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鱼璃偷摸又听两人闲聊了一会,等到柳静秋出来,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馆。
“大夫怎么说?”
柳静秋手里提着一袋药,分量不多,他摇摇头,道:“大夫说我有点体虚,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给开了一点药,目前其他问题倒是没有,过一段时间要是还没有动静再来看看。”
柳鱼璃看着柳静秋额头鲜红的孕痣,若有所思,他们哥儿孕痣越红代表越好生养,而随着年岁增长孕痣会慢慢浅淡下去,直到年老的时候,哥儿看起来和男人就没有两样了。
柳静秋孕痣生的极好,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不能生孩子。
柳鱼璃犹豫了一下,就将刚刚听到的俞姐儿的事讲给了柳静秋听。
“这……”柳静秋一时有些傻眼,呐呐开不了口——
宁景不行?
这怎么好说出口啊!
柳鱼璃也是第一次讨论男子那方面的问题,和柳静秋一样脸红扑扑的,低声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说既然要检查,自然夫夫都要查啊。”
柳静秋抿着唇,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回了村子,到了家,一起进了书房。
柳鱼璃在家闲着无事,想找柳静秋借两本话本回去看看,两人边说话边去架子上挑话本。
那话本放在高处,但是手一够就能拿到,柳静秋也就没有去拿垫脚的东西,一踮起脚就摸了一本书递过来,嘴里还道:“这是《宝莲灯》,讲的沉香救母的故事——”
他突然顿住,目光凝在了手里的话本上。
准备接过话本的柳鱼璃也僵住了,只见所谓“宝莲灯”话本上,名字赫然是“闺房十八式”。
“……”
空气犹如死一般寂静。
“呵呵……”柳鱼璃笑了两下,蹲下身,抱头疯狂闷笑。
“静、静秋,虽然、虽然咱们关系好,但是、但是用不着给我分享这个!羞死人了!”
柳静秋闹了个大红脸,如丢脏东西一般将书甩开,结结巴巴道:“这、这,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明明记得这里放着《宝莲灯》!怎么会是这种书!”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进城“寻医”时,宁何氏进了书房,她对这里不熟,加之眼睛不好,翻找了一大圈,从架子最上面翻出三本不可描述的书籍,那还是宁景半年前放上去的,本来想处理掉,一直忘了。
宁何氏并不太认识那些字,只觉得封面有点花俏,打开内容一看,顿时呸了一声,心里觉得小两口看得东西还挺花,但也没有多怪,正好她找到了话本,就顺手拿走了话本,把这些书放在了话本的位置,然后,就被柳静秋拿到了。
只能说,好一个误会。
柳静秋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宁景的私藏,他知道有这种书籍,可也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也是臊得慌,想了想,便准备找个地方给他再藏起来。
柳鱼璃倒是大胆,拉住柳静秋,撒娇道:“好静秋,你偷偷给我一本,我想看看~”
他使劲眨着眼睛,试图卖萌。
柳静秋又羞又闹,抬手给了他一个爆炒板栗,想了想,抽出一本看起来不太过分的,递给柳鱼璃,道:“你过两天就还回来,夫君还有几天就回家了,这事别让他知道。”
柳鱼璃嘿嘿一笑,将书宝贝的藏在怀里,然后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新世界大门打开了(狗头)
第113章 花开两头
远在玉周城的宁景并不知道自己的“私藏”被翻出来了, 他最近正在忙明先生的事。
那位明先生被赶走后回了老家,说来也是巧了,明先生竟是平遥城人士。
明先生也是秀才出身, 早年间在青山学院进学,可惜屡次科举不中,失意之后干脆做起了说书先生,其与望春楼主本就是同窗之交,后来一直在望春楼担任正牌说书先生的位置。
那次被逐出后, 明先生就回了老家,沉寂了一段时间, 最近正准备重新出山, 去听风楼求职。
而这事,正好传进了宁景耳中。
他轻轻一笑,这不就是机会送到手里了吗?
紧接着, 一封自玉周城来的书信送去了听风楼, 没有写姓名,只将明先生被逐出的原因告知了听风楼。
听风里, 苏先生看着信,叹息一声,摇摇头, 对旁边管事道:“前日来的那位明先生, 辞去吧, 以后也不考虑录用。”
管事一惊,那人可是他引荐过来的, 还送了自己不少好处费, 忙问道:“苏先生, 这是为何?不是都说的好好的让他明日就过来任职么, 这小的如何回话啊?”
