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挂了电话,掏出钱夹付款,“多少。”
晏鹤清微笑,“不用,我请您。”
“今天也半价?”
“这倒没有,不过我员工价,可以八折。”
陆凛抽出两张纸钞,放台上说:“下次半价再请。”
提着东西离开了。
晏鹤清目送陆凛走远,纤密的眼毛微微颤了颤。
周五啊。
尤其是奶油小方。
忙碌一天,晏鹤清下班回家,傍晚天就黑了,隔壁的陆氏总部巍峨明亮,顶楼更是俯瞰整片市中心,像是隐匿在乌黑的云层里,高不可攀。
晏鹤清收回视线。
他无法确定陆凛对他的态度,但至少不少太差,也很有印象。
否则不会来咖啡店,买一个他不喜欢的奶油蛋糕。
原文林风致第一次和陆牧驰接吻,就是陆凛生日那天,林风致亲手做了一个草莓奶油蛋糕塔,装扮成外送员去陆氏送心意。
结果——
前台礼貌微笑,“抱歉,我们陆总不认识这位林先生。”
林风致推高帽檐,语气急切,“不是,我认……林先生真的认识陆总,你再打电话确认呢?这是林先生送给陆总的生日礼物!”
前台露出抱歉的笑容,“已经和秘书处确认了呢,陆总确实不认识呢,请您离开。”
林风致咬着下唇,突然埋头往里冲,快到电梯,被几个保安冲来拦住,架着他丢出了陆氏。
林风致气得要命,“我要进去,你们放开我!”
保安丢他到门外,警告他说:“再捣乱,我们就报警了。”
林风致当然不会听话,他特地做的草莓奶油塔,一定要送给陆凛,正要再闯,胳膊被人拉住,“叔叔不吃奶油蛋糕,别费劲了。”
熟悉的嗓音,林风致傻了,回头对上陆牧驰的目光,他脸皮涨得通红,都结巴了,“你、你怎么会……”
陆牧驰表情比哭还难看,“没骗你,从小到大,我没见我叔叔吃过奶油蛋糕。”
听到这话,林风致顾不上陆牧驰知道他的暗恋,他生气拨开陆牧驰的手,“以前不吃,不代表他以后不会爱上,他只要尝过,一定会喜欢!”
陆牧驰盯着他,“你是说蛋糕,还是你自己?”
林风致脸皮又红了几分,他鼓着脸,气呼呼不回。
陆牧驰怒气大增,他直接夺过草莓塔,“好,我帮你送。”他拉着林风致进了陆氏。
有陆牧驰,这次没人拦。
一路电梯到顶楼,陆牧驰凉凉说:“跟我后面,一句话都不要说。”
马上要见到陆凛,林风致心脏跳得厉害,他乖巧点头,“知道了。”
这副模样瞧在陆牧驰眼里,他几乎嫉妒到发狂,没理会秘书的问好,走到总裁办公室叩门,“叔叔,是我。”
“进来。”
林风致听到陆凛的声音,双腿开始发软,他特别喜欢陆凛的声线,低沉磁性,好想听陆凛喊他名字!林风致脸红红地想。
推门进去,是一间宽阔简约的办公室。
陆凛在办公桌处理工作,敲着键盘没抬眼,“什么事?”
陆牧驰上前放下草莓塔,扯出笑脸,"叔叔你今天生日,不回家也不办生日会,多没意思啊,我做了一个奶油蛋糕给你。”
林风致悄悄抬眼,偷瞄不远处不苟言笑的男人。
看到陆凛刀锋一样的下颌线,他又开始花痴了。
任何一个角度都好帅啊!
“无事可做就回去看你爸。”陆凛没看草莓塔。
陆牧驰早知道结果,“我亲手做的……”他余光瞥着林风致,“叔叔你就赏脸吃几口吧。”
陆凛按了内线,“进来。”
秘书马上进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蛋糕是下午茶。”陆凛目不转睛看着文件,“拿走分了。”
林风致登时全身冰凉,眼睛跟着秘书移动,眼睁睁目送他花一天做的爱心草莓塔走远。
当晚林风致彻夜买醉,认错陆牧驰是陆凛,激烈拥吻了半小时,还差点擦枪走火上床。
天空又飘雪了,夹着冰凉的雨,晏鹤清平静撑开伞,走向地铁站。
此时隐匿陆氏顶楼,陆凛听到雨声,侧目望向落地窗。
乌泱一片混沌,外面黑得厉害。
陆凛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左侧,一块奶油小方静静等在那儿。
想到中午路过茶水间,听到的议论。
“小方味道一般般啦,但是有个服务员好帅啊!要不是太年轻,我肯定上了!”
