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嫉妒和怒火冲昏了头,本来是打定主意要给姜游一个教训。
可是他看着姜游蒙着的领带上,晕出的水渍,理智却又像慢慢回笼。
姜游说得没错。
他确实很凶。
一碰到跟姜游有关的事情就失控。
从高中起就是,他总是不择手段地想把姜游留在身边,也不问姜游愿不愿意。
陈柏青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做下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取下了蒙在姜游脸上的领带。
姜游乍然重见光明,眼角还湿漉漉的,没反应过来,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对上陈柏青的视线。
陈柏青把他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肩上,面无表情地帮姜游一颗颗扣上扣子,但他刚才动作太粗暴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截线头。
姜游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
陈柏青的手僵了一下,抚了下姜游弄皱的衣角。
这动作说不上温柔,却让姜游一下子鼻子更酸了,他眼睛红红地看着陈柏青,也不说话,也没有迫不及待地要逃离陈柏青。
像被欺负了的小猫小狗,气都快气死了,却还是会待在主人怀里。
“你太过分了。”
姜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他抬手抹了下脸,自己也觉得丢脸,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在陈柏青面前哭。
陈柏青对此供认不讳。
但要说多后悔,却也好像没有。
他只是抬起手,帮姜游擦了擦眼角的水痕。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游还坐在陈柏青怀里,他试图推开,但没推动,就也放弃了。
气氛安静又有丝古怪。
陈柏青揉了揉姜游的手腕,问,“疼吗?”
他刚才绑得紧,虽然是T恤,却还是勒出了深深地红印。
姜游气不打一处来,陈柏青还好意思问。
但他很快又说不出话了。
因为陈柏青抬起他的手,在他手腕的红痕上亲了亲。
“你……”
陈柏青抬起头,又吻住了姜游,只是这一次要温柔许多。
他轻轻地吮着姜游的唇尖,舌头舔了一下姜游被咬破的嘴角。
这个吻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
姜游满心的茫然,却还是张开了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柏青松开了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姜游眼皮和鼻尖都还有点红,嘴唇半张,看着还怪傻的。
陈柏青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看着姜游这样,他刚想说什么,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动静,是后门的门锁被钥匙打开,又撞了一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传得很远,即使是二楼也能清晰听见。
两个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姜游慌得一比,连滚带爬地从陈柏青怀里出来,跟个泥鳅一样钻进了被子里,也顾不上衣服没换,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起来。
他隐约听见楼下有说话声,好像还喊了一两声他跟陈柏青的名字,他看陈柏青还在那儿站着,不由急了。
“你还不快走,”屋子刚刚流淌的古怪与暧昧荡然无存,姜游只恨不得一脚把陈柏青踹出房门,“你别在我房间待着了,回你自己那儿,帮我关灯,关门,就说我睡了。”
陈柏青的表情一言难尽。
但姜平海跟苏芳华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已经往楼上走了,他也顾不得再说什么,顺着姜游的意思,关了灯,从房间里出去了。
他刚一出去,就遇上了来二楼的姜平海,看见陈柏青站在姜游房前愣了一下。
陈柏青的风衣丢在了姜游房间,也只穿着毛衣,领口有些垮,镇定自若地看过来,叫了一声,“叔叔。”
姜平海总觉得陈柏青哪儿不太对,好像没有平时稳重端方,但他也没细想,只是头往里偏了下,问,“姜游呢,睡了吗?”
