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温床—— by栗子雪糕
栗子雪糕  发于:202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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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东城啊了一声,然后说:“可能是被风吹的。”
“头疼?”
“有点。”
游子意没再问他,回家后谢东城就洗了个热水澡,合着衣服靠着沙发就躺下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鱼缸里的鱼也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
游子意看着他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抬手去摸了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真是个怪人。

第23章 进来睡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在银行外面吹了一阵冷风,第二天一大早,谢东城居然真的感冒了。
这人平时强壮得跟头牛似的,日晒雨打这么多天都没事。他俩住在一块这么久,游子意还是第一次见他生病。谢东城的感冒不算严重,但咳嗽也不断,显然不能再出门受寒了。
原本两人今天要去看场地,再去找装修公司。结果因为谢东城一病倒,这一切都搁置了。
游子意想了想,还是去楼下的药店给他拿了两盒感冒药。到家的时候就见谢东城只穿着个背心,站在鱼缸前,边咳嗽边弄他的鱼。
“你也不怕传染给鱼。”游子意把药扔给了他。
“我没事儿。”谢东城边咳边回答。
“是,没事,今晚烧到40度你就好受了。”
谢东城知道他只是嘴毒,接过他手里的药,用开水冲了一杯喝下了肚子。
窗外的天还是阴沉沉的,五楼的气压好像也很低。屋子里十分安静。
他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才醒来。醒来后,他坐起身子,整个人舒畅多了,估摸着就是偶发感染的风寒。
谢东城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游子意正在厨房里煮粥。
“是这么煮的吗?”游子意听到他走到了身后,打开锅盖给他看了一眼。
游子意这辈子就没怎么下过厨,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在谢东城家里。
谢东城一看,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点了点头:“是。”
游子意把粥盛出来,端到了茶几上。然后看着他喝了半碗。
游子意没什么胃口,低头看了会手机。刚准备锁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赫然跳动着两个字:盛川。
这个点他找自己干什么?游子意有些奇怪,但还是把电话接通了。
谢东城也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名字,抬眼看向他,眼珠子黑漆漆的,像匹野鹿。
游子意随口应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谢东城愣是没听到对面说了什么。
很快,游子意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谢东城在身后问他。
“喝酒。”
“跟那个盛川?”
“对。”游子意点了点头,裹上了围巾就走了出去。
谢东城跟着站了起来,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电话里盛川说难得碰上面,想喊游子意叙叙旧。游子意一琢磨,昨天银行的事儿也承了他的情,就答应了下来。两人也确实很久没有坐到一起喝过酒了。
盛川给他发来了一串地址。游子意打开一看,定位有点熟悉,他下楼叫了辆车就过去了。
游子意到地方之后,发现还真是以前他们常来的那家酒吧。盛川去澳洲之前,正好是他的成年礼,一帮公子哥就在这给他办的派对。
游子意刚一进酒吧的门,就感觉眼睛被晃瞎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出入这种场合,游子意居然有些不适应。
他正儿八经穿了一件厚外套,还系着羊毛围巾,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解开围巾挂在手臂上,朝里面走去。走了没两步,穿过人群,一打眼就看到盛川订了个超大的卡座。
“神经病啊,一个人订这么大座。显得你有钱?”游子意没忍住,上去就挤兑他。
“人老板愿意给我留的。”盛川一听,游子意这么多年还是没改掉这嘴毒的毛病。一来二去,倒是找回几分亲切来。
“知道我没钱了,还约我到这么贵的地方。你们这帮有钱人就知道糟践钞票。”
“我说要你买单了吗?”盛川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白了一眼,“你真是变了,游子意。以前你可没这么勤俭持”
游子意啐了他一口:“呸。你要破个产你也变。”
游子意心想,他何止是变了。他简直就像是被人魂穿了。
“给你点的酒。”盛川把面前一个漂亮的玻璃杯推到游子意跟前。
游子意也不客气了,拿过酒杯仰头就喝了一口,然后垂着眼皮好几秒没说话。
半晌后,他才看向盛川:“这贵酒是好喝。”
盛川笑他没出息,转头就问:“你现在忙什么呢?”
“瞎忙,卖苦力。”游子意无奈地笑笑。
“别扯了。昨天回去客户经理联系我了,说你要盘个店?”
“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不想跟盛川解释太多。
盛川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借你点钱?你有钱了再还我。”
“我还没穷到那份上。”游子意不想借他的钱。他俩是一块儿长起来的,他可以赚任何人的钱,借银行的贷款,但绝不能用盛川自己口袋里的钱。若是他真的借了,这情分他是还不清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盛川知道他好面子,也不再多劝他。他话头一转:“昨天那个男的是谁?你小男朋友?”
