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 by路归途
路归途  发于:2023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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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个早上你俩再去拜年,现在天黑不急。”岑铁牛跟弟弟说。
岑越应了声。
“小叔家那块菜田老种不出什么,前些日子农闲时候,小叔带着俩儿子给挖了,底下石头沙子不说,咋还是白的。”岑铁牛道。
岑大嫂说:“老人说,那地烧的慌,难怪什么都长不出来。”
岑小婶气得跳脚,见谁都哭诉说他家花钱买这块地买的冤枉委屈,村长后来见状,就说你要是不要这地,给你重新划拉一块你自己开,但这田要还回去。
“小婶还没答应,说年后再说。”
岑越:“白色的地?是盐碱地还是什么?”
“啥盐碱地?地里有盐?”岑铁牛问。
岑越想了下说:“是有盐,不过人吃不成,会死人的。上头庄稼种不出来不好种,要真是盐碱地,可以种水稻,灌水——”他说到这儿就停下来了。
因为时下不像现代,抽水井那么简单。
“要不就种点向日葵什么的。”
“就是瓜子啊?那回头我跟小叔说说。”岑铁牛说完了看弟弟,“你现在知道的多了。”
岑越也很淡定,说:“没办法要养家,去过府县做过买卖,一路上遇到人多,杂七杂八的都听到些。”
吃过饭,洗漱过早早睡。
齐少扉可喜欢睡炕了,钻到被窝就喊越越好热,岑越就说:“是热还是烫?”
“热,暖呼呼的。”
“越越快来~”
岑越:“来了。”脱了棉衣棉裤,上炕,一进被窝那是热气来,大崽也滚了过来,双手双脚抱着他,问他暖不暖和。
“……暖和。”岑越看一脸认真给他暖床的大崽。
村里没什么夜里娱乐,要是正经夫妻,那这不务农时的冬日,夜里就可以做点夫妻活动,但岑越和齐少扉两人是单纯的抱着说了会话,就睡过去了。
半夜又下起雪来,第二天一大早,屋里还是暖和。岑越想着炕不可能烧一晚,后半夜就该冷了,阿扉身上火气足,俩人睡着也不冷,不过到了早上怎么炕还是热的?
岑越先起来,将俩人的衣裳塞到被窝脚下,阿扉已经迷糊醒来了。
“再等等,等一会起。”
齐少扉不知道等什么,但他听越越的话。等了会,岑越把脚下被窝衣裳拿出来,是暖烘烘的,齐少扉眼睛都亮了,“越越好聪明啊!”
岑越得意:“这就叫生活智慧~”
“快穿上,一会冷了。”
两人开始穿衣,岑越是越在炕上摩挲越不对,肯定说:“大哥肯定起了大早,又给把炕烧着了。”
一出门洗漱,果然是俩人炕是早上岑铁牛烧的。
“外头大雪冷嚯嚯的,费点柴火也没啥,今年秋我晒柴晒了许多,够用了。”岑铁牛说。
因为家里有小孩,还有弟弟和少扉要回来,岑铁牛备柴备的多。
一大早吃过早饭,岑越和齐少扉穿戴整齐,拿着礼去给大伯、小叔两家拜年,还是那句老话,分家了可拜可不拜,要是日子过的苦,结了仇,那就慢慢疏远了。
但岑家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岑越觉得走动挺好的,村里讲究氏族讲究人多力气大。
两家礼都一样,一共四样,点心、红糖、肉、一坛子酒。岑越和齐少扉先去了大伯家,大伯家一大家子热情招呼两人吃喝坐,还让去炕上坐。
岑越谢过拒绝了,笑说:“家里也烧炕,我和阿扉想着出来活动活动,在家里憋闷久了。”
“这倒是,坐着吃花生。”大伯娘递花生过来。
岑越也没客气,抓了一把分给阿扉一些,两人剥着花生。岑大伯娘关心问:“乡下如何?你要是日子紧了,我和你大伯知道你有孝心,也不用拿这个礼,太重了。”
“齐老爷去了,就是你挑担子,钱还是要省着花。”岑大伯说。
