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赵眠心虚但镇定,“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嵇缙之道:“草民只是觉得殿下和王爷心不在此而已。草民斗胆猜测,二位可是心有所急?”
赵眠:“……”
魏枕风:“……”
嵇缙之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道:“等二位了结了所急之事,再来探草民罢。如若不然,不过枉费时间尔。”
两人安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赵眠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上床之前他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根本无法专心其他的事情。魏枕风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忽然开口:“太子殿下剩下半日想做什么。”
赵眠做着最后的挣扎:“太子殿下会尝试做点正事,去御书楼多看几本圣贤之书。”
魏枕风“哦”了声,似乎有些失望:“那我回房看奏报吧——晚上见?”
“晚上见。”
亥时刚过,周怀让疲惫地从太子殿下的风斋里走了出来。
今日的太子殿下略微有些不对劲。从嵇缙之的课上回来后,殿下先是去了一趟御书楼,没待半个时辰就面若寒霜地回来了,然后命令自己陪他下棋,握槊,射覆……愣是玩了整整一下午。
太子殿下偏爱独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需要他打发时间,他便是累死也甘之如饴。
此时,殿下正在沐浴,不需要人在旁陪伴。他出来在门口守着殿下,看到沈不辞从外面回来,拉着对方讲述了他下午的离奇经历。
“殿下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周怀让开心又纳闷,“玩什么都不专心的样子,下棋输了我三次!”
沈不辞沉思片刻,道:“北恒王今日也稍显怪异。”
周怀让瞪大眼睛:“小王爷怎么个怪异法?”
“他要我同他比武切磋。”沈不辞顿了顿,“然后让我一剑把他敲晕,好让他醒来直接到晚上。”
周怀让:“……”
沈不辞抬头看向天边高悬的圆月:“他们二人如此,应当是因为马上正月十五了。”
“对,这是最后一次了。”周怀让望月喟然,“过了今夜,咱们殿下终于能解脱,咱们也不用事事与北渊绑定了。”
沈不辞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顺着周怀让的话“嗯”了一声。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嗤:“你们似乎很期待今夜早点结束啊。”
周怀让转身瞧见小王爷,有些奇怪为何对方还穿着奔泉书院的校服,怪好看的就是了。
“可不是嘛小王爷,今夜结束殿下可算可以回南靖了。我们离家已有近一年,东宫屋檐下的燕子蛋都下两窝了吧。”周怀让思乡情切,“我大南靖国泰民安,吏治清明,弊绝风清,断不会像北渊东陵一般有那么多糟心事,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魏枕风笑了笑:“说得真好听,本王都想跟着你们回南靖长住了。”魏枕风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收,“只可惜……”
“吱呀”的一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风斋的门开了。赵眠走出来,看到门口排排站的三人,问:“你们全杵在这作甚。”
刚出浴不久的太子殿下身着和小王爷一模一样的白衣校服,身若霜雪却难掩面容举体之华美,神态瞧着目中无人,眼角又沾染上了化不开的澹艳,宛若一朵在皑皑白雪中盛开的人间富贵花。
世间美人千千万,或清冷,或艳丽,或温润,但很少有美人能像太子殿下一样奢华矜贵。因为这不仅仅需要无可挑剔的皮相和骨相,更需要最为强势的权力和背景作为支撑,美人才能肆无忌惮地盛气凌人,自信不疑。
世间就这么一个太子殿下,就这么一个赵眠。一想到自己即将与他做最亲密的事,魏枕风酒未沾唇,心已热得不像话。
赵眠感觉到魏枕风灼热的视线,竟不太敢和他对视。他草草看了魏枕风一眼,只看到了少年滚动的喉结,立即别开目光,低头整理他在房中整理了无数次的衣襟,若无其事道:“时辰差不多了,要走吗?”
