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 by乌筝 CP
乌筝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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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平时看着乐乐呵呵,骨子里确实还是有股子疯劲儿的。
严松青年纪最小,讲究不少,最听不得他们整天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闻言瞪了秦桑一眼:“你闭嘴,呸呸呸”。
“老大不小了别玩儿命了”,迟远山也说他,“万一哪天真遇上点儿什么意外,救援队还得去救你。人要因为你出点儿什么事儿,你死了都躺不踏实。”
“哥!”严松青转头又吼迟远山。
“行了行了,不说了”,严松亭笑着哄他弟,“大家都长命百岁,活成老妖精。”
“我看迟远山已经要修炼成老妖精了,搁这儿坐半天了那什么表情”,林秋悬吊儿郎当地斜坐着说,“不难过啊,回头哥领着你去看钟老师,这又不远。”
他比迟远山还小俩月呢,宗野在旁边笑了一声。
迟远山指指他们:“你们哪天谈恋爱了千万别让我知道,我盯着你们呢。”
说话间包间门被推开,白京元探头进来了:“呦,远山盯着谁呢这么凶,门口就听见了。”
“没有没有”,迟远山站起来笑笑,“白老师进来坐”。
他嘴上招呼着白京元,眼睛却放在他身后。手里抱着的花不由分说地递给了紧随其后进来的钟度:“哥,恭喜杀青”。
钟度进门都没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先去抱花,又去抱迟远山。
白京元回身看他们一眼:“嚯!怎么没人恭喜我啊?”
“来白老师”,林秋悬招呼他,“过来,我来恭喜你杀青”。
这边钟度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微微偏头亲了一下迟远山的耳后,在他耳边悄声说:“谢谢小刺猬”。
那边白京元走到林秋悬旁边被递了一块巧克力,便利店都能买到的最普通的那种。
迟远山开心了,白京元无语了:“林秋悬你就这么恭喜我杀青啊?你简直没良心。”
“行了,有就不错了”,林秋悬拽着他坐下,给他介绍他还没见过的几个人。
钟度和迟远山还在旁边说小话,钟度问:“这是什么花啊?是玫瑰吗?”
他手里捧着的这束花,花型像玫瑰,花色却是很浅淡的嫩芽儿绿。这种花钟度没见过,他这辈子认真看过的花拢共不过两束,实在阅历有限。
迟远山点点头:“雪山玫瑰”。
钟度又问:“为什么选这个?”
不是……应该送红玫瑰吗?
迟远山一笑:“自己琢磨吧,太羞耻我不想说。”
一开始,迟远山确实是被花本身吸引的,这花素白清雅不落俗,乍一看冷冷清清,细品又觉出几分可爱,的确挺配钟度。一问花名店员才告诉他叫“雪山玫瑰”。
雪山高不可攀,望而却步者众,一腔孤勇者寡。迟远山欣赏雪山的冷傲与清冽,做了那个逆风而行的人。
攀上高峰亦不知足,还要不自量力地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那满山冰雪,偏要看一看那颗被冰封已久、千疮百孔的心。
雪山送他广袤天空,送他辽阔风光,送他自己能给出的一切,他要的却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于是,雪山玫瑰绽放。
直到菜都上了好几道,琢磨半晌的钟度终于笑了笑:“迟老师高级的浪漫”。
“嗯?”迟远山正在夹菜吃,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又露出了狡黠的笑,“以后每一场雪都送一束给你。”
一场雪一束花,那可就是预定了一辈子。
钟度玩味地看他几秒,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他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在迟远山耳边,迟远山偏偏头缩了缩脖子,无奈地看他一眼:“你等着”。
“欸欸欸,你俩怎么光顾着说悄悄话,来一起喝一杯,恭喜二位学长杀青。”
秦桑在桌对面张罗着大家喝酒。钟度拢了拢衣襟,坐正了,特别正人君子地举起了杯,好像刚才那个逗人的不是他一样。
酒过半巡,严松青终于想起来没见到谢思炜,于是隔着迟远山问钟度:“哥,思炜没来?”
