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仙女风就这样猝不及防袭来!
踏雪楼众人被这消息兜头砸下,一时面面相觑,楚先生直接失态,满是疑惑又不敢置信的道:“景夏这是要做什么?!”
一位先生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景先生是觉得与其便宜了楚先生,不如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他心下也有几分活络,若是如此,别人都说得这个故事,那他也可以掺和进来分一杯羹,待会就去找人帮他写一个这样的话本!
而在他们猜忌之时,有一个消息传来,这下真的给他们都懵了——
“华夏神仙流?”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文了,宕机——
“什么华夏神仙流?”有人不禁发问道。
踏雪楼主挥挥手, 下面的人立马会意,连忙去打听,没多久就报回来了, 顿时所有人愣住。
还能这样做?
景夏竟然出了一个华夏神仙体系全设定,供人随意取用素材,但所有使用这些素材创造出来的话本,通通需归于“华夏神仙流派”,简称“华流”。
这些天, 景夏不是全无动作,只是他没有直接理会楚先生, 而是邀请了多位话本先生, 或去书,商议之后,决定下来这件事。
如今, 那些话本先生都认同了景夏这点规定, 且还敬佩感谢不已,称赞景先生深谋大义, 独创一派,有大家风范,然后纷纷以这些素材创造起来。
不用多久, 就会有一阵“华夏神仙流”的风吹来, 至于现在的“仙女风”, 则是宁景顺水推舟的结果。
本来大家都在观望他,现在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似乎不放在心上, 或者是没办法计较, 这让那些受不住名利诱惑的人很难不起心思, 人正主都不在意,凭什么他们不能做和楚先生一样的事?
于是,纷纷效仿起来了楚先生,推出了一系列仙女话本。
现在,恰恰如了宁景的意。
有那些话本先生认同,加上望春楼三位先生登台不断宣传“华夏神仙流”,还有迎夏楼的先生配合,外面再加上沈云开还有他们的好友一起推崇这个规定,带起这股潮流,使其潜移默化入人们心间。
让所有人从此认定,只要有华夏神仙设定的话本,通通归于“华夏神仙流”这个流派!
如此一来,楚先生一类的“借鉴”之人所讲的话本,也会被归于此,属于宁景所创流派之中。
楚先生自然可以讲那些话本,只是他会被一直笼罩在宁景“华夏神仙流”名头之下,永远居于宁景之下。
踏雪楼主想明白这个理,都不由为之一赞,这一招,他真的没想到过,绝!
齐永元的目的他也看出来了,不过就是想借鉴恶心宁景,而且他改编的话本确实出彩,时间久了说不得还能后来居上。
如此一来,宁景被借鉴就罢了,那些借鉴的人却能以此赚的盆满钵满不说,不定还要踩着他上位,他还得沦为齐永元的“素材库”,着实恶毒。
现在宁景这一招出其不意,釜底抽薪,却奠定了一切基础,日后所有用了华夏神仙体系的话本,通通是“华夏神仙流”。
他们尽管创造出来类似的话本,用来说书,不过是帮宁景宣传流派罢了,毕竟他才是永远的正统领头之人!
楚先生听完这个事情后,脸色发白,神色愠怒,喝骂道:“什么劳什子华夏神仙流派,景夏怎能如此不要脸面,往后我等说这些神仙话本岂不是都得被归于他名下流派中?!某不服!”
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气,这一下岂不是全给宁景做嫁衣,本来是“大家都来听楚先生说神仙话本”,现在是“楚先生这次讲的是华夏神仙流话本”。
明明他讲的同一个话本,但意义全然不同了,之前听客都冲着他类似宁景的神仙话本来的,但说完书,名气提升的是他,称赞的也是楚先生话本讲的好。
现在则是,楚先生讲的“华夏神仙流”话本真有意思,“华夏神仙流”话本好有趣!
然后一问正宗是谁,就不得不提起望春楼的景先生,他共享了华夏神仙体系创造了这个流派,景先生大义!
楚先生看向其他人,提议道:“景夏如此无耻,我等必须联合其他人反抗起来,凭什么我等话本要盖上他那个破华流的名头,平白被他占去便宜,诸位以为如何?”
