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是自己儿子救命恩人的遗孀和孩子,要是轰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她儿子,宁景一直和她强调考功名要名声,名声毁了,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宁何氏憋着一口气,瞥了那两人一眼,道:“饭快做好了,洗洗手待会吃饭吧。”
那哥儿行了一礼,将小女孩放一旁,淡声道:“老夫人,我帮您。”
等宁景回来时,就看到柳静秋带着小女孩在院子里逗小狗,厨房里阵阵饭菜香飘来,一派生活气息。
宁景走到近前,小女孩放下小狗,看着他,奶声奶气的喊道:“宁叔叔!”
“嗯。”宁景含笑应了一声。
柳静秋笑道:“恬恬真是个乖孩子,刚刚一进来就嘴特别甜的喊娘叫奶奶,还要帮忙干活,我没让,她还这么小。”
宁景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又不是周扒皮,要个五岁小女孩给他干活,买她回来不过顺带,就当日行一善。
夫夫俩闲聊了两句,刚刚柳静秋已经把话和那哥儿通过了,那哥儿自然没有异议,全听安排,他保证会安守本分,只求不让他和孩子分离。
柳静秋告诉宁景,那哥儿名为宋如赋,小女孩叫安时恬,小名恬恬。
等饭菜端上桌,宁景一看就知道不是宁何氏能做出来的,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便是最普通的野菜都能炒得让人食指大动,这宋如赋确实有几分厨艺在身上。
宁家的桌子小,挤挤也能坐,但宋如赋很有分寸,带着恬恬站在一旁没有上桌,和柳静秋交谈两句后,柳静秋拿来碗筷给他们分出饭菜,他便带着恬恬去一旁,先喂给女儿吃。
宁何氏看到他们没有上桌,心里的膈应才稍微轻了一些,趁无人注意,悄悄对宁景道:“景儿,他们就没有亲戚投奔了吗?怎么就赖上你了,大的就算了,还带个小的,家里就这么点房子,住都住不下!”
宁景放下碗筷,笑道:“等去了新房子就好了,新房子空空荡荡正好需要人来增添些人气,就您和夫郎我还不放心。”
“再说,安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若对其遗孀和孩子不管不顾,娘您让我如何出去见人,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以后如赋嫂嫂还能帮您干活,您也轻快些。”
宁何氏见宁景意已决,也知没有办法,吃完饭干脆把碗筷一放,等宋如赋来收拾,自己则想出门去新房守着。
只是她刚准备出去,就被宁景拉住。
宁景神色严肃,道:“娘,我刚刚发现房子附近似乎有什么野兽的痕迹,这两天别过去,怕不安全。”
“啊?野兽?”宁何氏一惊,不敢置信道:“这会儿怎么可能有野兽下山呢?天杀的,这房子才建好怎么会有野兽过来,这可怎么办啊!”
宁景微微一笑,道:“娘您别着急,可能是一只觅不到食碰巧下山的野兽,过两天儿子带上人去把它赶跑就行了,这几天您还是在家别去那边了,左右新房子里也没有放什么东西。”
宁何氏见此,也只能这样做。
当天晚上,宁家各人安寝,宋如赋二人则先睡在书房的榻子上,却不知,新房子那边,两道人影鬼鬼祟祟靠近墙下,熟练的拿着一根竹竿,一人辅助,另一人直接顺着竹竿爬进里面。
这二人约莫二三十岁,都瘦得跟猴子似的,长得也是尖嘴猴腮,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滴溜溜转,一脸奸相,正是宁何氏嘴里的胡家两兄弟。
过了两刻左右,房子里传来一声似鸟叫的声音,外面放哨的人立刻把竹竿递进去,没一会儿里面的人顺着竹竿爬上墙头,又用竹竿撑到外面,溜下来,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其经验丰富,不是一二次做这种偷盗之事。
“搞到东西没有?”胡老二急切的问道。
刚刚出来的胡老大放下背上的包裹,笑的得意,道:“还真有点东西,你看这些吃的,有肉有菜,香的嘞!”
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包卤菜,正是从厨房里顺出来的。
现在里面就是个空房子,连个床都没有,能偷到什么东西不指望,有这些吃的也不错。
胡老二连忙捻了一块肉塞嘴里,顿时赞不绝口,道:“真香!真香!这肯定是宁家那死婆娘留着吃的,娘的,大早上被她一通叫骂,憋屈死老子了,要不是看她儿子是个什么狗屁秀才,老子早弄死她了!”