“对对,个高肤白貌美那个,啊,水灵通透的大美人啊,我要有钱,娶回家把他供着!一个人悄悄欣赏!”
“我就不一样了,喜欢嫩草,就是我问他要微信,弟弟拒绝我了!呜呜,姐弟恋多好啊,姐姐多会疼人……”
陆凛拿过奶油小方,放一天,奶油有些塌,陆凛打开盒子,取勺子舀了一勺。
放进嘴里,淡淡奶油味在舌尖萦绕,没有昨日香甜。
18岁,的确很年轻。
周五早上,晏鹤清去剪了一个头,太久没剪,头发稍稍有些长。
没剪造型,只修短了几公分。
小区门口的店,老板是笑起来特别富态的中年女人,洗剪吹只收10块,她笑眯眯说:“我开店30多年,这么好的头型还是头一次见,是天生还是你爸妈帮你睡出来的?”
二维码码收费要交钱,老板没开通,只接受现金,晏鹤清从兜里掏出一张50递过去,“我也不清楚。”
老板收好低头找零,“回去问问你爸妈呗,我也想给我孙女睡个漂亮圆头。”
晏鹤清记不太清父母的样子了。
模糊记忆里,似乎母亲是个极其温婉的女子,说话温柔,会煮好喝的甜汤,还写得一笔好字。
晏鹤清的一笔好字,大抵是他母亲打下的底子。
父亲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
“妈妈生下你们,是一件漫长且痛苦的事,感谢妈妈带你们到这个世界,所以你和弟弟跟着妈妈姓晏,要永远记住妈妈哦。”
晏鹤清怕时间流逝,连他也会忘掉父母,那样世上再没人会记得他们,就太可怜了。
因此得知领养他的人叫晏胜炳,和他一个姓,晏鹤清同意了。
眼底有孤寂闪过,晏鹤清微笑回道:“出生第一个月侧睡,每两个小时翻一次身,到六个月,醒一次翻一次身,六个月后隔天换一次方向侧睡,一岁左右应该会睡出圆头。”
老板找好零钱退给晏鹤清,笑着记下,“这么年轻懂这么多呢,我孙女要能睡成圆脑袋,以后你来剪头发免费!”
晏鹤清淡淡微笑,没有再回,收好零钱,走出理发店往地铁站走。
傍晚没下雪,难得地铁里空荡荡,晏鹤清还是站到老地方,塞着耳机听俄文单词。
这种时间,他都利用起来自学俄语,有不少生物学文献,需要看原版。
而且他计划本科毕业后去读研。
两个小时在弹舌单词里飞速过去,到站晏鹤清收起耳机,随着人流下车。
到酒吧是七点多,还能赶上免费的晚餐,今天谢昀杰包场了,晚餐比往常丰富。
晏鹤清盛了一盘海鲜炒饭,独自在角落进餐。
快吃完了,经理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乐呵呵说:“小晏,今天酒吧包场了,是老顾客,下周结婚,今晚举办告别单身的派对。”
“嗯。”
晏鹤清神色淡淡,经理索性敞开说亮话,“我摊牌吧,谢总喜欢你调的鸡尾酒,今晚无论如何,你得上包间全程调酒,算祝贺他结婚。”
经理压低声音,“我知道这工作量大,辛苦。我找老板谈了,今晚给你开一万的奖金。”
晏鹤清没出声。
经理见他不答应,又继续加码,“工资也是三倍。”
晏鹤清时薪100,每周工作两晚,一晚7小时,一天700块。
3倍工资加一万块奖金,一晚是12100。
晏鹤清吃完,端盘子起身,“好。”
经理松了口气,过一会儿,他接到电话,他马上起身接听,“谢总,哎哎,您放心,小晏今晚调全场,是是是,我马上叫他上楼。”
晏鹤清刚放好餐盘,就被经理拉着去包间了。
包间比往日热闹,长桌摆满价格昂贵的酒。
三面沙发坐满了男男女女,不少是常出现在电视里的脸。
今晚派对他们玩得很开,玩牌脱衣服,有几个人只剩内衣裤了。
晏鹤清推着酒车进来,喧闹包间短暂安静了片刻。
无数道目光看向晏鹤清。
包间里不乏各色美人,却都沾了庸俗媚气,晏鹤清则不同,有一种宁静冷清的不容亵渎感。
晏鹤清推着酒车到唯一的空处,安静取出酒杯调酒,同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泾渭分明隔绝开来。
楚子钰从人堆里挤出手,开口就是大舌头,“小晏师傅!你总算来了,我要一杯教父!”
