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出手大方,时不时请人吃饭,送写小玩意儿,再加上他爹说书先生的名头,本来就有追捧者,久而久之,他身边也凝聚了一群人恭维着他,把他捧的飘飘然。
而楚文仪也没忘了柳静秋,毕竟当初柳静秋和柳鱼璃同在望春楼的请花会上,柳鱼璃可是下了他面子,柳静秋虽然在旁边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二人一看就是一会的,因此也被楚文仪记恨上了。
所以这段时日,楚文仪有事没事就带着人找柳静秋一些小麻烦,动不动还带人孤立他。
对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举动,柳静秋丝毫不理会,他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因为一群人孤立他而苦恼沮丧么?
他只会觉得有些想笑。
第193章 水落石出(已修)
楚文仪满怀期待的看着苏淑, 这位可不止是玉周城第一美人,她本身出自世家,家中显赫, 还有兄长是京官,身份地位在玉周城的小姐公子圈子里数一数二。
楚文仪在进婧院后,他父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想办法多结交这些世家小姐公子,现在, 终于被他找到机会了,还是苏淑小姐!
他压抑着兴奋得意, 等着苏淑小姐应允他的话, 然后和苏淑一起去用饭,之后再慢慢打入苏淑的圈子,只要结交好了, 日后有苏淑牵线, 玉周城什么世家少爷他认识不到,飞上枝头指日可待。
岂料, 在楚文仪满怀希冀热情的目光下,苏淑只是看他一眼,然后意义不明的浅浅一笑, 转眸, 径直离开。
那轻飘飘一眼, 甚至不带一点轻视不屑,却是让楚文仪如遭雷击, 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
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明明没有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可是楚文仪却突然暴起, 道:“不就是什么第一美人么?傲气个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
他犹不解气的对着平日最追捧自己的跟班,道:“她不就是她爹娘给的好相貌,出身好一点么?她神气什么,离了苏家,她也什么都不是!她凭什么看不上我!”
跟班有些尴尬的讪笑了一下,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像平常一样附和。
有病啊,那可是苏淑小姐,他才不敢得罪,楚文仪莫不是烧坏了脑子!
跟班恨不得甩开楚文仪,虽然平时跟着楚文仪有吃有喝,可是比起得罪苏淑,楚文仪算得了什么,苏淑的追随者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淹死他们。
而楚文仪的大吵大闹终于引来了不瞒,一个讥讽的声音道:“这幅嘴脸,真是给我酸倒牙了,也不知道平日里谁整天吹嘘自己那个说书的爹,现在就觉得别人有个好家世算不得什么,怎么做人还有两个面孔呢?”
众人看去,是一位年轻美艳的女子,这女子不仅长得美艳,身材也是一绝,清雅的青衿穿在她身上也带了一丝莫名的风情,分外惹人注目。
不过看到是这个人说话,旁人也不惊讶了,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女子名为凌容烟,平日里就和楚文仪不对付,颇为看不上眼楚文仪小人得志的做派,隔三差五就得和楚文仪吵上两句。
而凌容烟出身富商之家,一点都不虚楚文仪,反倒楚文仪有些惧怕她。
楚文仪被她这一讥讽,反而止住了话,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蠢话,顿时脸色一白,后怕起来。
他爹是让他来结交贵人的,他怎么脑子糊涂了,反而要把人得罪死了呢?!
楚文仪有些慌张,眼睛乱飘,目光忽然一定,口不择言道:“凭、凭什么苏淑小姐要拒绝我,还主动邀请柳静秋这个乡巴佬,苏淑小姐糊涂!”
凌容烟闻言噗的一声嗤笑,花枝乱颤,“柳静秋是乡巴佬,你是什么?你连给乡巴佬提鞋都不配,真是笑煞本小姐了!”
楚文仪气恼的红了脸,跺脚道:“我爹可是踏雪楼的先生,他凭什么和我比!”
