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红当率先持球,杨平双腿夹着马腹,弯腰击球,将小木球打出十多丈远。
两队的人马如离线的弓箭一般,瞬间窜了出去,姜凌紧紧咬着杨平不放,二人几乎同时追上球,挥舞着鞠杆争夺那颗小球。
小球被击飞,白队的另一员小将立在马上,一个倒挂金钩将球打了回去。
“好!”围观的群众一阵叫喊声。
宋玉竹也忍不住拊掌夸赞,这些兵将的骑术真厉害,可惜赵骁不在,他若在一定会下场跟他们比试比试。
想起赵骁,宋玉竹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被场上精彩的比赛吸引住。
红队明显占得上风,特别是杨平这小子,他师承其外祖父许老将军,还不会走路就在马背上玩,马术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不光战场上勇猛,球场上也不逞多让,挥舞着鞠杆,一杆将球击进红方的球门里,率先夺得一分。
“好哎!”红队的将士们凑在一起庆祝,杨平朝白队的将士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姜凌舔了舔嘴角,将手上的布条缠紧,握着鞠杆道:“继续加油!”
场上打的激烈,场下居然还有人开了盘口,压红白双方谁胜谁负,赌注不大都是几文钱,也没人管。
大人们看得紧张,孩子只看了一会就没多大兴趣了,宋玉潼很快跟旁边的小男孩熟络了,两人坐在一起聊起天。
“你叫什么名字?”
“团团。”男孩细声细语的说。
“我叫潼潼。”宋玉潼朝男孩伸出小手,男孩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宋玉潼抓起他的手握了握:“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男孩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到身后。
“我听你爹爹说,你们从明州来的,明州在哪里?离上京很远吗?”
团团点点头:“很远,我跟爹娘坐了许多天马车才到这里。”
“许多天是多少天?”
团团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最后红着脸摇头:“我数不清。”
“我教你,一、二、三、四……”宋玉潼一口气教他数到一百,小团团仰慕的看着她:“你真厉害!”
“这都不算什么,我还会加减乘除和诗词歌赋呢。”说着又给团团背了几首诗词。
团团张着小嘴,崇拜的看着她,眼里都快长出小星星了。
不一会李得海拎着一包裹吃食回来了,里面有桂花糕,糖人,瓜子之类的小零嘴。
平日里江蓉管得严,宋玉潼很少有机会吃这么多小食,放开了肚子吃起来没完。她不光自己吃,还给身边的团团一起吃,男孩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还不忘道谢。
正在大伙其乐融融的时候,不知哪个士兵凑巧把马球打到了他们这里,木球径直朝宋玉竹飞了过来。
单单一个木球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木球后面可跟着十多个骑着马的将士,他们为了争球都红了眼,谁都不想放弃这个球。
此时马奔跑的速度相当于飞奔的摩托车,想要急刹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就要踏过来,吓得李得海魂都快飞了。
“救驾!快来救驾!!!”
跑在前面的姜凌听见声音,情急之下横过马匹,硬生生的将身后的人挡住,自己和坐下的马则被惯性撞飞出去。
士兵们顾不得抢球,纷纷下了马过来查看。
姜凌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起来了,倒是没受伤。可惜那匹战马被撞断了腿,躺在地上痛苦的嘶鸣,怕是废了。
宋玉竹抱着宋玉潼站在一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太危险了,差一点就踏在他们身上。
“请皇上恕罪!”郑大安和杜冲不知道皇上也来看马球了,吓得好悬尿在裤子里,连忙奔跑过来求饶恕。
李得海指着二人怒道:“刚才差点伤者陛下!”
“无妨,不知者无罪。”宋玉竹放下妹妹道:“刚刚救人的小将何在?”
