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齐哦了一声,有点难以想象。
他又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吉他的啊?”
“十三岁。”
陈柏青神情柔和了几分,聊起姜游,他总算不吝啬言辞,“最开始还不愿意,自己说要学的,去上了两天却又想逃课,被他爸拿着棍子一路撵过去了。后来真的上完了一学期,他倒是喜欢上了,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他想起那时候的姜游,笑意更深。
姜游不愿意一个人上课,非要拉着他一起去,他又不学吉他,姜游在屋子里练琴,他就坐在窗外刷数学题。
后来听得多了,他都听会了那些曲子,知道姜游有没有弹走音。
那时候他们都才十四五岁,初中快要结束,练琴的教室外面有高大的泡桐树,三四月的时候会开细碎的白色的花。
阳光穿过树影落在他的练习册上,化成跳跃的斑点,他写着写着就抬头往里面看一眼,等再回过神,发现他空白的纸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侧影。
是姜游。
他学了两年素描,没学出什么名堂,唯一画得熟练的,就是姜游的速写。
徐克齐听出了陈柏青声音里的温柔,他叼着烟,又疑惑地瞅了瞅陈柏青。
真不对劲。
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堂弟表弟,但他跟那些小傻比之间,好像没有这样的春风细雨,只有互相拳头问候。
他含糊地点点头,“听着怪有意思的,你俩肯定是从小长大的吧,你是姜游表哥还是堂哥啊?”
陈柏青沉默了一瞬。
“都不是。”
但有时候他宁愿是,血缘有时候是阻碍,有时候却是一条牢不可分的锁链,会永远把他跟姜游捆绑在一起。
天涯海角,姜游都无法与他隔绝。
不过现在也不错。
他说,“我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但是我们父母要结婚了,所以我现在是他继兄。”
“哦!”
徐克齐瞪大了眼睛,这关系听着真是有点儿复杂,自己的发小突然变成继兄弟,还得管对方家长叫爸妈,好像有点刺激。
不过发小么,亲密点也很正常。
徐克齐想了想,拍拍陈柏青,“我就说呢,你跟姜游一看就亲厚,肯定是从小就待在一块儿,我就不行,我跟我那些表弟只有过年见,每个都很讨打。”
等姜游再下来的时候,徐克齐已经热情地跟陈柏青喝上了酒,搂着陈柏青介绍他这里的特色。
陈柏青酒量没问题,几杯下去脸上连一点红晕都没有,看姜游中途休息,他下意识对姜游伸手,把人揽在了自己身边。
“唱得不错。”他说。
“得了吧,”姜游心里有点高兴,却还是嘴硬,“你真听了吗?”
“听了,”陈柏青认真道,“第一首是《刻蚀》,第二首《威尼斯树影》,第三首《卡》……”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听了。”
姜游也坐上了椅子,但他又凑近陈柏青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百利甜的味道,“你喝了多少啊?”
“没喝多少,几杯。”
他捏着姜游的手指,视线落在姜游的脸上。
姜游身上又被人贴了东西,好在不是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只是是一枚小小的冷蓝色的火焰,在灯光下妖异明亮。
他抬起手,这枚火焰上碰了碰。
姜游有点不自在,下意识解释道,“这是前排的小姑娘给我的,也是大学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唱得好听,聊天的时候顺便给了我一个。”
酒吧里大家本来就玩得开,个个外向开朗。
他出去演出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在身上搞个纹身贴,根本不算事儿。
可是被陈柏青看见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心虚,自己摸了摸脸颊,欲盖弥彰道,“不好看吗,不好看我就拿了。”
但陈柏青却说,“好看。”
可他又捏了下姜游的手指,凑近了一点,微微压低声音,只有姜游跟他能听见。
“就是不太想让别人看。”
陈柏青说完这句就又坐直了。
姜游却觉得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他抿着唇,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徐克齐当了半天背景板,虽然没太听清姜游跟陈柏青说什么,但是他还是隐隐约约,又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懵逼地想,怎么回事,是跟孟扬待久了吗,他怎么看谁都像gay?