“嗯,他睡了,”陈柏青眼皮也不眨地撒谎,“我刚刚来找他,他屋子里已经关灯了,别吵他了,让他睡觉吧。”
“这样,”姜平海便也作罢,“我是来喊你们吃夜宵的,我跟你妈刚回来,带了砂锅粥。姜游睡了就别烦他了,柏青你下来吧。”
“好。”
陈柏青跟着姜平海往楼下走,却又回头看了一眼。
姜游一直等到门口的声音都消失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卧槽吓死他了。
他拍拍自己胸口,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如今危机解除,他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打开了床头的灯,屋子里顿时亮起了一角,柔黄色的灯光像雾气一样散开,照着枕边的一小片。
姜游一时半刻也不想去洗澡了,就这么在被子里蜷着,反正他的床单被套也该换了。
但他躺了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皮,还在想是不是陈柏青,拿起来一看,却是孟扬。
孟扬之前已经发了七八条,夺命连环call问他还活着么,陈柏青有没有对他怎样。
姜游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刚想要回复,却发现最底下还有两条,孟扬大概是等不到他回应有点无聊,又自言自语。
“不是我说啊,你确定陈柏青不喜欢你吗,看着不像啊,刚刚他看我的表情像在看奸夫。这占有欲还不喜欢,那谢以明跟我就算形同陌路。”
姜游下意识嗤了一声。
P,陈柏青这么凶还叫喜欢他。
喜欢欺负他还差不多。
姜游想了想,回复了一条,“没什么事,陈柏青跟我各回各房间了。”
但孟扬这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他回复以后许久没有动静,估摸孟扬已经又跟徐克齐去哪儿玩了。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躺了一会儿,才去起身洗澡。
姜游在浴室里脱掉了衣服,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自己的满身痕迹,他锻炼得当,身材一向保持不错,还穿着长裤,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上半身,白皙紧实,有点肌肉却又不夸张,窄腰长腿。
但现在这副并不瘦弱的身体上,从锁骨开始被吻得斑斑点点,腰上也被捏出了指印,到现在还没有消退,换谁看了,都一眼就会觉得他被欺负了。
姜游凑近了镜子,看得更清楚了一点,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脖子上也被陈柏青给啃了,靠近肩膀的地方很明显有个吻痕,他明天还得穿高领衫才行。
“陈柏青是狗吧。”他情不自禁骂道。
抱着他又亲又啃的,力气还大,压得他翻不了身。
姜游颇为火光地想,等着,他也要去练拳击,早晚把陈柏青打趴下。
姜游进了浴室,热水哗啦啦洒下来,流淌在皮肤上,他身体几乎是立刻热了起来。
他拿着浴球擦过身上,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陈柏青的手指从他身上游走。
他脑海里又想起孟扬刚才问的那句——你确定陈柏青不喜欢你么?
他刚刚下意识否认了。
但此刻站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他低着头,水珠从身上一路滑落又汇聚成水洼,他却又微微失神。
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刚刚陈柏青没有做到最后,他觉得难受,陈柏青就停下了。
但陈柏青又给了他一个吻。
流水般平静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陈柏青跟他上床是被他气急了,圣父心发作,觉得与其放他糟蹋自己,还不如陪他上床。
可这个吻又算什么?
极尽缠绵,温柔,勾着他的舌头,许久都没有松开。
姜游在水柱下站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得,脸颊通红。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刚刚开窍,对自己的性取向懵懵懂懂,孟扬跟他坐在天台上陪他胡扯,不知怎么聊到了上床的问题。
他是个小处男,孟扬却一向放得开,前任多得可以组个足球队,他说,有时候上床也不一定表示多亲密,身体关系而已。
夕阳里,孟扬对他笑了笑,不太正经道,“有时候一个吻,反而比做爱还亲密。”
看他一副懵懂又青涩的菜鸟样子,孟扬笑得就更加猖狂。
“你以后就知道了。”
姜游关了淋浴头,靠在了浴室的瓷砖上,瓷砖的凉意贴着皮肤,却一点也没法缓解他身上的温度。
他想着这句话,伸出舌尖,迟疑地,轻轻舔了下陈柏青咬过的地方。
第18章 :喜不喜欢
等到回了床上,姜游也一点都睡不着,他把床单被套都换了,躺在干爽柔软的被子里,鼻尖是淡淡的薰衣草味儿,本来是安神的,对他却一点也不起效。
他脑子里像播放电影一样,反反复复放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他隔壁,陈柏青有没有跟他一样辗转反侧?
他要是没有刚刚阻止陈柏青,陈柏青不会真的要做到最后吧?