“踏雪楼那个破茶楼的先生有什么好拿出来吹嘘的,你可知道他夫君是谁?”凌容烟乐不可支,一指柳静秋,娇媚的声音大声道:“柳静秋可是望春楼景先生的夫郎,说来景先生和你爹同辈,你见了柳静秋是不是还得磕着行个晚辈礼呢!”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一脸淡然的柳静秋,自始至终,他都这样宠辱不惊,仿佛他们讨论惊讶的对象不是他。
“怎么可能……”楚文仪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他当然知道景先生,那位望春楼神秘的正牌先生,现在隐隐是玉周城第一说书先生,还是前段时间声名大噪的芍药花神,他爹比起景先生,还真是什么都不是。
而他一直以来,还大言不惭的管柳静秋叫乡巴佬,一直在其面前炫耀,背地里,还不知道被柳静秋怎么笑话呢……
这样一想,楚文仪就恨不得钻进地里。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静秋~去吃饭啦!”
门口,柳鱼璃探进脑袋,对着柳静秋开心的招手,他身后,几位旧友都在。
见到他们,柳静秋脸上才展开一抹微笑,将书本合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起身离开。
周围的人新奇的看着他,突然就感觉他有些陌生了。
在经过凌容烟身边时,柳静秋被喊住,凌容烟落落大方的笑道:“柳静秋,代我向景先生问好~”
柳静秋看向她,颔首示意,然后离去,到了门外,走入柳鱼璃等人中。
“难怪苏淑小姐会认识他,原来他是景先生的夫郎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众人反应过来,深以为然。
没过多久,柳静秋是景先生夫郎的事就在婧院迅速传开,不少人特意找过来,要和柳静秋结识,还有人送了礼物过来,央柳静秋代他们向景先生问好,有空就一起去游玩。
那些礼物柳静秋都退了回去,对于邀请也都暂推不理会,虽然大家都挺有分寸,但还是给了他一些烦扰。
但这也让柳静秋见识到,他夫君在女子哥儿中的声望,以及大家对他的喜爱尊敬。
不过倒也有趣,这些女子哥儿平日也不是不能见到宁景本人,偶尔在街上也能遇到,但是都矜持着没有逾矩,最多远远见个礼,打个招呼,反而面对柳静秋时,显得更加热情,还缠着柳静秋打听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平时生活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崇拜的对象是柳静秋。
目前来说,他身为景先生夫郎的身份暴露只给他带来了一点点麻烦,大家的热情让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安静做自己的事,但也无伤大雅。
只是,柳静秋有些担忧,他夫君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啊,会不会给夫君招来不好的事?
想着,他便给宁景写了一封信。
他们,已经二十三天没见了,想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平遥城,听风楼。
衡王今日特意唤来了宁景,因他马上要离开平遥城,回去京都,有些琐碎之事和宁景商量一下,另外再做一些安排。
他一指身边的高大肃穆的藏青衣服的男子,道:“这是本王亲卫,穆泉,武功高强,是本王亲卫中数一数二的,办事也利落,以后就由他带领一个小队护景先生左右,有任何事,也都可吩咐他去做。”
穆泉上前半步,行礼道:“穆泉见过景先生。”
宁景颔首示意,回身对衡王拱手一礼,道:“多想王爷挂怀。”
衡王微微一笑,又叹息一声,道:“这些天和景先生相谈甚欢,真是相见恨晚,景先生话中的华夏真真是本王心目中姜朝的模样,希望有朝一日,姜朝也能如华夏那般吧。”
宁景嘴角含笑,心中也是与有荣焉,道:“会的,只要多些如王爷一般的人,代代努力下去,姜朝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华夏’。”
衡王点点头,带着笑意的温润眼眸中一抹希冀闪过。
话到此处,宁景也该告退了,只是他并没有走,反而开口道起了另一件事。
正是徐泽之事。
衡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脸上隐有怒色。
原来,经过这些天屈富和计晓董的调查,还真查出了许多东西——
当年给徐泽验尸的仵作被人收买,做了伪证!