苏先生也不多言,将信抛给他看。
管事接过一眼扫去,也是脸色一变,但想想那些银子,咬牙道:“可是苏先生,这写信之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姓名告知,而且这事情没有证据,外面也无风声,若是造谣之举,岂不是误会明先生了!”
苏先生轻轻一笑,眸中掠过一丝凉意,道:“空穴来风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我听风楼又不是非他不可,用不着担这种风险,你明白么?”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郑管事,有些事能办就顺手办了,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你仔细些,若是损伤了茶楼利益,余可不留情面。”
这话让郑管事,心头一紧,讪讪称是。
而明先生这边,本在准备明天第一场登台的事,突然就被通知听风楼永不录他,他在望春楼的事终究是被传出去了。
这让他心头一阵火起,将满室砸得一片狼藉,仆人都吓得躲了出去。
“可恶!”
明先生是位外表极为俊郎的书生,哪怕年过中旬,颌下蓄了一把胡子,也只会让人觉得飘逸有风度,此时却脸红耳赤,双目充血,显然气恼极了。
果然他就不该信任那群人,不论望春楼还是踏雪楼都信誓旦旦说不会把他所为传出去,结果还不是传来出去,阻他后路。
明先生脑中闪过数个念头,想怎么反击回去,若是踏雪楼所为,那他就把多年来往的书信曝光出去,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好过。
但若是望春楼传出来的,他倒是没对方什么致命的把柄,最多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各位先生的小癖好,如江先生喜生吃大蒜有口臭,白先生喜穿红色亵裤,吴先生喝醉了会像个孩子一样哭……
可是这些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当个笑谈,还会觉得平日里风光的说书先生原来还有这么普通人的一面。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明先生焦急不已,这样的事传出去,就是他一生的污点,哪个茶楼都不会接受他,以前相熟的先生也会鄙夷疏远他。
和踏雪楼合作他确实赚了不少银子,若节约一些用,再做点小本生意也能过活,但是享受惯了的人哪能再入清贫生活,他素来大手大脚,觉得只要再去说书一场,就能把银子赚回来。
更别说这些天为了重回说书,他特意花大价钱做了几身说书穿的华贵衣服,若是不能再说书,这些衣服也是白费了!
明先生心中急切,又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这事可能只有听风楼知道,不如问问其他茶楼,本来他心中还有几分傲气,觉得只有听风楼才配他的身价,如今却是管不了那许多。
可接下来几天,一连串打听过去,才发现平遥城的茶楼都知道那事了,纷纷婉拒他想来的请求,还有人大肆戏谑他,骂他背叛东家,落得这个下场活该。
原来,这事是被那郑管事传出去的,郑管事 把银子退回去后,越想越不得劲,觉得明先生这是有意在害他,做过那样的事还让自己把他引荐入听风楼,若是以后再犯被抓,那不是连累到自己身上么!
于是,一气之下,郑管事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整个平遥城的茶楼都知道了。
消息没多久就被宁景知道了,他微微一笑,这倒是帮他省事了。
且再等些时候,等把明先生逼上绝路,让他不得不选择听从自己的吩咐,再伸出橄榄枝。
於皙征礼——
踏雪楼因之前的事,许多先生对此避之不及,一时也难凑齐先生,宁景并不是很急,他算着时间,正好后天回家一趟,等再来玉周城前两天可以找上明先生,把这件事情谈妥。
和安村,柳
柳大哥再次把马管事送走,脸上的笑意在这里一离开后就跨了下来,柳大嫂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埋怨道:“夫君,这事还要拖到何时去啊,近日咱们铺子的客人是越来越少了,都去了隔壁那家什么比隔壁好的铺子,真是气煞人也!这取得什么破名字!”