已是醉得不清。
晏鹤清微微颔首,先调了一杯教父。
最里侧沙发,一双黑眸紧盯着晏鹤清。
林风逸没想到会在酒吧碰到晏鹤清,而且还是以调酒师的身份。
上次在林家,晏鹤清又是种花下棋,又是京大高材生,他还以为他多清高,搞半天也就一混迹夜场的货色。
根本不配做他宝贝弟弟的亲哥哥!
他揽腰的男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吃醋往他怀里挤,“林二少也看上小晏了?”
林风逸扭头在男人嘴上偷了个香,挑眉道:“你认识他?”
男人颇有些吃味,“当然了,他最近可是酒吧红人,觊觎他的人可不少。你啊,别打他主意了,人只调酒,是正经人。”他脚尖蹭着林风逸小腿,“二少,这儿太吵了,换个地方叙旧?”
林风逸没理他,目光投向晏鹤清,突然朗声大笑,“新来的调酒师,光调酒多无聊,来跟我们玩骰子。”
这话一出,各种不同的目光再度盯着晏鹤清,今天所有游戏的筹码,不是钱,是人。
这个冷美人,敢玩吗?
谢昀杰没注意这边动静,讲着电话走出包间,“老陆你到哪……”
晏鹤清进来就看到林风逸了,他盖上酒瓶,淡定抬眸。
“玩什么?”
林风逸挑眉,“最简单的,摇骰比大小,输的挑在场随便一个人激吻五分钟,要是对方拒绝,现场来一段跳脱衣舞。”
林风逸的提议得到了一致喝彩,那些流连在晏鹤清身上的目光,早恨不能剥掉他那件碍事的工作制服。
林风逸满腹算计,摇骰子他是高手,怕晏鹤清不敢玩,特意加了一个前置条件。
反正他有办法让在场所有人拒绝晏鹤清的索吻。
他要拍晏鹤清丑态毕露的视频,发给他宝贝弟弟看乐子。
晏鹤清眼睫微垂,掩去了眼底情绪。
“行。”
他平静说。
同时酒吧门口,一辆黑色布加迪缓缓停稳。
第23章 023
摇骰比大小的规则很简单, 每人3粒骰子摇骰,喊小,3粒骰子相加小者胜, 喊大则是相加大者胜。
玩游戏, 楚子钰最积极, 大着舌头起哄,“小小小!”
“好, 比小。”林风逸抄起摇杯摇了几下按到桌面,翻开,一个2点, 两个1点。
楚子钰蹲下, 凑近一粒一相加, “2+1+1, 4点!”
围观的人跟着兴奋了,晏鹤清摇出3个1点才能赢,那可得摇出豹子, 实在很难。
看来今晚能看到冷美人激吻或是跳脱衣舞了!
林风逸更是胜券在握,他睨着晏鹤清,“到你。”
晏鹤清不紧不慢, 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随后拿起摇杯,动作无比熟练流畅, 不等众人回神, 晏鹤清落下摇杯。
“靠!”楚子钰感叹尖叫, “3个1点, 3, 比4小!小晏赢了!”
林风逸脸色顿时难看。
有热闹瞧,楚子钰兴致勃勃催促,“林风逸输了!快找人激吻!”
虽然看不到冷美人的香艳场面,看林家二少也是乐事一桩,其他人也纷纷起哄,掏手机要录像。
林风逸脸色变了几变,问也不问,咬牙捞过旁边男人就压进沙发火辣激吻,缠绵拉丝。
包间气氛瞬间火热,无数只手机凑到两人互咬的嘴唇,近距离拍摄。
五分钟过去,成了乐子的林风致气红了眼,推开被吻成一滩水的男人,咬牙切齿看向晏鹤清,“再来一局,这次比大!”
同一时间,一道颀长英挺的身影出现在包间门口。
晏鹤清余光扫过,嗓音一如既往平静。
“好。”
输了一次,林风逸这一次十分谨慎,他看着晏鹤清,“一起摇了开。”
晏鹤清没意见。
两人抄起摇杯,摇片刻,同时落地。
数双眼睛盯着摇杯,两人同时翻开,楚子钰蹲着先数了林风逸的,“2,3,6,11点!”