魏枕风从太子殿下惊人的美貌中缓过神,声音微哑:“好。”
两人齐齐转身,动作都有那么一点僵硬。周怀让和沈不辞在他们身后拱手行礼:“恭送殿下。”
从他们平时住的风斋到赵眠挑选的解蛊之地尚有一段距离,至少要走一炷香的时间。赵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深夜的书院格外寂静,他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是听不到魏枕风的说话声。
魏枕风为什么不说话。
下午他们小吵了一架,魏枕风那时候可是没少还嘴顶嘴,怎么现在像个哑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字。
一直这么寂静的话,他会越来越僵硬紧张的。
可恶,区区上床这点小事,居然把他引以为傲的太子威仪消灭得如此彻底。
羞耻,丢人。
赵眠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前三次他不是这样的。他已经是足以全然掌控局势的熟手了,为何还会心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也不知魏枕风现下是何种心情。如果魏枕风还像前几次那般游刃有余,言笑自若,他真的会气死。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陷得更深的那个,赵眠打算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瞧瞧魏枕风的表情,却听见魏枕风说:“路黑不好走,要不要牵手?”
魏枕风的语速很快,似乎在开口前已经酝酿了许久,还压了一个韵。赵眠轻声吐出一个“要”字,少年的手立刻缠了上来,生怕他后悔一般。
赵眠感觉到掌心一片温热的湿润,不假思索道:“你的手心在出汗。”
魏枕风垂下长睫,轻声一笑:“因为你让我紧张了。”
得知紧张的不止自己一人,赵眠心里平衡了不少:“别紧张,我们都是熟手了,熟能生巧,我们能做好的。”
魏枕风静了静,怀疑“熟手”二字在南靖的含义是不是和在北渊的不一样。
魏枕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太子殿下,穿越半个书院,来到那一间偏僻的风斋前。
“是这里吗?”魏枕风说。
“嗯。”赵眠松开牵了一路的手,推开大门,“进来罢。”
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温暖,床单被褥全是崭新的,擦得一层不染的桌上放着热茶和糕点,足够他们补充体力。
当然,风斋里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书了。周怀让似乎是担心他们解蛊太无聊,往书架里塞满了书,塞得还都是赵眠平日看得比较多的圣贤之书。
两人净了手,面对面站在床前,又开始了一段胶着的沉默。
一个不可一世的太子,一个年少轻狂的王爷,此时此刻不可一世没了,年少轻狂也没了,一个两个看上去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屋子里越来越暖,已经到了热的地步,渐渐熏红了少年们的脸颊。
先按捺不住的是魏枕风,他试探地发出声音:“我们开始吧?”
赵眠脸颊发着烫,尽可能高傲地说:“可以。”
掰着手指数了一月的时刻终于要到了,魏枕风却不敢急了,好像他一着急这一切就会很快的结束,如同梦境一般,一不小心就惊醒了。
魏枕风向前迈了两步,看着赵眠流玉一般的脸,想让赵眠放松下来,更想让自己放松下来:“那你先给我亲一亲?”
现在不仅是脸颊了,赵眠的嘴唇也烫了起来:“你快点,孤不想拖到子时又要受那毒发之苦。”
魏枕风不由地笑了:“是,太子殿下。”
赵眠看到魏枕风向他低下了头,却没有着急吻上他的唇,而是先反握住了他的手。
赵眠心慌意乱起来,他是熟手不假,可之前的三次他和魏枕风并没有像这样好好站着,一边牵手一边接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把注意力放在手上,还是放在唇上。
心慌意乱之间,魏枕风的脸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那对摄人心魄的泪痣再次在他眼前放大,手心和嘴唇的热度一并升高。在十指交缠相扣的同时,魏枕风吻上了他的唇。
远称不上激烈的吻,和他们之前几次因为情欲而生的吻截然不同,温柔中带着一丝青涩,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让赵眠心动。
赵眠闭着眼,感受着魏枕风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身体难以控制地软了下来,被魏枕风牵着的手,支撑着他的双腿,乃至他的腰均失去了力气。
魏枕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及时用另一手揽住了他的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赵眠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魏枕风才放开了他。
赵眠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一泓漆黑的深潭,潭水里倒影着他的影子——是魏枕风在看他。
四目相对,搂在他腰间的手骤然一紧,正要继续做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公子你在里面吗?”