游子意早在高中时期就跟盛川出过柜了。他俩能玩到一块去,也是因为有着相同的性取向。只是这么多年,两个人长得也都不差,却愣是没看对眼过。
游子意一想,知道他是在问谢东城。他扯了下嘴角,摇摇头:“不是。”
盛川乐了:“你别骗我了。那哥们就差眼珠子扎你身上了。”
游子意:“我骗你是狗。他是直男。”
盛川跟吃了苍蝇一样,憋了半天才说:“游子意,你悠着点。”
“干嘛?”游子意喝完杯子里的酒,抬头看他。
“别招惹直男。”
“用得着你提醒我?”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游子意才知道,盛川家里这几年也并不太平。生意的盘子大了之后,舅舅叔父几个派系斗得很厉害。游子意没细打听,但也猜到盛川应该为此吃了不少苦。
游子意本来以为,盛川约他过来,是要今晚不醉不归。结果这人才喝了半个多小时,就拍拍屁股起身要走。
他看了一眼手机,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得了,我得先回去了。”
游子意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爸妈还有宵禁?”
“别给我造谣啊。”盛川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是我秘书叫我。”
游子意听闻过他跟他那男秘书的八卦轶闻,没憋住大笑了起来:“你也有今天啊盛川?保护好你的屁股!”
“闭上你的嘴!”盛川话是这么说,脚下却没停,连跑带跳出了酒吧。游子意跟在他身后,就见他火急火燎地上了跑车,绝尘而去。
就你这样还劝我呢。游子意心想。
他从酒吧出来之后,没有叫车,而是转身去坐了地铁。游子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还没到十点,应该能赶上末班车。
这么做的原因也简单,晚上打出租得加价。他不想花这冤枉钱。
等游子意坐着地铁晃晃悠悠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他透过门缝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这有些不科学。以往没什么事的时候,谢东城一到十一点就会关灯早早睡觉。
他轻轻把门打开,就看到谢东城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毛毯,眼睛盯着那缸鱼,一动不动。
“你还不睡?”游子意把外套脱了挂上衣架,“熬鱼呢?”
他只知道有人会熬鹰,没想到还见到活人在这熬鱼。
谢东城没答话,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听起来感冒还没好透。
游子意把外套脱了之后,才察觉屋里很冷。今年也是反常,往日里一过立冬,北市就会开始供暖,今年却迟迟没开始。谢东城家在五楼,是整栋楼的顶楼,这老房子的屋顶也不保温。每天冷风飕飕的,导致屋子里一天比一天阴冷。
“怎么这么冷啊?”他没忍住问,摸了摸墙边的暖气片,比他的心还凉。
“单元门上贴了告示,说是这一片管道维修,今年供暖要推迟十五天。”谢东城这才止住了咳嗽,回答道。
游子意搓了搓双手,又摸了下自己冰凉的耳朵。居然还要十五天,这每天的气温都跟大跳水一样,马上就要零下了,剩下这半个月怎么过?
他那卧室里倒还好,床边有个油汀能开着取取暖。但这客厅朝西北,平日就晒不到太阳,有些阴冷。这下入了冬,晚上更是跟冰窖一样。
游子意拿上衣服,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这才缓过点劲儿来。他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见谢东城还在那跟尊佛似的坐着,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游子意从他身边路过,然后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过了两秒,他又转身出来,探头问谢东城。
“喂,你要不要进来睡?”