岑越说:“我知道。桃花乡什么都好方便着,前几个月修了修宅子,原先庄子年份久也不好住人,住不下——”
“是了你们还有两个姨娘跟着一道,还有少扉的妹妹。”大伯娘觉得小越这肩头担子重。
岑越继续说:“宅子盖了些,花钱是花了大头,不过吃喝上不愁,有三十亩田,都是佃农种,粮食够吃。”
“这是好事,去桃花乡我看好着,不愁吃喝比什么大宅子都强。”岑大伯觉得要田好,靠田地踏实。
地里刨食的都这般想。
岑越就说了个含糊,盖宅子花钱大,但不至于穷的揭不开锅,留个凑凑合合过日子印象就成了。
在大伯娘家吃了花生喝了茶水,还用了点心,岑越和齐少扉就说要走,还要去小叔家拜年。
“傍晚回不去就明日大早上回,初五还要回去烧香。”
岑大伯一听当即也不留俩人。
岑越和齐少扉又去了小叔家,闲聊了会,说了小叔家那块田的事,岑小叔说:“你婶子还以为里头有什么宝贝,是舍不得退回村里,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一块破地了,我看退了好。”
岑小婶其实有自己小心思,她家买来田这都一两年了,种不出东西,损失的算谁头上?当然是要闹一闹,赔他们点好处才成。
“小叔小婶看吧。”岑越道。
等从小叔家回去,正好晌午吃饭了。岑大嫂是忙活了一早,岑铁牛是抱着石头在院子灶屋溜达,岑越齐少扉一回来,岑铁牛就跟儿子说:“阿叔叔叔回来了。”
“我抱抱。”岑越还是挺稀罕小孩的。
“这小子沉甸甸的。”岑铁牛把儿子递给弟弟。
岑越一上手真是跟秤砣一样,实心的。齐少扉在旁看石头,同石头说话,越越已经说了,和他第一好,于是齐少扉不吃其他小朋友的醋了。
“要是你们俩也有个孩子就好了。”岑铁牛说。
岑越脸上的笑,笑不下去了。
他是男的,但这个世界男的也能生孩子真的不用提醒他了。
“你俩的娃儿那肯定模样长得好。”岑铁牛看儿子,这样貌越长越随着他了,不由说:“幸好是个男娃,丑了些没啥,要是闺女,那找婆家都发愁。”
岑越就说:“哥你就别在石头跟前说这个,你夸他,多夸夸就越长越好。”
“男娃娃不能夸的,要摔摔打打才结实。”岑铁牛也是有一套育儿道理的。
岑越:“他才多大,可不能摔打。”不过他看出来了,当爹都疼自己孩子,就是嘴上说说,是不可能真摔打的。
又不是脑子缺根弦。
晌午吃的米饭和菜,天冷,岑大嫂还备了许多菜,很是丰盛,排骨、炖肉就不提了,竟然还有一条鱼——
“知道你爱吃,一直留着。”岑铁牛说。
这鱼买回来就养在水盆里,没敢动。
鱼是酸菜鱼,很下饭,岑越和齐少扉吃了许多,里头的白菜土豆片也很入味,土豆面面的好吃。
“天不早,再睡一晚,明日回吧。”岑大嫂留俩人。
岑越和齐少扉就答应上了,明日直奔二苗
“哥嫂,等我宅子盖好了,回头请你们过去玩,带着石头。”
岑铁牛老实,实话直说:“那得闲了才成,不然地里庄稼我不放心,家里没人我也不放心……不过有大伯小叔家帮忙看着几天还成。”
“就等闲了,我派车来接你们去。”
“是得认认你的门,接就算了,费这个干啥,你说了桃花乡齐村,到时候我看着花钱租个车,一路打听就过去了……”
下午岑越和齐少扉堆了雪人玩,岑石头可高兴了,穿的跟个笨企鹅,扑腾着胳膊,只是他光能看不能玩,齐少扉就巴巴说:“石头有点可怜。”
“过两年他长大了就能玩了。”岑越说。
齐少扉想也是,点了点头继续玩起来了。
在村里就是闲,尤其是冬日过年,家家户户不管平日日子过得如何,过年总是要备一些好的,什么红枣饴糖花生瓜子,肉啊也有,也不必干农活,地里没啥活。
大家显得就是串门唠嗑闲聊。
有人就跑岑铁牛家院子来,就是隔壁婶子家,给他们送了一篮子红薯,岑大嫂本是不接,但想着少扉喜欢吃这个就拿了,只是给邻居家孩子塞了一块点心。
“诶呦这个可不能要。”
岑大嫂说:“婶子给娃娃甜甜嘴,要是你不要了,这红薯我也不敢要了。”
玙!囍!正!厘!