赵眠如梦初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魏枕风也是一怔,眼中流露出极度的不快。
这是……白榆的声音?
此次奔泉书院之行,他并未带白榆一起。没有他的命令,白榆绝不会擅自行动,除非……
赵眠心下陡然一沉,魏枕风的脸色同样难看,他应该也想到了白榆急匆匆赶来此处的原因。
为何偏偏是现在,为何不能晚点来。
他不要理白榆,他想假装自己没听见,他不要解蛊。
这个疯狂的想法一冒出来,赵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就因为身上的蛊,他和魏枕风惹出了多少事端,他都那么久没回家了。好不容易要解脱,他不欣喜若狂就算了,为何会又急又气,甚至还想发脾气呢。
他不能这么不理智。
在冲动即将战胜理智之前,赵眠强迫自己从渴望中抽身,开口道:“何事。”问出口后,他竟还在期待白榆是为了别的事情找他。
白榆听见他的回应,松了一口气:“殿下,我紧赶慢赶终于把解药赶出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您和小王爷服下解药,身上的蛊毒就能彻底解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赵眠闭了闭眼,对魏枕风道:“松手,我去开门。”
魏枕风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我去。”
赵眠感觉到腰间的手和牵着他的手同时离开了他,魏枕风撇下他朝门口走去。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是魏枕风和白榆的对话。
“解药怎么吃。”
“直接服下即可。小王爷,我们殿下还好吗?”
“你可以走了。”
“哎?等等——”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魏枕风拿着一个瓷瓶回到他身边,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动作利落地从瓷瓶中倒出两颗解药,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其中一颗。接着,他把另一颗递到了赵眠面前。
赵眠盯着静静躺在少年掌心的解药,顿时怒火中烧。
魏枕风用解药用得这么痛快,是迫不及待地想结束?
还真是潇洒啊,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魏枕风。
赵眠深深沉下一口气,拿起解药放入嘴中。
将解药咽下去的一瞬间,赵眠问自己:结束了吗?
命中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和魏枕风上四次床?
他才不要。
他南靖太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道理。
赵眠眼眸暗下,正欲开口命令魏枕风脱衣服,忽然脚下一轻,竟是被魏枕风抱了起来。
失去重心的太子殿下本能地将双腿环在少年腰后,嘴唇又一次被堵住。
魏枕风如同一头濒死的饿狼,吻得霸道又强势,赵眠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却依旧牢牢攀着少年的肩膀,急切回吻着他。
原来,魏枕风不是不急,而是比他更急。
不久前的纯情和青涩不复存在。赵眠的后背撞上了装满圣贤之书的书架,几本书被撞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魏枕风放在他后背的手帮他挡住了全部的疼痛。
隐忍许久又被迫打断的情欲在这一刻倾泻翻腾,比刚才的温情要猛烈百倍千倍。
好舒服,被魏枕风抱着好舒服,和魏枕风接吻好舒服。
应该推开魏枕风的。蛊毒已解,他们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等了那么久,忍得那么累,他这一天都在想。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要魏枕风,有没有中蛊都想要。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层纯白的校服,赵眠伸出手,尝试去解魏枕风衣领上的盘扣。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着急,急到指尖都发着颤:“解不开,魏枕风,我解不开……”
“不用解。”魏枕风不想浪费时间在脱衣服上,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去床上,“再亲亲我。”
被魏枕风这么抱着,赵眠反而成了更高的那个。他低下头,在少年左右的泪痣上分别亲了两口,随后主动献上自己的唇,攥取着他最喜欢的,属于魏枕风的气息。