柳大哥脸色也是阴沉下来,往常他们铺子一个月能进账十多两银子,遇到节日或者过年,更是能卖个三四十两,这事他们夫妻两都很低调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现在,自从隔壁铺子起死回生,他们家的利润就日渐减少,这个月竟才卖了五两银子不到,还是初期那家铺子不扬名的时候卖的,现在那家铺子生意红火,反观他们家,哪怕加量不加价或者直接降价,人家都不来看。
前几天更是一批卤菜放坏了,他婆娘不舍得浪费,接着卖,结果被老客户买去了,当天就拉坏了肚子,扬言他们不赔偿就去见官,这一下子又赔了三两银子医药费。
真是晦气!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换铺子去城里,远离这家离谱的铺子,还取个什么倒霉名字,比隔壁好,简直在打他的脸!
柳大哥叹了口气,道:“可是这马管事就是不引荐我去见见马少爷,不见一面,我这心里没底,他一个管事,真的能说话算话吗?”
柳大嫂把碗一放,叉腰道:“夫君,人马少爷也不是咱这种人想见就能见啊,城里铺子最少也要四五百银子一间,人家都说了帮着咱开,是他们自家的铺子,只收咱们二百两银子,日后再抽成,多好的事,咱家可不能错过了!”
柳大哥皱眉想了想,问向柳大嫂,道:“你娘家那哥儿弟弟和贾少爷的事何时办啊?数数日子,差不多了吧。”
这话让柳大嫂神色一僵,笑了笑,掩饰下去,道:“快了快了。”
她垂下眼睛,心里有点发虚,因着她一直吹嘘自己弟弟能嫁去城里当少君,到时候肯定帮衬柳大哥生意,后者才一直对她忍让,连前天她犯下那样的错都没有太多责怪,就是看在她弟弟的份上。
可是,这些天听陈瑞雪说,贾少爷对婚事有些顾左右而言他,时不时还不见他,当初说好的日期眼看就到了,聘礼连个影子都没有。
柳大嫂心里也是像着火了一般急,潜意识也意识到贾少爷没准只是说说不当回事,可心里却不愿承认,这前两天陈瑞雪说要银子买身衣服好好打扮一下,再去谈谈口风,她还特意从家里偷摸拿了五两银子过去。
为了和贾少爷的这门婚事,前前后后在陈瑞雪身上她就搭了三四十两银子了,这些柳大哥也是隐约知道,若成不了,柳大哥都得把她扒成皮。
柳大哥没有发现柳大嫂的心虚,他还在想着铺子的事,照这个情况亏损下去,他迟早也会如当初徐记铺子一样被迫转让,那时候还得不偿失。
他自认是有几分眼光和果断的商人,这种情况抢不过生意,就应该及时止损,把铺子搬去城里,对外还能宣称他不是做不下去被赶走,而是铺子做大了,瞧不上镇上的生意了。
这话传出去多好听,别人都会以为是他铺子卤菜做得好,说不定还会慕名而来买了吃。
思来想去,他一咬牙,决定再试马管事一下,还是没问题,他就应了这件事,拿银子去城里开铺子,再把镇上的铺子出手,周转一下。
心中事情想定了,他才随口问道:“二弟呢?似乎多日没见人了。”
柳大嫂哼了一声,道:“人家现在发达了,我前日听说有人看到他在酒楼请人吃酒,出手阔达得很,说不定寻着了什么赚大钱的活计,也不告诉我们这大哥嫂子一下,尽吃独食,家里的地也不管,二房媳妇也是跟着硬气了,饭也只煮他们吃的,这个家迟早被他们搞散了!”
柳大哥闻言神色也是不满,觉得没一个省心的,发达了都不知道想着这个家,嫁出去的柳静秋如此,现在见他面都跟没有看到似的,也不拿东西回来了。
老二找到赚钱的活了也不告诉他,主要是家里的地也不管,柴火不打,碳也不准备,这眼看寒冬将至,一家子都准备冻死在冬天吗?!