这才作罢。
灶火里埋着两根红薯,外头大人们聊天说话,岑越也说了,人家婶子跟他闲话,他就聊了会,光听八卦了,谁家孩子撵鸡掉粪坑里了。
岑越是:!然后yue,这个话题太味了。
还有谁家要嫁姑娘、娶媳妇,来年开春能吃酒席。
这是喜事。
岑越对自己的事也不藏着掖着,齐老爷去世这在村里早流传开了,当初在镇上布灵堂,大伯小叔他哥都去吊唁过。
与其以讹传讹,不如从他嘴里说出去。
“……是日子艰难了些,没法子,拖家带口的,唉。”岑越装模作样叹气。
隔壁婶子人倒是挺好,听了就安慰岑越,日子都是苦过来了,越过越好,先咬牙扛一扛,以后就好了。不过跟着过来凑热闹的人心里如何想,那就不知道了。
后来天色不早,大家散去。
岑大嫂忧心问小越,“要是日子紧巴,家里还有银钱,你聘礼留下的,家里粮食今年也没卖多少,你紧着,让你哥卖了存粮银子先给你用。”
“嫂子我就说说,我日子没那么苦,不到卖粮的份,不是充大头,就是之前我风头胜,如今低调低调,我一夫郎带着阿扉过日子,财不外露。”
岑大嫂见小越说真的,这才安了心。
当天夜里,岑石头在炕角睡熟了,岑大嫂和岑铁牛在说小越这事,岑大嫂还不放心,说:“小越一个哥儿挑这么大的担子,还要养俩个姨娘,少扉妹子,但小越说他日子过得去,不紧,我不放心……”
“我想明年买两亩地,趁着年轻多干干,到时候卖粮也卖的多,现在家里够吃,可一年到头能落下几个银钱?咱们自己都刚刚糊口,我不怕累,多攒攒,小越到时候用还回去。”岑铁牛说。
岑大嫂说:“这样也好,咱家屋子现在盖了,大头是小越帮衬的,他现在不要银钱,总得存着些,他要了,咱们有。”
“是这个话。”
夫妻俩定了心,田多了不好老麻烦大伯家帮忙收,岑铁牛就想着到时候提早几日收……
岑越不知道他一番话,让哥嫂这般担忧想着。不过时下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大多是不怕苦,都是勤快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从地里刨食攒出家业,盖屋盖房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这就是他们圆满的日子。
初三大早,岑越齐少扉把炕屋收拾过,被褥叠了放进柜子里,这屋子就他俩回来时住一住,岑越还想,要是什么时候住不下了——
那就是他哥有孙子了,不过这时候也该分
日子还长着呢。
牛师傅套好了车,迎着小雪花,岑越齐少扉上了车,岑大嫂备了年货回礼,都是山货,齐少扉爱吃,岑越就拿了。
他跟家里也不咋客气。
马车哒哒哒的消失在雪天,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车印。
晌午还不到就到了大庙子村,姜二苗在外头扫雪,一看马车都愣住了,而后高兴的不得了,岑越下了车说:“我回家住了两日,顺道过来给你拜年,看看你。”
“小越哥,要拜年也是我该给你拜的。”姜二苗说。
岑越笑:“新年好,咱们不提这个,我人都来了。”
“快进快进,新年好。”
齐少扉牛师傅拿东西。给二苗家备的不多,两样,点心、红糖,肉和酒就没拿。
姜家人来迎,寒暄过,都坐在姜家堂屋里。姜老太留贵客用饭,又新炒了两个菜,全都是荤的,岑越便没客气,留这儿蹭了一顿饭。
牛师傅的饭照旧是单独备着的。
吃过饭,上了姜茶,姜老太说:“你们冒雪过来,喝喝热茶别冷着了。”
齐少扉喝了口太辣了,岑越就说你慢慢喝,习惯了其实挺好喝的,齐少扉听话,慢慢小口饮着,然后鼓着包子脸。
岑越在外人面前,没玩笑逗阿扉。
“上次郎君给二苗的参,我还不知道怎么谢您。”姜老太开口。
岑越说:“我家做药材这行的,二苗同我是朋友,小孩子身体要紧,参是慢慢滋补的,要是短了那就前功尽弃,须要一口气养好了,我现在有,送二苗一根没什么。”
又问了下豆豆,豆豆腼腆,乖乖喊了人。
说了会闲话,便说起正事。
“我现下在桃花乡住着,有些田地,想做些买卖营生,主要是果子买卖。”岑越开了个头。
姜二苗一听当即高兴,话都秃噜出去了,“要卖寒瓜吗?咱们一道卖,我会卖,有经验的。”
“二苗胡说什么。”姜母说:“你没嫁人,做什么买卖。”
姜二苗说:“娘,我都说好了,明年开春在山里种寒瓜——”
“你又进山了?那个外来的猎户不是个好的,他没田没地,一个山里破屋子,人年岁也大,整日窝在山里吓人的紧,你要是嫁过去,那是苦日子。”姜母本来担忧儿子做买卖,现如今一比,全担忧二苗婚事了。
岑越没想到会听到二苗的瓜,没说话看二苗。
姜二苗脸都涨红了,有些害羞说:“娘,没有的事,我就是跟他说种瓜的事,回头赚下了银钱分他三成。”
说完又紧巴巴补了句,“其实寇长峰也不大,就二十……”
