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觉醒了—— by二月竹
二月竹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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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鹤清突然想到小说里,陆牧驰对林风致的形容。
[我天真善良的笨小鹿。]
的确如此,他的弟弟,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笨得,又那么可恶。
晏鹤清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我上个厕所,麻烦你收碗到厨房,放水池里就行。”
林风致觉得白吃晏鹤清的不太好,他虽然没洗过碗,还是主动提,“没事,我洗吧!”
晏鹤清唇角微扬,“辛苦你了。”
林风致进了厨房,听着里面一片狼藉的动静,晏鹤清端起水杯,走至玄关,平静泼向林风致的大衣。
同时,他语气温和。
“风致,我身体不太舒服,能拜托你去我学校取份东西吗?”
厨房传来林风致的声音,“什么时候?”
“现在。”
晏鹤清望向闹钟。
下午一点,赵惠林晏胜炳应该吃完午饭,又到学校堵他了。

水杯摔到地上。
林风致闻讯出来,就看到晏鹤清眉头微微皱着,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和水迹。
晏鹤清抬头,苍白冷清的面容有着抱歉,“弄湿了你衣服。”
林风致这才注意他大衣在往下滴水,他倒是不在意,这样的羊绒大衣,他有几个衣柜。
就是——
他为难问:“没外套,我怎么帮你出门取东西?”总不能让他就穿一件薄毛衣出门……
晏鹤清走到装衣箱子,拿出一件长款棉服,“这件你应该能穿。”
棉服看着质量不好,林风致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
“是什么东西?”
“身份证。”晏鹤清平静说,“迁户口到学校,重办了身份证,到保卫处户籍室领。”
林风致再次抿了下唇,显然晏鹤清迁户口,是要和他养父母彻底决裂。
可是发生再不愉快的事,他们始终家人啊……
林风致觉得晏鹤清有点太绝情了,他默默穿上棉服,比较薄,有一股很好闻的皂粉味。
林风致要开门,“等等。”晏鹤清过来,又拿来一条围巾递给他,“戴上围巾,天气冷。”
林风致愣了一下,才接着,“谢谢。”
晏鹤清眼眸微亮,“我是你哥,你可以试着不用那么客气。”
林风致没回,他暂时还过不了心里这关,只含糊点点头。
出门后,林风致没戴围巾,他皮肤敏感,碰到普通毛线会过敏。
反正他里面是定制羊绒衫,非常保暖,棉服薄一点也不冷。
楼上,晏鹤清沉默望着林风致走远,那条围巾,林风致抱在怀里。
晏鹤清转身回沙发,抽了本《免疫生物学》。
林风致这一趟,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晏胜炳在京大正门守着。
风大还夹着雪花片,来往学生络绎不绝,晏胜炳眼都不眨,搜寻着晏鹤清。
雪花片糊了眼,晏胜炳擦了擦眼睛。
忽然,一件眼熟棉服由远及近。
去年碰上史无前例的寒流,晏鹤清终于买了件棉服,被赵惠林知道,好是骂了一顿他败家乱花钱。
“你天天不是待家里就是去打工,又不用在外面吹风,哪里就冷死你了!还不如给你弟买双运动鞋。”
终于逮到了!
晏胜炳大喜,摸出手机通知另一道门的赵惠林,然后冲过去拽住熟悉的棉服,“好啊你!今天让老子逮到了吧!”
林风致被一个陌生人拉住,他奇怪道:“你找谁?”
晏胜炳本来就不大记晏鹤清的样貌,林风致和他眉眼相似,晏胜炳认准了他就是晏鹤清,“我是你老子,你他妈说我找谁!”
他嗓门大,言辞粗鄙,不少人侧目。
林风致没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他登时没反应过来。“我不认识你,你先松开……”
“儿子!”冷不丁的,一声嘹亮女声扑来。
赵惠林从后死死抱住林风致,拔高声音哭,“妈可找着你了!你别不认妈妈啊!”
晏胜炳也怕林风致跑了,上前双手抓紧他。
林风致彻底傻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晏胜炳周身油腥酸臭味,头发也长时间没洗,头顶刚好杵在林风致鼻尖,他快窒息了,他想推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快放开我!”
