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我了,你又不喜欢我,还送我干啥!”姜二苗说,骨气骨气,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有骨气,可别哭别哽咽,不然脸都丢完了。
还要啥脸啊,他一个哥儿跑到山上问人家娶不娶他,人家不愿意,他还有什么脸啊。
雪花扑在脸上。
姜二苗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脸上雪花,咋这么冷,像冰坨子一样,可不是他流眼泪哭了。
“你不喜欢我,你干啥送我,你不喜欢我,你干啥扶我回你家,你不喜欢我,你干啥给我揉脚,还问我要不要参……”
姜二苗哭的越来越凶了,他都没脸了,要什么脸。
“你让我乱想,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喜欢我,我知道了,开了春我就嫁人,以后不来了——不对,寒瓜还要种,我还要赚钱,一码归一码——”
呜呜呜。
姜二苗哭的说不出话了。
寇长峰急了,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擦二苗脸上泪,“别哭,一会冻坏了脸。”
“你让我冻坏吧!反正也不好看。”
寇长峰:“好看的。”
“就哭就哭!”姜二苗跟寇长峰赌气,只是赌完气哭不出来,寇长峰给他擦眼泪,他脸好疼,瓮声瓮气说:“你别扒拉我的脸了,我脸好疼。”
寇长峰手停了,“我手太粗糙了。”他在怀里摸了会,也没掏出一张能擦眼泪的。
姜二苗自己擦,都疼,吸了吸鼻子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我是孤儿,没爹娘,也没田,在山里过日子也不适合你。”寇长峰说。
姜二苗垂着头,他知道了,这就是寇长峰拒绝他。
“二苗,你等我。”寇长峰说到这儿,又忙说:“你先同我回我”
姜二苗不乐意,都不娶他了,还回寇长峰家干嘛。他心里这般想,脚下却跟着寇长峰走。
寇长峰在前头开路,两人走的沉默又快。深山高处的木屋,隐藏在树林之中,要不是寇长峰带路,旁人是很难找到此处的。姜二苗来过一回。
到了木屋也没锁子,不过有只猎犬趴在门口睡觉,听到动静醒来鼻子嗅了嗅,又趴了回去。
“它认识你,知道你气味。”寇长峰说。
姜二苗其实有点怕大黑,这会听寇长峰说大黑认识他,就有些不害怕,还往大黑身边去,大黑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
“我摸它,它咬我吗?”
寇长峰:“你问它。”
“大黑我摸摸你成吗?”姜二苗问。
大黑不理人,往角落去,只是尾巴摆了摆。姜二苗不死心,说:“我下次给你带吃的,你让我摸吧?”
寇长峰把床板揭开,从底下掏出个破罐子。
“大黑。”喊了一声大黑。
原本不理人的大黑便站起来,往姜二苗脚边挪了挪,还用脑袋蹭姜二苗的手,姜二苗笑了,轻轻摸了下大黑,说:“我知道了,你是拗不过寇长峰才让我摸的,但我下次肯定给你带吃的,这是咱俩说好的,我不白摸。”
大黑打了个哈欠。
“你睡吧。”
大黑便趴回去了。
姜二苗这才发现寇长峰把床揭了,手里拿着罐,见他看他,寇长峰把手里的罐给了他,姜二苗接过,嘴里说干啥。
“聘礼。”寇长峰怕不够,“我再攒攒,还有几张皮子没卖,等卖了皮子,换了钱,去村里买田,我娶你二苗。”
姜二苗捧着寇长峰的罐子都傻在原地了。
扑了上去抱着寇长峰呜呜哭。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
寇长峰脸黑皮糙,这会笨手笨脚,嘴巴也不利索了,说:“喜欢的。”声音虽是小但很郑重坚定。
姜二苗哭了好一会,这次是高兴的,寇长峰把银钱都给他了,他就知道寇长峰也喜欢他,过了好一会平静了,才说:“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
“你说。”寇长峰低着头。
姜二苗实话实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小越哥,他想和我做买卖,要到明年下半年,我要跑府县要去各个镇上,你、你,我、我想去,我也想嫁给你,你要我去吗?”