姜游想到这儿就有点脑袋冒烟。
他刚刚坐在陈柏青身上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陈柏青是ying了的,直直地顶在他大腿上,接吻的时候也抵着他,搞得他一直在发抖。
刚才他光顾着沉浸在难过里了。
可现在再想想,他却隐约觉得有一丝古怪?
陈柏青原先对他……有这么主动吗?
虽然上床也不能说明什么。
但他跟陈柏青分手前,他俩也做过几次,每一次都是他先不要脸地缠上去,大家都是男的,他这样卖力地挑逗,陈柏青就是个和尚,也要被勾出三分火气。
但今天他可什么也没干。
姜游表情严肃,虽然并没有谁来审问他,但他真的对天发誓,他今天一点勾引陈柏青的意思都没有。
偏偏陈柏青吻了他。
揉捏着他的手沉重又用力,整个人俯在他身上,单薄的毛衣里隐约能看见性感漂亮的肌肉线条,腰却很窄,在他耳边呼出热气,低沉压抑,他只是听一听,都觉得自己要化成一滩水,任由陈柏青揉捏。
真是疯了。
姜游隔着被子,拿头轻轻撞了下墙,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分手几个月了,他却还是对陈柏青贼心不死,对陈柏青的渴望非但没有治愈,反而如燎原之火,越演越烈。
但也不止是他疯了吧……
姜游心里有个声音不服气地反驳。
陈柏青不也一样?
要教育他有千百种方式,这些年他们吵过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陈柏青一个礼拜不搭理他,他都跟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灰溜溜去找陈柏青讨扰。
但陈柏青偏偏选择自己来“教训”他,这真的只是圣父心发作吗?
两个人身体纠缠,倒在他身下这一张床上,再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时隔半年,他们就又要滚在一起。
兄弟不兄弟,前任不前任。
两个人小心翼翼维持的表面和平,就像沙子垒成的城堡,轻易垮塌了。
到时候又该怎么收场。
陈柏青想过吗?
陈柏青想没想,姜游不知道,但他自己是想了很多,抱着满腔的纠结,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早上八点,他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就被他爸哐哐哐敲门给震醒了。
“起来了,吃早饭,”他爸声如洪钟,一听就身体硬朗,“姜游,起床!”
姜游在床上痛苦地翻身。
他摸过闹钟一看,八点零五。
这也就是他爸了,不然他高低得输出几句骂人的话。
“知道了。”他扯着嗓子喊,“马上就下来。”
姜平海这才罢休。
姜游打着哈欠,迅速到浴室里洗漱,抬起头看见镜子,才想起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又立刻心虚地捂住。
他回房间换了一件高领毛衣,但他才刚走出房门,却看见给他留下吻痕的那个人也从房间出来。
陈柏青穿了一身休闲的居家服,灰色的低领宽松上衣,颜色很温柔,头发没怎么梳,还有点凌乱,他站在走廊上,阳光从窗户里流泻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显得他格外温柔。
他也看见了姜游,“早。”
姜游却说不出话。
他一看见陈柏青就像被捏了尾巴,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
他现在看见陈柏青就浑身不自在,也没搭理陈柏青,加快了脚步,自己就先从楼梯上下去了,楼下苏芳华跟姜平海已经快吃好了,就等着他俩。
看见姜游下来,苏芳华笑了笑,但等他落了座,却发现姜游脸色不太好,不由关切道,“游游,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姜游“啊”了一声,随即心虚道,“哦…….昨天有点失眠。”
陈柏青在他旁边坐下,闻言看了他一眼。
“失眠可不好,”苏芳华又道,“我给你熬点酸枣仁汤好不好,睡前给你端过去。”
“不用了,我就是偶尔的,”姜游拼命摇头,“平常睡得可好了。”
姜平海也在旁边搭话,“不用费神了,这小子多半是打游戏,他高中就这样,不是大事儿,”他又点点姜游,“你也少玩点,看你的黑眼圈。”
姜游这回没反驳,认了这口锅。
BaN .