手中的围巾掉到地上,很快被几双脚踩得乱七八糟。
越来越多人围观。
赵惠林眼珠咕噜一转,松开林风致,一屁股坐到地上。
佯装痛心拍着地面,低头摸着眼泪,“哎哟!是妈对不起你,妈不该来你学校给你丢人,你生气打人骂人都行,呜呜呜,妈任你打任你骂,你消消气,跟妈回家吧……”
晏胜炳更是习惯地一巴掌甩林风致脸上,“你什么玩意!敢打你妈!仗着……”
林风致被扇懵了,嘴角冒出血腥味都没感觉,整个呆在原地。
第一次有人打他,还说着他听不懂的污言秽语。
这一发愣,晏胜炳抬脚就踢了他一脚,□□袭来锥心疼痛,林风致吃痛一声蹲下了。
晏胜炳还是不停脚。
他有经验,脚脚往人身最脆弱的地方招呼,“王八玩意,还老子的钱!老子的490万!今天拿不出钱,老子跟你玩命!”
林风致根本不会打架,晏胜炳这一顿踢打又快又疼,他捂着腹部跌倒在地,嘴里含满了血沫。
有几个女学生喊来门卫,跑上前制止。
赵惠林在地上撒泼哭,门卫过来就扑过去抱门卫腿不让动,晏胜炳更是踢得上头,眼珠都爆了血丝,骂骂咧咧,“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不给我钱门都没有!什么东西,没人要的孤儿,操!老子踹死你!”
雪下得越来越大,什么都看不清,林风致疼得都模糊了,只会机械抱着头,就在这时,冷冷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赵惠林听到熟悉声音,马上擦掉泪,松开门卫站起来,“陆少,他在这儿!”
接到晏胜炳电话,她立马翻到陆牧驰名片通知他。
钱来了!
490万!
赵惠林暗喜。
晏胜炳也不敢动作了,他额头冒着汗,舔着笑脸讨好,“陆少,我在帮你教训——”
“操!”
陆牧驰一脚踢到晏胜炳腹部,晏胜炳直接飞摔到地。
周围一片惊呼,好多人都吓得退后,悄悄拿着手机拍摄。
这时几个黑西装保镖出现,让学生删掉视频。
陆牧驰神色很复杂,盯着地上蜷缩着的青年,他胸口闷得厉害。
不爽到了极点。
对他硬骨头,对别人怎么就任打任骂了?
陆牧驰上前几步,脚尖踢了踢林风致后背,“起得来吗?”
迷糊间,林风致隐约听到了陆牧驰的声音,他眼泪唰地掉下来,“陆牧驰,我好疼……”
陆牧驰神色微变,这声音……
他蹲下翻过林风致的脸,就看到林风致嘴边沾着血沫,脸色白青,“陆牧驰,我疼死了……”
陆牧驰傻了,怎么是林风致!
他赶紧拦腰抱起林风致,起身走飞快,“别怕,马上去医院!”
也是在这瞬间,赵惠林终于看到了林风致的脸。
赵惠林也傻了。
不对啊,他不是晏鹤清!
很像,但绝对不是!那他怎么穿着晏鹤清衣服?
那晏鹤清呢?!
晏鹤清看完了一节内容,他放下书,揉着脖子看眼时间。
3:20。
来回不用半小时的路程,林风致现在还没回来,不出意外是碰上赵晏夫妇了。
晏鹤清起身,换上大衣,拿上伞出门。
雪还是下很大,晏鹤清出单元楼撑开伞,不紧不慢步入雪中。
地面积了一层薄雪,没人踩过,很干净。
晏鹤清踩出一排整齐的脚印,到京大门口,人群早散了,冷冷清清只有下雪声。
京大门口来往人多,白雪被踩成了冰渣,淡淡的乌黑,很脏。
一条黑色围巾静静卧在冰渣里,晏鹤清过去捡起围巾。
他拍了拍,完全能想象之前的战况。
晏胜炳拳打脚踢,赵惠林哭闹撒泼,一贯的流程。
一个月过去,那十万块,以晏胜炳有钱就会去赌的习惯,应该很快会花光了。
等花完,就轮到对付他们了。
晏鹤清平静走进学校。
领取新身份证,旧身份证要弃用,如果需要留作纪念,只需要剪个小角。
晏鹤清面无表情剪成了几块,悉数丢进了垃圾桶。
离开学校,雪下得愈发大了,满世界飞舞,要看清路都困难。
晏鹤清摸出手机,拨通林风致电话,“风致你在哪儿?这么久没回来,到学校也没看到你。”
病房里,护士在处理林风致的伤口。
消毒液气味刺鼻,林风致闻得难受,瞄着沙发上低头不语的陆牧驰,心虚压低声音,“我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帮你取。”
晏鹤清语气温柔。“忙你的吧,我现在学校,自己取就行。”
“你衣服我送干洗店了,你有空来拿。”
林风致现在还不想让陆牧驰知道他是被领养的事,“嗯嗯”几声快速挂了电话。
陆牧驰也无语。
他知道林风致知道身世了,但林风致不主动说,他只好装作不知道。
盯着沙发靠背叠着的棉衣,陆牧驰一眼就认出,这是晏鹤清的衣服。
林风致不穿杂牌。
晏家夫妇认错衣服,打错了人。
陆牧驰抬头,望着病床上疼得皱脸的林风致,他竟走神了。
今天挨打的要是晏鹤清,他那纤薄身体,肯定会伤更重……
“对了。你到京大做什么?”林风致突然喊他。
陆牧驰早想到了借口,“京大校长邀请我叔叔开讲座。”
听到陆凛,林风致马上就不疼了,他眼睛亮亮问:“什么时候啊?”