都胡闹,都是白眼狼!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
有点卡文了,灵感缩水,咕咕萎了,但是日六会继续,就是不能按时了,不好意思(跪)
秋色落地, 冬意覆来。
宁景坐在院中,身上披着狐裘大氅,怀中还抱着一个暖炉, 手中正看着冉书同拿来的账簿。
这是书馆上个月售卖话本给他的分成,足有二千三百余两,给冉书同的也有五百多两,换成了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装了两个盒子送过来的。
书馆还有意和他商谈《洪荒万历》的事宜,宁景也直接给了准信, 等这轮书说完就和他们签订契约。
他也没想到书籍分成这么高,都要赶得上他说书赚的了。
冉书同难掩兴奋, 这说来是他第一次薪资, 也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
而这一切都要靠宁景提携他。
有这五百两银子,就能还了宁景的银子,虽然知宁景并不在意这么点银子, 但是该还的还是要还, 然后其余银子够他冉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冉书同也是第一次心里有底,他可以给柳鱼璃好的生活。
“明日就回家了, 第一次发薪资,有什么想买给家人的今天快去买,先放在马车上, 明天直接走。”宁景笑道, 他们是自己驾马车过来的, 平时不用就寄养在驿站,出点银子就行, 要用了就提前拉回来。
冉书同欣然点头, 转身准备去驿站把马车牵回来, 顺便路上给他爹娘和妹妹看些要用的东西, 带回家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宁景收完这边的账,想着吴先生三位今天也喊自己过去,便起身换了衣服,戴上面具去了茶楼。
街上行人多是批上了厚实衣裳,脚踩棉靴,罩了披风,不时有人感叹,“今年似乎格外冷,还冷的非常快,这老天不正常。”
这话让宁景微微皱眉,也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听到这话就心里一突。
他总是惦记着四年后的天灾,如今算来也才三年了,按理来说,天灾不会突然爆发,而是有一个过程,之前也会有预警。
今年天冷的格外快,算一个预兆么?
宁景心里想着事,路上的行人见到他,不时有人主动打招呼,他也一一点头回礼。
蓦然,他眸光一顿,看到一处巷子角落里坐着一老一小两个衣衫单薄的人,老人家约古稀之年,皮肤如枯树皮,须发花白污浊,身上的衣服如纸一般单薄,还破了数处洞,裸露出来的部分冻得青紫。
他努力把自己挤在背风的位置,还是冷的不住发抖,像寒风中颤抖的树枝。
可树枝不会冷,人却会。
小孩则穿的多点,身上的布料看不出原色,像麻袋一样挂在小孩身上,他头发乱糟糟,还插着稻草,脚上一双破洞的鞋子,脚趾都露出来了。
此时,小孩正举着一只破碗向人乞讨,若有人给了一个铜板,连忙就弯腰鞠躬,嘴里用力喊着听不清的感谢话。
毫无疑问,这是一对流浪的爷孙。
一双锦鞋出现在小孩眼前,离得太近,把小孩吓得怪叫一声外后一缩,这一声不仅吓到小孩和身后的老人,还吓到了路上的行人,顿时引来几声抱怨。
老人家连忙哆哆嗦嗦站起身,抱着小孩就下跪,嘴里虚弱的念道:“小孙无意冒犯,求大老爷赎罪,求大老爷赎罪!”
他们的模样如惊弓之鸟,显然之前有被人驱赶或者殴打的经历,导致一点儿动作就让他们胆战心惊,害怕至极。
宁景弯腰,轻声道:“老人家莫慌,我无事。”他说着,投掷了十来枚铜板到小孩的碗中,这是他身上仅剩的铜板,银子倒不是没有,只是不适合给。
公然给这样一对爷孙银子绝对不是好事,几个铜板不会让人贪念大动,但亮闪闪的银子会,怀璧其罪,就怕宁景前脚给了,后脚就被人抢了去,还挨一顿揍。
看到铜板,爷孙二人一愣,连忙跪地磕头道谢。
宁景等这两人情绪安稳下来,才道:“不知二位从何而来,是新来玉周城的么?”
老爷爷颤颤巍巍的道:“回大老爷的话,我爷孙二人在玉周城乞讨多年了,不是新来的,之前一直在城西那块躲着,可最近来了几个好手好脚的大个子,自称什么丐帮头子,要我们上交银子,不给,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就来了这里……”
他说时神色惴惴不安,不时左右看看周围,警惕着,又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宁景见状不由皱眉,他不知望春楼脚下这块地在城中偏西的位置,是玉周城顶繁华的片段,常年还有官差巡视,上一任县令严令禁止在街道上看到乞讨的人,有则直接驱赶殴打,导致他们不敢来这里。
这爷孙二人是实在没办法,才偷摸过来,希冀讨到一些东西,然后躲去其他地方藏起来。
宁景道:“老伯莫非不知城北那块有收容老人小孩之地么?其名为伶仃堂,若实在无处可去,可去那里寻求帮助,好歹先熬过这个冬天。”
他说的,正是吴先生举办的伶仃堂,前些日子听吴先生说又准备盖一间,接纳更多的人进来。
可是,宁景这话却让老爷爷啊了一声,抬起头满脸茫然,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么?”