姜游只是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休息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台上。
到了九点多,他对台下鞠了个躬,结束了今天的演奏。
徐克齐本来还想再留他一会儿,但姜游摇摇头,“不了,今天不喝了。陈柏青喝酒了,我得开车呢。回头来跟你喝。”
徐克齐一想也是。
反正姜游也在他这儿上班,想碰面多的是,倒是陈柏青估计不常见,他跟陈柏青待了一晚上,倒觉得这人虽然看着冷淡,聊起来却也挺投缘。
“你下次也跟小姜一块儿来啊,欢迎做客。”他笑呵呵说道。
陈柏青也笑了下,“好。”
出了酒吧,外面的空气陡然清新了许多,天地也像安静下来。
姜游背着吉他,这才发现下起了雨。
他跟陈柏青一路跑到车边,打开车门上去,头发和身上却也沾到了一点雨,姜游打开了空调,暖风慢慢地吹出来,倒也不觉得冷。
但是回去的路上却堵了车。
在靠近他们家的一条街上出了车祸,排出长长的一条队伍,半天没有动弹。
雨越下越大了。
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地砸在窗户上,周围又是一片夜色,根本看不清窗外,这狭窄的车内,倒像是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姜游随手调了下车上的音乐,放了一首舒缓的歌。
陈柏青本来闭着眼假寐,这时候却突然睁开一条眼缝,“你今天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姜游一时没明白,“什么歌?”
陈柏青靠在座椅上,竟然轻轻哼了一句,“…….刻写在DNA,百年后也陪我长眠深湖。”
他像是漫不经心,问姜游,“你想让谁陪你长眠深湖?”
还能是谁?
姜游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睫微垂。
要是让他爸听见,肯定要批评他写点歌都不吉利。
但姜游的中二病一直没好全,当时他咬着笔头苦思冥想,觉得只占有陈柏青今生怎么够,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陈柏青都是他的。
就像他们曾经一起看的爱情片,男女主牵手长眠在了雪山下,永生永世封存与此,谁又能来打搅。
他觉得这样结局也挺酷。
但陈柏青应该会笑话他。
姜游偏了偏头,半真半假道,“没有谁,这歌是我们乐队一起写的,就是瞎凑凑歌词。”
陈柏青半睁着眼看他,也不知道信没信。
但是几秒后,陈柏青的手从中间越过,与他十指相扣。
“还挺好听。”陈柏青说。
而后一直到这长长的车队重新开始流动,陈柏青都没有松开姜游的手。
第21章 :橘子味
之后的几天,姜游跟陈柏青之间一直风平浪静,像是那天晚上的莽撞,纠缠,陈柏青对他的逼问都没有发生过。
两个人又成了父母眼皮子底下的一对好兄弟。
但姜游偶尔躺在床上,还是会想起那一天陈柏青压着他的眼神,在他耳边的喘息声,想得他半夜失眠,几次顶着黑眼圈起床,被老姜以为是打游戏打的,骂了好几次。
陈柏青对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姜游偶尔会这样想。
但想来想去,又好像没有答案,早餐桌上,陈柏青给他的面包抹黄油,姜平海第一万次让陈柏青别惯着他,陈柏青敷衍点头,又给姜游剥坚果。
他像全世界最好的兄长。
却也是全世界最游离最捉摸不透的前任。
这天,姜游结束了自己在酒吧的兼职,收到他爸的短信,让他去买瓶清洁剂。
他从善如流地让司机拐了个弯,去了最近的便利店,而等从便利店出来,他突然发现旁边就是陈柏青兼职的地方。
陈柏青现在在教书法。
这是以前教过他的书法老师拜托的,这位书法老师现在年纪大了,逐渐不带学生了,但他声名在外,还是有很多家长会把孩子送过来,他便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来当初级老师,这其中就有陈柏青。
陈柏青的书法拿过不少奖项,教一群小毛头也轻轻松松。
姜游看着面前的写字楼,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上去了,在前台做了登记,又拿出了他的学生证做担保,顺利溜了进去。
他混在一堆等着接孩子的家长里,背着个吉他,年轻得格外出挑。