寇长峰抹了抹二面的眼泪,这次很轻,几乎是碰了碰,说:“你要种寒瓜,我就种寒瓜,你要种田,咱们就买田,成了家,咱们就是一块的。”
“你要做买卖,我就跟你一道。”
姜二苗都不知道说啥了,寇长峰咋这么好,对他这么好。
“先、先不买田了,我等小越哥说,要是咱们去桃源乡就好了。”
寇长峰摸了摸二苗脑袋,“那咱们就去桃源乡。”
他孤身孑然一人,成了家,随着二苗,想去哪去哪。
岑越不知道姜二苗和寇长峰已经交心说开了,初三傍晚进了镇上,当天就下大雪,第二天又下着,牛师傅说这会不好上路,岑越便道:“那就晚一晚,等雪停了再去。”
牛师傅便赶车先回家了。
一直到初十,这几日雪下个没完没了。
小院人都躲着,除了吃饭很少出来,刘妈妈端饭时还说:“老天爷开开眼别再下了,再下要冻死人了。”
青牛镇不算特别北的北方,有些中原接北方的意思,以往冬天也下雪,但不像今年这般,厚厚的积雪,院子扫雪还有房顶都要清一清,就怕压垮了屋子。
小院都是床没有炕,幸好今年有孩子在,岑越特意交代了多被炭火,但也不敢关紧了门窗,还要通风透气,夜里睡得是床,齐少扉暖被窝钻进去时,都冷。
岑越就给灌了个汤婆子,俩人抱着睡。
真的太冷了。
“兴许过两日雪就停了。”岑越说。
刘妈妈:“可千万别再下了。”
第二日时,雪还在下,只是少了些。初十一过,镇上卖吃食的铺子都开了门,平安堂也开了门,岑越就出门一趟,带着阿扉一道溜溜。
下大雪关了几日,这会趁着雪小了出门逛逛,不然憋闷的厉害。
药堂才开门,伙计小学徒都在收拾,擦擦洗洗忙活。王掌柜一看郎君三少爷来了,亲自相迎,问郎君可是有什么事?
“我看下雪下的厉害,药铺每年是什么时候发药材救济?有章程吗?”岑越问。
王掌柜一听,就知道郎君来意,心里直道郎君心善。
“以前是老太爷在时立的规矩,也不是年年救济发药材,要是天寒有灾情,或是百姓求助上来了,实在是可怜,那就免了药材看诊费,反正看情况。”
岑越点点头,说:“今年天冷,想必来年开春时很多人伤寒,要不熬一熬姜汤,一些便宜能治风寒的药材也可以备多一些,这些王掌柜看着吧。”
力小,那就量力而行。
王掌柜点点头,明白郎君意思,说:“知道了。”
岑越和齐少扉就不多坐,说完了就回去,不打扰王掌柜了。这雪一直到了十三,才堪堪停下来。
牛师傅没耽搁,雪一停就进镇子里了。
刘妈妈收拾了行囊,送三少爷郎君上马车,梅香小菊都在小院,岑越说等十五过了,再来接,这会车坐不下了。
“郎君和三少爷穿厚些,天冷了就在车里裹着。”刘妈妈叮嘱。
岑越一一应了,车棚里铺着被褥不说,还有汤婆子,冷是不冷,他俩钻一起抱着取暖,让刘妈妈快回吧,大家不用送了。
好在路上没下雪,之前下的雪大积雪也没融化。
牛二赶着马车说:“这样路也好走,要是天晴了雪化了,那才难走呢。”
十五那日晌午一过终于到了。
“我想着雪大你们该回不来的,快进来快进来。”齐大伯娘招呼俩孩子进屋坐,烤烤火。
“今年太冷了。”
大伯家孩子给送了热茶水。
岑越和齐少扉坐在炉子边上,一个喝茶,一个说话:“是冷,不过我们回来,车上铺的厚实,也没冻着。”
“本来说初五回来的,只是下雪不好走耽误了。”
“知道你俩孝心。”
岑越齐少扉坐了会,暖和了身子,就说去烧纸吧,赶在年关最后一天去烧了纸,上了香。齐大伯说走吧,我也去看看兄弟,再看看爹。
于是一伙人冒着风寒去了齐家祖坟处。
坟头拢着黄纸点燃,点了蜡烛烧了香。
岑越和齐少扉给齐老爷、阿娘跪着磕头拜了拜,之后便起身,静静看着香烛燃烧快完了,这才往回走,回去时,风吹的脸已经麻木了。
“我想给爹再做个灵牌,镇上宅子香楼那儿锁着,也没让进,想着以后放桃花乡宅子里。”
齐盛听了点点头,说:“是,不用来回折腾跑。”
“真住桃花乡安顿下来,来上坟也是近,不折腾。”岑越说。