“过完年就二十一了。”姜老太来了句,也不看好,“老大不小了,娘死了爹没了,一个孤儿,以后日子得苦着……”
二苗要是跟了寇长峰,生了孩子都没人帮衬。
姜二苗小声说:“那我过完年十七了。”
姜母一听二苗这话,再看儿子如此神态,她就是再老实也看的明白,二苗对山上那个猎户不一样——这可不能传出去了。
比起二苗做买卖种瓜这事,姜母更担忧二苗和寇长峰。
“让郎君看笑话了,这事您帮忙劝劝二苗。”
岑越:……他不会啊!
谈恋爱这事他没经验他不会,更别提让他棒打鸳鸯拆人恋情了。
姜二苗:“娘,你别拉着小越哥来说这事,跟小越哥没关系,其实寇长峰人很好的,那次我去山上摘果子,就最初进镇上那次,差点滚下去,就是寇长峰救得我。”
岑越模模糊糊记着,二苗说到崴脚有时候笑的不一样。
原来那会就有些苗头了。
姜母叹气,“他要是能下来买了田地好生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成,不是说嫌他穷,只是窝在深山里不出来,那山里日子能好过吗,你还爱往里头钻。”
“娘就没那事,我和寇长峰就是种寒瓜。”姜二苗刚说气直,只是说着说着就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因为话题从买卖岔开到二苗和山上猎户寇长峰的事,后来买卖这事就没怎么说,外头天色不早,又开始下雪,岑越就说先回。
其实今天也没想着来一趟就把事谈妥,就是摸摸姜家人对二苗跟他做买卖这事的底。
姜家人没敢多留,怕耽误了镇上大门锁着到时候进不去,只是走的时候,给郎君三少爷回了礼,都是自家腌的菜、晒得菜干。
岑越收下了。
“我送送小越哥,一会就回来。”姜二苗跑着出门,就走在马车旁,跟车上小越哥说不用上去,他热的慌走一走挺好。
岑越揭开帘子,就说:“你不上来就算了,刚你家里人说的,要是没什么,你脸红热什么?”
姜二苗扭捏了下。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就见了他,心里高兴,有时候去山里打猪草,碰不到了,还有些失落。”
患得患失的。
岑越:“二苗,寇长峰我没见过,不知道人好歹,这个我不劝你什么。”
“小越哥,外头人都不知道,觉得他古怪,我起先也觉得,可不一样,打过交道,他心地很善良的,救过我,也没占我便宜,可能我长得不好看吧?”
“胡说。”岑越有些认真,“二苗你要先爱自己,别人才会给你尊重,别轻视自己。”
姜二苗被小越哥说了也没不高兴,反倒是笑开了,说:“没事没事,他也不好看,我不看这个,人好就好。”
岑越:“……”这点他是颜控。
当初第一眼见到齐少扉的样貌,说实话他是松口气外加有些愉悦的,虽说把对方当儿子一样养,可俊的到底是赏心悦目。
“我听你话里意思,二苗啊,你要是心动了就跟家里人说,你爹娘奶奶也是操心你以后,住山上的话——”
“我其实想你跟我做买卖,这个要东奔西走跑,去府县去各个镇上,不过这话早了,你自己种寒瓜卖也成。”
岑越尊重二苗选择,要是跟他扯着,那就要跑的远,不是说生活不稳定,就是没在村里扎根过日子稳重,更别提要是住山上了。
“我肯定跟小越哥。”姜二苗说。
他先说了句,又思考了半天,送小越哥出了村口。
岑越本来让二苗别送了回去吧,还没开口,二苗先说:“我喜欢做买卖数钱,小越哥,你等我吧,要是来年开春我找不到你,我去小院给你递口信。”
“买卖不着急。”岑越本想说让二苗别冲动,但他看到风雪中,眉毛面上染着风霜,一双眼却坚定亮晶的二苗,便知道二苗刚才说的话是思考过的。
他便也很认真说了计划,“我那宅子明年下半年才盖好,田地租赁给佃农,这些田我不打算收回来,还有种子我想办法,真的要做这个果子买卖,那要到下半年了,我再买几亩田,试试看。”
“你春日里种寒瓜,该种就种。”
姜二苗目光如星火,说知道了。
“小越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岑越:“回去吧,别送了。”
“好。”
马车哒哒哒的走,姜二苗留在原地目送了车走远,这才慢慢一步一个脚印往回走,回家路上不远,但他走的很慢,在想事情。
明日他决定去一趟山里。
寇长峰他愿不愿意娶他。
要是寇长峰不乐意,那以后他和他就是种寒瓜的关系。
姜二苗如是想。

第57章 桃花乡57
姜二苗一夜没怎么睡,他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种寒瓜卖钱,想有人刁难他,想家里人不同意,想给小越哥帮忙一道卖果子,想了许多,就是没想寇长峰。
他像是逃避一样,或是也猜不到寇长峰会说什么。
要是不答应呢?