林风逸第一时间看了晏鹤清的骰子,1,1,2,4点……
虽然这把晏鹤清输了,林风逸还是微微拧了下眉。
晏鹤清输了,包间内短暂安静了,楚子钰舔舔嘴角,这次没有起哄。
总觉得晏鹤清有一种不可亵渎的高洁,不适合成笑话。
还是人群有人催促,“调酒师是选人激吻还是直接跳脱衣舞?”
昏暗的灯光下,晏鹤清脸色很沉静,楚子钰摸摸鼻尖,实在不想看晏鹤清难堪,他决定牺牲他的嘴唇,主动开口,“要不你亲我……”
“我可以吻您吗?”忽然,晏鹤清看向门口。
众人紧跟着看向门口。
门外,一道颀长身影伫立良久,谢昀杰上完厕所回来,见陆凛还没动,奇怪道:“怎么不进去?”
楚子钰的酒马上吓醒了,草!小调酒师真是艺高人胆大,找谁不好找陆凛!这下被拒定了。
而且不只被拒,陆凛向来看不上这种低俗的游戏,万一发怒,这可不是一个拒绝就结束的事。
小调酒师,你摊上事了!
楚子钰头都大了。
陆凛缓步走进包间,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只是陆凛气场过于强大,竟是瞬间鸦雀无声。
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清晰可闻,陆凛走到晏鹤清面前。
他俯视着少年,四目相对,少年眼中是未掺杂其他的清澈坦荡。
“哎。”楚子钰生怕陆凛发怒,硬着头皮要上来打圆场,“我们是玩笑……”
没说完,楚子钰懵了。
只见陆凛抬手揽住晏鹤清的腰,轻巧一带,少年跌进他怀里。陆凛低头,黑眸盯着那两片薄唇,“可以。”
什么!楚子钰下巴都惊掉了,他没幻听吧?陆凛说可以?!
后面进来的谢昀杰也傻在原地,靠!搞半天,陆凛是喜欢男人!
包间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安静着,也没人敢举起手机录像。
林风逸更是满目复杂。他知道陆凛,只是没接触过。
万万没想到,陆凛竟会看上晏鹤清!
就在陆凛即将亲到晏鹤清,他猛然停住,冷峻脸上没任何表情,淡淡说:“都出去。”
简单明了三个字,楚子钰第一个回神,他马上赶人,“快快快,都出去。”
谢昀杰同样进来招呼,“楼下又来了几个朋友,大家下去玩。”
能让谢昀杰和楚子钰都听话的人,肯定是大佬,在场都是人精,哪里还敢留下来看热闹,二话没有往外涌。
包间渐渐空了,林风逸皱眉看了晏鹤清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抬脚出去。
面对陆氏掌权人,他不得不收敛他的少爷脾气。
很快包间只剩下谢昀杰,楚子钰,陆凛和晏鹤清。
灯光落下少年沉静的眼底,陆凛继续说:“你俩也出去,带上门。”
“!!!”楚子钰差点就叫出声了,为什么他们也得走,难道陆凛还要做激吻之外的事?
老处男一开荤,就这么天雷勾地火吗?
楚子钰整个就是懵圈状态,换几分钟之前,谁要告诉他陆凛下凡了,他反手就是一大逼兜,“不信谣不传谣!”
谢昀杰看了眼陆凛的脸色,识相拽着楚子钰走飞快,悄无声息关了门。
包间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就隔绝了楼下的喧闹,安静得厉害。
包间里只剩下陆凛和晏鹤清了。
少年的腰肢纤细到他一只手就握住,瘦到难以形容。
陆凛松了手,他后退一步,眉峰微蹙,“我要没来,你准备怎么做?”
晏鹤清眨了眨眼,头一次有些许符合他年龄的狡黠,“我看到您了才同意比。无论摇出几点,我都注定不会输。”
陆凛眉眼逐渐舒展,他走到沙发坐下,“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您是好人。”晏鹤清嘴角浅浅弧度。
陆凛还是第一次收到好人卡,他淡淡道:“好人未必要帮你。”
“可您确实帮了我。”
陆凛一时无言,晏鹤清又说:“今天您又帮了我一次,我是这里的调酒师,您想喝什么,我为您调。”
陆凛解开袖口,“尼格罗尼。”
晏鹤清就走回酒车,安安静静调酒。包间里光线昏暗,他的轮廓十分模糊,陆凛看了一会儿问:“你多大了。”
“18。”
陆凛又问:“没读书?”