迟远山以为是在叫他,刚要开口,发现人家看的是钟度。
这小子,叫哥叫得倒是亲热。
钟度说:“没,他跟剧组的人吃,不能我们几个全走了。”
严松青点点头,他今天原本还准备报仇呢,记着谢思炜上次说迟远山属狗的事儿呢。
正准备在微信上跟谢思炜较量几个回合,就听见钟度又叫他:
“松青,我不在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打电话,我的打不通打思炜的,行吗?”
“行啊,哥你放心走,我保证给你把迟远山看管得好好的。”
好嘛,钟度是哥,迟远山连哥都不是了。
这小崽子欠收拾,迟远山眯着眼看他:“看管?严松青你胆儿肥了吧?”
两人隔着他说话却没人理他。
钟度说:“不止你哥。你,还有大家,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别瞒我。”
他这会儿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温和,严松青顿时觉得这个新哥哥可真是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忍不住恨恨地看了那不成器的旧哥哥一眼。
迟远山理解错了他这一眼的意思,不忿地说:“看我干吗?征求我意见?我自己都归人管了。”
“没想征求你意见,你端正态度,好好接受我的看管就行”,严松青怼他一句,换了种语气跟钟度说话,“你放心哥,我保证。”
严松青本就是个“外糙里嫩”的小青年,钟度说的话让他有点儿小感动,于是低下头给谢思炜发微信:“走了以后咱哥有事儿你得告诉我,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哥了。”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尽兴,除了迟远山。
全程不管上什么菜他都提不起兴致。青菜绿油油的他嫌太素了,排骨红亮亮的他说油大了,吃完饭出来看见老大哥他说人家皱纹又深了,二毛跑到他脚边他说小脏狗你该洗澡了,最后跟大家告别的时候他心想可算散了,我跟钟度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在倒计时了。
以至于一回到家,钟度外套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被迟远山堵在了门口,紧接着颈侧就传来一阵带着疼痛的颤栗。
“嘶,疯什么?”
迟远山不说话。刚才那一咬用足了力气,此时又温柔地沿着钟度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啃咬到他的耳垂。
钟度今晚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喝了几杯酒,体温很高。灼人的热度从迟远山舌尖掠过,猖狂地攻城略地,风卷残云般直冲头顶,刹那间将他所有的理智燃成了灰烬。
钟度也没比他好多少,迟远山的每一次触碰都如春雷乍起,一声声地震彻山谷,把他那颗万年寒于水的心震了个地动山摇、粉身碎骨。
然而,这种时候钟度竟然还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边笑边单手抱着迟远山调转了方向。
手里的花妥帖地安置到玄关的鞋柜上,钟度解了两粒衬衫扣子,捏着迟远山的下巴把他脸抬了起来,偏偏头绷直了脖颈,向迟远山展示他的“杰作”。
“小狼狗要撒野啊?”他盯着迟远山的眼睛问。
“不行吗?”迟远山头向后仰着,后背紧贴着门,硬生生地给自己造出了几分底气。
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藏着万般无处发泄的情绪。钟度勾着嘴角,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手上用了力道,垂下眼一寸寸贴近他,毒蛇信子一般的嗓音喷洒在迟远山唇角:
“太行了。”
这三个字像暴雨来临前最后的预告,话音落下,钟度毫不温柔的吻紧随其后。
明明是寒冬腊月,屋内人的体温却骤然飙升,像身处盛夏。
外套随手一扬,鞋柜上的小摆件丁零当啷摔到了地上,寂静的夜遮住了泛红的眼尾却遮不住难耐的喘息。
蝉鸣声响,悠长嘹亮,唱琴瑟之好,唱云朝雨暮,唱沸腾而欢乐的夏夜。一声高亢,一声婉转,时而急促,时而又迂缓,久久不绝于耳。
月光悄悄探进门又害羞地缩回了云彩后面。一阵夜风吹过,吹散了屋内人牙关里漏出来的几声闷响,这夜总算又归于平静。
一盏昏黄的小灯亮起,窗帘后映照着人影一双。一坐一站,没有交集,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们朝着彼此探出了枝丫,不分你我地缠绕在一起,抽枝、发芽,开出了这个冬天最美的花。

第36章 日日盼望大雪纷飞
这晚迟远山睡得不好,钟度都睡着了他还醒着,借着小夜灯那点儿微弱的光线,眼睛一寸一寸地描摹过枕边的人。
这张脸生得温和却耀眼。薄薄的唇轻抿着,眉心微蹙,长而密的睫毛给眼睛织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脖颈优雅而修长,与锁骨连接的位置刚才被迟远山咬过,边缘还泛着红。
手臂肌肉的线条像阴雨天里被雾气笼罩的绵延山丘,影影绰绰,魅惑人心。他的手腕搭在腰间纯白色的被子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拢起,灯光从侧面打在他身上,给他蒙上一层古老油画特有的高贵质感。
迟远山仔仔细细地将钟度看了又看,轻轻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吻在他眉心,低声说:“做个好梦”。
钟度坐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了北城,没有吵醒熟睡的迟远山。
迟远山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屋里没有人,茶几上放着一束花。