该做的还是要做,只是两手准备。
齐盛听出这个意思来,说了好孩子有心了。
回去热水泡过脚,岑越看阿扉脸通红,阿扉说热,齐家堂兄在旁说:“那就是冻得,千万别挠,我去拿药膏,抹一抹就好了。”
“谢谢堂哥。”
“客气啥。”
岑越捧着大崽的脸,说:“别挠,乖一会就好了。”
“越越~”齐少扉撒娇黏糊。
岑越给吹了两口,齐少扉顿时就高兴了,也不可怜巴巴卖惨了。
小孩子似得。岑越心想。接了药膏,亲自给阿扉抹上,他闻着都一股凉飕飕的味。
大伯家上了热汤面,里头放了咸猪肉,像是面片汤似得,一碗下去,胃里到身上全都暖和了,大伯娘忙着帮他们铺床,还让儿子给把炕烧了烧。
岑越是感动的,说:“明年我们宅子修好了,欢迎大家来做客。”
大伯娘笑说:“一把年纪了,是该瞧瞧热闹。”
“是啊,还能活几年。”齐大伯也道。
之后说了些别的闲话,天黑的早,就早早睡了。第二天岑越和阿扉还要拜访一下二伯家,又在那边吃了饭,招呼他们是杀鸡杀鱼,过年炸的肉丸子还有,熬得肉丸子白菜汤可鲜了。
一直到十七,岑越和齐少扉才从桃源乡回,路上积雪消化,有些泥泞,不过还行,慢慢走不急,走了大半天,天麻黑时才到了桃花乡齐
“越越到家了!”齐少扉高兴了,迫不及待下马车伸展伸展腰。
岑越想,委屈大崽那两条大长腿了,坐马车要是躺着,那全程得缩着腿。
赵婶、曹罗忙前忙后,搬行李的,灶上烧热水的。
“郎君想吃啥?”
岑越看到房梁上挂的腊肠,不由馋了,说:“吃腊肠焖饭吧?有香菇菌子吗?腊肠切成片,菌子切丁,切一个土豆进去,倒点酱油,跟米焖到一起。”他要流口水了。
“这简单,我现在就做,郎君和三少爷先洗洗,回屋歇着。”曹寡妇应了,撸着袖子就进灶屋了,洗洗刷刷,很是麻利。
岑越齐少扉洗漱完,换了干净衣裳,总算是像个人了。
灶屋传来阵阵香味。
岑越:“好香~”
齐少扉:“越越好香~”
等揭开了锅,曹寡妇盛了饭,端着托盘送到了堂屋里。岑越一看,不光是腊肠焖饭,还有两道菜,一个阿扉喜欢的鸡蛋炒笋片,一个凉拌皮蛋。
“我还切了一盘腊肠。”曹寡妇扭头就去端,刚端不下了。
岑越吃一口饭,就着菜,“太圆满了!”
“越越好吃!”齐少扉鼓着脸颊说。
两人大快朵颐。赵婶做的腊肠真的好吃,之前做的时候,岑越还说阿扉喜欢偏甜的口味,赵婶就做了一半麻辣的,这个他喜欢,还有五香和做了偏甜的。
微辣里带着甜丝丝的。
齐少扉果然很喜欢,平日里吃肉也不是那么馋,今天那盘双拼香肠,吃了个干净。
吃过饭天就黑了,两人吃的撑了些,就在堂屋里玩挑棍,玩了会不撑了才刷刷牙上床睡觉。
年过完了,雪一天天消化,天寒地冻的开不了工,这个是没法子的,急也记不得。
牛师傅去镇上接人了。
过了几日,天越来越冷,庄子上炭火还给着,牛师傅说:“今年天不一样,冷嚯嚯的。”
梅香小菊都来了。
庄子又恢复以前日子,不过天冷,路上泥泞,也无法去哪里玩,一直到二月中,才暖和起来了,原本泥泞的路又成了平实的,人来人往有些热闹气了。
齐家宅子工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开工了!
修围墙,盖风雨连廊,安门窗,做雕花墙壁……
桃花乡土路上远道一辆骡车,这不稀罕,稀罕的是骡车旁边跟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那狗养得好,浑身皮毛是通黑的,就四脚是白色,跑起来很快蹿前头,又停哪儿等骡车慢悠悠过来。
一路跑跑停停。
有村民好奇还没靠近两步,那狗突然目光锐利凶狠的盯着他,简直跟狼一样,吓得那村民两腿打颤不敢靠前。
一声口哨。
那狗慢慢跑回骡车旁,不紧不慢跟着。
车子快近了,赶车的寇长峰问村民,“桃花乡齐家怎么走?”