那两位先生对视一眼,纷纷道:“楚先生说的是极是极。”心里却想着,谁理你,他们马上也去找话本先生快快写两本华流话本出来,趁着现在的热头捞他一笔。
反正,他们又不是楚先生,会被这个流派弄得之前努力功亏一篑,他们将是这个流派的得利者,那是一点不着急。
况且,前两天楚先生还一直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借着他现在的名气要两人认他为首,尊称他为踏雪楼第一先生,现在一朝跌落下来,二位先生很难不幸灾乐祸。
而楚先生见他们和自己“同一战线”,顿时放下心来,准备好好抗争一番。
望春楼。
江先生抚掌大笑,连连道:“妙啊!这招棋太妙了!”
他说的自然不是下棋,而是宁景出的这一招反击。
他和吴先生二人想的两个法子,不论是正面对峙还是私下解决,都是落了踏雪楼的圈套,被牵着鼻子走。
但宁景这招,却是打破格局,一招致胜,不仅将被借鉴的气出了,以后也不会再落入被借鉴而反击不过去的局面里。
因为,只要那些人的话本里带有华夏神仙元素,听客都会自动认定为“华夏神仙流”话本,他们始终蹦跶不出这个设定,除非他们不用这个体系,但如此一来,他们还借鉴个什么。
宁景笑了笑,这也确实是他的目的,在听到这件事时,说到生气他倒是没有多少,实话来说他本就不是这些话本的创作者,这些话本属于华夏。
他更多想的是,如何为华夏“正名”。
七仙女的故事在华夏版本本来就很多,楚先生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是抄袭他的设定,但在宁景看来不过是另一版七仙女的故事,楚先生讲完全可以,但是得归属于华夏名下,而非其自己。
所以,宁景才做出这些举动。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华夏神仙体系整理出来,再拜托吴、江两位先生联系那些相熟的话本先生,将这个规定达成共识,随后就和其他说书先生一起推出“华夏神仙流”话本,进行宣传。
而他们讲的那些话本,内容都各有差别,但是归根结底,都是华夏神仙体系下的各种故事,以此向听客及其他说书先生和话本先生展示这个流派的可创造性和多样化。
同时,也是在向那些人传递一个,在华夏神仙体系下,可以随意创造出各种话本的信号。
而吴先生,江先生,沈云开的华夏话本,就是例本。
但宁景的目的不仅于此,现在是“华夏神仙流”,他希望以后有个“华夏流”,不仅止于神仙流派,而是整个华夏文化传入进来,姜朝人可以在此文化基础创造故事,但是归根结底,其名归于华夏。
吴先生也是笑道:“景先生此举大善,我那些好友都托我向景先生致谢一声,言说日后必亲自登门拜访景先生,同时对景先生共享出华夏神仙体系,创造流派之事深表敬佩,景先生大义!”
吴先生说这些没有一点夸大,姜朝的神话体系非常单薄,只有父神较为完满,其他神仙都很单薄,不如华夏神仙还分各种职位,封号,甚至每个神仙都有其独特来历,每位神仙都是一个故事。
话本创造是需要根据和基础的,也需要启发,现在这个华夏神仙体系一拿出来,看过的话本先生都思如泉涌,恨不得在此之上瞬间写出一堆故事。
就连他们这些说书先生看了都不由遐想,脑海里冒出几个想法。
宁景只是一拱手,道:“各位先生过奖了,此事之后还需各位先生帮助宣扬,彻底将华夏流派落实下去,若有人用了此中设定而不认华夏之名,还望各位先生能一起纠正或抵制他。”
吴、江二位先生齐道:“是,我等都明白。”
宁景放下手,眸光一闪,他自然不是吃亏的人,楚先生此前踩着他吃了不少好处,凭其人品,肯定是不会乖乖吐出来的。
他已经安排好了人过去蹲守,若楚先生乖乖承认其讲的话本归于华夏流派,那此事就既往不咎,若其死活不承认,就让他尝尝名声扫地,被赶下台的滋味。
这一招,还是跟鱼卿席学的,虽然不讲武德,但是十分好用。
被借鉴之事到此也算落下帷幕,但宁景觉得事情没有结束,而且对方的话本他看了,虽是借鉴之作,但是确实可圈可点,写这个话本的人绝对功底深厚,是个写话本的好手。