花束旁边有一张折好的卡片,钟度的字写得遒劲有力:
想送你一束盛满朝阳的花,代我多看一眼小院儿的清晨,多看一会儿惺忪的你。
玫瑰像你,却没有你那么热烈;百合像你,却没有你那么温柔;向日葵也像你,可它的灿烂远不及你万分之一。
它们娇艳欲滴,我却都不满意。思来想去,还是送你花瓣上这一颗颗圆滚滚的露珠。
我想,它们此时陪着你,待正午阳光灿烂时会蒸腾而起,载着你指尖的温度,飘飘摇摇赶来送我。过上几日,它们又将急不可耐地凝成雪,带着我不会说出口的思念,落回小院儿去看你。
如此,你我之间便没有距离。
远山,往后一生,遗忘四季,日日盼望大雪纷飞,是我最重要的事。
迟远山捏着卡片,站在茶几旁半天没动。阳光铺满了窗边的生态缸,在水面上描绘出窗棂的轮廓,也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迟远山带着温度的视线沿着那一行行字逐渐向下,读到结尾处,眼皮一抬,目光又重新落回第一行。如此循环几次,终于抿唇笑笑,大咧咧地把睡乱了的头发向后一拢,拿着卡片回了卧室,再出来时两手空空了。
茶几上那束花有玫瑰、有百合也有向日葵,花瓣娇艳欲滴,露珠爬在上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迟远山抱着花瓶去了院子里,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摆上了。过一会儿想想又不放心,既怕正午日光太烈,又怕那只肥肥的猫太好奇,于是又抱着拿回屋去了。
钟度一下飞机家都没回就直奔公司,先跟姜华一众人开会了解公司这段时间的运营情况,又召集谢思炜等人讨论剪辑和后期的相关事宜,整整一上午都泡在会议室没挪窝。
此时,谢思炜说完了自己的想法,抬起头去看钟度。只见钟度眉心微蹙,手里的笔轻点着纸面,看上去不似往常般张弛有度,开口时声音却依然沉静:“基本上没问题,我再补充几个重点……”
谢思炜本以为他有些烦躁,听到他条分缕析地说起来,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可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每个人都在不停敲着键盘做记录。这个会临时起意,钟度却能在短时间内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再用最直白简单的语言传达给大家。
这样的钟度让人有压力,不过很快,大家就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钟度的另一面。
会开到一半,钟度的手机忽然震了。只瞥了一眼,刚才还浑身紧绷的人忽地松弛下来,眉目都柔和了不少。
他抬抬手说:“抱歉,大家休息五分钟,我接个电话。”
还没出会议室,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声音异常温柔地说:“醒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唯独谢思炜不动如山。
“早就醒了,到茶馆了都”,迟远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莫名多了几分慵懒,钟度走到过道窗边,微微眯着眼睛,想象着他被阳光包裹的样子,这一上午莫名的焦灼就悄悄地散了个干净。
他柔声说:“厨房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吗?别空腹喝茶。”
“吃了”,迟远山答,“你几点起的啊?又买早饭又买花。”
“早饭是司机师傅帮忙带的”,钟度顿了顿又犹豫着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买了药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了,那个绿色的是……”
“停停停,打住”,迟远山像是被茶水呛了一下,边咳边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我哪儿哪儿都很好,好得不得了。”
他原本想多给钟度一些时间,毕竟钟度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想到昨晚一时不察,被上头的酒精和心中的万般不舍左右,像匹脱缰的野马般放肆地撒了野。
如果是放肆狂奔到精疲力尽还则罢了,偏偏他狂奔了没一会儿就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缰绳交到了钟度手里。
倒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只是这新奇的体验太出乎他意料。昨晚的钟度露出了另一幅面孔,像开在阴历七月十五的白玫瑰,浑身上下沾满了鬼魅的邪恶。
睡着前,迟远山万分庆幸钟度第二天就得走,否则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一晚当然酣畅,但对迟远山来说也实在太过羞耻。
然而,即便隔了几百公里的距离,这一劫他也还是没能逃过。
电话里,钟度笑着问:“不好意思了这是?迟老师现在才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点?我可还穿着高领毛衣呢。”
迟远山愣怔片刻,喊了声“靠”,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心想他想赢钟度恐怕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钟度开完会前脚刚回办公室,助理小唐后脚就敲门进来了,手里拎着几个饭盒,直接往茶几上一摆,喊他:“来吃饭了钟老师”。
钟度莫名其妙:“干嘛呢这是?”
