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清河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他是想要留下……她们,毕竟人才难求。
苏清河还是说出了口,“你们准备如何过年?”
姚婉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来劝我带小妹去王府过年?”
苏清河被戳破心思,面上有些羞赧,“你们要是肯赏光,我……”
姚婉婷走到温言旁,开始收拾东西,“那就去。既然你和清山都安排好了,我们也不好拒绝。我们原先住的木屋遭贼了,现在也住不得人。”
苏清河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怎么又突然跟清山扯上关系了,心里疑惑,不过又有些庆幸,转身瞧见温言背起一个大包袱,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东西可以先放着,到时候让人一起拿回去。”
姚婉婷颔首,“那我们……”
“你们先休息片刻,我让人备车。”苏清河对她们两姐妹说完就走出去找人备车,转头又刚好看到了苏清山。
“兄长。”
苏清山脸上挂着的笑容,苏清河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拉着苏清山到一旁城墙下,仔细问,“发生什么好事了?”
苏清山笑道,“婉婷答应跟我成亲了。”
苏清河大惊,“姚神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清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的伤口,不甚在意地说道,“之前受伤的时候,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你小子动作怎么这么快……”
苏清河笑了。没想到苏清山这么快就找到意中人了,爹娘还在的话,看到此景也会感到欣慰。
苏清山被兄长看着,有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后脑勺道,“她其实救了我两次,两年前有一次打猎,我被大蛇咬了,就是她救的我,我本来还想送她回家,谁知道她把我甩掉了……”
“那你们也算有缘分。”
“我也觉得。”苏清山眼睛很亮,“兄长对温妹是不是也有点意思?”
苏清河咽住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刚想开口说没有,心里又不知怎的迟疑了一下,转口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清山调侃,“不止是我哦。全军营都这么觉得,如果兄长要是对温妹真的有意,可要早些下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
苏清河无奈笑,“我只是在帮姚神医照顾一下……”
苏清山笑嘻嘻打断他的话,“知道知道。但是你也太关心了,现在军营里都说你这是在养小媳妇呢,我可不信兄长你不知道这件事。你这是在故意放纵……就是对人家有意。”
苏清河愕然,他是听见过这些传言,但没放在心上,毕竟温言身体柔弱,他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现在都成一家人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太多了。温言身子不好,我才会那么关心她,而且姚神医不是说了她没几年活了吗……”
“啊?婉婷说的?那我得回去帮你好好问问……”苏清山摸腮道,“这事我没听婉婷说起过,不过的确一直有人似乎在找他们。他们原先住处也被毁了,上个月我还在城外抓到一伙匪人,我还没审问就自杀了,我怀疑八成是冲她们来的。”
苏清河蹙眉,语气也重了,“那你都没有问清楚,就要跟她成亲?这怎么行?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世家,你是生怕不够乱吗。”
“兄长!”苏清山也有些急了,“我喜欢她与她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过了良久,苏清河才叹道,“我又不是要棒打鸳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为兄说。”
“好……”苏清山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这会拘谨了起来。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薄雪。
苏清河跟苏清山分别,走入帐中,帐中剩下温言一个人。
温言见他进来,给他一张纸。
苏清河拿起看:
谢谢,先走了。
苏清河拉住了她手,“别急着走,现在外面下雪,等会我跟你一起出去。”
温言却是甩开苏清河的手,戴上帽子就走了出去。
苏清河追出去,却没见人往哪走,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难以辨别。
苏清河没想到再次见到温言,会是在青楼。
他陪几个朝廷派来的官员喝了点酒,让人把他们带回客栈,自己走出酒楼却看见温言走进了对面的青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仔细看着人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王爷,人已经送回去了。车也已经备好了,要回府吗?”仆从问道。
“你们再等我会,我去解决点事。”苏清河说完就从轻车熟路地绕过大道,从少有人的小巷子摸进了青楼。
苏清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着急,进了青楼没看到温言的身影,直接找到了老鸨的房间,门都没有敲就冲了进去。
苏清河见到房中婀娜多姿的女人就开口问道,“云姐。温言来你们这做什么?”