宁景一时哑然。
他初见这二人,还以为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因为他在玉周城这半年所见之人皆是光鲜亮丽,接触到的人起码也是衣食无忧,宁景知道能来茶楼的人肯定都是不差这些钱的,代表的阶层也在中上,至于底层,他在这里没机会见到。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爷孙二人在玉周城流浪多年,竟不知还有一处地方能收容他们。
宁景感觉心头加了一份沉重,有些事情耳闻远不如所见。
乞丐二字人人都知道,但是当真的遇见,亲眼所见之时,心中总有份酸楚。
这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生而为人的怜悯之心。
宁景向老爷爷描述了一番伶仃堂的模样,告诉后者里面有住的地方,还管饭食,衣服,老爷爷浑浊的眼睛里冒出一抹希冀的光,脸上露出笑,对宁景千恩万谢,又是跪地磕头,小孩则咬着手指,好奇又怯怯的看着宁景,学着爷爷拜了拜。
给爷孙二人指了路,这两人就抱着破碗顶着寒风颤巍巍往城北走,宁景目光复杂的看着,缓缓转身继续往望春楼去。
到了枫园,他才知三位先生喊他过来,也是分钱的。
吴先生笑道:“这是我这些日子所得赏金一半,依约给景先生。”
江、白二位亦是如此。
宁景没有推辞,这本来就是他应得,他将银子收过来一看,发现三位先生都是收获惊人,加在一起足有五千五百两,这还是分成一半后,又分给他一半,足见这次盛会说书茶楼盈利有多惊人。
而后续,三位先生还要说这些话本,还需要继续分给他,若是出书,则得益者依旧是宁景,这就是好话本的价值。
宁景看着这些银子,没有犹豫,他将之分出一半,推到吴先生面前,后者顿时诧异。
“景先生这是何意?”
宁景道:“我今日来时在路上遇见二人。”
接着,他将那爷孙二人的事告知了吴先生,后者皱眉,道:“这事我安排人去找到他们,会将他们安顿好。”他再看一眼那些银子,“这些银子是景先生应有,照顾那些老人孩子的银子我还负担得起,景先生还没有在城中安家,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先留着吧。”
宁景轻轻一笑,道:“吴先生,这其实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你们也知道我话本来自华夏,在华夏有一句名言,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得利于华夏,也自当报之于她,这些银子是以华夏的名义捐赠给那些老人孩子,希望吴先生能多盖几间屋舍,庇护更多的人,让他们度过这个寒冬。”
吴先生神色微动,叹了一声,道:“今次我且收下,也会将用这些银子搭建起来的屋舍命名‘华夏堂’,以此纪念,只是恕我直言,这样的事景先生若有空,可亲自去安排建造,更能显一片诚心。”
他倒不是怕麻烦,而是这些银子到底是以他的名义去救济了那些人,就算他强调是“华夏”捐赠的银两,大多数人也只知他名。
宁景颔首,垂下眼眸,这个想法其实在他初次说书的时候就萌发过,他一直觉得来了这个异世应该做点什么。
他不伟大,不想去改变拯救世界,只是想为自己的人生创造一点价值,好过百年之后,无人记得他。
江、白二位先生见两人善举,也是跟着调笑了二人做善事不带他们,当即一人拿出五百两银子,给了吴先生,让他去做好事,帮他们也“积德行善”一回。
宁景和三人分别,又去见了楼主,说明请假的事,最后离开望春楼,去了一趟县衙。
等出来的时候,他这次得来的银子一滴不剩。
澹御的手边放着一盒银子,上面放着一封书信,上书:华夏赠依芸婧院重建之喜。
“好一个华夏,好一个景先生……”
澹御喃喃了一句,他想起刚刚宁景和他说,在华夏人人平等之事,眸光里掠过一丝光,他姜朝何时能如此啊。
翌日,清晨。
晨曦透过黑夜和薄雾照在路上,马车哒哒往家的方向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景:不缺钱了,做点好事积攒功德,下辈子修仙去(不是)
不过下本书确实打算写灵异修真文(★>U<★)
由于是自己驾车, 宁景二人回到镇上的时候难得天色还亮着。
宁景带冉书同去卤菜店拿了不少卤菜让他回去接家人,意外听徐王氏兴致勃勃说现在她也会做了卤菜了,味道别人吃了都说不错。
询问后得知是柳和宜主动教她的, 宁景有些若有所思,但也只是一想,没有去多管,左右不碍他什么事,怎么决定是他们自己的事。
再次驾着马车回家, 孤月高挂之时,宁景到了家门口, 院子门开着, 上面挂着两个灯笼,三只小狗在下面弓着身子蓄势待发,龇牙咧嘴, 似要凶他。
听到门口的动静, 柳静秋从房内跑出来,看到马车, 再看车上的人,果然是宁景。
“夫君,你回来了!”