胡老大也吃了两口,道:“骂两句掉不了肉,但是咱哥俩吃到了肉,嘿嘿,她越骂我就越要来,晚上还听人说那宁秀才藏了什么东西在房子里,我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看了藏得严实,肯定是好东西。”
胡老二顿时急道:“有好东西?那要不再翻进去找找?”
胡老大摇摇头,道:“明天再来,反正他家都在这里,跑也跑不掉,以后咱们家缺什么,直接从这里拿,多方便,一次别拿狠了,不然把他们家吓到不敢住这里就得不好了。”
胡老二一听也是这个理,今晚搞了这么多肉菜也赚了,两人顿时喜滋滋往家回去了。
第二天,宁何氏在厨房翻了许久,挠挠头对在洗漱的宁景道:“儿啊,你看到厨房那包卤菜没有,我用盘子装着的。”
宁景眸光一闪,道:“喂猪了,放久了的就别吃,坏了肚子不好。”
宁何氏有点可惜,但是那盘卤菜确实放久了,现在他们家也不缺这点吃的,想了想也不在意了。
而胡家,胡老大拍着茅房的门,大喊:“谁啊,把茅坑占着,老子要拉□□了!”
里面的人痛苦回道:“我这才刚进来,当家的,你带回来的东西是不是不新鲜,我这吃了肚子就疼的要命!”
胡老大痛到惨白的脸色僵了一下,没敢让他婆娘知道自己偷的别人家的东西,道:“老子买的顶好的卤肉,怎么可能有问题,肯定是你早上做的东西不干净!真是的!”他咒骂了两声,夹着屁股直接钻进树林里去了。
这一天胡家人过得水深火热,茅房就没空过,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屁,裤子都洗了几条。
又到了晚上,两人又来到围墙下。
胡老二恨恨道:“那包肉肯定有问题,我闻着还好,肯定没馊,说不定就是那个死婆娘下了药,她知道咱哥俩要来!”
“他娘的,一把火烧了他家算了,看着就来气!”
胡老大道:“胡说什么,今天我可去打听清楚了,那个宁秀才就是藏了宝贝在里面,说是一大箱黄金,特娘的,这小子是真富贵了!”
胡老二听了两眼冒光,道:“黄金?!大哥,你真打听清楚了?”
“那当然,我还听人说那宁秀才说他家附近有野兽出没,呵,怎么可能,咱们就住这里,有没有野兽我们能不知道?我看他就是故意这么说,让人不敢进他家,好把金子都藏起来!”胡老大说着,面露得意,显然觉得自己识破了宁景的把戏。
胡老二等不及了,道:“大哥,这次我随你一块儿进去,把里面翻个底朝天,那金子埋再深都给他挖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翻,兴冲冲的模样向是奔向金山。
黑暗的房间里,宁景看着墙上翻进来的人,轻轻一哂,手搭到笼子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景:关门放狗
“救命啊啊啊!”
寂静的夜晚, 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彻和安村,把熟睡的村民都惊吓起来,不知所措。
“怎么了这是?”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吓死老子了!”
“好像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有人在叫救命。”
村民个个走出房间,今晚月色尚好,他们面面相觑,衣衫不整, 披着外衫,互相询问。
“噫, 那不是宁家新房那边么?”
“好像真是, 白天还听何婶子说她家新房附近有狼出现,真不应该选那边建房子,不会真的有人被狼咬了吧?!”