姜凌连忙上前请罪:“拜见皇上。”
“你做的很好,将功抵过朕不追责你们,不过下次将马球的场地划大一点,免得伤到无辜百姓。”
几个人连忙磕头谢恩:“遵命。”
周围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宋玉竹身边的夫妻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激动的看着宋玉竹,没想到自己居然跟皇上坐在了一起,皇上这般年轻,又这般平易近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皇上,这马球还继续吗?”李得海小声询问。
“杜冲去给这白队的小将找匹好马,继续比赛吧。朕再给你们添点彩头,获胜的队伍赏金百两。”
“哦!!!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士兵们欢呼起来,原本还以为皇上会禁止他们继续比赛呢。
远处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百姓,听见士兵的欢呼声竟然也跟着欢呼起来,纷纷大喊着吾皇万岁,一时间气氛达到了高|潮。
“陛下,此处看球不安全,还是去前面的高台上看吧。”
“好。”宋玉竹刚要走,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下头见妹妹正在摇他的手:“哥哥,你看团团怎么了!”
宋玉竹朝旁边看去,只见那对夫妻正抱着孩子呼喊,小男孩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已经陷入昏迷。
“团团快醒醒!”女人摇晃着着儿子,想要把人叫醒。
宋玉竹连忙走过去道:“快把孩子放下!”
女人六神无主的看着他,男人立马从娘子手中接过孩子,放在了平坦的地面。
宋玉竹蹲下,先探了探孩子的颈动脉,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睛:“这孩子是不是有先天心痛的毛病?”
夫妻俩连连点头:“是是是。”
“估计是刚刚被马吓到了,来人,赶紧把孩子抬到马车上,送到城中的宋家药房!”
“是!”身边的侍卫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送到旁边的马车上。
夫妇二人不明白皇上要把儿子带到哪里去,紧张的看着宋玉竹。
宋玉竹道:“你们二位也随我去吧。”
“好,好。”
一行人顾不得看马球,急忙坐上另一辆马车朝城中走去。
路上男子介绍了自己,他姓张,自己就是一个郎中,家中经营了十多间医馆和药坊,可却对儿子的病症束手无策,这才来到上京寻找名医治病。
“这几年我们带着团团走了十多个地方,都不见效,上京是最后一站,若是还瞧不好……便听天由命吧。”
女人掏出帕子垂泪,夫妻成亲十余载,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若真瞧不好,岂不是要了他们都命。
宋玉竹道:“令郎平日是不是不能运动,稍有跑跳就会嘴唇乌青,喘不过气?”
男人眼睛一亮:“没错!严重了就会像这样晕厥过去!”
女人道:“上次晕厥是孩子三岁半的时候,表兄家里养了只小犬,见人便吠,团团被小犬吓得不停的跑,然后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宋玉竹推测,这孩子估有有可能是主动脉狭窄,不过具体情况还得检查后才能确定。
很快马车到了宋家药房,这间药房是二伯宋桥开的,里面常用的药物都有。
宋玉竹下了马车,吩咐让人赶紧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晕厥在中医分为气脱、阴脱和阳脱,这小孩属于惊吓后,心脏供血不足引起的气脱,需要用针灸任脉和督脉,配以气海穴和檀中穴,很快孩子便幽幽转醒。
“爹,娘,我这是在哪啊?”
“你可吓死娘了。”女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过了半晌夫妻二人才想起孩子的救命恩人是皇帝,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起来吧,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令郎的病症,靠药物没办法根治,想要彻底治愈恐怕要另寻他法了。”
张郎中满面愁容道:“能试的法子我们都试了,若实在没辙也只能回去了。”
宋玉潼同情的看着团团,握着哥哥的手摇了摇:“哥,你能救他吗?”
宋玉竹欲言又止,他的确可以救,过去他在胸外科当主任的时候,做过的主动脉狭窄手术,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例。
不过这种手术在古代还没有尝试过,毕竟心脏手术危险性极高,况且对方还是给几岁大的孩子,稍有不慎就是一条人命。
妇人刚要张口,连忙被丈夫拉住,他们都听说过金龙转世的传说,今天儿子又被救过一次,更是深信不疑,皇上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孩子!