赵眠全身上下都发着烫,他沉浸于其中,把一切繁琐的准备交给了魏枕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跪在书架前,长长的白色衣摆全堆在了他的腰间,书籍在他四周散落一地。
一本《礼记》猝不及防地闯进视野,太子殿下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脸色蓦地一变,回头怒视着魏枕风,控诉道:“不要,孤不要跪着。”
魏枕风撩开衣摆,从他身后覆来,握住他的手背哄他:“别气,我陪你一起跪。”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手腕上的红线已经消失了,可他们仍旧十指相扣,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红绳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魏枕风的话并没有完全说服赵眠。
太子殿下认为,就算他和魏枕风一起跪着,他也是更吃亏的那个。
第一,魏枕风还是跪得比他高。第二,凭什么魏枕风的手可以放在他的腰上,而他的双手必须撑着地。地上不干净,他不想把手心弄得脏脏的。
赵眠想继续控诉,魏枕风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呼吸间都是杂乱的气息。
压抑忍耐得太久,真正吃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像是星星之火溅在了干柴上,转瞬之间弥漫燎原,烧尽了太子殿下和小王爷的理智。
清晨,他们还是两个见了面互相问好,谈论天气的“谦谦君子”。而现在,他们穿着同样的书院校服,在《礼记》的注视下放荡地行失礼之事。
很快,赵眠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熟手。如果有掌管世间风月之事的神明,他不得不向神明忏悔,之前是他太傲慢了。
他居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精髓,可以应对自如了,他怎么敢的。
最开始,两人都太忙了,忙到没时间交谈。过了许久,赵眠才有空表达自己的不满:“脏脏的。”
魏枕风又问:“哪里脏?”
赵眠声调虚软:“手。”
魏枕风握起赵眠的手,打开了他的掌心。此前周怀让已经将风斋彻底打扫过,地上至少拖了三遍,太子殿下的掌心上看不到半点灰尘,只是有些发红。
魏枕风凑到他耳边:“那你扶着书架好不好?”
赵眠说了声“好”。
皎皎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莹莹铺了太子殿下一身。雪白的衣袍恰好与月华同色,这一照,太子殿下仿佛是将明月披在身上,抬腰时拉出了一道优美皎洁的曲线。
虽然看不见太子殿下的脸,这一道曲线也足以撩拨得魏枕风方寸大乱。
赵眠还没扶稳,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扑,指尖带过一本摇摇欲坠的《东陵史记》,又一本书落在了两人的身边。
赵眠回过头想骂魏枕风,却被对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魏枕风下巴搁在赵眠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叹息:“好喜欢你啊,赵眠。”
赵眠眼眸里盈着水雾,神思又变得恍惚,骂人的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成了:“那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的游龙枪。”
魏枕风一怔,为何赵眠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到游龙枪?
好在魏枕风反应极快,马上道:“更喜欢你。”这个问题问得他心都要化了,“最喜欢你了。”
“如果我很冷,你愿意把游龙枪烧掉给我取暖吗?”
魏枕风想笑,又见太子殿下问得这么认真,便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愿意的。”
赵眠心满意足地扬起了嘴角。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杆长枪。
太子殿下一向苛刻挑剔,在急切非常的情况下,他勉强可以对一些东西做出妥协。现在一次做完,他心里和身体里的火得到了控制,头脑也清醒了些许,娇气的老毛病自然而然地犯了。
赵眠喃喃道:“……第五次了。”可以画一个“正”字。
汗水从魏枕风鼻尖滑落,滴在了赵眠的背上。魏枕风呼吸急促地问:“什么第五次?”
赵眠眉间蹙着,答非所问:“好疼。”
魏枕风登时紧张起来,是他失控的时候把赵眠弄疼了?那完了,今晚没第二次了。
“很疼吗?”魏枕风大致检查了一下,“没有坏。”
“不是这里,”赵眠恼羞成怒,“你变蠢了,魏枕风。”
魏枕风掀开赵眠白衣的衣摆:“那是哪里‘好疼’?”
赵眠指了指自己的膝盖:“你和我同时跪的,你膝盖不疼吗?”