“迟先生给你叫的”,小唐笑得一脸狡黠,“让我以后按时给你送进来。”
“迟先生?”钟度气笑了,“你是谁助理?”
小唐一耸肩:“您拍戏也不带我,我差点就忘了我是谁助理了。”
这位小唐同学是白京元的表妹,说起来也是正经985院校毕业的高材生,但这姑娘放着大企业不进,非得跑来给偶像钟度当助理。
钟度面对她总有些无奈。小唐工作能力没得说,但作为钟度的铁粉,小唐对跟他去拍戏这件事有种特殊的执念。片场条件有限,小唐又是个过敏体质,别说白京元愿不愿意,钟度自己也不能拉着人小姑娘去吃苦,所以出去拍戏从来不带她,只有在本地的棚里拍的时候才会让她跟着看看。
小唐是校辩论队出身,脑子快嘴皮子也溜,曾经为了能跟钟度去拍戏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钟度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此时,钟度也不跟她辩解这个,认命地洗了手过去吃饭了。
小唐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并不觉得被冷落,笑嘻嘻地举起手机,飞快地拍了一张他吃饭的照片,一溜烟地跑了。
照片当然是发给了迟远山。小唐并不傻,无条件按照迟远山说的做是因为她表哥推名片时说了:“这是钟老师的爱人”。
小唐同学藏着一颗腐女心,这段时间从各种同事那儿听到了各种版本的钟度爱情故事,本来还盼着钟度回来能把那位传说中的爱人也带回来给大家瞧瞧,结果这人却自己回来了,好在现在她有了“老板娘”的联系方式。
钟度边吃饭边给迟远山发了条微信:“迟老师厉害,拐我人拐得挺顺手”
迟远山回:“哈!彼此彼此!”
饭后,钟度刚泡了杯咖啡的功夫姜华又进来了,上午开会他们没顾上多说,钟度也猜到他肯定会来。
姜华往沙发上一坐,揉着眉头说:“你可算回来了”。
钟度示意他喝咖啡自己倒,边搅着咖啡边问:“怎么?”
“你没觉得不对劲?”
钟度明白了:“太安静了”。
姜华点点头:“你那天跟我说了以后我就一直让人关注着媒体那边,但这些天一没有人拿着照片来谈价,二没有任何营销号再爆出任何照片,这显然不正常。”
自打那天一群人商量好要“爱谁谁”以后,钟度也跟姜华打了招呼,如果再有人拍了照片来谈价一律都拒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谁爱放什么放什么。
这些天他和迟远山都没有刻意避着,按理说如果狗仔在片场外蹲了,那拍到他们是很容易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各路狗仔却像是集体失了声一样。
钟度沉默了一会儿,抿了口咖啡问:“最近我爸那边联系过吗?”