可那毕竟是皇上,是天子,他们区区平民怎敢劳烦他万金之躯。
宋玉竹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眼里升起希望,又慢慢熄灭。
医者仁心,要是没碰上就是算了,如今碰上不闻不问宋玉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他返回病案旁,帮团团诊了一下脉,脉象细微难以感知。掀开衣服听了听,第四至六节肋骨有输出杂音,触到颤动。果然跟自己判断的一致,是主动脉狭窄。
主动脉狭窄分为三种类型,瓣膜狭窄、瓣膜上狭窄和瓣膜下狭窄。这种病轻症不影响身体状况,中重症则会出现供血不足的晕厥,如果不尽早医治,很可能会影响生命。
整个大启能治疗他的,恐怕只有宋玉竹一人。
“此病为先天心脏病,得此病者恐怕不寿。”
张郎中失落的点头:“草民知道。”
这两年他们带着儿子走访了那么多地方,得出的结论都大同小异,儿子的病没办法根治,最多不过三五年的时间。
“朕倒是有一法子可以治好他。”
“啊!”夫妻二人转悲为喜,满脸震惊的看着宋玉竹。
张郎中鼓起勇气问:“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办法?”
“此术名为开胸术,需要用精细的刀具将孩子心脏上狭窄的血管切开,以保证心脏的供血。”
夫妻二人一听,顿时脸都白了,他们还从没听说过这种治病的办法。
宋玉竹继续说:“不过这个办法太危险,孩子又这么小,很可能发生意外。你们二人还是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妇人搂着孩子垂泪,因为丈夫身体的原因,二人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个宝贝疙瘩,没想到竟遇上这般病痛,她这个当娘的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受罪。
张郎中也下不了决定,如今摆在面前的问题如同一条独木桥,左右都是深渊,唯有向前走才能通过,可又有几个人能壮起胆子穿过这条路?
过了半晌宋玉竹叹了口气,拉着妹妹准备回宫。
张夫人突然放开孩子,伏地跪拜道:“皇上,此法是否真能治好我儿?”
“有机会。”宋玉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里没有现代的医疗设施。
“草民恳请皇上为我儿治病。”
张郎中惊讶的看着自家的娘子:“万一失败孩子可就……”
“妾身晓得,可不治孩子早晚也会离开我们,我不想留下遗憾!”
张郎中一并磕头道:“恳请陛下救犬子一命。”
宋玉竹道:“你二人既然决定好了,朕便尽力一试,成不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夫妻对视一眼,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坐在床上的小男孩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他见宋玉潼朝自己做了个鬼脸,也跟着吐了吐舌头,两个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笑起来。
“什么时候能做……做开胸术?”张郎中询问。
“手术不是着急的事,眼下团团的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在上京休息几日,等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做。”
“好。”
宋玉竹派人将他们安置在城中客栈,趁这段时间把手术需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宋玉竹带着妹妹回了宋府。
父亲和二伯一起回了老家,如今家中只有江蓉一个人在。
“娘,娘!”宋玉潼噔噔噔的跑在前面。
“慢点跑,别摔着,出去玩疯了吧?”江蓉把小女儿抱起来放在床上,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脏污。
“没有,今天我跟哥哥救了个人呢!”
“救人?救了什么人?”
宋玉潼的表达能力非常强,一板一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江蓉听,听到马儿飞奔过来差点踏在他们头上的时候,把江蓉吓得捂着胸口惊呼。
“竹儿,你们没事吧!”
宋玉竹笑着摇摇头:“没事,马被人拦住了,没撞到我们。”
江蓉佯装生气的:“你们俩真是淘气,居然还敢跑到城外去玩!”
“娘亲,你怎么不问我们救了什么人?”
“哦,对你们救了什么人?”
“救了一个小朋友叫团团,跟我年纪差不多大。”
宋玉竹道:“那孩子患有心痛的毛病,受惊吓后晕厥了过去,刚好我在旁边,就帮了个忙。”
江蓉对医术上的事了解不多,若是宋柏在肯定会问到底。
“快去净手准备用饭吧,娘给你们炸了香酥藕夹。”
“哇!”宋玉潼这个小吃货立马跑去洗手,留下宋玉竹和江蓉慈爱的看着她的背影。
“晚上留在府里住吧?”