陈柏青以前在教辅里兼职,面对的是高中生,从来都是冷若冰霜,到点就下课走人,微信qq一律不加,跟学生们没有半点交集。
现在换了一群小萝卜头,他却宽容许多,虽然还是不爱笑,耐心却好了不少。
这些小朋友也不怕他,下了课还不肯走,胆子大的甚至张开手,要陈老师抱抱。
陈老师思考了一会儿,当真抱了。
姜游隐在角落里,没忍住笑了一下。
陈柏青不知道他来,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靠在陈柏青肩上,叽叽咕咕给陈柏青看自己沾了墨水的手,又依依不舍地问以后能不能都是陈老师上课。
陈柏青仔细听完了羊角辫小女生的话。
“这应该不行,”他没有糊弄孩子,“我只在这儿教一个寒假,春节过后就要走了。以后你们还会有别的老师。”
小姑娘嘴角一撇,要哭不哭的样子,搂着陈柏青的脖子不肯放。
陈柏青虽然有耐心,却不会哄小孩,他这辈子顶多哄过姜游。
他想还给家长,却没找到人,只能继续抱在手上,眉头紧紧皱着,简直像个手足无措的新手父亲。
姜游噗嗤笑了一声。
就这一声,陈柏青就听见了。
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躲在人群后在角落里背着吉他的人,不是姜游又是谁。
姜游被发现了,也没再藏,冲着陈柏青挥了挥手,陈柏青就抱着小女孩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陈柏青问。
“顺路。”
姜游对着陈柏青怀里的小女孩笑了笑,掏出了几根棒棒糖,“吃吗,橘子味儿的,还有薄荷,奶油和西瓜的,你要哪个?”
小女孩一懵,不知道这个大哥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姜游年轻又好看,笑起来也很有亲和力。
手上的棒棒糖看着也挺有诱惑力。
她想了想,拿了那根奶油的,“我要这个。”
姜游便给她拆了包装。
小女孩有了棒棒糖,也不惦记着哭了,姜游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又问陈柏青,“吃吗?”
他嘴里都是橘子味儿。
一股清新的甜味。
陈柏青的视线在姜游嘴唇上转了转,“等一会儿。”
姜游挑了挑眉,也没再问。
两个人靠着墙根站了一会儿,小女孩的家长就找来了,急匆匆地跟陈柏青说抱歉。
她刚刚去找前台续费课程了,才没及时接走孩子。
“没事。”
陈柏青淡淡道,把孩子递过去。
那小女孩对陈柏青和姜游都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听妈妈的话,认真说了再见。
姜游笑眯眯跟人家挥手,“下次再请你吃糖。”
活像跟人家认识八百年。
陈柏青扫了他一眼,有点好笑,他一手拎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拉着姜游。
“走吧。”
姜游今天是打车上班,陈柏青工作的写字楼离家也不远,两个人还是散步回去。
陈柏青随手背过了姜游的吉他。
姜游也没跟他抢,他咬着那棒棒糖,含含糊糊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合当老师的。之前你都是教高中生,都不怎么理人的,还凶。我还以为你教课也会把小孩子吓哭,没想到他们这么喜欢你。”
陈柏青说,“小孩子又不懂事,凶了也没有用。”
他没说的是,小孩子心思都简单,稍微严肃点就听话了,哪像高中生,下了课还要缠着他要电话号码,烦都烦死了。
姜游笑了一声,“我不行,我就没耐心带小孩儿,陪玩还好,但教作业能要了我命。”
陈柏青也知道他。
他嘲弄地看了姜游一眼,“教你写作业也要了我半条命。”
“你这人……”
姜游很不满意,他怎么了,不就是写作业偷偷听音乐,趁陈柏青不注意就偷看游戏直播么。
不过想到陈柏青为他的劳心劳力,他还是咽下了自己的抗议。
但他盯着地上他跟陈柏青的影子,又哼哼道,“你要是以后有小孩了,应该也会教得很好吧。”
陈柏青皱了下眉,看了他一眼。
姜游低着头,想起陈柏青刚刚抱着那小姑娘的样子。
陈柏青这么冷淡的人,跟小姑娘说话却很温柔。
陈柏青是喜欢小孩子的。
虽然他本人不承认,但姜游知道,以前学校运动会,高中英语老师带自己家小姑娘来,陈柏青耐心地陪了一下午。
姜游心口有点闷,却笑了笑,他轻声道,“你本来就学霸,还没有偏科,几乎是全能,别人还得请老师上补习班,你自己就能解决。”
陈柏青却不爱听,“什么小孩?”