宁景含笑应了一声, 坐在马车上, 用脚去逗弄小狗, 踢它们一下,急得它们想跳起来咬时又把腿缩回来, 然后围着马车转圈圈, 汪汪汪个不停。
柳静秋看了好笑, 道:“明明给它们窝里垫了夫君的衣服, 但是好像还是不识人。”
宁景笑道:“无碍,凶点好,护”
他将小狗驱走,把马解下来单独拉进院子,将马安顿好,又和柳静秋一起将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搬进房间里。
期间没有看到宁何氏的人影,不由问道:“娘去哪了?”
柳静秋闻到一个油纸包里有股他喜欢吃的那个糕点的味道,正偷摸捻了一块吃,闻言咬着糕点道:“娘去新房那边守着了,那里收拾出来了一间住人的房子,这两天娘都在那边守夜。”
宁景不由皱眉,道:“守夜做什么?”
柳静秋顿了一下,缓缓道:“最近竣工,剩了不少木材料子,娘说留着搭鸡窝之类的,但是总有人半夜去拖东西,一次两次不仅少了剩下的木材,还有人想卸走门窗,幸好云家离得近,被云海发现了,才把人赶走,只是没有抓到那人是谁,娘没有办法,只好过去守着了。”
宁景沉思了两下,这就是农村人口少的坏处,家业做起来了,但是无人看守,就会遭人觊觎,现在是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才只卸门窗,等东西齐全了,怕是桌椅床都给搬光。
看来,是时候给家里补充点人口,不然那么好的房子建起来也是白费了。
而且,宁景不放心柳静秋,这样和宁何氏分开睡,久而久之别人都知道家里就他一个年轻哥儿,难保没有贼心大的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也幸好这次他刚好回来,赶紧把新房子布置一下,多安排几个人进来。
想着事,宁景鼻子一动,凑近柳静秋,仔细闻了一下,眉头微蹙,道:“夫郎,你身上怎么一股药味?”
柳静秋一僵,眨眨眼,道:“最近偶感风寒,就吃了一些药,无碍的。”
宁景闻言,拉过他的手,发现手心是有些虚寒,房间里烛光并不十分明亮,只能看到柳静秋像没有睡好,眼下带着疲倦。
“天气寒冷,夫郎要多注意保暖,照顾好自己,过冬的新衣准备好了吗?”
柳静秋笑道:“在准备着呢,今年冷的太快,一时没有防备,夫君的衣服静秋已经做好了一件,另一件也快了,这次夫君出去就能带着,等做完了夫君的,就再给娘做两件。”
宁景眸光含笑,温柔的看着他,道:“那你的呢?”
柳静秋垂下眼,道:“自然也是有的,现在还不急,我到时候再做。”
宁景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道:“别太劳神,明天夫君带你进城去买新衣裳。”
他没有太把柳静秋身上的药味当回事,因为宁景懂几分药理,这味道确实是养气补血的方子,就普通调养身体的,柳静秋体质偏虚,吃点药无碍,但是药三分毒,与其药补不如膳补,看来这次买奴仆得找个懂这方面的,以后让其给柳静秋好好补补。
不过,若宁景知道柳静秋吃这个药是为“求子”,估计人都麻了。
他和柳静秋现在纯盖被子聊天,纯洁的不能再纯洁,冷知识,纯睡觉和碰嘴唇是不能生宝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