妙云见是苏清河,把手里刚刚抽出的剑收了回去,笑道,“还以为永安王这是来找乐子,没想到是来找人,这女人来我们这,自然是为了谋生。”
苏清河不信,“云姐,我们都算是老熟人了,别蒙我,她姐姐现在是我弟妹,我总要对她关照一些。”
妙云以袖遮脸,笑得欢快,“哎呦,怪不得呢。我就说,温才女怎么突然答应要给我们秦楼楚馆写艳曲了,原来是要给姐姐攒嫁妆了。”
“艳曲?”苏清河想起了之前一直在桌前涂写的身影,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是啊。她的画和诗在凉州才子圈里挺有名的,永安王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可惜这文人诗词可不比我们这的曲作赚钱……”
“她现在在哪里?”苏清河有些怒。
他永安王又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官家,何至于要她一个病秧子出来讨钱。
妙云想了想,“应该是二楼菊花间,秋菊应该正在招待她……”
苏清河听见前半句就已经离开了,动作间带风,看得妙云有些咋舌。
这苏清河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了,还没见过他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该不会真像军中传闻说的……
哎呦,这事情难办了。
苏清河冲进菊花间,发现里面还不止温言一个人,一堆女子围着她,而温言低头写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慵懒肆意,跟他往常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
温言看到他,也是吓了一跳,张开嘴想说什么,发出一声轻轻的似是啊的声音,又慌忙捂住了嘴。
围着她的女子见到是苏清河,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凉州城谁不知道苏清河洁身自爱,自从军守孝至今年方近二十三,还未有妻妾,没有钱赚,她们也懒得赔笑,还是这桌上的曲子更有吸引力。
苏清河想到刚刚那一幕,却是哪哪觉得不对劲,心里觉得不舒服,直接就走了进来把人抱起,往腰间一夹,就又跑了出去。
房中的女子被苏清河的动作吓得散开,这会见人走了,走出来看着桌上只写了一半的曲子,叹息不已。
一女子苦脸道,“这永安王也太吓人了,恐怕也就只有温言受得了了。”
“看这情况,看来我们要给温言准备点好东西了,免得日后……”
众人闻言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前几日我才刚刚买了一批药膏,过些天她来,我就给她。”
“嘻,我觉得还得送些书,温言也许还不会这事。”
“那不是应该送给永安王吗?”
“你敢送吗?”
“额……那还是给温言吧。”
“……”
众女子激烈地讨论了起来,而另一边,苏清河带着温言出了青楼,就上了马车,马车是临时安排的,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苏清河这会把人放下,才觉得自己行为欠妥,有些太冲动了,不知道温言会怎么想他,紧张得搓了搓手,犹豫再三,才说道,
“冷吗?”
温言瞪大了眼睛,似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脸蛋红扑扑的,别扭得把手塞进了袍子中。
苏清河忽觉他把人带出来太急了,温言进去前还拿了纸笔什么的,这会是被他拎出来的,什么都没顾得拿。
“我给你买。”苏清河斟酌着话语,不知道为什么,苏清河总觉得面前这人儿好像有些嫌弃他,他还是谨慎一点好,
“什么我都帮你买,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我们永安王府不缺钱。”
温言听完这话,嘴唇抿得很紧。
外面严寒天,马车内也不见得很暖和。
苏清河却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熟了,背上生出的汗水把衣服都弄湿了,比在战场上杀敌还要紧张,手心冒汗,正巧又看着温言缩着身子,藏着手好像很冷一样。
身子比脑子快。
苏清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直接俯身上前,把人家姑娘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温言不想给他抓着,挣扎想甩开他。
苏清河突然想起那天温言毫不留念甩开他的手走掉,较上劲了,就是不放,“你冷,到了府上再说。”
温言动作停了下来,嗔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想看他。
苏清河这会进退两难。
他其实想松开温言的手了,他怎么会主动抓着一姑娘手不放,怪不得温言生气。
但他现在姿势却有些尴尬,本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刚刚拖拽中为了不伤着温言,他已经坐到了温言身边。
温言在青楼染上的胭脂味散去,草药的气味又很快浮了上来。
苏清河觉得很熟悉。
这个味道已经陪伴了他快三个月了。
人也是。
温言又是瞪了他一眼,似在说她没有那么娇气,然后有些负气一般,抱着手等他。
苏清河觉得当年他带苏清山都没有这种感觉,心里好像捧着一个人,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恨不得能把人揣在兜里面,免得怕她吹到风不舒服。
“兄长。”苏清山也是刚到府,听见门外的动静就走了出来,看见温言和苏清河好像是一起回来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快进来,婉婷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催我们呢。”
“嗯。”苏清河从马车上下来,跟在温言后面进了府。
这才一会功夫,温言侧脸上已经冒起了很多红包包。
姚婉婷着棉袄走出来,看见温言脸上的包,连忙步入雪地,抓着温言的手腕往屋里走,叹了口气,“怎么又出屋了?今早的药又白吃了。不是都跟你说了今日风大,不要去学堂了……”
苏清河闻言一愣,敢情温言去青楼帮风尘女子作曲这事,姚婉婷不知道。
温言性子执拗,看着弱却比弟妹还要有主见。
这样容易出事。
看来他日后还要多帮弟妹看着点人。
永安王府向来没有什么规矩,四个人坐一圆桌吃火锅倒是也其乐融融。
姚婉婷和苏清山爱聊一些民间杂谈,苏清河偶尔也插几句,有时候苏清河说起军中朝中的事情,姚婉婷也有几分独特的见解让苏清河和苏清山耳目一新。
三个人聊得火热,温言是哑巴,也就只能埋头吃。
偏生她能吃的东西没几个,而她吃东西也慢,一个丸子寻常人一口一个,她要吃两三口才吃得完,动作相比其他三人斯文得不行,而举止间又莫名多了几分风雅。
姚婉婷见苏清河视线一直在温言身上打转,忽得说道,“小妹其实挺喜欢冬天的,对梅花更是情有独钟,往年我和小妹两个人过冬,小妹总爱开着窗赏梅。”
苏清山笑道,“看来小妹爱好不俗,就是还要注意身体为好。”
苏清河闻言,微微点头,跟姚婉婷这些天接触下来,姚婉婷的确像是江湖中人,民间散医,但温言不同,这举止也不比世家培养的闺女差,他越看温言越觉得她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姚婉婷身上还多。
温言早就注意到苏清河在看他,这会瞪都懒得瞪他,就是爽快地帮他夹了块肉放到他碗里,示意他快吃,不要再看他。
苏清河有些惊讶,也没介意她没有用公筷夹给他的,直接就吃了,吃完还有些食不知味。
一仆人上前道,“王爷,今早李老将军派人送来了两坛好酒,现在可要用?”