魏枕风反应过来,连忙换了个反向,让赵眠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方便他查看赵眠的伤。
只见太子殿下双腿的膝盖红了一大片,他肤色又白,对比之下那两抹红色显得格外惹眼。
至于他自己,还真没觉得疼。他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膝盖上。
“啊,抱歉。”魏枕风露出愧疚但不后悔的表情,“这里有没有药?或者,我先给你拿两本书垫垫?”说着,便从地上随便拿了一本书,为了增加垫的面积还把书翻开了。
赵眠被突如其来的名言警句搞得身体一紧。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这句是在说君子待人应当彬彬有礼,端正仪态。
【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蘖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
这句是在说君子看重礼仪,小人才会轻视礼仪。
他和魏枕风都成了小人……
赵眠闭了闭眼,忍无可忍:“你就非得和我一起跪在这里?你就不能抱我去床上么!”
“刚刚不能,等抱你去床上我都要炸了好吗。”魏枕风将他抱了起来,“现在能了。要不要先帮你清理?”
赵眠靠在魏枕风胸前:“不用,反正待会还会有。”
魏枕风被宠若惊:“这么说,我可以做第二次了?”
赵眠纠正他:“是第六次。”
魏枕风把赵眠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回事啊,数都不会数了,赵眠。”
“你懂什么。”赵眠往床铺上倒去,勾着魏枕风的脖子也把他带了下来,“孤是在统筹全局。”
两人一到床上又吻在了一处,两件校服被扔到一旁,早已皱得不能看了。
一场风月远不足以消抵长达一个月的忍耐。
太子殿下是上个月才领略到了此事的妙处,满打满算也就憋了一个月。可怜的小王爷从十月十五初识风月,到今日正月十五,一百来天连十次都没有,每三十日就盼着一口肉汤过活,那才是真正的惨。
被饿了多久,胃口就有多大。赵眠表示自己差不多吃饱了,想睡觉的时候,魏枕风感觉自己还可以再吃一顿。
看着筋疲力尽,即将睡过去的太子殿下,魏枕风色中生智,烧了一壶热水泡茶。他把提神醒脑的普洱茶端至床边,问:“你要不要喝茶。”
赵眠的喉咙确实挺干的,他就着魏枕风的手喝了一杯茶。魏枕风期待地问:“有没有清醒一点?”
“……并没有。”
“那你再喝一杯。”魏枕风殷勤道,“要不再吃点东西?”
赵眠这才知道魏枕风安的什么心,不得不服:“你哪来那么多精力。你不是和我同龄吗?”
魏枕风亲了他一口:“我还想要,太子殿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
赵眠已经没力气怼人了:“你想要便要,我又没推开你。”
“可你要睡着了啊。”
“我睡我的,你要你的。”
魏枕风诧异不已,一副长了大见识的模样:“原来还可以这样。”
“为何不可?”赵眠翻了个身,背对着魏枕风,“你昏睡的时候我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情。”
“那你好好睡,我尽量慢一点,不打扰你。”赵眠感觉到魏枕风上了床,从他身后贴了上来,“失礼了,太子殿下。”
礼早就失完了,赵眠默默地想。
这是他和魏枕风的第十次,刚好可以画两个“正”字。
这夜彻夜未眠的不止是太子殿下,更有和他同进同退的东宫三人组。
月落参横,天边将亮。白榆,沈不辞,周怀让三人围坐在桌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周怀让头顶发痒,“你把解药给了小王爷,然后你就被赶走了?”
白榆叹了口气,今夜第九遍告诉周怀让:“是的,我连殿下的面都没见着。小让,我求求你别再问我同样的问题了。”
“不应该啊。”周怀让百思不得其解,“殿下蛊毒已解,为何不回咱们这里来呢?老沈,你怎么看。”
沈不辞摇了摇头:“没看法。”
白榆年龄最大,又是见多识广的大夫。弟弟们看不透的事情,她看一看便大致有了猜测。
“我都不知道我两天两夜没睡,就为了在正月十五之前赶出解药有什么必要。”白榆苦笑了一声,看向朝南的窗户,悠悠道:“陛下和丞相若知道了此事……”
白榆话未说完,沈不辞脸色忽地一变:“有人。”
白榆一怔,能让沈不辞变脸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她压低声音,问:“谁?”