一家四口很快就吃完了早餐。
他们这重组家庭,因为苏芳华和姜平海要工作,午饭晚饭多半不在家吃,陈柏青和姜游现在关系又别扭,也就剩早餐能聚在一起。
苏芳华在门口换鞋,还在跟姜游和陈柏青说,“改天,等老姜哪天公司不忙,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吧,你俩看看,想吃哪个餐厅?”
姜游笑笑,上去扶了她一把,“哪家都行。”
苏芳华也笑,“你喜欢吃辣,要不就吃川菜?”
“都行,到时候再说吧。”
陈柏青靠在旁边,瞧着这两人一问一答,倒觉得姜游才像他妈亲生的。
他不由笑了一声。
苏芳华跟姜游齐齐看他。
“笑什么?”苏芳华问。
“没什么,”陈柏青帮他妈拿过了包,“快上班吧,晚上早点回来。”
苏芳华应了一声,跟姜平海一起出了门。
随着大门关上,这家里又只剩下姜游跟陈柏青两个人。
姜游满心尴尬,也不想在客厅待着,他摸了摸鼻子,佯装自然道,“没什么了事,我就先回楼上了…….”
但他刚迈出去两步,陈柏青就抓住了他。
“有事。”陈柏青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游不知道陈柏青要跟他说什么。
陈柏青抓着他的手走到了沙发边上,自己先坐下了,而后手在他腰上轻轻一带,他就站立不稳地跌了下来。
姜游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发现自己又坐在了陈柏青怀里,跟昨晚一样的姿势。
“卧槽你干嘛啊?”
姜游懵了。
他搞不懂陈柏青葫芦里卖什么药,手推着陈柏青,却又没有用力。
陈柏青却像是一点没觉得这姿势哪里不对。
他抬手摸了摸姜游的嘴角,那里昨天被他咬破了,现在看还很明显,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妈妈几次往姜游嘴上看,好在没有多问。
“擦药了吗?”他问。
姜游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陈柏青在问什么。
“没有……”陈柏青摸得他嘴角有点痒,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又补了一句,“又不疼。”
“那身上呢,有哪儿难受吗?”
陈柏青说着又去掀他的衣服。
姜游像被烫了一下,他唰得按住了自己的衣服。
还有完没完了?
他瞪着陈柏青,“都说了不疼。”
陈柏青其实看见了。
他昨天下手没轻没重,姜游留了不少吻痕手印,一夜过去都变成了深红色,但只是颜色深,没真的伤到哪儿。
姜游不让他看,他也就没再坚持。
他看着姜游,姜游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好,很明显不愿意理他。
他安静了片刻,又收敛神色,温声道,“对不起。”
他唰得一下又把头扭过来,“什么?”
“我说对不起,”陈柏青又说了一遍,“昨天是我太过分了,你说得对,你也没真的做什么,我不该发这么大火。”
姜游都听愣了。
他狐疑地看着陈柏青,怀疑这人是打一棒子又想给颗枣。
这可不是他污蔑陈柏青人品,而是陈柏青过去就老干这事。
陈柏青说,“但我也是担心你,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你身边的孟扬也不靠谱,你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事,碰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该怎么办?”
陈柏青有心想要说服谁的时候,总是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姜游,收敛起昨晚戾气与暴躁,甚至称得上温和斯文,眼神里也只剩下关切。
姜游被看得有点心虚。
其实陈柏青这话也没错。
但他又不高兴地捶了陈柏青一下,“谁不靠谱了,我和孟扬哪个不靠谱,”他很不乐意,“你也是,别老对孟扬有偏见,他人很好的,我要真有什么他不会放着不管的。更何况我们两个男的,又不是未成年小姑娘,能出什么事情。”
陈柏青想,只怕孟扬自己就是那个危险。
他又不是傻子。
姜游一直遮遮掩掩,隐瞒着孟扬的性取向,但姜游不说,他就看不出来吗?
姜游又长得好看,讨人喜欢,万一两个人喝多了发生点什么……
陈柏青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他没提这茬,只是道,“他喝多了还怎么顾得上你?”
