是不太习惯。他目光躲闪,点点头进屋了。
踏进门,林风致就震惊了。
这是晏鹤清的家?!还没他猫的房间大……
晏鹤清没漏掉他的表情,下巴点了一下鞋架。“蓝色那双是干净拖鞋,我在炒菜,你随便坐。”
晏鹤清进了厨房。
听着炒菜声,林风致踌躇了几秒,才脱下大衣挂在门后,脱鞋换鞋。
拖鞋尺码刚刚合适,也很柔软。
林风致往里走,一眼望到底。
一个沙发,一张茶几,一张床,没了。
好在收拾得特别整齐干净,沙发边摆着一大瓶腊梅,阵阵幽幽花香。
沙发扶手叠着十本书,林风致瞄了几眼,《细胞生物学》、《免疫生物学》,《生命科学》、《细胞分子生物学》……
再有就是一些日文,俄文,以及不知道什么语言。
林风致收回目光,在沙发另一侧坐下。
他等了几分钟,晏鹤清端着菜出来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小炒肉。
放到茶几上,晏鹤清又回厨房端出来两碗白米饭。
“这是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饭。”晏鹤清弯唇,“我很高兴。”
林风致抿了下唇,拿起筷子,他没吃过这么简单的饭菜,夹起一块鸡蛋,入口却意外美味。
林风致又夹了一块,气氛比最初轻松了不少,他话渐渐多了。
“你一个人住吗?你爸妈呢,不和你一起住吗?还是他们在外地。”
晏鹤清嗓音平静,“我爸妈去世了,如果你是问养父母,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前一句,林风致本来有尴尬,后面一句他马上不高兴了。
他和父母关系融洽,实在无法理解晏鹤清的行为。
“你是发现他们不是亲生父母,就和他们断绝关系?”
晏鹤清动作微顿,只是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夹菜,“我没失忆,和他们断绝关系有其他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他们都养大了你啊。”林风致放下碗,“你这样做会很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