“好。”
江蓉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偏偏有那样的毛病,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人。
宋府有宋玉竹的院子,里面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有仆人每日打扫,方便他随时住下。
李得海被他支出去办事,宋全便过来伺候。
主仆二人虽然许久没在一起,可感情丝毫不减。
宋全还是那个憨厚的性子,伺候宋玉竹漱洗完,自己便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闲聊。
宋玉竹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他在安排手术的流程,虽然前世做了数不清的胸外科手术,但这辈子却是没做过几次,怕手法生疏。
宋全看不懂他写的东西,便说些府里发生的琐事:“少爷,您还记得前几年萍儿被拐走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那丫头自从被拐后,性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只是腼腆内向,自从被拐后话都不爱说了,也只有陪在小姐身边的时候才能露出笑脸。”
宋玉竹停下笔道:“怕是吓坏了,你夫妻二人抽时间带她出去游玩几日,散散心应当会好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小梅她身子重了,走远了也不方便,等生完孩子再说吧。”
小梅又怀孕了,这是宋全和她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没养住,刚出生就夭折了,夫妻俩难过了好长时间,今年好不容易又怀上,一直小心着,如今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对了,赵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走了快小半年了吧?”
“最快也要两年才能回来。”
宋全惊讶道:“还要那么久!”
宋玉竹苦笑,当初让他离开的时候,没多大感觉,现在可体会到什么叫相思的滋味。一想到他在千里之外的海上漂泊,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酸痛的要命,生怕他遭遇不测。
宋全看出少爷心里不舒服安慰道:“赵将军为人谨慎,身上的功夫又好,想必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宋玉竹低下头继续写手术流程。
宋全不再打扰他,拨了拨烛芯,让烛光再亮一些。
这次手术跟之前的不同,一是患者的年纪小,身体跟大人没办法比,需要用最小的创口做完手术,否则将影响孩子身体后续的恢复。
以前在江城县因为条件差,做手术全凭对方身体素质好,现在想想当初给赵骁做那台手术的时候,可真是惊险万分,当时万一术后感染了,恐怕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贵为皇帝,想要一间无菌手术室,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先命人去打造一套手术用的刀具,材料选取最锋利的精铁,由三名老铁匠连夜赶制,没用上两日就做好了。
手术的地点安排在科研部的医学府中。
医学府在科研部的三府中,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境况,原因有许多,一是传统中医学的影响太深,从而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没办法创新科技。二来现代医学需要很多先进的设备,在工业落后的古代,很难快速发展。
医学府的人一直在研究宋玉竹分配的任务——提取青霉素,如今已经能熟练的从腐烂发霉的食物上提取青霉素,再经过碳吸收和蒸馏酸碱洗后,提取到浓度不低的青霉素溶液。
这些溶液主要供给军队使用,也有一些流入上京的药坊,价格不菲。
医学部还在研究中成药,将药物蒸馏提炼后掺入淀粉,再压制成片状,既能提高药效又方便携带和食用。
眼看着其他两部得到皇上重用,医学府的给事中贺之年急得够呛。但他们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来,就连中成药的提炼办法都是皇上交代的,他们也只不过动了动手而已。
得知皇上要在这里做手术,医学府的人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提前结束了休假,赶紧将整座府邸最宽敞明亮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供给皇上使用。
这里的装修都是是按照宋玉竹的要求做的,地面铺设的是干净的地板,人员进出都需要穿戴干净的无尘衣和鞋套。房间用的是大块琉璃窗,房顶还开了天窗。整间屋子格外干净明亮,非常适合做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三日后。宋玉竹派人去带张氏夫妇和其幼子来到医学府。
手术前宋玉竹道:“你们可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是等手术开始可就没机会了。”
尽管夫妻二人提前做了许多思想准备,可听到这话的时候腿还是软的站不住。
张夫人没忍住道:“做这个手术疼吗?孩子会不会哭闹?”