一听说有人, 所有人神经一紧, 这可不仅危急一家,狼这种凶兽经常成群出现, 要是把他们村子当作目标,那以后村子里谁都不得安生,一旦发现狼, 他们都要组织人一起去猎杀, 以后夜里还要安排人巡夜呢。
“走, 一起去看看!”有青壮年已经举起火把,拿着砍刀出门了, 其他人一看, 家家户户都提着锄头, 刀之类的跟着去了。
宁家新房里, 胡家兄弟一个在墙上要往外面跳,一个在下面趴着墙腿发软,腿间已经湿濡一片,空气中似还有股恶臭难闻的味。
“老大,你不能丢下我啊!拉我一把!”胡老二软着腿,撕心裂肺的哭叫着,他手里竹竿已经断了,一只裤脚被撕毁,露出的腿上皮开肉绽,这是刚刚被那骇人的野兽一爪子划的。
胡老大也是魂都吓没了,他身上同样负伤,刚刚那怪兽把他扑倒,恶臭的口涎都滴他脸上,他挣扎间踢了那怪兽肚子一脚,那怪物一下咬他肩头,衣服都撕烂了,里面的棉花都跑出来,肩头渗出血。
他脑子发浑,哪管胡老二,直接往下一跳,顿时就听“咔嚓”一声,胡老大哀嚎出声,“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宁家这新房院子修的有一丈余高,比一般人家都要高,加上太黑,又慌了神,胡老大跳下来直接脚一崴,断了。
黑暗里,那怪物还堵在垂花门门口,虎视眈眈盯着胡老二,发出低沉恐吓之声。
感觉这怪物要靠近,胡老二吓得哇哇乱叫,“啊啊,别咬我!大爷别咬我!求求大爷!”
他现在这丧家之犬的模样,哪还有刚刚翻进来,踹东门,砸西窗的嚣张样,只恨不得插翅飞出去。
房间里,宁景笑了一声,感觉差不多来的人要到了,将一大块肉拿出来,丢到笼子里,那肉上抹了特质的料,守在门口的獒鼻子动了动,转过高大威猛的身体转回后院,隐入夜色中,回了房间就扑进笼子里,开始大快朵颐。
宁景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特意借来的这只獒饲养员的,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并不会引起其攻击。
他趁机关上笼子,将滚轮一推送入一个小隔间里,脱下身上的衣服,将门上了锁,自己则从后门出去。
他将身上衣服弄得凌乱了一些,像急匆匆从床上起来披了衣服赶过来的模样,从一条路上窜出来,正好和大部队的人撞见。
有人看到他,上心看了一眼,道:“宁秀才也来了,出事那边好像是你家新房子。”
宁景脸上有些焦急,道:“是啊,我前两天就看到新房子附近似乎有野兽出没的痕迹,早就不让我娘过去了,也提醒了附近的人家,本来想过些日子喊大家一起去搜寻一下,没想到一下就出事了。”
村民一听,也想起宁何氏白天是说过这件事,当时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因为现在虽然天气冷,但山上还是有食物供那些野兽吃,往年没听说过现在就出山觅食的野兽,所以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为首的是村长的儿子柳安河,是个健壮的汉子,他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刀,道:“这事谁也说不准,也怪不了秀才你,我们赶紧一起过去看看,希望没出啥大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有人对宁景道:“宁秀才,你夫郎也过来了,你们怎么没一起?”
柳静秋披着件棉披风,走过来,将一件大氅给宁景披上,似担忧埋怨的道:“夫君你跑的太急了,我一下没跟上。”
宁景回视他一眼,两人眸中默契一闪而过,他接话道:“不小心跑岔路了,天太黑。”
两人几句对话没引起太大注意,村里人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见人数差不多,一起往宁家新房子过去了。
还没有走进,就看到正门院墙下坐着一个人影,正抱着腿在哀叫,有人借着火光认出来,道:“这不是胡家大郎么,怎么在宁家门口?”
人群靠近,胡老大脸色本就惨白,额上冒汗,这下更是慌张得不像人样,使了几下劲想站起来,压根起不来,只能认命的坐在那里,被人包围。
柳安河上下打量了一下胡老大,道:“胡大,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上怎么回事,遭狼咬了?”
胡老大忍着剧痛,眼神慌张,咬牙道:“那、那是怪物!我、我看到有怪物跑进宁家,就来帮忙抓怪物,不小心在这里把脚摔断了。”
他说着,像说服别人又说服自己,道:“宁家院子里有怪物,我就是来帮忙抓那个怪物的!”
然而,柳安河眼睛一眯,显然是不怎么信,他回头看向宁景,道:“宁秀才怎么看?”
宁景的脸在火光下温润如玉色,眼眸沉沉,也不知是夜色融入他眼中,还是天生如此,他声音平静,道:“先搜一下胡家大哥嘴里的怪物在哪吧,我把院子打开,进去看看。”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串钥匙,上去打开了大门。
胡老大见状,脸色一白,胡老二还在里面啊!
他连忙道:“那怪物往山里跑了!不在宁家院子里了,去山里搜!”