姜华摇了摇头。
“行吧”,钟度叹了口气,“我找时间去见一面吧,有些话还是得当面说清楚”。
谁有能力让媒体集体闭嘴,同时又多管闲事地掺和钟度的事儿呢?除了钟冕没别人了。
姜华也叹了口气:“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
他看上去淡定得过了头,姜华没再多说,点点头起了身。临出门前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还是玩儿玩儿而已?”
钟度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挑着眉笑了笑:“嗯?”
姜华站在那儿摸摸鼻子又拢拢头发,似乎意识到自己这问题过于愚蠢了。如果不是认真的,那天交代公关的时候又怎么会特意叮嘱优先考虑对方呢?何况钟度要是还有玩儿玩儿的想法也就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于是他很快笑着摆了摆手:“当我没问,我走了。”
他说完拉开门出去了。钟度盯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发了几秒呆,乌沉沉的瞳孔深不见底。

第37章 你还想跟谁谈恋爱啊哥?
从姜华开始,钟度办公室这一下午都没断过人,毕竟他走了这么久,公司里很多事都在等着他处理。
临下班时,白京元也来了一趟,进门先满屋子找水喝,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才开口说话:“我的妈呀,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钟度正在签文件,坐得端端正正,白京元进来折腾这么一圈儿他连眼皮都没抬。
等白京元喝完了水他才抬头问:“你干嘛去了?”
“还不是你搞来那些新锐导演、编剧的”,白京元叉着腰说,“一帮人跟狼一样,今天可算逮着我了,拽着我问了一下午问题,比上学时候拉片儿还累。”
钟度的公司从前两年开始有了扶持新锐导演的项目,目前陆陆续续有了十几位年轻导演在他这儿落脚,当然也包括一些有天分的编剧、后期。
钟度、白京元他们也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自己吃过亏就不想让后来人再走他们的老路。不过,他们收人也很严格,不是所有有底子、肯努力的都收,重点还得看天分。
这个圈子不好闯,不成文的“潜规则”又太多,没有背景又没有天分的孩子出头很难,所以与其日后碰一鼻子灰不如趁早改行。
这会儿钟度笑了笑说:“这你赖不着我,当初这个项目你可是大力支持的。”
“咱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这么自来熟啊”,白京元望着窗外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话音一转,“欸,对了,你是明天上午去温医生那儿吧?第一次去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行。”
“行吧,反正他那儿不用担心隐私问题,聊完了要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接你。”
“行。”
正好到了下班的点儿,两人又聊了几句,一起出了公司各自开车回家。
当初钟度买房子的时候考虑得很全面,特意选了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离公司不算远,小区环境也很不错。
钟度一直都挺满意,今天却开始嫌弃了。
此时,他独自开着车往家走,不算长的一段距离已经堵了半个小时。车窗外完全找不到长南那种安静闲适的感觉,处处都是热闹喧嚣与灯红酒绿。
他这一路莫名烦躁,好不容易回到家,迎接他的又是扑面而来的空旷冷清。
这房子过于大了,跃层公寓,上下两层,处处空空荡荡。
当初住进来时,他怕黑的“后遗症”还比较严重,到处都装上了感应灯。此时他拎着行李箱一路走,感应灯紧跟着就照亮那一方天地,但屋里清冷的感觉却没有被驱散分毫。
本是早就习惯了的事,今天却又忽然变得不适应了。
屋子太久没住人,到处都蒙了灰。小唐起初还张罗着要帮他找个家政收拾一下,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后来也就不再问了,只当这又是钟度众多怪癖中不足挂齿的其中之一。
不让别人来,这些活儿就都得自己干。钟度换了身衣服,从储物间里找出一些工具,开始大扫除。
抹布擦过餐桌,他开始想念迟远山为他准备的那一桌桌冒着热气的晚餐,视线扫过窗外,他又想念小院儿里总是温柔的月光和那只很爱喵喵叫的肥猫……
他开始嫌弃自己家的一切,嫌弃沙发嫌弃电视,嫌弃地板嫌弃窗台,嫌弃来嫌弃去找到了症结,嫌弃的根源当然是因为这屋里没有那个叫迟远山的人。
扔下手里的抹布,走到茶几上拿起手机正想给迟远山打个电话,屏幕先一步亮了,是迟远山发来的视频请求。
钟度接起来,没说话先笑了。
镜头里的迟远山穿着一身家居服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拨弄着头发,笑着说:“小唐说你下班回家了”。
“迟老师考虑一下给我装个摄像头吧”,钟度笑着说,“从公司到家里,全装个遍就不需要小唐了。”
迟远山咯咯咯地笑起来,钟度身边死气沉沉的空气也跟着动了。
他举着手机给迟远山看自己家,一边走一边介绍,只是这屋子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格局是好的,只是装修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几乎找不到任何装饰,简单得都不如精装修的样板间。
迟远山看得心里直泛酸,不由自主地想象到钟度之前的生活,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一棵黄在了地里的小白菜。
钟度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把摄像头转回来,冲着镜头笑笑道:“不常回来住,没好好弄”。
“没事儿,以后有时间我帮你弄,咱不是还有松亭哥这个大设计师呢嘛。”
“行”,钟度说,“我得收拾收拾行李,你……忙吗?”