临睡前姜二苗想到过这个可能,很快他就迷糊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但很乱,记不住的梦,只是梦里快醒来时,他在数钱,有很多很多钱。
不由就高兴乐醒了。
“二哥!外头下雪了。”姜三花趴在二哥床边说。
姜二苗睡觉都是裂开嘴笑醒,醒来还迷糊半醒半睡间,姜三花也笑,“二哥你梦见啥了,咋还笑还流口水呢。”
“没、没梦到啥。”姜二苗抬手擦擦嘴巴,没流口水啊。
姜三花哈哈笑,“我骗二哥的,二哥你做啥梦呀,笑的可开心了。”
“梦到我赚了很多很多钱,正要买吃的。”
“二哥给我也买吧?”
“你骗我流口水,不给你买。”
姜三花噗通过去,缠着二哥,“二哥我错了,我不骗你了,好二哥你给我买吧。”
姜二苗搂着妹子,两人一大早在炕头玩,为了那做梦赚的钱买什么,说了许多,什么肉包子甜点心果子之类的,姜三花想起来了,爬起来说:“二哥,昨天越越哥哥来了,还带了点心,不知道今天还能吃吗?”
“那我不知道,得问阿奶。”
姜三花一听问阿奶,那就缩脖子,有些怕,但又想吃,磨蹭了会说:“我等等问吧。”
外头姜母喊人,说一大早上的出来吃早饭了,还懒床呢。
村里娃娃,除了小时候不懂事那几年,但凡是大了些能干活了,一年到头很少睡懒觉的,可不敢留一个‘懒’名,男娃娃是懒汉的话那就是娶不到媳妇儿,女娃娃哥儿懒,那不好找婆
也就是过年这会能睡个懒觉,还不用干什么活,能吃个肉。
都喜欢过年。
“知道了,就起。”姜二苗扯着嗓子先应了声,不跟三花玩了,说:“快起了,不然饭要凉了。”
“知道了二哥。”
两人穿了衣裳,出门洗脸,姜二苗是拿榆树木棍刷牙,姜三花有样学样,求着二哥给她也做了个‘牙刷’。姜大壮每次见这样,都会笑说:“大讲究和小讲究。”
姜二苗漱口呼噜呼噜,吐了水,跟他哥说:“小越哥讲卫生,要是嘴巴臭了吃饭不香,旁人跟你说话都要离八丈远,我嫂子肯定不愿意跟你说话。”
姜大壮就急,“我嘴才不臭!”只是背着人时,偷偷哈气闻一闻,他闻不出来,嘀嘀咕咕:“榆木树棍真那么好使?那我也弄一根,反正也不要银钱……”
姜三花偷偷跟二哥笑,小声说:“大哥肯定要折榆木树枝。”
一家人吃了早饭,就是粗粮馍馍,配着稀饭,还有酱菜。姜二苗一吃饱,收拾碗筷进灶屋洗,姜母难得歇一歇,坐在屋里发愁,姜老太见姜母连连叹气,没好气说:“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啥。”
“娘,我操心二苗,要不托媒婆找找给找个好的。”姜母这会不怕婆母了,还是儿子婚事占了上风。
猎户孤儿一个,人单势孤就是在村里买田地,也不可能说买就买,大庙子村三村合一,是人多,姓氏杂,可猎户不一样,都不知道啥时候山里有这么一位,跟人打交道少,怕是连个户籍都没有。
要是没户籍,那就是流民。
姜母如何放心的下。
“过完年赶紧找吧。”姜老太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担忧,想着趁二苗心思还没那么硬,赶紧找婆家——可她总觉得给二苗找婆家这事,要黄。
不过他们长辈该操的心要操上,剩下的那就是看孩子了。
姜二苗在灶屋洗碗,还给灶里埋了个红薯,三花扒在门缝那儿,姜二苗洗完碗,一眼就瞥到妹子,“干啥?红薯还没好。”
“不是,二哥,我听到阿奶和娘说给你找媒婆。”姜三花来报信的。