然而不管他如何说,门被打开了,人们随着宁景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的胡老二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不再叫喊,听到外面的话,慌乱之中,他忙想找地方藏起来,可前面这一块地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后院那只怪物不知道在不在,他腿上的伤还作痛,根本不敢去试,就怕试试就逝世了。
就这样,宁景一进去,就把胡老二逮个正着,后者蹲在墙角,手里拿着断了的竹竿,无处遁形,被村民都看见了。
宁景似有些惊讶,道:“胡家二哥怎么在我家院子里,也是来帮忙抓怪物的么?”
胡老二脸色苍白,面对这么多村民,含泪点头,强笑道:“是啊。”
“翻进我家院子帮忙抓怪物,胡二哥有心了。”宁景意味不明道了一句,脸色冷了下来,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动怒了,也知他在说反话。
柳安河在心下唾弃这两人,一看胡老二的惨状,尤其是一片深色水渍的裤子,啧了一声,满脸嫌恶,一挥手,道:“先把房子里搜一下,看看有没有野兽藏着,大家伙都小心一些!”
宁景放开门就是任他们搜,其实他是不喜欢别人在他家乱逛的,今天情况特殊,这种恶邻不整治一番,三天两头就得被膈应。
人们一边搜寻,一边却是在闲逛,不时交头接耳。
“哟,这宁家外面看着气派,里面也建得这般好!”
“你看看这院子,多大多宽敞,村长家的院子都没有这个大!”
“这是茅房比我睡觉的房间还大,这么大的猪圈,得养多少头猪啊?”
“这个是池子么?这里洗菜洗衣服方便啊,我回去给自己家也整一个。”
一圈看了下来,自然什么野兽都没有发现,那只獒吃的肉有迷药成分,吃完了就睡过去了,也是獒的主人怕它发狂给的,而且那扇门锁着,村民感觉也不会有野兽能撞开门躲进去,都是路过当没有看到。
不过这一圈下来,倒是看到了些其他东西。
柳安河听村民说完,脸色严肃,看向被带到了一起的胡家兄弟,道:“你们俩老实交代,到宁家新房子到底做什么的?”
胡家兄弟狼狈的坐在地上,他们婆娘也听到动静过来了,正围在他们身边,要把他们带走,可村民不让。
这时听柳安河发问,胡老大婆娘叉腰护着自家男人,道:“你干啥你干啥,我家男人为了帮宁家抓跑进来的怪物腿都断了,现在不让我带走去看大夫,到时候落了毛病你们负责!”她又看向宁景,气势汹汹,“我家男人在你们家门口摔断的,这药费你家得出!”
见她如此不讲理,众人纷纷出声,道:“胡大家的,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家男人就是溜进来偷东西的,早听说你们家手脚不干净,现在跑的时候把腿摔断了,活该!”
“就是,刚刚我们在后面看到了,那门都被踹开了,上面还有鞋印呢,你敢不敢比比你男人鞋印!”
“窗户都捅坏了,是不是拿那竹竿捅的?宁秀才,让他们赔!”
“真不要脸还要人赔药费,笑死个人,何姐儿呢,让她过来和这个婆娘评评理。”
可是不管村民如何奚落指责,胡老大婆娘就是一副不听不听,都是在冤枉她家男人。
胡老大被说的脸由白变为涨红,突然大声道:“我们就是进来看看 不小心弄坏了点东西,还被怪物咬了,什么都没有拿!凭什么说我们偷东西!”
胡老大婆娘像找到了反击的根据,理直气壮道:“就是!没拿东西算什么偷,你家多金贵啊,还进来看看不得?!”
这无赖话语一下把村民无语住了,柳安河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透着淡淡嘲讽之意。
众人看去,宁景走上去两步,道:“谁说没有偷东西,我刚刚可是查看了,我家丢了一袋银子,足有四十两。”
人们一惊,皆是看向了胡家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再写一章,本来想一口气写完这件事,不知不觉就三千多字了,先发出去,还有一章凌晨发吧~
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种田三年不花一分勉强才能攒到, 这还得家里良田多才行,别的尚且不提,四十两银子就是四斤的重量, 一大包银子!
这让村民的目光都盯在胡家兄弟身上,这仔细一瞧,还真发现了不对劲。
“胡二,你腰兜里装着什么!”