“放心,我会用针封住他的穴位,团团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那就好,那就好。我……我能在旁边看吗?”张郎中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也学过医术,对皇上口中说的开胸术特别好奇,想要看看是怎么实施的。
宋玉竹道:“可以是可以,但手术的过程非常血腥,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你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尽量不要看了。”
张郎中思考片刻道:“草民想要看一看,哪怕是失败了……也想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病。”
宋玉竹点了点头,对这个男子倒有些刮目相看。换了无尘的棉布外衣,带上帽子和口罩,用酒精清洗过手后,一行人走进了手术室。
说是手术室,其实就在正中央有一个一人多长的台子,上面铺设了消毒过的床单。
屋子里还有许多备用蜡烛,以防外面天气变暗,可以及时点燃蜡烛照明。
医学府中调出两个最优秀的下属做为宋玉竹的副手,负责帮忙传递工具,止血和缝合伤口。
张郎中换了衣服带着儿子走进来,看着一尘不染的手术室,紧张的呼吸困难,他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儿子的发定,心中五味杂陈。
宋玉竹朝小团团招招手:“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潼潼的漂亮哥哥。”
张郎中吓了一跳呵斥儿子道:“团团不得无礼!”
“没事,别吓着孩子,待会你躺在那个床上睡一觉好不好?”
“好。”团团乖巧的走到手术台旁边,助手把他抱了上去。
这孩子懂事的要命,施针的时候一声不吭,紧紧握着小拳头还给父亲挤出一个笑容。
针灸很快起作用了,孩子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呓语便昏睡过去。
宋玉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见他没有反应,又用针扎了扎他的指尖,还是没醒。
“可以了,准备开始手术。”
“是!”
“止血。”宋玉竹不慌不忙的加深这一刀。
两名助手赶紧按照提前训练的,拿棉花压住伤口两侧,防止血液持续流出,造成孩子失血过多。
站在旁边的张郎中眼睛都瞪直了,这就是开胸术吗?竟然把活人的胸口切开!他看得入神,一时间竟忘了躺在上面的是自己的儿子。
突然旁边的一位助手撑不住了,竟然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这两个人都是被临时召集过来的,只经历了一天的培训便上岗了,没想到其中一人反应竟然这么大。
宋玉竹皱眉,手上的刀却纹丝不动。
“还能撑住吗?”缺少一个助手对手术的影响非常大,因为后面还需要有人帮忙撑开刀口切主动脉上的畸形。
那人本能的点着头,可身体却不自觉的发抖,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每次低头看见流出的血就觉得恶心难忍,他只能强迫自己别吐出来。
“你先出去。”
“是……”男人如释重负,踉跄的跑出了手术室。
再叫一个人进来也不现实,只能让另一个助手多累一些,勉强把手术做完。
张郎中小声道:“皇……皇上,我来帮忙行吗?”
“你不害怕?”
“这是我儿子,我怎会害怕?”
刚好张郎中身上也穿着无菌服,手也用酒精消毒过。
“好,过来接替他的工作,帮我把刀口撑开,不准乱动,血管纤细,刀子锋利,你一动不一定会伤到哪里。”
“草民明白!”张郎中按照宋玉竹的指示,一动不动的撑着刀口。
很快宋玉竹就找到病灶处,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样,主动脉上瓣膜畸形,不过畸形不算厉害,通过手术分离粘连畸形的血管瓣膜,完全可以进行干预。
如果畸形的特别厉害的宋玉竹就没办法了,因为那样必须得进行瓣膜置换,而瓣膜置换需要体外循环,这个时代的医疗设施根本不可能完成。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术室里面的人在忙碌着,外面的人等的也是焦头烂额。
张娘子在偏厅来回踱步,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贺之年道:“娘子稍安勿躁,没消息说明是好消息,陛下登基前可是有名的神医,听说是他本家就算宋神医的后人。”
“那就好,那就好。”
很快手术进行到了最后阶段,缝合完伤口,手术也就宣告结束了。
张郎中被宋玉竹惊人的胆量以及精湛的技术所折服。这种手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放眼整个大启也是相当震撼的。
剩下那个小助手名叫刘阳,他鼓起勇气问道:“陛,陛下,这就可以了吗?”