第24章 你做了什么梦
谢东城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抬头看了游子意一眼。黑暗里他的眼睛好像也没什么光亮。
游子意见他没声音,也懒得再等他,径直走进了卧室躺回了床上。只不过他卧室门没关,给他留了条缝。
窗外深夜的风又刮了起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脆生生的声响。听得人寒从心起,游子意忙把被子盖到了腿上。
客厅里还是一片寂静。
游子意已经有了些困意,他侧躺在床铺上,眼皮逐渐耷拉下来。然而,朦胧间他听到了脚步声。那声音靠近门又远离门,然后又靠近。就这么重复了几个来回。
大约五分钟后,一声轻响,卧室门才被缓缓推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游子意感觉到黑影越靠越近,他顺势往床里缩了缩,给那人腾出了一半的床铺。
不过这张床睡两个男人也确实小了些。横宽不到一米五,薄薄的床板随着谢东城的动作发出了吱嘎声。寂静的夜里,再细微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明显。
那一半的床铺被游子意捂得有些温热,体温还残存在床单上。他好像用的是芒果味的沐浴露,热带水果的味道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让人有些恍惚。
游子意侧着身子没出声音,拿背对着他,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床边的油汀辐射出阵阵热流,把冰冷的空气捂热,橙黄的灯光撒在这张小床上。正好打在了游子意的背上。
谢东城一开始用手臂撑着床铺,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躺下身子。他平躺在床上,眼睛的余光看到游子意穿着自己的衣服,棉质的布料贴着他的皮肤,柔软的被子半搭在他的腰线上,却只盖住了他一小半的身体。
谢东城的视线再往下移动,看到游子意的下身穿着自己给他的睡裤。可惜这裤子对游子意来说仍是有些大了,腰部空空的,裤腿向上卷了边,露出一点大腿的皮肤。
谢东城躺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刚想侧过身去背对着游子意。就见游子意忽然翻了下身,面对向他。翻身的过程中,他的腰窝蹭到了谢东城的身体,皮肤与皮肤之间产生了细微的摩擦。
谢东城整个人都僵直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那恼人的咳嗽让他的嗓子突然痒了起来,他克制不住咳了两声。
游子意被这声响惊动,闭着眼睛伸出了手,却不小心摸到了谢东城的脸。他的手指跟床下的油汀一样,散发着温热。
谢东城也不知该不该移走他的手,就这么僵了好几分钟,然后才鼓足勇气,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轻轻挪开了他的手。
“噗。”游子意突然睁开眼睛笑了一声。
“你装睡。”谢东城难得有些生气。
“怎么了?我睡觉得跟你报备吗?”游子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抬起眼皮,手撑着脑袋,笑着看他。
“不是。”谢东城感觉面前这个人好像从画里出来的似的,定定地看了好一阵。
游子意见他不愿意说话,抬了下眉毛,然后闭上眼睛转身继续睡了。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若此时游子意回头,脸就会碰到谢东城的下颌,整个身子也会直接靠进他的怀里。
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开了口:“那个盛川,是你朋友吗?”
游子意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你憋了一晚上就想问这个?”
“……不是。”
又是否认。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介意我跟他喝酒?”游子意故意问他。
“不是!”谢东城语气有些激动,话一出口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找补,“我只是担心你太晚出门……”
“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你在担心什么?”他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身后那人一下安静了下来,半晌后,他听到了身体翻动的声音。
谢东城放弃了对话,背过身子去了。
这张不大的床好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天平,随着两人翻来翻去的动作,一会儿向里倾斜,一会儿向外倾斜。
身后很快没了动静,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游子意伸手把被子扯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前几天偃旗息鼓的野猫,不知为何,今晚又跑到了墙根下开始嚎叫,声嘶力竭,打作一团。
游子意闭着眼睛,腰腿无法避免地碰到背后那人的身体。那个他早就忘记的梦,似乎又要在脑海中卷土重来。
而这次不一样的是,他身后躺着的是活生生的人,是他梦里的主角。谢东城鼻梁上的疤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但是肌肉的轮廓、手掌的形状,都比梦里更真实更具体。
游子意转动了几下眼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进入了浅睡眠。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东城就睡在他身侧的缘故,今天的这个梦更加清晰。梦里谢东城用手掌攥住他的腰身,亲昵地抚摸他的后背,每个动作都震得他脑袋发麻。
以至于游子意在梦里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梦里没有时间的刻度,直到那个虚幻的谢东城死死抵住他的腰窝,他才确认这确实是梦境。不然被如此用力地冲击,他应该感到疼痛才对。
野猫睡得很晚,但起得却很早。天刚刚蒙蒙亮。游子意就又听到了窗外野猫的嘶叫。
他用指关节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才有些恢复了神志。只是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后,才发现两人竟然维持着跟梦里一样的姿势。
谢东城的手臂横在枕头上,前胸贴着他的背脊,脸颊蹭到了他的发尾。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抱着他。
若不是两人的衣服都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起来跟这人大战了一场。
游子意坐起身子,动作引起床铺的挤压,又发出了一阵吱嘎的声响。很快,旁边的谢东城就睁开了双眼。当他看清两个人的姿势时,吓得立刻缩回了手臂,往外撤了半尺,整个人都快掉下床去。
“你醒了?”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不然我现在梦游?”游子意心想,这人怎么老问一些废话,“嗓子舒服点了吗?”