他轻声说,“我不是真的要管着你,你喜欢去酒吧,喜欢跟乐队演出都可以,但不要总夜不归宿,也不能真跟乱七八糟的人搅和在一起。我以前给你发过这么多病例,你不会忘了吧。”
陈柏青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姜游一听,脸都气绿了。
陈柏青这王八蛋为了吓唬他,给他发过一堆梅毒患者的图片,吓得他连做三晚的噩梦,这还有脸提。
再说了,谁真就这么随便了?
他但凡是个能随便开房的人,还轮得到陈柏青给他当初恋?
姜游愤愤地剐了陈柏青一眼。
但这话确实是他昨天亲口说的,他自己也不太占理,姜游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陈柏青稍稍满意。
他说,“那就行,你出去跟我说一声,如果时间太晚,你又喝了酒,就喊我去接你。”
姜游听得脸色古怪。
这段话实在耳熟。
他隐约记得,他寝室长也是这样哄小女朋友的,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会来接。
连语气都跟陈柏青一模一样。
姜游抿了抿唇,心想,他现在是还在陈柏青眼皮底下,但等回了学校,他真在外边玩,陈柏青又能知道什么呢?
他总不能还跟恋爱时一样天天报备。
但陈柏青执拗地看着他,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姜游没辙,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行行行,知道了。”
陈柏青笑了起来。
姜游看着陈柏青,咬了咬嘴唇,心里其实也有话想问。
他想问陈柏青,你昨天生气归生气,能不能别总对我动手动脚。
咱俩现在这关系,你把我摁在床上摸来摸去,真的合适吗?
但他看着陈柏青一派清风明月的正经样子,提都没提起昨夜的混乱,他咬了咬舌尖,最终又没有问出来。
“抱够了没,”他没好气道,“还不放我下去。”
陈柏青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
姜游今天没再出去,在家跟陈柏青待了一个下午,他自从寒假回来,还少有跟陈柏青这样和平的时候。
晚上也是陈柏青做饭,姜游今天就要去徐克齐的酒吧里打工,所以只简单做了两份面。
但是吃完饭,陈柏青却也要跟姜游去酒吧。
他振振有词,“我只是去看看你的工作环境,昨天我太着急了,那个徐先生对我可能也有点误会,正好跟他打个招呼。”
姜游狐疑地看着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陈柏青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格外真诚,他又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你别捣乱。”
陈柏青开的车,在路上他才跟姜游说,“我不会一直去盯着你的,只是今天去看看,明天我就不跟着了。”
姜游哦了一声,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到了酒吧,这里还跟昨天一样热闹,姜游轻松在吧台找到了徐克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徐克齐一回头看是他,顿时笑了起来。
“来了啊。”
“晚上好,老板。”
姜游也笑眯眯开玩笑。
徐克齐眼睛一拐,又看见了旁边的陈柏青,他不太记得名字,但昨晚真是印象深刻。
“这……你哥哥也来了啊?”