车里探出个脑袋来,不是二苗是谁?姜二苗对村民笑说:“我男人不常跟人打交道,您别介意,伯伯,这桃花乡原是青牛镇的齐家在哪?烦您指个路。”
“这路对着,再往前走一路走下去,齐家在盖屋,好大一个宅子,那就是了。”
“谢谢。”姜二苗道了谢,不坐进车里了,就坐在旁边车架上,跟寇长峰一道。
寇长峰说:“外头冷。”
“我不冷。”姜二苗就要坐外头。
寇长峰下来拉着绳走,姜二苗一看,就说:“你刚是不是害臊了?我叫你我男人?”
“咱俩还没成亲。”
“那你是要不娶我,反悔了?”
寇长峰就急了,“没有。”
“那你就是我男人。”姜二苗也跳下来走在一旁,有些害羞还有点高兴说:“其实我这么叫你,我也害臊。”
两人气氛就古古怪怪的起来,一股甜蜜一股兴奋一股害臊。
话都不说了,就这么静静走着。
真是有情饮水饱,走了许久,姜二苗也不觉得累,他就喜欢跟寇长峰走一起,远远看到大宅子在动工,二苗才反应过来。
“到了!到了!”
姜二苗这次心急了,坐了车,这样快。寇长峰让大黑上车,人多了,大黑容易吓着人,他自己赶车。
没一会到了,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正门。
“我去传话。”曹寡妇跟远道来的客人说,也不放心先放进来,那只狗瞧着就害怕。
姜二苗下来喊:“我叫二苗,跟小越哥说,我是二苗。”
岑越在院子里忙活盆栽,隐约听到二苗声,还愣了下,“这大白天的还幻听上了?”
“郎君,外头远道来的客人,说是大庙子村的姜二苗……”曹寡妇是跑着进来传话的。
岑越一听,“还真是二苗,赵婶你快烧烧饭,多来点肉。”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出去。
“大黑你一会可不要吓着小越哥了。”姜二苗刚说完,看到小越哥出来了,当即是高兴往里跑。
岑越:“真是你来了,你一个人?”
“不是不是。”二苗知道,小越哥怕他危险,有些扭捏说:“还有寇长峰,我俩一道来的,大黑也护着我们。”
岑越这才注意到他们是赶着骡车来,旁边一个大高个男人,一脸的络腮胡,戴着帽子,瞧着个头很高,穿的并不厚实,肌肉隆起来那种身材,但也没很夸张。
这就是二苗的猎户。
“快进来,先进屋歇歇。”岑越招呼二苗进,一看那只大黑狗,真是威风的不得了。
姜二苗去摸大黑,寇长峰想把骡车拴好。
“马棚在后头,那咱们绕一绕,先安顿好骡车,让牛师傅帮忙看着些。”岑越先开口说。
好在曹罗刚好回来,一看,就说他牵过去,让客人放心。
“谢谢。”寇长峰把骡绳交给了对方。
曹罗道不谢。
众人进了院子,齐少扉出来看到二苗还有陌生人,他目光光看着那只大黑狗了。岑越说:“很是威风。”
“是了。”齐少扉点点头,有点怕狗又好奇。
众人到客厅坐,岑越让梅香收拾客房,又一顿:“我给你们收拾两间客房吧?”
姜二苗脸都红了,点点头说好。
他俩还没成亲的。
“我是岑越,他是齐少扉,我相公。”岑越先介绍自己。齐少扉乖乖说你好,小孩好奇问:“二苗,这是谁呀?”
岑越便打趣说:“那肯定是二苗的心上人了。”
“小越哥……”姜二苗脸烧红,还是说:“他是寇长峰,我们俩定了亲了。”
齐少扉本想问越越什么是心上人,一听二苗解释,当即懂了,很是认真说:“越越是阿扉心上心里的人,我们已经成亲了。”
那就比定亲还要亲!
岑越:……大崽你真是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22:今天阿扉学会了一个词,越越和阿扉天下第一好,那是心里人,比心上人还要亲!