陆牧驰回想了几秒,“放假前一天吧。”
晏鹤清回到家,仔仔细细洗干净围巾,拧特别干挂到窗外晾着。
夜色降临,万家灯火亮起,呼啸而过的风,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这么大的雪,湖水一定很冷。
明天……
晏鹤清关上窗户。
他希望陆凛会去钓鱼。
隔天凌晨两点,晏鹤清准时下楼。
提前约好的车等在楼下,司机看到晏鹤清的装备,咂舌挑开话头,“这么冷的天去山里钓鱼?”
晏鹤清微微笑了笑,并未答话。
司机也就闭嘴了,启动出发,驶进了漫天风雪里。
到山脚,晏鹤清刷了会员卡,门卫打开道闸让车进去,还嘱咐说:“送到了就马上出来。”
司机碎碎念,“什么地方啊,这么高级……”
四点多,山路寂静无声,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司机有点发毛,踩着油门飙到湖边,等晏鹤清搬完东西,司机光速掉头出谷了。
晏鹤清看向不远处的停车坪。
比上次来,停车坪只停着零星几辆车。
今天的雪过于大了,来的人很少。
东西放在路边,晏鹤清顶着雪走到停车坪。
第一辆,不是。
第二辆,不是。
第三辆——
京A1111。
晏鹤清眼睫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

停车坪停有四辆车。
晏鹤清观察了,三辆被雪覆盖,要么是停这儿没开走,要么是一直留这儿钓鱼没走。
仅有一辆引擎盖是稀疏的落雪,就是京A1111。
晏鹤清提着照明灯踏上湖面,一直往深处走。
陆凛是一个严格律己,分秒必争的人。选择凌晨来钓鱼,不可能到了先休息。
很大可能,他在某个地方独钓。
四面八方只有落雪声,雪花不时落到晏鹤清眼睫,不会化。
晏鹤清走得非常慢。
冰面略滑,还得注意别踩进其他钓鱼人凿的冰洞。
用过的冰洞,碰上下雪,还没结成厚冰层就被落雪覆盖,和陷阱一样,踩中就直接掉湖里了。
晏鹤清提着一盏小照明灯,在冰面落下一方小小的光晕。
他谨慎避开所有可疑的冰面,大约走了半小时,冰面终于狭窄起来,依稀能看见湖岸的树木了。
积雪压着,偶尔露出干枯的树枝。
再往里又走大约十来分钟,巍峨连绵起伏的雪山的交汇处,有着一抹淡淡的光亮。
找到了。
晏鹤清停住,他的眼睫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凝了霜,他抬起笨重的手,僵硬着掸了掸睫毛。
宽阔明亮的帐篷里,暖气打得十足,陆凛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薄线衫。
在他左侧,有一张简易桌子,摆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有滚烫的姜糖茶。
以及一本新出的悬疑小说。
陆凛钓鱼时,会抽空看小说,他偏好悬疑推理类,助理每周会挑一本当季新书。
陆凛拿过小说翻页,一手握着鱼竿。
小说开篇便是碎尸案,作者极其擅长悬疑氛围,陆凛看得正入神,滋滋滋,忽地一阵电钻刺耳声。
安静雪谷里,刺耳响亮。
陆凛眉心一跳,有人在附近凿冰洞。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一连串突兀刺耳的动静过去,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有雪花落到帐顶的声音。
陆凛继续看小说。
晏鹤清凿好两个冰洞,一个在帐篷内,一个在帐篷左前方一米左右。