他在接触那些话本先生的时候,有意打听过这个事,把话本给那些先生看了,有几人都言说这话本走脉和风格有些眼熟,应是出自熟人之手,可能有人接了“仿写”的活。
这种事在他们话本先生的圈子里不少见,有人就是自己写不出来,专门仿写别人的,谁的话本火就仿谁的,让人气恼又无奈,颇为他们圈子里的人不耻。
宁景闻言只是点点头,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直觉告诉他,仿写的人不简单。
看来,需在明先生那里快点加把手,把明先生弄进踏雪楼去,早早把这事查清楚,最好之后把踏雪楼清理出去。
有对手不可怕,就担心是个来历不明还对他颇有敌意的对手,谁知道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宁景琢磨着事,告别两位先生回了自己的院子,冉书同正好捎来一封信给他,是柳静秋寄来的。
宁景打开细细看去,上面言说了他离开后这些天家里的事。
家中一切顺遂,宁何氏回娘家小住去了,目前不在家中。
柳静秋娘家事情不断,柳二哥自和离后就一直不归家,前天被人从城里路边拖回来,听说喝的酩酊大醉,差点冻死在路边。
柳大哥似乎生意出了问题,和柳大嫂大吵一场,后者直接跑回了娘家,现在柳家一片大乱,没人服侍柳老太,几个孩子也无人照顾,柳静秋这些天一直两头跑,看顾着老人孩子,期间,柳大哥向他借银子,但被他直接拒绝了。
最后,柳静秋言道:诸事静秋心中有数,会妥当行事,夫君勿要担忧。
望夫君在外一切安好,常常念家中人,一如家中人时时思君。
作者有话要说:
静秋:记得常常想本宝宝,就像本宝宝每天想你一样(叉腰,脸气鼓鼓)
柳静秋寄出信后, 有些心事重重,皆是为他娘
他并不是为柳家兄弟忧心,他们的下场有宁景和柳和宜的算计在内, 但如果他们能控制住那些贪念和心思,根本不会中招,不过咎由自取罢了。
而且,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柳静秋眼眸抬起, 暗沉一片,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 和宁景相处久了, 他已有了几分宁景的模样。
语嘻征鲤——
柳静秋收拾了一下,宋如赋正好把午饭煮好,知他要去柳家给柳老太还有两个孩子送饭, 早早就给他分出来一些装在食盒了, 此时还放在灶上热着,等柳静秋用完饭直接提着走就行。
现在宁家就柳静秋和宋如赋、恬恬三个人, 宁何氏前些天被娘家哥哥喊回娘家,似乎有什么事情,一去已经五天没有回来。
柳静秋托人去看望过, 知道她一切安好, 只是在得知她回去的原因时, 忍不住皱了眉。
宁何氏的娘家人竟是把她喊回去干活的,现在天气越发冷, 已经有下雪的预兆, 可何家人也不知为何什么准备都没有, 柴没人打, 碳没人烧,过冬的货没人准备,像是准备冷死饿死在这个冬天一样。
柳静秋去打听了一下,发现往年何家人不是如此做派,和寻常人家一样,只是有人道何家那几个男人都奇懒无比,活都是不临到头不干,很久之前宁何氏没有嫁人,家里的活都是她和她母父还有哥儿弟弟干,后来她和哥儿弟弟都嫁人了,那些何家男人才不得不动起来干活。
往年何家人也没有喊过宁何氏回娘家,今年突然把人喊回去,宁何氏还兴冲冲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结果一到何家就被那些人分走东西,然后让她换上干活的衣服,开始在各家轮轴转,帮这家打完柴,又去给另一家买过冬储物。
如此奇葩行为,已经在他们村子里传遍了,不是没有嫁出去的女子哥儿回来帮忙的,但是没有如何家人这般,像故意把活留着,然后把嫁出去的姐姐拉回家,挨家挨户给他们干活买东西的。
只是这事宁何氏自己看起来还颇为乐意,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背后议论几句,当面还要夸两下宁何氏照拂娘家,宁何氏听了还挺自豪,干活更卖力了。
这让其他人看了不由摇头,但心里确实也有几分羡慕何家人,有个这样脑子不好使的姐姐帮衬,实在好命。