而徐泽也并不是被毒蛇咬死,然后坠崖的,他是被人推下山崖摔死,然后再被蛇咬,他的死因是身上数出致命伤口以及坠崖,不是毒蛇。
那仵作好酒,几两酒下去,嘴巴就把不住门,平日里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点,颇为谨慎,但是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屈富一张嘴巴能说会道,特别会恭维人,和仵作混熟后,把人捧的飘飘然,心大了,就跟着屈富和计晓董一起去吃花酒。
屈富和计晓董也不是善茬,怕仵作嘴巴太紧,还准备了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幻药,给仵作来上一点,仵作整个人如坠云间,那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爽利过。
这样的结果就是,屈富二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时兴起,还得意洋洋说了很多没问的阴私内幕,听的屈富和计晓董心里大骂禽兽!
当年徐泽尸身送过来时,仵作一眼就看出徐泽的死因——其是被推下山崖,且之前还发生过打斗,脑后有明显被石块砸伤的痕迹,腰腹处还有两处刀伤,只是因摔下崖后断手断脚,血肉模糊,很多人都忽略了这几处伤,没有注意到。
至于毒蛇之伤是死后落下,那时可能徐泽从山崖落下,摔在崖底,不巧砸到了一条毒蛇,被受惊的毒蛇咬了一口,但因徐泽极快死去,血液凝固,毒素没有传开,凝结在了那里,那种伤仵作一眼就能看出来,致死因根本不是毒蛇。
本来这事只要仵作如实报上去,官府再一查,迟早查到柳大哥身上,但就在这时,仵作收到了一笔银子,送礼的人,正是柳大哥。
这仵作本来就不是好人,死人和银子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这被银子一封口,柳大哥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柳大哥心里也是忐忑,他不欲被人知道徐泽死于坠崖,因为是他把人推下去的,若从坠崖而亡这个方向入手,恐引人注意,加上又得知徐泽身上碰巧有毒蛇咬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仵作把徐泽之死诱导去毒蛇身上。
初夏时分,山野间蛇虫横行,人们也没有奇怪,这件事竟然就这样瞒过去了。
而据屈富二人调查,仵作这么多年来做的包庇之事远远不止这一件,就前两日他还帮镇上一家富户掩饰了他们打死儿媳的事,将人定义为失心疯发作,投井自尽,完全无视那可怜女人一身的伤,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改动了一下顺序,徐泽这件案子往后挪了,前面增加了别的剧情,看过的小可爱建议从186章修文后的剧情阅读~
衡王手一扬, 茶杯落地,啪的一声,粉碎。
“平遥县令如何行事, 竟任得如此手下为非作恶,草菅人命,莫非他是聋了,瞎了不成?!”
宁景默不作声,他能说平遥城从县令往下, 这种人不知凡几,都受过不干净的银子么?
哦, 他还送过。
他选择不说话。
这件事显然让衡王震怒, 他怒火的重点是仵作草菅人命,不知让多少人含冤而死,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对于徐泽这件事倒不甚在意。
他们这类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有特权的蛀虫身上, 而正在关心那些惨案的,只有那些惨案事主的家人。
“此事, 景先生可有确切证据?”衡王站起身,负袖而立,沉声问道。
宁景道:“回王爷, 我这里在柳安易处搜到了徐记的卤肉方子, 此外还有上河村村民苗聪山可以作证, 当初他曾看到柳安易尾随徐泽上山,且面目不善, 似寻仇一般。”
“不过, 这些只能当做疑点翻案, 不能算作直接证据, 这件事归根结底落在仵作富开济身上,若他能指证当年之事,那就能定柳安易的罪,只是,这些事是从富开济醉酒口中得知,他清醒之时,怕是不会认罪。”
宁景也没有多言他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衡王也不会关心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把一个人全部探清,没什么好处,还容易让人介怀在心。
至于宁景特意关心徐柳二家的事是不是有恩怨,衡王更不管了,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不会视而不见。
衡王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他清醒还是醉酒,抓来一问便知。”
他一拂袖,喝道:“穆林何在。”
从房梁上直接落下一人,落地轻飘飘的,足见有功夫在身,那人跪地,道:“属下在!”