搭好帐篷,固定好四个角的地钉,晏鹤清进入帐篷铺地垫。
铺完地垫,晏鹤清两只手接近冻木,打开暖炉温了温手,他走到冰洞,用笊篱捞出冰洞的一些碎冰。
他撩开蓬帘一角,距他两三米的地方,固定着一个大帐篷,亮着明灯,隐隐约约透出一道模糊的剪影。
晏鹤清又看向他钻的另一个冰洞,雪下得大,薄薄覆了一层雪,但还是能看出有洞的轮廓。
他往外要倒掉碎冰,刚要放下篷布,对面帐篷的剪影忽然动了。
光影越来越大。
几乎同时,晏鹤清掀开了篷布。
帐篷里暖气闷热,陆凛拉开蓬帘透气,新鲜冷冽的空气瞬间灌进来。
同时,瞥见一抹熟悉身影。
天光微亮,大雪纷飞,少年拿着笊篱,往外倒着碎冰。
帐篷透出的几分橘光,照到少年雪白的皮肤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凛视线扫过晏鹤清。
少年也脱了外套,穿着黑色高领毛衣。
隔着大雪,少年似乎往他这边瞟了一眼,随后收起笊篱,缩回了帐篷。
陆凛看几秒,放下篷帘,这次他没关上,留了缝隙透气。
翻着小说,半天流逝,只看了几行字。
18岁,周二来钓鱼,没上学?
陆凛很少见到年轻人钓鱼,冰钓更凤毛麟角。
忽而听到动静,陆凛低头,原来是一尾黑鱼自己跳出水,在地垫板动。
陆凛弯腰,捡起黑鱼放回了冰洞,黑鱼光速游走了。
另一边,晏鹤清也钓到一尾鳜鱼。
他有些饿,熟练处理好鱼,架上烤盘,放油做最简单的煎鱼。
不多会儿,香味在帐篷弥漫,黄油的奶香,鱼皮的肉香。
不知道,隔壁帐篷是否能闻到。
晏鹤清嚼着细嫩鲜美的鱼肉,眼前闪过雪中的一瞥。
看不太清男人五官,大概能看出陆凛的轮廓分明。
30岁,最具男人成熟魅力的时候。
林风致在日记里写——
[我心跳好快,快从喉咙跳出来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老天爷,让我和他谈恋爱吧!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lucky!今天见到了陆凛叔叔,远远瞧到一眼,他真的会发光耶!许愿今晚梦到他!]
晏鹤清解决完煎鳜鱼,又喝光了一盒纯牛奶,继续看书钓鱼。
时间一点点流逝,下午三点,天就黑全了,晏鹤清合上书。
脚边的小红水桶里,两条鱼游来游去。
他站起身,有条不紊收拾装备,然后穿上大衣,出去拆帐篷。
离开帐篷,铺天盖地的寒气几乎是立刻驱散了身上的热气。
气温实在太低,零下十来度。
晏鹤清瑟缩了一下。
他拆帐篷的动静很大,陆凛微抬手腕看手表。
3:12分。
这么早就走。
陆凛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晏鹤清收拾好东西,看向早上钻的冰洞,彻底被雪覆盖了。
但只有他知道,冰雪之下,是一个踩了便塌的陷阱。
他会掉进去,落入冰窟。
那个冰窟经过他精密的计算。
假如陆凛没来得及救他,他也能确保自己能爬回冰面。
不过湖水冰冷,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身体受冻。
他知道。
但想获得一些东西,相对也要付出东西交换。
晏鹤清拎着水桶,稳步走向他亲手所打的冰洞。
重重一声,红桶掉到了冰面,两尾鱼甩出来,在冰面剧烈蹦哒着。
薄薄的冰块碎裂,纤薄的身影踩进了冰窟。
“救,命……”
这是陆凛第一次听到晏鹤清的声音。
伴随着重物落地声。
陆凛第一时间抓上救生绳冲出帐篷,雪小了很多,冰面卧着一只小红桶。
陆凛当机立断冲向小红桶,近了,他看到了晏鹤清卡在冰窟,两只手死命抓着冰面。