谢东城没想到游子意会关心他的身体,忙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证实自己确实好多了。
游子意睡在里面靠墙的一侧,他要下床必须从谢东城身上翻过去。他想了想,然后抬起一条腿,搭到了谢东城的大腿上。
谢东城一下警铃大作:“怎么……”
“我要出去。”
“哦,好好。”
只是游子意说完却并没有跨出去,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跨坐到了他的腿上。两人就这个动作僵持了四五秒。
前几天他摔伤的膝盖淤紫还未散去,在光洁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扎眼。晨光熹微,纱帘晃动,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就显得膝盖上的这块淤紫更为暧昧。
游子意本只是想逗他一下,结果准备抬起另一条腿,移动重心下床之时,却意外地发现谢东城的身体有些许不对劲。
他的腿肚子不小心蹭到了某一块被顶起的布料。
游子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打破沉默。谢东城就支支吾吾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若是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游子意笑了好几声肩膀才停止了抖动:“我是男人,我当然知道这很正常。”
他知道,若自己再不翻身下床,这人估计都能原地爆炸。
游子意心慈手软了,他收起另一条腿,腾挪了一下,坐到了床边。
谢东城这才如释重负,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腰腿。
游子意坐在床边,眼睛看着晃动的窗帘,突然心里一动,转过头看他:“你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谢东城的眼神一下紧张起来:“我做了什么梦?”
游子意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那句话是他随口胡扯的,却搞得面前和人如此紧张。难不成还真能诈出点什么?
他睫毛垂了一下,然后侧过脸看向谢东城的眼睛,看似认真地说道:“你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谢东城忙追问。
游子意却没有回答,直接下了床,走出了卧室。
“什么字啊?”谢东城看着他的背影,又问了一遍。
游子意走到客厅,窗外的天空碧蓝如洗,今天天气不错。

过了好几天,游子意也没跟谢东城说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字。
答案只有游子意自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觉得看这人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颇有意思。
盛川介绍的这家银行贷款审批速度很快,在游子意去缴第一笔房租之前就成功放款了。
游子意总算是松了第一口气,解了燃眉之急。交完房租后,房东把店铺钥匙移交给他,又给了他一张当时购房时的户型设计图。游子意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找装修公司。总之这几天下来,也是忙得脚不点地。
寒风刺骨,两人出门也只能靠打车了,那辆HelloKitty小车被锁在车棚里,孤零零的。
很快,装修公司的设计师给出了第一版设计图。游子意收到的时候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算账。他看了之后不是很满意,一直皱着眉头。
谢东城走到他身后,看了几眼却不懂他为何不满意:“这不是设计得很好么?”
图上的桌椅布置排列整齐,大厅中央放着几张沙发椅,靠窗的位置是一个长条桌配高脚凳。
“窗边这一块,不该这么弄。”游子意指着图上,窗边那一排贴着玻璃的长条桌。
“便利店不都这样么,这样坐的人多?”谢东城见过街边好几家店都这么装修。
“问题是我们不是便利店。窗边最好的位置,应该多放几张沙发和圆桌。能容纳更多的桌数。”
游子意拿出他惯用的黑水笔来,在那张设计图上圈圈画画了好几笔。
这种小店铺的装修,看似简单,实则繁琐。游子意跟谢东城去现场勘查了几次以后才发现这里有好多遗留的问题。吊顶有一部分不是轻钢龙骨,而是木材钉的,时间久了以后好多都被虫子蛀完了,需要拆下来重新装。
墙角几处的漆面也被之前的租客用水泡了,墙皮都脱落了。这些细活原先没跟装修公司的人谈过,若是单独找他们做,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这寒冬腊月的,有没有工人愿意上门也是个问题。
谢东城倒是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他一个人加班加点这些都能做完。但游子意没让他一个人干。
“我们需要人帮忙。”游子意坐在窗边,打开手机盘算着,“本身我们也要招服务员和厨师。”
他解释:“服务员可以先到岗,帮我们把这些一起处理了。工资按天来算。”
开业一旦排上日程,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人力问题。
光是靠他和谢东城两个人,是断然不够的。他们没有专业的厨师,也应付不过来那么多顾客。
厨师游子意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曾经在西郊别墅给他做饭的赵师傅。赵师傅年轻的时候是在星级酒店做行政主厨的,精通西点、烘焙,倒是跟他们的餐厅定位非常符合。
服务员按道理应该比厨师好招一些,只是游子意在网上捞了几个,见面之后都觉得不是很理想。要么是年纪有些偏大,要么是普通话不标准,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们要接待的都是白领、金领。餐厅的格调也比周边高一些。服务员得更机灵,这样才能吸引回头客。
谢东城走到他身后,想到了什么,跟他说:“我倒是认识一个,要不要让他过来试试看?”
游子意回头看他:“谁?”