姜二苗手一顿,他看了眼外头,白茫茫一片,还下着雪,又想到夜里做的梦,说了句知道了,一会红薯好了你自己拿。
“二哥你干啥去?”姜三花机灵听出来二哥要出门。
姜二苗甩了甩手上的水,说:“小孩子问这么多,娘问起来就说我找人玩去了。”
“知道了,那你早去早回。”姜三花小大人似得说。
姜二苗出了灶屋,去柴棚拿了斗笠蓑衣,穿戴好了,这才出门,一路是躲躲藏藏,直奔山上,雪越下越大,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二苗其实有点惶惶不安。
他才十七岁,他知道喜欢什么,喜欢做买卖,喜欢数钱,想家里人平平安安的,大家都好好的,喜欢和小越哥说话,打交道,可要是嫁人了,他还能做他喜欢的事吗?
还能种寒瓜,还能到处去买卖吗?
姜二苗觉得可能不成,大哥大嫂结了亲,嫂子就洗衣做饭一直在家里干活带豆豆,也不能去镇上——
大人们说女人哥儿去镇上,容易被拐子拐走,回不来了。
所以在村子里好,在村里安全。
是这么个道理,但要是能安全的出去多好。姜二苗想心事往山上走,倒是不累,走了会还出了一身汗,脸都是红的热的,就是回过神来,看着雪地,看着树,有点发愣。
“这个地方,对着吗?”
姜二苗盯着树,喃喃自语,应当是对着吧?
大庙子村后的山,平日里村民砍柴或是山上摘个什么,那是就在山腰半截活动,寇长峰是在深山里的,这大庙子山不说有多高多大,但也不小,往山里走,那就有些危险了。
姜二苗是胆子大,但他惜命也机灵,不敢再出神了,是走几步看看他认识的树——
只是下了雪,有些影响判断。
“寇长峰!”姜二苗试着喊了声。
人没见到,雪簌簌的往下掉。
寇长峰腰间别着一把刀,手里一个酒葫芦,正灌了两口酒,听到山底下有声,好像是叫他名字,锋利冷冽的眼神,缓缓地愣了下。
利落将酒葫芦挂在腰间,脚步已经急匆匆下去了。这山里冬日有野猪,要是碰见了也不是好玩的……
两人一个往上走,一个下来,是兜兜绕绕——姜二苗还认错了路,好在是终于碰到头了。姜二苗一看寇长峰高兴坏了,喊:“寇长峰,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什么事?”
姜二苗跑过去,雪深一个跟头栽倒雪地里。寇长峰一胳膊就将人提溜出来,说:“什么事?冬日里有野猪,你别山上了。”
“噗噗——”姜二苗吃了一嘴的雪,先呸了声吐出来,斗笠都掉了,他顾不得捡起来,看着比他高一头的寇长峰,仰着脖子,说:“寇长峰,你要娶我吗?”
寇长峰正要弯腰给二苗捡斗笠帽子,愣住了,也顾不得弯腰了。
“你愣啥,我是哥儿,又不是男娃娃,虽然模样长得糙一些,但就是哥儿啊,咋了。”姜二苗看寇长峰半晌不说话,先巴巴说着。
寇长峰弯腰捡了斗笠递过去,不知道说什么,粗糙的手全是茧子是疤痕,二苗看他的眼神像是能烫坏人,烧的他的心也堂堂作响。
“不是种寒瓜的事吗,怎么说起这个。”寇长峰声有些冷。
姜二苗满心的血都凉了,冻住了,跟着大雪天一般,他接了斗笠,往头上戴,还算有骨气,说:“你不想娶我就算了,等过完年,种寒瓜还种——”
他拔脚下山,扑了扑身上的雪。
寇长峰跟了上去,想送二苗到安全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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