冰面是咔嚓咔嚓的断裂声,陆凛没再贸然上前。
他停住,绳子精准抛向冰洞,“不要慌,抓住绳子。”
冬天的湖水,冷得刺骨,晏鹤清掉进去的瞬间,四肢马上不属于他了,麻木到僵硬,视线都跟着冻起了一层雾气,他努力保持冷静,判断绳子的方位,当听到左侧有落物声,他铆足所有能用上的力气,伸出僵直的手指,一次就碰到了绳子。
感受到绳子另一头有了力度,怕他中途失去意识,陆凛鼓励他,“你做得很好,现在慢慢收紧手,对,不要害怕,很快会没事……”
晏鹤清眼睫毛开始结冰,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听陆凛的话,慢慢收紧手。
“非常棒。”陆凛继续鼓励他,同时不动声色拉动绳子,“再抓紧,对,就是这样……”
少年轻到惊讶,陆凛不费吹灰之力拉他出了冰洞,往前再拉一段距离,陆凛判断冰面没被波及,足够厚实,他放下绳头,快步跑向晏鹤清。
少年趴在冰面,衣服已经湿透了,无法辨认状态,陆凛蹲下,手搭到晏鹤清肩头,先扶他起来,“你——”
下一秒,少年抬头,一张白到茄色的脸就闯入了陆凛眼底。
晏鹤清周身发抖,他视线冻得都模糊了,毫不迟疑扑进了陆凛怀里,他死死抓住陆凛衣领,双片嘴唇已然冻成了乌青色。
陆凛怀里犹如抱着一个制冷机,寒气不断袭击着他。
单薄的线衫,很快跟着湿透了。
他单手抱起晏鹤清,快步回帐篷。
帐篷利很暖和,陆凛扯开羽绒薄毯摊在地垫,要放下晏鹤清,就见他双目紧闭,双手死抓着他不放,抖得厉害。
陆凛没有强制拉开晏鹤清,拉过薄毯盖住晏鹤清,然后抓过手机先打了医院电话,这个山谷配套有私人医院,就在山脚。
打完电话,陆凛丢开手机,抓过他的保温杯拧开,热腾腾的姜汁气息冒出来,晏鹤清不是太清醒,嘴巴紧闭,他就强行掰开少年的嘴唇,给他灌了几口热姜汤。
喝了热姜汤,晏鹤清情况稍微好了一些,虽然还是糟糕,但脸色没有白得过于恐怖了。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陆凛才有空打量晏鹤清。
他冰上救援不是一次两次,碰过数次钓鱼人掉进冰洞,是第一次碰到这般冷静配合的落水者。
而少年,不过18岁。
这时晏鹤清呢喃了几声,忽然用力往陆凛怀里挤,饱满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陆凛拿出手帕,细细给他擦去冷汗。
救护车二十分钟后到了。
晏鹤清还在陆凛怀里,担架员要接过他放上担架,陆凛迈开腿直接上车。
担架员很茫然,跟着上了救护车,才知道原因。
少年紧紧抱着男人,急救医生和护士共同使劲,都掰不开少年的手指。
“先检查。”陆凛打断他们,简单说明晏鹤清的情况。
医生点头,马上蹲下检查晏鹤清的情况。
“没有磕碰,外伤。”医生检查完,“具体情况得回医院做系统检查。”
救援的警笛声在雪谷回响,很快飙出山谷,到达山脚的私家医院。
几个护士的共同用力下,终于掰开了晏鹤清抱在陆凛腰部的双手。
将晏鹤清放上转运平车。
“呼。”护士长气喘吁吁,“快,送去检查。”
其余护士推着车跑了。
“你跟我去交费。”护士长瞟了眼陆凛。
零下12度,只穿了一件薄线衣,护士长都替他冷。
只是陆凛气势威严,护士长不敢再看第二眼,带他到收费处就先离开了。
收费处的医生敲着键盘,“病人姓名。”
陆凛拨了谢昀杰电话。
“Og调酒师姓名。”
谢昀杰那边吵得厉害,他快步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什么?”