第58章 桃花乡58
“我们要成亲了,日子定了,在四月,那会天气好,日头足,田地里也不是很忙,就说那会成亲,怕小越哥你不知道,我想着亲自给你报个信。”
“本来家里人还怕我跟着长峰一道过来,要是被拐走了,长峰把他所有钱都放在我家了。”
“我都不知道他那么多钱,爷奶都吓了一跳。”
姜二苗在小越哥这儿说话是不遮不掩的,一股脑全说了。
当初那个雪天,俩人是抱着钱罐下了山,因为寇长峰怕二苗家里人要给二苗说亲,是等也等不急,到山脚下时,虽是晌午过去了,俩人什么都没吃,却一股坚定和火热。
姜家人吓了一跳,但慌乱中见二苗回来,也算是略略安心了。晌午做饭时二苗不在家,一家人就怕了,一问三花,三花当时还嘴严,跟二哥保密,但家里人严厉问,三花怕二哥真遭遇不测就说走了。
全家人那时候都害怕。
山上猎户是孤儿没户籍,要是心生歹意,把二苗拐走了咋办?姜大壮说应该不会吧?都是一个村子的,虽是住在山上,二苗打过交道人不坏的。
你懂什么,他一个人没有牵挂……姜老太说。
老人家经历的多,担忧的也多,为啥寻亲都找知根知底的,那是有田有屋有父母兄弟姊妹,他就有了担忧,轻易不敢乱来的,那山上的猎户,独独一个人,二苗也是个胆大的,雪天就敢往上跑。
姜老太没说全,还有一点,二苗这性子脾气,他怕二苗跟人跑了。唉。
找人找人。
姜老头说,让儿子带着大孙子快上山找人。
“动静也别天大了,要是闹得村里人都知道了,就是没啥,那也有啥了。”姜老太说。
最后父子俩冒雪上山,只是没找到,也不敢深入,下了雪,山里头危险,只能半道回来,一家人愁眉不展,午饭也没咋吃。
“我一会再去找。”姜大壮说。
姜母连连叹气,姜老太都没工夫骂姜母了,直念叨二苗这胆子太大了,哪里像个哥儿,也不知道随着谁了。
等雪小了点时,姜大壮又要进山,这次院门敲响。
姜三花去开门一看,高兴喊:“奶,娘,我二哥回来了,还有一个男人……”声越来越小了。
姜家见人回来先是安心,但一看猎户也跟着回来了,这猎户一脸胡子,高的跟一座山一样,二苗脑袋上还戴了一顶皮子帽子,那猎户是头发随便扎一扎,跟个山匪似得。
全家人都有些杵。
不管咋说人回来了,先进屋说话,要是站在外头,被人瞧见了,指定要说什么闲话的。
等进了屋,姜二苗挨了一顿批。
“……我也是活该,让家里人操心了。”姜二苗这会跟小越哥说起来,在想那时候干的事,真是不可思议,“我那时候头就是热的,光想着问他话了。”
下雪进山那是危险的。
“幸好我爹和大哥知道半道回来,要是出了啥事,我都不敢想。”
寇长峰在一旁没说什么,只是眼底自责,他应该早早,主动和二苗说的,他去提亲。
“一切平安,你和寇长峰今天出现在这里,得到了家里人支持肯定,说明老天爷祝福你们的。”岑越道。
姜二苗一听,眉眼都是笑意,小越哥说得对。
“后来……他就跟我家里人说提亲。”
寇长峰进了姜家堂屋,本来下雪天农村屋子光线就暗,这人一进来,跟个座山雕似得,黑了一大片,姜家人,姜大壮也不矮,是村里出了名的大个头庄稼汉,结果在寇长峰跟前,姜大壮都怯了些。
这就失了气势。
寇长峰还鞠躬,腰都折到底了快,捧着全部身价跟姜家长辈说,他想娶二苗,会认真对二苗好的。
姜母见这人以后就吓得,咋这么高这么壮实,也顾不得别的了。
“你有户籍吗?”
还是姜老太先问的,老人家年岁一大把了,也不怕什么了。
寇长峰还真有户籍,并不是流民,只是他没田没地没亲人罢了,那户籍册子不知道丢在哪里,未放在身上,也不知道重要——他靠山吃山,就是连盐,也是攒了皮子东西拿下去卖,一次买盐买许多背上山,之后一年半载再也不出山。
要啥册子?