他冷冷道,“谁给我生,你吗?”
姜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倒是想,他也得有那功能啊。
但他撇撇嘴,又有点开心。
“不生就不生呗。”
他嘀咕道,把橘子棒棒糖咬得嘎吱响。
这个话题让人不怎么高兴,一直晃到了快进家门,陈柏青都没再说话。
姜游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嘴里的糖只剩下小小一块,还没花生大,含一含就要化了。
走到三余巷拐角的时候,陈柏青却突然停住了,问姜游,“你刚刚不是说给我糖的么,糖呢?”
姜游一懵。
“哦……”
他有点费解,陈柏青有很爱吃糖吗,却还是乖乖去掏口袋,“奶油和薄荷,你要哪个?”
陈柏青都不要。
他上前一步,抬起了姜游的下巴,嘴唇贴了上去。
“要橘子的。”
一直到进门,姜游脸都是烫的,换鞋的时候左脚踩右脚,差点摔倒,还是陈柏青扶了一把。
姜平海在客厅里看报纸,听见动静抬了下眼皮,又很快皱起眉头,问姜游,“你怎么脸这么红啊,外面很热吗?”
姜游有苦说不出。
他在心里把陈柏青骂了十八遍,嘴上胡说八道,“对,特别热,气温突然变成赤道温度了,全球变暖你没听过吗?”
姜平海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姜游换好鞋,把他爸要的清洁剂扔过去,蹭蹭蹭就往楼梯上走,快得像有鬼在后面追,但他还是跑慢了一步,等他碰到自己房门的时候,陈柏青也站在了他身后。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门把手。
姜游僵硬地站着,而在他身后,只隔了几厘米就是陈柏青的胸膛,他但凡向后仰一下,就能靠上去。
他艰难地转过来,脸上热度还没消,皮肤白皙,脸颊却透着粉,一点没有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色厉内荏,故意凶巴巴地问,“干嘛啊?”
陈柏青垂眸看他。
姜游说话间还是一股橘子糖的味道,很甜,但又夹了一丝酸。
“你明天有空吗?”他问。
姜游下意识想嘴硬说没有,但对上陈柏青的视线,气势就矮了一截。
“.……有。”
“那去看电影吗?”
“啊?”
姜游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跳到了看电影上。
陈柏青微微弯下了腰。
“你以前寒假暑假不都喜欢黏着我出去吗,这次回来,我还没怎么陪过你,”他盯着姜游,“去吗?”
姜游喉结滚了滚。
他的手指在门板上偷偷画圈,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陈柏青。
“那……去吧。”
陈柏青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松开了姜游。
他直起身,只留下一句,“早点睡。”
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姜游靠在房门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体都是软的。
他全靠两条长腿支撑着,险些都要滑坐在地上,陈柏青分明不在了,他却觉得走廊里还有陈柏青的气息,走廊的枝形吊灯一摇一晃,他的心也一摇一晃。
隔了好一会儿,姜游才慢吞吞进了房间。
而一进房间,他扔了外套就蹦上了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孟扬发了信息。
“我怀疑陈柏青想跟我复合!!!”