天气冷,人们衣服都穿得厚, 藏了东西,稍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胡老二腰间勒了一根腰带, 他人本就瘦, 棉袄臃肿,被腰带一勒上下一圈鼓出,但那些布包都是呈现柔软的, 唯有一块地儿微微凸起, 像揣了块石头在怀里。
但是,没人会觉得那是石头。
“胡老二, 你把腰兜里的东西交出来!”柳安河厉声道,他是村长的儿子,默认的下一任村长, 平日里在村里颇有威严, 被他这一喝, 胡老二抖了一下,腿又有些发软, 但是他舍不得这包银子啊!
胡老二确实偷了一包银子, 他和胡老大进来后分头行动, 因知道这里没人住, 胆子就大,一通乱闯,翻箱倒柜,还真被他从一个角落摸到了这袋银子,打开看的那刹那,他简直要被月色下银光熠熠的银子闪瞎眼睛。
他自然也是有私心的,连忙把银子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胡老大会和,后者问他找到金子没有,他也摇头。
他可没打算和胡老大分,再说胡老大问的是金子,关他银子什么事?
见胡老二下意识护住腰兜,胡老大哪还不明白,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你真偷到银子了?”
好啊,真被他偷到银子了,还防着自己!
见有村民打算上来用强,胡老二急得满头大汗,突然胆从利中生,一站定,高声喊道:“谁说这是你银子,有种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这明明是老子的银子!我乐意带在身上,你们不准过来抢啊,不然我就去报官!”
靠近的村民顿住,这话也忒是无耻,但是又无赖得理直气壮,一时倒是叫他们犯难,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的银子,便都回头看向宁景。
“呵。”宁景一声轻笑,没有人们意料中的愤怒无奈,甚至他们莫名从中看到一丝嘲弄,只是想看仔细时,却只能看到一片冷漠淡然,如一池墨潭。
夜色浓厚,唯有火把的光照亮区区一片地界,宁景在火光和众人目光中走到胡老二身前,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
胡老二难言此刻的心情,明明宁景没有暴怒,也没有语言恐吓他,只是这样静静缓步走过来,却给他莫名的压迫之感,像黑云盖顶,倾轧而下。
宁景的眼眸平静,神色也无一丝波动,他伸出手,道:“交出来。”
胡老二牙齿颤抖,浑身发软,这次不是他不愿意交,而是感觉没有力气去掏兜。
胡老大没有直面这股压迫,压力没有胡老二大,他心里痛骂胡老二私吞银子,但是想着那银子到了胡老二手里至少比没有的好,先保下来,到时候回家再和胡老二算账。
于是,他大声叫嚷道:“你干嘛!你想抢我胡家银子不成,你敢抢老子就跟你拼命——啊!!”
他话音未落,化成一声惨叫惊彻天地。
宁景踩在胡老大脸上,鞋底和之亲密相触,碾磨,垂眸,淡声道:“敢来我家偷东西,好大的胆。”
他动作太快,人们只感觉一眨眼,他就踩胡老大脸上了,后者像条死狗趴在地上,摔断的腿扭曲的立起,闻其惨叫,观其惨状,足可知其痛。
胡老大婆娘呆愣了许久,才一声哭叫,冲上来就要拼命,却被宁景冷冷一瞥,“我不打女人,先动手的例外。”
顿时,她气焰一滞,颤抖着不敢上前。
宁景没有折磨胡老大太久,他放下脚,看向胡老二,依旧平淡的道:“交出来。”
胡老二胆子都快吓破了,也突然有了力气一样,一个直身坐起,从腰兜掏出一个钱袋子。
只是正准备交出去,那银子仿佛有魔力一样吸着他的手,这让他感觉交出这袋银子比割他心头肉还难受!
他一边抖,一边咬牙强撑,道:“这这这是我的银子,你有种叫它一声,应、应了就还你!”