“哈哈哈哈我俩找了半天,那户籍皱巴巴的一团,在大黑窝里。”姜二苗现下说起来都是高兴,其实那会找的时候可害怕紧张了,就怕寇长峰是流民,家里人不允许他俩在一起。
寇长峰一听二苗笑,也笑了下,只是他头发胡子一大把,看不出笑没笑,整个人也凶巴巴的紧。
那一天,寇长峰是独子回山上的,他要找户籍册子。姜二苗被家里人留着不许走,挨了一顿骂和罚,只是姜家人说完了二苗,姜三花才发现,喊:“阿奶,罐子没拿,那人罐子没拿!”
“什么那人,他家寇长峰,喊哥。”姜二苗说。
然后被阿奶瞪了眼,说:“还没如何呢,你心都跑到猎户身上了,像什么话。”
“罐子收着,回头给人”姜老头发了话。
谁收啊?
罐子给碎了。那罐子不大,就是盐罐子大小,姜家人起初也没在意——他们家不满意寇长峰,那是为了二苗好,结果没成想里头装的满满的,两张卷起来皱吧的银票,还有全是银角子,洒落一地。
全家都吓住了。
姜二苗蹲地上捡,他不识字,姜家人也不识字,不知道银票多少,但光是银角子满满的加起来都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了。
“他咋把这么多银钱全放咱”姜老太手都是抖着的,吓得要紧,“赶紧好好找找,别落下来了,拾掇齐了,明个给送回去。”
姜二苗也没想到寇长峰这般有钱。
还让他拿着,安心的放他家里。
第二天一早,姜二苗就捧着银钱,由着他哥送他上山,给寇长峰送钱。然后就一道找户籍册。
“……他找了一晚上都没睡,就是没找见。”姜二苗说。
他那时候看到寇长峰发红的眼,就觉得自己非寇长峰不嫁了。
再后来找到了,有了户籍册,那就好在村里买田,虽说要打点关系,可寇长峰有银钱,他爹是猎户,他是猎户,山里宝贝多,父子俩以前花销也不大,一间木屋是住了十几年,钱全攒着。
算上银票,一共有二百二十两银子。
这在大庙子村买个十亩肥田,盖个大屋是绰绰有余还有的剩。
姜家人自然高兴,要是这样来,二苗还在村里,离他们也不远……
“我说不着急先不买。”姜二苗咽了咽口水。
因为饭来了。
岑越跟赵婶说要肉多点,赵婶做了腊肠焖饭——这个快,还给炒了两道荤腥,姜二苗说着说着闻到香味就慢慢停下来了,光顾着吸口水了。
好香好香。
“你们俩先吃饭吧,在我这儿别客气二苗。”岑越笑说。
姜二苗高兴,“我不客气了小越哥。”每次找小越哥都有好吃的。
两人是饿了,吃饭吃的快又干净。
岑越和齐少扉先不打扰,不过岑越刚听二苗说‘先不急着买田’就猜出来些什么……
等两人吃饱喝足。
姜二苗继续说:“小越哥,我们可以在桃花乡买田吗?要是我们做买卖的话,住近点好。”他说完了,又怕似得说:“其实我想和你住近一些。”
“你家里人知道吗?”岑越先问。
姜二苗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觉得阿奶肯定猜出来了,家里说给长峰买田,我拦着说先不买,阿奶就看我了好一会。”
“其实我也不是说心大了,想跑开离家里远,不想父母兄弟,不是这样的,我就是……不爱村里生活。”
姜二苗说这儿好像不对。
“我说不上来,我想做买卖,想东奔西跑,要是在村里,成家了,以后村里人都要说我,我娘阿奶也肯定说我不安分,可安分日子我不喜欢,要是过成这样,那难受啊……”
“等我攒了钱,卖了货,我肯定回家看看,要是缺钱了我也给的,我跟长峰说好了的,他都支持我。”
姜二苗怕小越哥说他不孝顺不顾念家人。
岑越让二苗别急,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孝顺的人,要是真不顾念亲情,当初也不会为豆豆治病那么着急。”
“要过想要的日子,和孝不孝顺不是冲突的。”
姜二苗连连点头,小越哥懂他的!
“你们要是真决定了,回头我带你们去村长家问问,这边买田村长批了,还要乡长给你们办手续。”岑越看两人紧张,一笑说:“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他给出面作保,这边荒地多,就等人开垦呢。
姜二苗心一下踏实了,说:“小越哥和三少爷,我们四月成亲,你们要来啊。”
“肯定会去的。”岑越真心道。
之后安排了两人休息。
齐少扉在院子里看大黑,他不敢上去,就站在远远处,拉着越越手说:“越越好大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