谢东城:“我发小。”
这还是游子意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交际圈。
“行啊。来看看呗。”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约在离店铺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见了面。
游子意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清瘦的男生。看起来比谢东城年纪还小一些,似乎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游子意看着他走进门,只觉得说他是清瘦都有些不准确,实在是太瘦了。饶是他身上已经穿了件厚棉服,整个人还是像一张薄薄的纸片,就那么飘了进来。
小伙虽然瘦弱,但是人倒是很热情。他先看到了谢东城,然后挥起手臂摇了两下:“嘿!东哥。”
等他走近以后,谢东城连忙起身,把游子意介绍给了他:“这是我们游老板。”
游子意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叫我名字就好。游子意。”
小伙忙点了好几下头:“好的,游老板。”
游子意一时无语了。难怪这两人是发小,这说话习惯都一样。
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小伙刚坐到他们对面,就拉开了棉服的拉链,里面穿了件棉质T恤,胸前薄薄一片,甚至能看到肋骨的形状。
游子意清了清嗓子:“怎么称呼?”
“我叫柳烨。叫我小柳就行。”
柳叶,倒是人如其名。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跑。
“不是叶子的叶啊,是火字旁那个烨。”小柳见他的眼神忙解释了一句,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记错名字。
游子意记下了,然后点了点头。
这小柳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几个人都机灵些,虽然有些瘦,但胜在年轻,长相也端正。游子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也没问太多工作的问题,只是跟他说了目前的现状。
“我们开业之前,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一起处理下店里的装修。”
“嗨呀,没问题没问题。我以前还学过木工活儿呢。小意思。”小柳笑得很开心,直摆手。
游子意松了一口气:“你放心,工资先按天给你结。”
小柳眼睛瞪大了:“不用啦,后面一起算好了。我给东哥帮忙,应该的。不收钱都行。”
游子意听着,感觉他俩似乎交情颇深。以往他是不愿意打听人的隐私,但是今天他问了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东城坐在旁边,突然拿起了杯子喝了口水,惹得游子意看了他一眼。
“我们啊……”小柳刚刚还在侃侃而谈,这会却突然有点卡壳,“我们就是……”
“我们小时候在一块上过课。”谢东城忙把话茬接了过来。
游子意点了点头,但过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同学就说是同学就行了。什么叫在一块上过课?难不成是什么少年宫培训班之类的?
但看着两人的表情,他也不再接着问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游子意才知道小柳已经二十二了,只比谢东城小一岁。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总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游子意给小柳点的咖啡,他只喝了一口就一直放在桌面上。
“我喝不惯这个味儿。”小柳摸了摸那个精致的杯子,说得倒也直爽,“又苦又酸。”
不过不能浪费,他屏住呼吸,仰头一口气全部喝光了,嘴边还留下一点咖啡渍。游子意给他递了一张纸巾,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
游子意见小柳把嘴擦干净了,跟他说:“以后我们店里也会供应咖啡,到时候我找个咖啡师给你培训下。你可以不喝,但是得会做。”
“好啊好啊。我知道城里这种培训还得花钱呢。游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小柳眼睛里放了光。
第二天一大早,小柳就穿得厚厚的来了店里帮忙。年底了油漆工又贵又难找,小柳见状就自告奋勇帮忙刷漆。
一桶油漆有十几公斤,小柳单手提起来就跑。游子意有些看呆了,他瘦得跟纸片一样,却力大如牛。
小柳看游子意一脸惊讶,解释道:“游老板,我以前干过可多活儿了。有什么重活都给我就行。”
谢东城从隔壁借来了个木梯子,坐在高处拿着滚刷给墙面补漆,见游子意在下面站着,忙喊他:“你找个地方歇着吧,这儿灰大。”
游子意抬起头来看他,倒是没有出去,反而把外套脱了,放到了窗边的椅子上。然后也找来一个滚刷,卷起袖子跟他一起刷墙。
小柳倒是一直兴致高昂,看游子意加入了他们干活的队伍,笑着问:“游老板,我听东哥说你以前是他领导啊?”
“噗。”游子意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领导”,有些没绷住表情,“不是什么领导,就是以前他在我那儿工作过。”
“那就是领导!”小柳万分笃定,“我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贵气呢,跟我们这样的人不一样。”
游子意只是摇摇头,也没接话。
小柳搬完两桶油漆,又走到了门口,把第三桶往里搬。
他这才注意到游子意和谢东城并没有开车来,店外面的停车位上一辆车都没有。
“东哥你那辆车去哪儿了?”小柳走进店里,抬头问他。
谢东城意识到他在问那辆二手卡罗拉,他挠了挠头:“卖了。”
“怎么好好的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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