陆凛又问一遍。
窗口的医生偷瞄了陆凛一眼。
谢昀杰都懵了,但还是先回答,“小晏吗?晏鹤清……”
陆凛挂了电话。
和医生说。
“晏鹤清。”

一番检查,等送晏鹤清进病房,已经是半夜。
豪华单间里,暖气十足,还有加湿器喷着细细的白雾。
病床上,少年换了病服。
他太瘦了,白色病服和套在他身上一样,窄窄的尖下巴戳进他的肩窝,露出两块凹凸分明的锁骨。
苍白脸颊也很小,陆凛一只手便能盖住,纤长的眼睫毛乖顺地贴着皮肤,鼻梁和额头连成一条笔挺的直线。
两片薄唇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整个人白到几近透明。
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脆弱却不柔弱。
第一次见面,晏鹤清就给了陆凛一种清肃、严冷的感觉。
今天再见,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晏鹤清的左手插着管子在输营养液,搁在裸露的床单上,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滑。
却是一只完全不符合18岁的手。
枯槁的手背,几条青色脉管怒张,每根手指皆布满老茧。
陆凛静静看了会儿,上前捉起晏鹤清的左手,放进了被子。
检查结果出来,好在陆凛强行给晏鹤清灌了几口姜汤,及时暖了五脏,没大问题,不过晏鹤清身体过于虚弱,医生建议还是再住院观察几天。
晏鹤清沉沉睡了一觉,睁开眼,是繁复的水晶吊灯,他微微侧头,才知道这是一间病房。
非常高级的病房。
屋子里特别安静,连加湿器都是无声,晏鹤清胳膊撑着床,缓缓坐起来。
天已经亮了,灯还开着,偌大病房,只有他一人。
晏鹤清垂下眼帘,静静等待着。
陆凛轻推开门,提着东西走进病房,看向病床,眉心微微一皱。
床上没人,洁白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似乎没人睡过一样。
黑眸微凛。
这时走廊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在安静的空间里,哒,哒,哒,是竹底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病房前。
陆凛看向门口,就对上了一双压过璀璨星河,勾魂夺魄的浅褐色眼睛。
宽大的蓝色病服挂在少年身上,也遮不住他清瘦挺拔的身姿,裤管短了一点,露出一截修长细白的小腿。
天光落到他脸上,轮廓清隽秀美,尖尖小小的下巴仿佛一捏就会碎。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是淡淡弥漫开来的水雾。
下一秒,晏鹤清先开口了,平静的嗓音像春天最先拔尖的那一把嫩芽。
清新,脆雅。
“您垫付的住院费可以分期吗?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这家私人医院收费惊人。
除了救护车出车费,昂贵的全身检查费,昨晚晏鹤清一晚的豪华单间住院费是5万块。
陆凛视线扫过晏鹤清的手,他意识到了昨晚的不妥。
他没考虑晏鹤清的消费能力。
“是我考虑不周,这笔钱我出。”
晏鹤清走进屋,离得近了,少年的模样更加清晰。
输了一晚营养液,他气色有了明显的改善。
“谢谢您的好意。”晏鹤清不卑不亢,“您已经救过我一次,这笔钱我得还。请给我您的账号,我每月固定10号转账,分……”他踌躇了一秒,“12期行吗?”
他眼眸清澈透亮,沉静坚定。
不过这个分期提议有些尴尬,他脸色稍显抱歉。
陆凛沉沉看着他,片刻,他摸出钱夹,抽出一张名片放到床头柜。
“出院了联系我。”
默认了晏鹤清的12期分期付款。
跟着放下提着的东西,一大黑提包,一牛皮手提纸袋。
陆凛迈腿走向门口,路过晏鹤清时,他停住说。
“我叫陆凛。”
晏鹤清回,“我叫晏鹤清。”
病房又只剩下晏鹤清一人,他走到床边,先是拿起名片。
烫金名片,页面无比简洁,陆氏,陆凛,一串号码。
晏鹤清放下名片,看向提包,是他落在冰上的包。
打开,是钓鱼装备,手机,还有干洗好的他的衣服。
他又揭开纸袋,里面是保温盒。
晏鹤清眼里露出疑惑,他取出保温盒打开,热气扑到他鼻尖,有着微微的香甜。
是一碗坚果白粥。
米粒熬得烂,稀而不稠,正适合没胃口,又得吃点东西垫肚子的情况。
晏鹤清放下粥走到窗边。
楼下就是医院大门,一辆迈巴赫停着,司机候在门边,陆凛从医院大楼出来,司机就打开了后排车门。
陆凛上车离开了。
晏鹤清收回视线,回病床收拾东西。
很快办理了出院,再住一晚,又是5万块。
医生嘀咕着,将多余的钱退回了原付款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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