“限你半个时辰,将仵作富开济抓来,其若敢反抗,便打断腿拖过来。”
“属下遵命。”
那亲卫道完,一闪身,人就消失不见了。
宁景看着咋舌,这是真有武功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功,他能不能学两手。
等日后有空,他就问问穆泉,多学两下身手,技多不压身。
衡王亲卫的执行能力不用多说,没过半个时辰,就把人抓来了。
嘭的一声,一个肥胖身体被丢在地上,那胖的,似乎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像个肉球。
此人,正是仵作富开济。
富仵作的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急得脸红耳赤,想呼叫却叫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因为着急恐惧,额上汗如雨下,油腻腻的恶心人。
宁景打量着这人,可真是富得流油,身上被绳子捆着,一圈一圈的,像一条毛毛虫。
有人上前拽出富仵作嘴里的布,他立马就咋咋呼呼叫嚷起来,“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呜——”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一脚踢在肚上,顿时痛呼一声,疼得说不出话。
衡王慢条斯理品着香茶,没有给富仵作一个眼神,旁边宁景也老神在在的看着。
审问这种事自然不需要他们亲自来,衡王亲卫精通各种逼问技巧,若是富仵作不老实交代,足够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怕污了二人的眼,亲卫将富仵作带了下去,宁景和衡王则是悠闲的聊起他话,等着结果。
过了两刻钟后,富仵作再次被提了出来,这一次,他再也没了刚刚大喊大叫的气势,整个人如一只落水的死耗子,蔫头耷脑,肥胖的身体瑟瑟发抖,如一块颤动的肥肉,嘴里有气无力的哭饶着。
宁景眼尖的看到,富仵作两只手上的指甲竟然没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诡异的是,伤口并没有流血,就一块块粉嫩的指甲肉裸/露着,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上面的指甲盖没了。
这让宁景安吸一口凉气,觉得手指头隐隐作痛。
光这一点就让人感觉可怕,富仵作身上还不知有没有其他暗伤,也难怪他没撑多久就被带出来了,怕是受不住酷刑,愿意全招。
而果然如他所猜想那般,亲卫躬身道:“王爷,他全招了,和景先生说的一字不差,这是他的供词。”说着,亲卫呈上一张按了血手印写满字的纸张。
衡王接过,细细一看,随即冷笑一声,将供词狠狠拍在桌上,厉声道:“富开济,你好大的胆!”
“谁给你的权力和底气,敢如此欺上瞒下,草菅人命,区区一个仵作,恶行竟然罄竹难书,你实在万死都不足恕罪!”
富仵作经过刚刚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了眼前的是谁,脸色吓得煞白如死人,一个劲磕头,磕的嘭嘭作响,几下额头上就血肉横飞,可他不敢停,嘴里哆嗦着道:“我知罪我知罪!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哼,饶命,”衡王冷笑着,睥睨着下面的人,高高在上道:“你觉得本王能饶过你吗?你现在应该是想,是死你一人保全家好,还是让你全族给你陪葬!”
富仵作肥胖的身体一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如一摊冷掉的肥油,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衡王根本就不屑和其讨价还价,他要么就乖乖去作证,还能将功折罪,不祸及家人,要么就全族一起死。
至于富仵作想用不给活路就不去作证威胁,在衡王这里那是一点用都没有,衡王手里有了这个供词,直接就可以拿去作证,都不需要富仵作本人出面,这件案子就能定下来,平遥县令也不敢不听。
而富仵作若是乖乖听话去作证,事情显得更稳当。
这其中,就看富仵作怎么选,看他还有没有一点脑子,为家中人着想。
不论富仵作如何哭喊求饶,这件事就此定下,衡王将人和供词都交到了宁景手里,另外还给了他一枚印信和一封书信,书信是给平遥县令的。
宁景从善如流接过,有了这些,这件案子将会更顺利。
衡王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耽搁回京的打算,不过有他的书信在,平遥县令也不敢不上心,所以不需要去多虑。
第二日,衡阳离去,宁景送完衡王后,回来就在后院接见了一个人。
柳和宜。
“你找我来是为何事?”柳和宜站起身,看着宁景走过来,不解的问道。
他们是在院子中临湖的亭子里见面,连日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散开的阴云落下,天边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宁景施施然走过来,拂袖坐下,微笑道:“一件你梦寐以求想做成的事。”
“该对柳安易一家收网了。”
柳和宜一愣,下意识道了一句,“什么?”