柳静秋打听清楚了这些事,有心去把宁何氏请回来,但他有直觉,他如果亲自去请人回来,不仅带不回宁何氏,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留在何家干活。
思来想去,他索性当不知道,反正宁何氏乐意就行,等下次写信就这件事告知宁景,看他如何决定。
不过,以柳静秋对宁景的了解,估计也是让他随着宁何氏去。
现在宁家虽然人少,但由于宁景之前行事的威慑,也没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招惹他们,而且牙行那边传来消息,过两天会再送个仆人过来,到时候宁家就又多个人了。
除此外,宁景还向养獒的那户人家订了一只獒的幼崽,到时候家里再养只獒,看谁敢不要命来欺负他家的人。
柳静秋吃好饭,戴着斗篷,准备去柳家送饭,恬恬也蹭过来,想一起去柳家看看柳玉霖,还有大房的那个哥儿柳青锦。
柳大嫂回娘家只带走了小儿子,把六岁的柳青锦留在了柳家,柳静秋得知时,给柳老太送完饭特意去找了下,才发现无人管这个孩子,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还没有灶台高,在尝试闷饭,弄得半生不熟,只能吃着夹生饭和水咽。
那之后,柳静秋就带了三人的饭,一天三趟往柳家走。
正准备出门,就遇到一位妇人迎面走来,看到柳静秋时眼睛一亮,走过来,声音细细软软的道:“宁家夫郎,奴家是慧淑的嫂嫂,你可还记得?”
柳静秋微愣,点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不知嫂嫂有何事?”
汪慧淑嫂子汪叶氏是个一看就脾性软的人,实际上整个汪家人给柳静秋的印象都是温和讲理的人,当初柳老太就是看他们家风好,教出来的女儿肯定也是个贤惠的,才特意去帮柳二哥说的这门亲事。
婚后也确实如柳老太所料,汪慧淑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孝顺公婆,无一不好,可惜柳二哥是个眼瞎不懂珍惜的,恼汪慧淑长得不如柳大嫂好,一直对其冷脸,反而对柳大嫂恭维讨好,不知被邻里邻居说了多少闲话。
汪叶氏蹙着眉,满脸忧心的道:“唉,这不是奴家小姑子进了那地方,一家子担忧她过得不好,昨天特意拿了东西想去探望一二,可是那衙门不让我们进去,使了银子人家都不要,我们一家人实在担心慧淑,那牢房哪是她一个女人家受得住的。”
她叹一口气,走上去两步,恳求的看着柳静秋,道:“奴家夫君一晚上转辗反侧担心慧淑,奴家也是忧心,思来想去只能求到这里来,宁家夫郎,你夫君是秀才,定是比咱们平头百姓法子多,不知可能帮我们想想办法,进去看看慧淑,帮忙送些东西进去。”
原来是为这事而来,柳静秋眸色一动,他自然知道汪慧淑已经随宁景去了玉周城,不在牢房里,所以汪家人想去探望才会被拒。
只是这事不好直接告诉他们,想了想,便道:“这事有些不巧,我夫君如今不在家中,不若这样,我托人打听打听二嫂在里面的情况,到时候告诉你们,看能不能送些东西进去。”
汪叶氏一听,忙是感激的点点头,道谢,然后硬塞给了柳静秋一个竹篮,就告辞离去。
柳静秋推拒不过,只能收下,掀开布一看,里面是一筐子鸡蛋,汪叶氏为了汪慧淑也是费心了,跑了一个村子过来,还带了礼。
将鸡蛋放回家中,柳静秋就带着恬恬往柳家去。
结果,还没有进柳家院子,就听到孩童被打的嚎啕大哭的声音,旁边已经有人家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有人道:“这柳老二真不是东西,玉霖那么乖的孩子都舍得打,没娘的孩子就是遭罪啊!”
柳静秋心里一咯噔,连忙推开门往后院跑,恬恬也是忙跟了上来。
“爹、爹,别踢了!呜呜,霖霖痛!霖霖好痛!”
“你个没娘的野种,你怎么不随那个死婆娘一起滚,啊!拖累老子,你个死拖油瓶,一看就不是老子的种,一定是那个不要脸的死婆娘偷野男人生的,老子抽死你,打死丢出去喂狗!”