宁景一声轻哂,有这胆量和厚脸皮做什么不好,偏偏做小偷,还偷到他头上来,得寸进尺。
他没有多言,上前一步,却是一脚踩到胡老二被挠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啊啊啊啊——”
顿时,一道比刚刚还凄厉的惨叫响起,杀猪时的猪叫都比之不及。
宁景面不改色踩着他的伤口,弯腰拿过快要掉下的钱袋子,松开脚,胡老二顿时痛到失声蜷缩起来。
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不敢出声,除了火把燃烧之声和风过的声音,周遭一片安静。
他们看到宁景举起那个钱袋,向他们示意,脸上勾起淡笑,似乎很温柔的模样,道:“你不是要我让这个钱袋应我才承认偷东西么?那诸位都看好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似石似铁的东西,靠近钱袋,只见下一秒,那钱袋忽的自己靠近那东西,黏在了一起。
“这?!”
所有人都呆了,连柳静秋都不例外。
“磁石!这是磁石,能吸铁!”
有见识的人认出那个东西,高声道,同时恍然大悟,“那钱袋子里有铁!”
宁景打开钱袋子的口,拨开上面几枚银子,下面果然是几块铁。
这下,胡家人都傻眼了。
不是一袋子银子么?怎么下面是铁啊!
宁景眼眸含笑,头微微一歪,道:“不好意思,我平时钱袋子乱扔容易找不到,所以习惯性在下面放几块铁,这样一吸就找到了,所以,我的银子是会回应我的。”
他的表情理所当然,甚至有几分无辜,这让周围人一阵默然。
这比不把他们当人骗差在哪里。
可是,他们又指摘不出什么,说不定人家就有这个爱好呢,怪胡老二倒霉罢了,不然咬死是他自己的银子,宁景就算再怎么能言善辩都惩戒不了他。
胡老大回过一口气,这次真的哑口无言,辩解不了,只能恨恨咬牙,道:“你、你狠!算我们兄弟认栽,我们就是来偷东西的怎么样,我们承认了行吧!现在能放我们走了吧!”
胡老二痛到发抖,他婆娘性子懦弱,始终一句话不敢多说,搀扶着他就想把自己男人背走。
胡老大婆娘此时也感觉丢人极了,不想再多说什么,架起胡老大就想快点离开。
却哪知,宁景手一横,宽袖垂落,拦住他们。
“谁准你们走了?”
“入室偷盗,毁坏门窗,这银钱数目也和我丢的不对,天亮随我去见官吧。”
“啊?!”胡家人直接僵住,浑身一软,没扶稳,两个腿负伤的男人直接一屁股坐回地上。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宁景直接将胡家两个男人扣押下来,不论两个女人如何求情,也不为所动。
他自然不可能亲自看着,直接出了一两银子的高价让人帮忙看着二人,顿时村民争相自荐,宁景挑了柳安川和另一个年轻男人,把银子直接给了,然后带着夫郎在众人目光下离去。
直到这时,突然有人道:“诶,我们不是来找狼的么?”
是啊,找狼的,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一起抓贼了。
总感觉被一股线牵着走了,怪怪的,说不清,但是又不知道哪里说不清,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了。
村民们挠挠头,怀着奇怪的心情把周围找了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好就各自回家了,准备把这事告诉等在家里的人,好歹也看了一场抓贼大戏。
宁景和柳静秋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有火把,只能踏着月色走。
小路上雾水重,路也窄,柳静秋不小心滑了一下,幸好被宁景拉住,揽入怀中。
“谢谢夫君。”他站直身,目光温软的看着宁景,道。
朦胧晦暗的月光下,他似乎看见宁景笑了一下,很是温柔,不是刚刚人前那种带着嘲讽冷意的假温柔,而是满眼都包容着他,像一池温水将他浸溺在其中。
柳静秋难言这一刻心中的悸动,只是随意而动,看着宁景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放大,直到唇上传来熟悉的温润之感,两相贴合——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踮起脚,勾下宁景的脖子,吻在他唇上。
呼吸交融,冬夜里的风瞬间暖曦如春风,天上的勾月都变得模糊,闪烁不定。
许久,分开,柳静秋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感觉触手烫人,像放个鸡蛋上去都能烫熟似的。
宁景看着低头羞赧的人,就觉得好笑,总是出其不意的大胆和主动,反应过来后又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矛盾又可爱。
回家的路还有一段距离,天上月亮被云遮住,似要阴天下雨,路上更暗了。
宁景看了一眼前路,忽然蹲下身,偏首对柳静秋道:“上来,为夫背你回去。”
柳静秋愣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缓缓勾起,倒也没有矫情,轻轻覆上那宽厚的背,双手从后往前勾住脖子,这倒和刚刚勾脖子换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