三个感叹号,足见内心之冲击。
姜游满腔饱满的情绪,没有人可以分享,真是憋屈死了。
他盘着腿坐在床上,早上没叠的被子现在还团成一团,他就靠在这团被子上,定定地出神。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似乎还停留在嘴唇上。
他也不是个傻子。
上次他跟陈柏青差点上床,还能牵强地说陈柏青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他刺激到了,一时上头。
那这次又算什么?
他嘴上又没抹蜂蜜,也没抹chun药,没道理陈柏青这么一个冷静端方的人,一碰见他就失控了吧。
只能是陈柏青本来就想这样做。
姜游抱着被子,脸上本来降下去一点的温度又起来了,从脖子到耳朵根都是红的,孟扬不回他消息,他没了狗头军师,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陈柏青是不是真的想跟他复合啊?
分手几个月,陈柏青猛然发现没了他的生活根本没法过,意识到自己曾经对他太过冷落,所以主动拉下脸,来,来勾引他。
对,就是勾引。
姜游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觉得这两个字真的十分贴切。
从学校回来第一天,他去高铁站接陈柏青,陈柏青就在勾引他了,硬要跟他挤一个浴室,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还跟他睡一张床。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现在还要约他去看电影,又只有他们两个,四舍五入,这不就是约会吗?
天知道,他俩当初恋爱的时候陈柏青都没跟他约会几次,现在倒是积极了。
但陈柏青能有这个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好歹也算个进步。
姜游左思右想,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高兴占了上风。
他咬了咬嘴唇,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孟扬还没有理他,他无事可做,只能去翻他跟陈柏青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就在一个屋檐下,又是一对分手的前任,聊天记录其实没有几条。
大部分都是陈柏青问他吃不吃水果,起床没,睡了没。
家长里短,乏善可陈。
就跟陈柏青对他的一贯态度一样,足够贴心,却不带什么粉色气息。
姜游撇撇嘴,吐槽道:“直男。”
但就这么乏善可陈的记录,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姜游自顾自傻乐了一会儿,总算冷静了一点。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十二点了,偷偷摸摸去浴室飞速地冲了个澡,又拿冷水洗了把脸,才钻进了被窝。
被冷水浇了一下,他躁动的心又冷却了一点,理智也回来了几分。
他想,就是看个电影,又不是陈柏青现在拿着玫瑰花跟他求婚,也说明不了太多。
搞不好陈柏青根本没想这么多。
亲了又怎么了?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他也不能靠着一个吻就讹上陈柏青。
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养精蓄锐。
姜游这样给自己洗脑了几轮,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又关了灯,卧室里一片黑暗,十分催人入睡。
但直到一小时后。
姜游还没睡着。
他想,陈柏青要是真找他复合,他是答应,还是答应呢?
第二天,姜游理所当然地又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
姜平海看着,简直痛心疾首,他大声冲姜游嚷嚷,“你再这样不睡觉,我就没收你手机了啊姜游,电脑也给你锁了,你都大学生了,还这么没有自制力,天天打游戏,看看你那黑眼圈,出门人家一看,还得以为是国宝从动物园里逃出来了。”
姜游到早上四点才睡,又被亲爹魔音催耳,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
他咬了一口包子,有气无力地顶嘴,“那你送呗,看动物园收不收。”
姜平海手心痒痒,十分想抽这个逆子。
他一眼拐到旁边的陈柏青,吃个早饭也安静从容,气质优雅,跟姜游简直是鲜明反比,他怒上心头,对姜游说,“你再这样,就让柏青跟你睡一个屋,让你哥看着你。”
姜游喝着豆浆,差点被呛住。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平海,心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
罪魁祸首就是陈柏青,你还敢送?
他咳嗽了半天,眼睛都红了,手里半个包子,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
陈柏青扫了他一眼,给他递了张纸,又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他感受到陈柏青手心的温度,立时又心猿意马,心想,陈柏青要真来看着他,也不是不行。
吃过早饭,姜游实在没休息好,为了不影响下午约会,他回房间补了个觉,一直到中午才又被陈柏青喊醒。
陈柏青做了午饭。
他刚起床,还有点神志不清,也没什么胃口,吃两口就停一停,到最后也没吃进去多少。
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了,陈柏青拿他也没办法,只是叮嘱道,“冰箱里还有蛋糕,你要是下午饿了记得吃。”
姜游盘腿坐在沙发上,“哦”了一声。
他发现陈柏青拿了车钥匙,一下子有点懵了,“你干嘛去啊?”