后院里,一贫如洗的房中,柳玉霖拼命将自己挤进一张瘸了腿的桌子底下,抱成一团背对着外面,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
然而,就算他如此躲,依旧躲不开男人的踢踹,整张桌子都在摇摇欲倒,几乎扛不住男人的怒火,护不住下面的小孩。
柳二哥双目血丝密布,脸上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如一团酸菜揪在一起,撂倒落魄,状若癫狂。
他嘴里喘着粗气,一脚一脚往桌子踢,仿佛那里真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是他口中的“野种”,铁了心今天要把这个“野种”打死了,才解气。
“你给老子滚出来,不出来老子拿斧头把这个破桌子砍了,看你躲哪里去,老子连你这个野种一起砍死!”
他猛的一脚,不知道踹到哪里,柳玉霖突然一阵猛烈咳嗽,似要把心肺皆咳出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小小团,隐在黑暗角落里似乎要消失。
柳二哥混沌的脑子一时顿住,心里闪过一丝恐惧,还不待他反应,耳边传来风声,紧接着后脑勺一痛,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嘶嘶吸气。
柳静秋手里拿着一根粗柴,深深喘气,冷冷刮了柳二哥一眼,丢下柴连忙蹲下身爬进桌下,将柳玉霖抱出来。
将人抱进怀里,翻过柳玉霖的面,一眼就看到小孩脸色惨白,嘴唇染血,还有血丝顺着嘴角溢出,两眼翻白,已经不省人事。
“霖霖!”柳静秋脑中一懵,手颤巍巍伸到鼻下一探,还有微弱气息。
他一颗心猛的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呼吸,连忙呼出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抱着小孩站起身,还差点脚一软摔倒。
柳静秋看向提着食盒垫脚想看柳玉霖的恬恬,道:“恬恬,你去把饭拿给奶奶和青锦哥哥,我待会让你母父来接你,别乱跑知道么?”
恬恬目光紧张担忧的看着柳玉霖无力垂下来的小手,眼里泪光闪现,却懂事的点点头,道:“恬恬知道,霖霖以后还会动么?”
她曾经看到有些人就是这样,再也不动了,母父告诉她,那些人都去了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想霖霖也不会动了。
柳静秋眼睛酸涩,道:“会的。”
他抱起柳玉霖快步往外面跑,出门遇到了赶过来的柳相平,后者见状忙过来一看,就瞧见柳玉霖生死不明的样子,顿时脑子一懵,大叫一声。
“柳安简,你特娘的畜生啊!!”
他锁眉看着信,指尖不由用力,信纸一角被捏皱。
信中, 柳静秋言柳玉霖内伤颇重,昏迷了两天才醒,大夫说需用名贵药材吊着命,不得再受一点风寒意外,不然就是回天乏术。
如今柳玉霖在宁家养着, 柳二哥被柳相平打了一顿,在村长赶来之前跑了, 恐是怕担上人命, 畏罪而逃。
柳静秋言他决心收养柳玉霖,会去请村长主持,迫柳二哥断了和柳玉霖父子关系, 此事望宁景允许。
此外, 就是提了宁何氏在其娘家的事,柳静秋托人去请宁何氏回来, 其果然推拒了,还让人给柳静秋回话,让柳静秋和宋如赋都来她娘家帮忙, 柳静秋推说家中无人看守, 没理会这话。
最后, 柳静秋还提了一下汪慧淑的事。
宁景提笔落字,让柳静秋按自己的想法来, 他全部支持, 只是要注意安全。
回了柳静秋的信, 宁景给柳和宜写了封信, 这事应该后者来负责。
柳二哥一家现在分崩离析是柳和宜对他的报复,但是这事到底是牵连了汪慧淑和柳玉霖母子,现在汪慧淑在宁景的安排下来了玉周城重新生活,但柳玉霖却遭此横祸。
不论前世今生,汪慧淑母子没有对不起柳和宜,后者报仇连累到这两人,现在也该其来收尾。
只是,宁景笔尖一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世汪慧淑母子是何下场?