“高手。”沈不辞面色凝重,“没有刻意隐藏气息的高手。”
来者没有隐藏气息,有两种可能。其一,他不需要这么做;其二,他无所谓会不会被发现,因为他有杀完屋内所有人的信心。
周怀让一个激灵,惊恐得捂住了嘴。
“站着别动。”沈不辞拔出剑,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在门扉上,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投影,确定来人就在门口。
沈不辞屏住呼吸,想要先发制人,踢开门的同时,手中剑亦挥了出去。
这时,一把刀不慌不忙地架在了他脖子上,比他更快,也比他更稳。沈不辞愕视着来人,不自觉向屋内退了一步。
“不辞?”
“老沈!”
白榆和周怀让同时喊道。两人头一回见到是别人把刀架在沈不辞身上,他们如临大敌地看向门口,随着沈不辞退了进来,来人的全貌映入眼帘。
这个人他们认识,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人。
此人便是这位高手的主人。
得到主人的示意后,男人收了刀,顺从地站在了一边。
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下一瞬,震惊被极度的敬畏取代,三人低下头,齐齐跪了下来。
第59章
此时屋内共有五人。毕恭毕敬站在角落的乃南靖第二高手,皇宫暗卫之首,沈不辞的前辈,扶资。
扶资此生只有两位主人,一位自是当今圣上,另一位则是位极人臣,贵为太子之父的萧相。无论从何种角度上看,萧相毋庸置疑是南靖万里江山的另一个主人。
圣上不会轻易出宫。由扶资一路护送,从南靖上京城到北渊豫州的正是南靖丞相,萧世卿。
跪在地上的三人如临危境。他们自小在皇宫长大,面圣之事时常有之。圣上性子好,常和他们说说笑笑,他们在天子面前尚且能自适,而在萧相面前,傻白甜的伴读也好,沉默寡言的面瘫和温柔能干的姐姐也罢,一个个怂成一团,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萧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太子在何处。”
周怀让张开嘴欲回话,却被白榆轻轻扯了一下。他赶紧闭上了嘴。他有自知之明,这种场面他肯定招架不住,稍有不慎他们东宫三人组全都得完,还是让白榆来吧。
白榆小心翼翼地抬眸,她不敢与萧相对视,只看到了男人线条姣好的下颚和略显冷潇的薄唇。他岿然站在他们面前,身后的夜色都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白榆强作镇定:“回丞相,殿下未曾告知我们他的去向。”
周怀让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敢瞪。他不知道白榆为什么要在萧相面前撒谎,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但他相信白榆,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理由。
萧世卿下敛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你们是太子随身近侍,怎会不知他身在何处。”
白榆额角冒出冷汗:“确实不知,殿下没让我们跟着。”
“今日是正月十五,”萧世卿道,“太子可是与魏枕风在一处。”
萧相声音低沉,压迫感极强,周怀让一句话没说,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相比之下,白榆的表现算是镇定:“属下不知。”
她能感觉到萧相的视线已经固定在了她身上,施加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本相奉圣上之命而来,你等若有欺瞒,当以欺君之罪论处。”萧世卿语气极淡,“本相再问你一遍,太子在哪。”
欺君之罪,轻则身死,重则灭族。
白榆藏在衣袖中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但说出的还是那四个字:“属下……不知。”
她不能说,哪怕是在萧相面前也不能说。
第一,殿下今夜乃是自愿。殿下向来把太子的威严和体面看得极重,她若告知了萧相实情,万一萧相在盛怒之下带着扶资直奔风斋,殿下的脸往哪搁。
她绝不能让殿下陷于窘迫之境。
第二,如果他们三人真的成了透露太子行踪,导致太子颜面受损的人,萧相未必会轻饶他们。
萧相语气难辨:“你倒是聪明。”说罢,竟暂时放过了她,转向其他二人:“你们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