很快,他反应过来,眉宇皱起,有些不赞同的道:“这样是否着急了。”
“柳安易目前已经搭上了童家,因他早年救了童家大管家一命,现在颇受童家大管家看重,不仅帮助柳安易在城中重新立足,开了铺子,还是时常照看他的生意,我几次打压,损失自己的利益,好不容易见了一点效果,那大管家一下就给拉回来了,我实在有些力有不足。”
柳和宜眸光一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神暗淡下来,道:“而且,或许非是我不行,而是命不让。”
他何曾没有绞尽脑汁针对柳大哥,可是次次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总能机缘巧合逢凶化吉,生意该怎么好还是怎么好,稳步提升。
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仇人终究是能过上前世富足的日子,他好像个笑话。
这件事无疑狠狠打击了柳和宜,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拿出来,劝退宁景。
宁景却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柳安易交给我,我必会让你得偿所愿,只需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柳和宜嘴唇蠕动了两下,他想到上次柳玉霖的事,心里有点发虚,可又似想到了什么,眼帘垂下,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若说以前他们暂时对柳大哥一家暂且放过,不过就是顾及那玄之又玄的命运二字,现在宁景却是心中微微有数。
他没有那样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但是毫无疑问,不论是刘屠户的事,还是永安城的事,都印证了,他确实拥有某种“改变”命运的能力。
人,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宜妄自菲薄。
宁景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不简单,拥有了一个另类的“金手指”,所以,他对于对付柳大哥这件事,心中颇有把握。
再说,他可没想从做生意,或是下暗招上对付柳大哥,他是从命案上,光明正大给徐泽翻案,让柳大哥偿命。
他不信,如此种种下,柳大哥还能躲了过去!
“你要我怎么做?”柳和宜问道。
宁景喝了一口茶,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道:“彻查当年徐记酱肉铺店主徐泽之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完文更新了,剧情节奏有改动,徐泽之案挪到了后面,前面是别的剧情,重新改了衡王的人设,宁景的人设也改动了一下,之前可能因为生病,心情不好,写的太悲观了,看着窝囊。
实际上我一直给宁景的设定是运筹帷幄,遇到任何事都留有一手,不会陷入完全的被动。
个人觉得之前把人物写崩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改文,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久更新。
这一章留评,给宝贝们发红包赔罪,爱你们!
柳和宜瞳孔一缩, 惊道:“你什么意思?!”
他脑子转的极快,几乎瞬间就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不敢置信的道:“莫、莫非当年徐记老板的死……”
——和柳安易有关?!
甚至, 就是他下的手?!
宁景赞赏的看柳和宜一眼,脑子倒是很灵活,他点点头,道:“是的。”
随即,宁景就把调查到的事说给了柳和宜听, 后者听完了,震惊了许久, 没有说话。
良久, 柳和宜张了张口,艰难的道:“我重活两世,竟然不知道柳安易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他……居然敢杀人。”
这件事无疑给柳和宜是巨大的冲击, 他一直以为柳家那些人再不堪,再作恶, 也仅限于亲情淡薄,品行不佳,欺善怕恶, 没想到, 柳安易背地里居然背负了一条人命!
想想柳安易平时伪善的嘴脸, 他是怎么能在杀人后,还若无其事的拿着别人家的方子做生意, 他做那些卤肉时, 就不会感觉背后发凉, 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吗?!