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前世的场景也是以柳和宜的视角来看,只提过他落难的时候,柳家无人搭救,柳静秋下落不明。
但是,按照汪慧淑善良心软的性格,若柳和宜前世上门求救过,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暗中偷偷接济一下才是其作风。
不过,也有当时汪慧淑母子自顾不暇,所以没有出手帮助的可能。
宁景想了想,提笔将这个疑问写下,书中没有提起,不代表拥有前世记忆的柳和宜不知道,试着问问看。
将信写好,宁景思虑了一下,家中事情如此多,他这个月必须提前回家,而柳玉霖现在要吃各种名贵药材吊命,这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他身上的银子这次回去,装修花去大半,加上各种零零碎碎的花销,离开的时候给柳静秋又留了五百两,现在也只剩下八百两。
自从说书有收益后,宁景第一次感觉到窘迫。
这些天他说书又赚了六百两,还有十几天,怎么也能再赚个几百两,再加上其他进项,回家的时候应该不至于银两不够。
但是以备不测,宁景决定这些天整点活,多赚些打赏去!
下定决心,宁景唤来冉书同,将信都交其手里,另外给了他一个小锦盒,里面放了一千两银子,有碎银也有银票,拜托冉书同亲自回去一趟,把这个交到柳静秋手中。
一千多两银子,想来柳玉霖用药不成问题了。
冉书同接过东西,知宁景让他亲自回去一趟,那肯定是重要的事情,看天色还早,赶得及的话能在入夜十分到达和安村,就直接去驿站牵了马,即刻出发。
宁景犹豫了一下,柳玉霖遇到这样的事,往后还不知会如何,这件事不应该瞒着身为母亲的汪慧淑,而且其家人在担心她的处境,也应该让她知道。
换了身衣服,宁景通过地窖,从另一道门出去,直往吴先生建立的华夏堂而去。
当天晚上,冉书同就把信和锦盒送到柳静秋手中,第二天,他驾车离开,柳和宜没多久就来了村里。
他身后跟着涂格,还有三个面生的男人,被宋如赋放进门后,问清柳玉霖在哪个房间,就急急走进去。
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药味,安静异常,床边守着个小女孩,坐在踏床上,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犯困,却强撑没有睡下,而柳静秋并不在。
柳和宜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其他人都守在外面没有进来。
待走近,才能看到床上的一点起伏,宽大的床衬得小孩越发的瘦小一只,朱兰的被褥下,是一张惨白的小脸,没有巴掌大,双目闭合,呼吸轻微,不仔细看的话被子连些微起伏都没有,让人险些以为没了生息。
柳和宜袖中的手不受控的发抖,呼吸凝滞。
不知何时,柳静秋站在他身后,看着柳和宜脸上又开始闪现出熟悉的癫狂之色,起手搭了一下后者的肩,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说话。
两人避开其他人,来到空旷的后院,这里刚刚移植了些盆景,还栽了些树苗,但植被都还没有长起,空地颇多,显得空荡荒凉。
柳和宜一单独面对柳静秋,脸上就不由露出拘谨之色,仿佛是做错事的弟弟,怕被哥哥训斥而心虚。
柳静秋没有绕弯子,他目光微带冷意,看着柳和宜,道:“你对付二哥时,可曾考虑过二嫂和霖霖?”
“……”柳和宜张了张嘴,默然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挣扎,许久,他挤出一句话,道:“不应该如此的,霖霖……”
霖霖怎会现在就出意外?
但也不是意外,柳二哥被逼入绝境,汪慧淑与他和离,这样的人会对霖霖施暴并不出乎人意料。
他改变了日后汪慧淑的命运,但却让霖霖提前陷入险境。
柳和宜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会去和宁秀才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考虑过他们的,他们跟着柳安简下场只会更惨,我本意是想救他们,我没想到柳安简如此畜生……”
“更惨?”柳静秋清冷的眸子一眯,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跟着二哥会更惨,又是怎么一个惨法?”
柳和宜一僵,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柳静秋想听的话。
二人之间一阵沉闷,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陷入某种僵持拉扯之中。
半晌,柳静秋移开目光,声音平直冷淡的道:“你别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每次都这样,似乎在你身上发生过我们都不知道的事,让你恨我,恨柳家,恨宁家入骨,但我仔细想了很久,我做过什么让你恨不得毁我终身之事么?”
“但你身上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倦意,道:“你不说,我也不想再多问你什么,从此之后亦不想再见到你,你答应我事后去官府自首的事,望能做到,不然我会亲手送你进去。”
“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牵连到无辜人的身上,你若顾及不到,可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霖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