“读的,大一。”晏鹤清调着酒,嗓音像是泉水一样清冽,“这两个月暂时休学了。”
陆凛若有所思,“打这么多份工,你很缺钱?”
晏鹤清调好酒,他送到陆凛面前的桌面,落落大方回:“嗯,很缺。”
陆凛没出声,他端起酒杯,味道一如既往,喝了几口说:“我在这休息,今晚你也别出去了,你不适合在酒吧工作。”
陆凛一口喝完剩下的酒,放下酒杯,他果真解开外套,靠着沙发闭目休息了。
晏鹤清轻手轻脚走到了另一侧沙发坐下,他望着昏暗的前方,眸光微微闪烁。
他很会摇骰子,在上个酒吧兼职,一个推销酒水的女孩教过他。
“酒吧鱼龙混杂,会摇骰有时能解决很多麻烦。”
今天果然用上了。
想了会儿事,晏鹤清也有些困了,包间里打着暖气,温度适宜,他还是裹紧衣服,微微侧身,头靠着沙发,阖上双眼,很安静地睡着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包间里静得没有任何声音,黑暗里,陆凛缓缓睁眼,看向不远处的晏鹤清。
少年睡相很好,很安静,精致秀气的脸埋进颈窝,额前的碎发落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布满老茧的手搭在腿上,连睡觉都是乖学生的姿态。
“咳咳。”忽然少年低低咳嗽了几声,似乎是有些冷,他收了收衣服,整个人蜷缩着歪倒在沙发上。
上次掉冰窟里还没好?陆凛微微皱眉,起身找到开关,调高了室温。
回到沙发,陆凛突然想抽烟,他很少抽烟,偶尔需要思考一些事的时候会来一根。
伸手从口袋摸出烟盒,刚要抽一支出来,想到晏鹤清也在,他又塞了回去。
此时楼下,楚子钰和谢昀杰都盯着二楼,一个嘴巴还没合上,一个啧啧赞叹。
谢昀杰总算知道了,上次陆凛为何问人的名字,敢情是看上晏鹤清了。
过了会儿,楚子钰总算合上嘴,他八卦挑眉,“你猜老陆什么时候下来?”
谢昀杰端起酒,“不知道。”
楚子钰很有经验地分析,“第一次都比较新鲜,就他那老房子着火的样子,怎么也要几个小时才够?”
然后天就亮了。
晏鹤清的生物钟很准时,六点他准时醒了。
他掀开眼帘,先看向陆凛休息的地方,陆凛似乎睡得很沉。
晏鹤清就没出声,轻手轻脚起身,打开包间门,又无声关上了。
门刚关上,陆凛就睁开了眼睛,他抓过丢在一旁的烟盒,点了支烟。
晏鹤清下到一楼,很安静,没几个人了,晏鹤清回到换衣间,换上衣服出了酒吧。
清晨6点,天还没有亮,从酒吧出来,就有一个人跟着晏鹤清。
晏鹤清面无波澜,他不紧不慢走着,不动声色打量着附近。
很快,他发现对面有个早餐的流动摊。
晏鹤清走过斑马线,近了流动摊,才知道是卖薄饼的,有咸有甜。
晏鹤清看了招牌,要了一份加香蕉的薄饼,还有一杯豆浆。
老板是名年纪很大的老妇人,动作却十分利落,摊好薄饼,卷上煎好的香蕉,再用纸袋套上一气呵成。
“一共8块5。”连着豆浆,老人一起递给晏鹤清。
“谢谢。”晏鹤清付了10元纸币。
看到现金老人很是高兴,收款码是她儿子的,扫二维码钱就进她儿子口袋了。
老人找回1块5递给晏鹤清。
晏鹤清接过放进口袋,转身继续往地铁站走。
新摊的薄饼热气腾腾,握在手中还能暖手,晏鹤清小心咬了一口,又烫又香甜,没吃几口,一个人拦在他面前。
林风逸等了晏鹤清一晚,从酒吧出来,一路跟着他。
见晏鹤清很香地吃着路边廉价食品,林风逸嫌弃地皱着眉,“你就这么缺钱?”
晏鹤清没理他,喝了口豆浆,态度和上次在林家截然不同。
林风逸甚至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晏鹤清……看不起他!
这令林风逸很是跳脚,他扯着嘴角冷笑,“你在酒吧上班,要让致致同学朋友知道了,会很丢他的脸。”
晏鹤清挪开豆浆,平静道:“我凭劳动赚钱,不觉得丢脸。”
林风逸冷笑,“凭劳动?我看是凭身体吧,昨晚你留在包间,不就是陆凛看上你了。”
他微微眯眼。“你说如果我把这事告诉致致,他还会认你这个哥哥吗?”