“我们定要让他绳之以法, 还徐家一个公道!”柳和宜咬牙道,他想起温厚和善的徐王氏,还有懂事礼貌的徐家孩子徐瑞明,他们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说徐泽生前的事,语气里满是欢欣和想念,每次说到最后,徐王氏都会沉默下来,过了会后又坚强的扬起笑脸,说一声不好意思,见笑了。
他们若知道自己深爱的丈夫,自己慈祥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他们该多心痛。
但是这件事,更不能瞒着他们,他们是最有权知道这件事的人,唯有亲手将仇人送入大牢,以命抵命,他们才能大仇得报,地下的徐泽,才能瞑目。
“需要我做什么?”柳和宜目光灼灼看着宁景,他觉得这一次,柳安易是在劫难逃了,而柳安易一去,柳家就完了。
宁景道:“你带徐夫人去报官,此前,还需去找一个人。”
“上河村苗家当家男人苗聪山,当年他目睹了柳安易曾跟随徐泽上山,这件事后来他在村子里提过几次,可惜上河村离镇上远,加上时间久了,没有人在意这些话,他会是重要一环的证人。”
柳和宜点点头,转身想立刻去处理这件事,可是突然一顿,回头,神色凝重道:“那仵作会不会临时反悔?”
要知仵作这一环极其重要,可以说一锤定柳大哥生死,但是他只要作证了,他自己也逃不过牢狱之灾,谁知道他会不会临阵退缩,甚至反咬一口。
柳和宜不得不防备这一点,把全部压在一个人身上,他不放心,而且一次不成功,日后更难。
宁景却是微微一笑,道:“他反悔不了的,这里交给我,你不需要担心。”
他没有把衡王的存在告诉柳和宜,也没必要,衡王现在算是他的底牌,用不着太早暴露出来,而且衡王还想以他为诱饵,把永安城那群心怀鬼胎的官员一网打尽,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宜显露于人前。
有宁景这个保证,柳和宜也放下心来,点点头,便离开了。
宁景站在亭子里,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陷入沉思。
他这是要把柳家的当家男人赶尽杀绝,柳二哥被抓去矿洞,生死不知,柳大哥极可能马上要上断头台。
宁景都觉得,柳家人摊上自己这个姑爷,也是倒霉。
本来他们自己做自己的恶,悄悄的也没人发现,现在全被宁景揭开了。
不过,归根到底,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不做恶,就没有这个因,现在宁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果。
有因有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宁景叹了一口气,只是他这样做,还是得告知柳静秋一声,柳大哥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就算两人关系已经决裂,出了这种事,柳静秋也应该知道。
至于知道后怎么做,就看柳静秋自己。
宁景想着,回书房写了一封信,寄去了玉周城。
平遥城城东,柳大哥的新铺子就落在这里,这条街颇为繁华,一大早上就人来人往,他铺子的生意也很是不错。
柳大哥揉着脖子走进店铺,也不知是为何,这些天他总心里慌慌,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后背也时常冷汗津津,令他坐立不安,茶饭难咽,睡觉都不踏实,这不,就落枕了。
他唉声叹气的进了铺子,里面的伙计看他来了,一个个迎过来,谄媚的和他打着招呼,一声声“掌柜的好”让柳大哥分外舒心,感觉脖子都没有那么酸痛了。
他摆足了姿态,背着手,昂着下巴,微微对伙计们点点头,道:“嗯,好好干活。”
伙计们连忙称是,然后纷纷散开,各忙各的去。
柳大哥看着铺子里忙碌的场景,客人们拿着打包好的卤菜,将银子交到柜台,听着美妙的银子进账的声音,柳大哥舒坦的眯起眼睛。
这是他新开的铺子,兜兜转转,他到底是把生意做到了城里,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意,人命里富贵就是挡不住,谁能知道当年随手丢了个馒头和两文钱,能救到一个未来富商之家的大管家呢?
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再坏的人也有随手一“善”的时候,他一辈子也就做了一两件这样的事,只是这运气也太好了,一次就有回报。
当他焦头烂额在街上找人合作生意,意图东山再起时,竟然被童家的大管家喊住,对方还热切的叫他恩人,当时柳大哥眼睛就亮了。
童家的生意比马、贾二家都大,在平遥城数一数二,平时童家的丫鬟奴仆出来都趾高气扬,斜着眼睛看人,他就是想上去捧臭脚,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他。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童家大管家的座上宾。
那之后,他就一整个顺风顺水,一直心心念念的铺子也开好了,生意越来越好,而且别人都知道他背后有童家人罩着,都不敢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