陈柏青冲徐克齐点了点头,主动伸出手,客气道,“你好,昨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姜游哥哥,叫陈柏青。”
“你好你好。”徐克齐连忙也伸手。
陈柏青说,“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以为姜游在外面喝多了,有点担心他,说话也冲点,抱歉。”
陈柏青他愿意展现出温文尔雅的时候,总是格外有欺骗性,真像个谦谦君子。
徐克齐也是个心粗的,立马把昨天那点尴尬抛到了脑后,“没事没事,担心弟弟嘛,能理解。”
陈柏青也算姜游半个“家长”。
哥哥管弟弟么,也是天经地义。
他又跟陈柏青保证道,“放心吧,我们这儿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酒吧,不会有那种乱来的人,酒水也肯定正规。姜游在我这儿上班没问题的。”
陈柏青对徐克齐印象还行,他又笑了声,“我很放心。”
他想讨人喜欢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没聊几句,就跟徐克齐聊起了摩托,他虽然现在不怎么玩了,但是对摩托的型号及保养还是如数家珍。
徐克齐顿觉找到了知己。
姜游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全是他不太感兴趣的。
不过他今天是来上班的,也不是来喝酒的,看陈柏青居然能跟徐克齐相谈甚欢,他也放下了心。
他今天带了自己的吉他,随手谈了下试试手感,就拎着上台了。
酒吧里还有熟客上次见过他,还记得他,在台下挺高兴挥了挥手。
姜游笑起来,也挥挥手。
而他不知道,他一坐上舞台中间那把高脚椅,陈柏青的视线就追了过去。
姜游其实有点紧张。
并不是因为台下这乌央乌央的观众,他跟着自己的乐队,大大小小的演出也去过不少场,形形色色的人也打过交道,这样的小场面对他根本不值一提。
可偏偏今天陈柏青也在场。
他表演的这方舞台是侧对着吧台的,一抬头他就能看见陈柏青,衣冠笔挺,气质清冷,跟这个酒吧格格不入。
陈柏青总是没什么温度,看人的时候也缺少情绪,可他都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陈柏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黏着,滚烫。
他轻轻抬起眼,不出意外地跟陈柏青对上了视线。
其实陈柏青来看过他演出,是大二的事情,但那一回陈柏青临时有事,又被堵在了路上,赶到的时候他们演出已经快散场了,陈柏青只听见了最后两支曲子。
后来他们分手了。
他们乐队出了很多歌,都没来得及唱给陈柏青听。
包括他专门写给陈柏青的那一首。
他并不是专业作词作曲的,只能算个半吊子,跟在乐队里专职创作的左海洋身边学了许久,也只受了点熏陶,最后也磕磕绊绊录了一支单曲,还被左海洋笑话了许多次。
他还没有正式演出过这首曲子。
既然是给给陈柏青写的,陈柏青不来当第一个听众,就没有意义了。
他拨弄了下琴弦,台下已经有人开始鼓掌,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长而有力,嘴角轻轻勾了下,抬起头对着台下笑,眼波流转,有种于不同于平日的风情。
“今天给大家演奏的是——《刻蚀》。”
他弹出了第一个音。
陈柏青是看过姜游演奏的,不止一次。
最早是在学校的晚会舞台上,姜游那时候才十七岁,读高二,被拉去了礼堂表演,本来就是临时凑的节目,姜游也没什么准备,穿着校服就上来了。
但清秀高挑的男生,穿着干净清爽的白衬衫,抱着木吉他,只对着台下笑一笑,底下的女生就按捺不住激动开始鼓掌。
当时陈柏青坐在台下,只是最普通的一个观众。
平常总是姜游望着他在台上讲话,那是第一次他坐在台下望着姜游。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姜游,笑起来又轻又甜,像夏日里的一个气泡,轻飘飘落在树林里,却怎么也捉不住。
他跟着众人一起为姜游喝彩,可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就好像自己一直藏着的宝贝突然被放在天光下,所有人都要跟他抢。
现在姜游二十岁了,比起十七岁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眉眼稍微成熟些,少了一些稚气,看上去更为俊朗。
也更招人喜欢。
他听见姜游唱,“你是入侵我生命的病毒,刻写进DNA,百年后也当陪我长眠深湖。”
怪里怪气的。
但陈柏青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舞台上的姜游,太阳一样热烈,夺目,轻易可以融化所有冰雪。
徐克齐注意到陈柏青脸上的笑意,他叼了支烟,碰了碰陈柏青,“要么?”
“不用了,”陈柏青推拒,“戒烟。”
徐克齐也没勉强,收了回去,他跟陈柏青聊天,感叹道,“小姜这表演水平其实真不错,他要是以后想走音乐这条路,好像也不是不行,话说他学什么专业的啊。”
“播音主持。”
这还是陈柏青帮选的。姜平海公司那段时间出了点问题,忙得脚不沾地,几乎睡在了公司里,对姜游的学习只能全权放手。于是陈柏青跟姜游在分班的时候研究了三个晚上,最终决定不让姜游转班,一边上文化课一边准备艺考,最后才顺利上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