不是要跟他看电影吗?
但这话问出来有点丢人,显得他多么上赶着似的,姜游咬了咬舌头,硬是咽了回去。
“我去见个朋友,”陈柏青说,“电影是四点多的,我回来接你。”
他早上问过姜游想看哪个电影,姜游居心叵测,特地挑了个爱情片,时间也是他精挑细选,看完正好吃晚饭。
那陈柏青这么安排也没什么问题。
但姜游又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还以为陈柏青主动来约他,那他肯定是头等大事,怎么中间还能再去见朋友。
可这样想未免小心眼。
“.……哦。”
姜游干巴巴应了一声,摆出不在意的样子,自己打开电视开始看综艺,满不在乎地冲陈柏青挥了挥手。
“那你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他甚至没问陈柏青是去见谁。
陈柏青往大门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姜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嘴里还咬着鱿鱼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游一直等陈柏青踏出了院子大门,才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一路溜达到了楼上,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门。
现在是一点多,离他们看电影还有三个小时,够他慢慢折腾的了。
姜游一向臭美,高中起就爱打扮,每次跟乐队演出,他也都是台上最出挑的那个,就算一身黑也要搭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映着他眼下若隐若无的亮色闪片,导致他们那个小破乐队虽然不红不紫,他一个人吸到的颜粉却不少。
小姑娘跟他告白就算了,里面居然还夹了几个男粉。
姜游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黑色的羊绒大衣,灰色的羊毛衫,小马甲,衬衫,领带,针织衫……
他的衣柜比苏芳华还要琳琅满目,才拎出来一半,就把床上给堆满了。
他正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裤往身上比划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姜游不大想搭理,但那声音十分聒噪且持久。
他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拿手机,看也没看,夹在肩上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草,姜游你昨天发的什么意思啊?”
是失踪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孟扬。
姜游愣了一下。
他把衣服放下了,好好接起了手机,先关心起了好友的嗓子,“你嗓子怎么回事啊,感冒啦?还是你跟人唱K把嗓子唱坏了?”
对面却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没什么。有点着凉。”
姜游本来也不是个神经纤细的,孟扬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信了,可是下一秒,他却听见孟扬那边传来了一句说话声。
“你在跟谁聊天?”
是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声音,低沉,稳重。
姜游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像是在哪儿听过。
“没谁,你走开点,”孟扬大概是把手机拿远了,声音都变小了,“把我家钥匙留下,你走吧。”
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拉拉扯扯,像是不愿意。
姜游越听越迷惑。
但电光火石的一瞬,姜游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对面是谁了。
这声音……
这个时间出现在孟扬独居的家里,还能这样说话。
不是孟扬那分分合合了八百年的前男友,又能是谁。
姜游:“.……”
这俩怎么又搞上了。
姜游无语。
难怪昨晚给孟扬发消息,没有人回他。
他还在思索陈柏青是不是要跟他复合,孟扬那边就已经又又又暗度陈仓了。
“喂,刚刚说到哪儿了?”孟扬问。
姜游在喝可乐,欠欠地说道:“在说你是不是又记吃不记打,跟前任滚床单去了。”
他也是服了孟扬了。
从高中认识孟扬,他也是见证孟扬一路堪称浪里小白龙的感情史,换男友像换衣服,处处留情,却也从不沾身。
但自从碰见谢以明,孟扬就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纠缠了这么久,分又分不掉。
姜游都不急着说自己了,他纳闷地问孟扬,“你怎么又跟谢以明搅和到一起,你前阵子不还在骂他是狗呢?”
孟扬想,你没骂过陈柏青么,你怎么也在惦记他要不要跟你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