“针灸的效果还没过,大概半个时辰孩子就能醒了,给他煎一副五灵脂止痛的方子,注意药量减半。”
“遵命。”
张郎中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整个人像被雨淋过一般,从头到脚全都被汗水湿透了。长时间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非常累,这会他两个胳膊都软了。
宋玉竹擦着手,心中一动:“你刚才可看清我是如何做的手术?”
刘阳点头,虽然他也挺害怕的,但还是把宋玉竹的每个步骤都看清楚了,就因为看的清楚,才更敬佩皇上的勇气和胆量。
“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手术报告交给朕。”
“是!”
“后续还要认真观察孩子的恢复情况,特别是今夜,孩子很容易发热,这是身体的本能机制。及时用药,仔细护理,如果发生晕厥或者其他反应,及时告诉朕。”
张郎中犹豫的询问:“陛下,我也能写一份报告吗?”
宋玉竹道:“可以,写完直接送到这里就行了。”
交代完事情宋玉竹净了手,脱掉外套和口罩,走到门口见张娘子正在等候。
“孩子怎么样了?”张娘子连忙拉住丈夫。
张郎中先是喜极而泣,吓得张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以为儿子没了。
紧接着他又笑出来:“好了!治好了!”
“你吓死我了!”
压了他们身上这么多年的石头终于挪开,夫妻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完又开始给宋玉竹磕头感谢。
宋玉竹:“起来吧,一会孩子醒了恐怕会疼痛难忍,千万别让他乱动,免得挣开伤口。”
“哎!”俩人赶紧跑进了屋里,看见儿子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除了脸色有一些苍白,其余跟平时没多大区别。
张娘子握住儿子的小手,心中百感交集,谁能想到来到上京会遇上这般奇遇?这种事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简直比画本上写的故事还离奇。
给事中贺之年上前请罪。
“微臣叩见皇上,刚刚下属跟臣禀报过,说他差点误了皇上的手术,臣已命人将他羁押,听候皇上发落。”
“放了吧,他本就没经历过这种事,胆子小很正常。”
“多谢陛下开恩!”贺之年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幸好手术成功了,不然自己今天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玉竹走到内厅,李得海把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端上来,宋玉竹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水。
“陛下累了吧?”李得海递上帕子。
宋玉竹擦了擦嘴角,累倒是不怎么累,上辈子连轴转的时候可不少,最多连着八小时的手术也不是没做过,下了手术台饿的恨不得能啃下一头牛。
不过这一世还头一次做这么精细的手术,难免有些体力不支。
“贺大人。”
“微臣在。”贺之年躬着身子走上前。
“你们医学府现在有多人?”
“回禀陛下,算上臣一共十七人,其中大部分都回老家过节去了,只有这两人住的比较近才被臣召过来。”
“人是有点少,今年春闱怎么没招些学子入府?”
医学府的人实在太少了,比起隔壁的军工府和民造府差了好几倍的人数。
提起这个贺之年一肚子苦水:“年纪太大的不好招,年纪小的也招不来,好不容易招了几个人,结果他们嫌弃这没前途,干了几天就撂挑子走人了。”
“培养医学人才也是国家重要的发展之一,明年准许你们医学府在各地招收科研人员。”
“遵命!”
其实宋玉竹早有建立医学院的想法,因为他本职就是医生,这一世也学了十多年的中医,对医学方面了解颇深。
医学发展对社会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力,古代医疗落后,人们平均寿命才四十多岁。若是赶上灾荒和战争,平均年纪最低达到恐怖的二十五岁。这也是人口增长缓慢的原因之一,如果能是把医疗体系发展完善,可以大大增加百姓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