他声音有点儿黏黏糊糊的,明显是不想挂掉视频,迟远山笑了笑说:“我不忙,你收拾你的,把我放着就行,我也去阳台弄弄花。”
迟远山今天在市里的房子,前段时间一直跟钟度在小院儿住,不常回这边,阳台的花花草草都缺了水。
两人一边干着各自的活儿,一边随意地聊着天。这种隔着屏幕聊一点闲天儿的感觉意外地不错,气氛黏腻又纯情。
钟度看着屏幕里的迟远山,忽然说:“突然觉得青春年少的时候没谈场恋爱真是遗憾。”
镜头里的迟远山正在给花浇水,闻言偏头看向摆在一旁的手机,“啧”了一声问:“你还想跟谁谈恋爱啊哥?”
钟度眉眼弯弯地笑着,隔着屏幕都挡不住那蜜一样浓稠的视线:“跟青春年少的迟远山”
“那行吧”,迟远山笑了,“您下辈子赶早”。
距离远了,这两人却越来越腻歪了。连续十几天两人都是这个状态,晚上视频开几个小时是惯例,偶尔中午都有空的时候还要开着视频一起吃饭。
他们乐在其中,身边的人可都要长蛀牙了。
小唐和燕笑语时不时能在他俩的视频中打个照面,没几天就已经隔空互道姐妹了。两人加了好友,原本是打算吐槽各自的老板的,结果彼此的头像和名字却越看越眼熟。闹了半天两人在同一个“钟度粉丝群”里,前段时间还各自装大尾巴狼,跟大家一起讨论钟度身边那位男性友人呢。
两个小姐妹有的聊了,二位老板对此却毫不在意,势必要把爱谁谁的宣言贯彻到底。
这天,钟度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倒了杯水端着,又跟迟远山开了视频。
今天改迟远山收拾行李了,开春了,他准备出门去茶山了。
钟度就在沙发上坐着,小口小口喝着水,手机往茶几上一摆,把迟远山当艺术片欣赏。
“我总算不用穿高领毛衣了”,钟度偏偏头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说,“回来以后天天都穿高领毛衣,天热了还让小唐又给我买了两件薄的。”
迟远山闻言笑着看过来:“抱歉,我下次注意”。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说起这类话题脸上已经找不出丝毫羞赧。此时面对视频里绷着脖子、格外性感的钟度,他还大大方方地截了个图。
钟度看着那张不带丝毫歉意的脸,笑着摇了摇头,又问:“多久回?”
“半个月?差不多吧。”
“回来来我这儿吗?”
听到这个问题,迟远山有瞬间的愣神,他开玩笑说:“看你想不想我吧。”
这段时间,迟远山已经想明白钟度说要走那天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了——那天,钟度并没有邀请他一起走。
那段时间他并不忙,钟度很清楚,没有让他跟着走只能是因为钟度有什么事儿需要瞒着他做。当然,他也愿意给钟度时间,所以此时听到这个问题,他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想法就是:“他需要解决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吗?”
不过他没有问。
那边钟度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带点儿常用的药,胃不好出去别乱吃东西,尽量找干净一点儿的店吃,不要乱尝试那些没吃过的菌菇野菜。”
“行了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出个门还嘴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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