晏鹤清淡淡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是林风逸昨晚和男人激吻的五分钟视频。
晏鹤清神色冷淡,“你这样的,他应该更不想认。”
林风逸看到视频急眼了,“你敢发我绝饶不了你!”
“这取决于你。”晏鹤清收回手机,“是要井水不犯河水,还是玉石俱焚。”
林风逸咬紧牙,他盯着晏鹤清,面部都在抽动,“算你狠!”
转身气冲冲走了。
解决了一个小问题,晏鹤清又咬了口薄饼。
在进地铁前,他要解决掉他的早餐。
同时谢昀杰上了二楼包间,他叩门,“老陆?”
“进来。”
谢昀杰推门进去,包间的灯打开了,亮如白昼,只有陆凛一人,沙发很整洁,看着不像经历过激烈“战况”的样子。
谢昀杰奇道:“小晏呢?”
陆凛穿上外套,“走了。”
谢昀杰表情十分精彩,“……你们什么都没做?”
“没有。”
谢昀杰不理解了,“那昨晚你是?”
陆凛可不是什么好心慈善家,尽管陆氏每年都上公益榜,昨夜如此反常帮那小调酒师,说没其他意思,他可不信。
陆凛不置可否,整理好袖口,抬脚离开包间,“先走了。”
第一班地铁已经挤满了上班族,空气都卷得稀薄了。
晏鹤清站在角落,安静听着耳机的俄文单词。
他要坐20多个站,然后再转一条线,到咖啡店,差不多8点了。
他第一个到店,擦干净台面,又打扫了一遍,时间还早,他拿出细胞学,站在收银台看得专注。
9点,张青卡着最后一秒冲进店,大冷的天,她额头都跑出了汗。
成功打卡,张青重重松了口气,她瞥了眼晏鹤清看的书,完全看不懂。
她咂舌,“小晏你一天是有48小时吗?又上班又学习,也太累了!”
到上班时间,晏鹤清收起书,淡淡笑了一下,“还好。”
张青摇头,“你是我见过最勤奋的人了。”她咧嘴笑,“之前不是流行一句话嘛,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实力,我看就非常符合你。”
晏鹤清没回了,张青笑笑也不再聊,去后厨忙活了。
晏鹤清见时间差不多,他拿过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林风致。
[今天来拿你的东西吗?我在上班,晚上七点左右到家。]
林风致还在睡觉,手机在床头柜震了一下。他迷糊着摸过手机,看到晏鹤清的名字,他一秒清醒,爬起来点开了短信。
看到内容,林风致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啊。
他快速回复,“我昨天打了一天冰球,累死了,今天要休息一天,明天去拿可以吗,明天你不上班吧?”
“不上班。”
回复完,晏鹤清放下了手机。看林风致的反应,林风逸的确没提昨晚的事。
周六没什么生意,一早上卖不到十杯咖啡。
店里不包午餐,张青自己带了便当,在微波炉里叮了几分钟,香气四溢,她转头去找晏鹤清,“小晏我带了蛋饺,你要……”
店里有电话进来,晏鹤清示意张青稍等,接听电话,“两杯焦糖拿铁,一杯摩卡,三杯卡布奇诺,三块提拉米苏,56楼吗?好的。”
挂掉电话,晏鹤清和张青说:“你吃吧,我去送外卖。”
张青撇撇嘴,晏鹤清来了后,外卖单子激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打包好,晏鹤清提着东西去了隔壁。
周六大厅冷清不少,只有一个前台,前台已经对晏鹤清脸熟了,熟络出来帮他刷电梯。
晏鹤清微笑道谢,进了电梯。
一路畅通,很快到了56楼,偌大办公室很冷清,只会议室有几个人在开会,晏鹤清联系了订餐的人,安静等在电梯口。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小跑过来,她笑吟吟接过东西,“谢谢!”
“不客气。”晏鹤清微微颔首,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到40楼停住了,电梯门打开,晏鹤清眨眨眼,“陆先生?”
陆凛没想到这么快又见晏鹤清,他目光扫过晏鹤清的咖啡店制服。
刚通宵工作,又来上班?
陆凛走进电梯,“早。”
晏鹤清莞尔,“早。”
电梯门合上,电梯里又安静下来,少年站在最里侧,清瘦高挑的身影倒影在电梯门的铜色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