苏清山一听,马上回答,“喝。这么好的日子不喝浪费了。”
“嗯,拿一坛上来。”苏清河回道。
他平时是忌饮酒,难得今日兴致高。
小厮把酒拿给苏清河,正要离开,温言却是把脚伸了出来,绊倒了这人。
这人一倒地就连忙爬起来,转身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温言。
姚婉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好在她就坐在温言旁边,一脚踹飞了小厮手里的匕首。
苏清河则是一把将温言护在了身上,上前擒住了小厮。
小厮见大势已去,头往地上一磕,口吐白沫,没一会就去了。
听见动静赶来的侍从看见屋里的情况,惶恐地跪了下去,他们办事不力,竟然让敌人混了进来。
苏清山离得远,这会走过去,将人翻过来,查看这人的相貌,道,“兄长,我从未见过这人,应该是刚刚混进来的。”
苏清河脸色难看,没想到府中近卫混进了杀手,看样子还是死士,要是温言没有及时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温言冷静地把掀开了酒坛子,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姚婉婷见温言动作,对上温言的视线,明白她的意思,从腰间掏出银针探入酒中不见变黑,又拿出一小片干草试探,干草沾了点酒却是马上变黑了。
“这酒下了祛阳散,习武之人不可食用,伤身伤肺,武功越好的人暴毙越快。”
苏清河立马唤上管家去问李老将军是否知情,再让人将剩下的一坛酒也拿了上来,姚婉婷一查还是下了一样的毒。
四个人面色这会都有些凝重,尸体虽然被人抬了下去,但空气中还有弥漫着血的味道,姚婉婷和苏清山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
苏清河也没心思再吃下去了,正想让人收拾碗筷,却见温言拿起筷子坐下,继续吃了起来。
“还没吃饱?”姚婉婷问完得到温言肯定答复后,叹了口气,转身对苏清山说道,“我现在还是先去城西备些药材,小妹……”
苏清河说道,“我在这看着她。你们两一起去,有个照应。”
姚婉婷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苏清山倒是很乐意陪姚婉婷走这一趟。
姚婉婷和苏清山走后,苏清河也在温言身旁坐下,看着还在细嚼着饭菜的温言一时竟是入了迷。
温言是好看的。
苏清河觉得他第一次见到温言就觉得她长得很好看,这会仔细看来,更是觉得好像哪哪都合自己的心意。
因为菜太烫而吃得发红的圆润小嘴,冒着薄汗的鼻尖,垂落在身前的几根短发,偶得一窥的舌尖……
苏清河觉得自己可能着了魔了。
“刚刚……谢谢。”
温言听见这话,恰好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似怜惜地看了苏清河一眼,手在苏清河肩上拍了拍,转身走了。
苏清河这会马上追了出去,没有一点迟疑,好在自己府里面,也不会一下子失了方向。
苏清河追上温言,急得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暂且不要乱跑,先跟我回房休息休息,缺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温言却是皱着眉甩开了苏清河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
苏清河这才发现,温言左边脸上蔓延的红包包,想来是刚刚在室内刚刚消下去,这会出来吹一下风又冒出来了。
苏清河心下着急,直接就将人横抱起,护在胸前,一路穿过长廊,把人带到了自己房中,又急匆匆让人拿热水煎药。
温言也是愣住了,没想到苏清河会有这样的举动,在青楼那次就算了……
苏清河拿来纸笔放在桌上,无奈道,“小祖宗,你就别闹了。天马上就黑了,你姐姐也很快就回来了,你需要什么……这有纸笔,你随时写好拿给我。”
温言扶额,他什么时候闹了,他怎么不知道,明明就是这个永安王一直在坏自己的好事,还傻傻得没有一点防备,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传的,还说苏清河才高八斗,在他看来,分明就是一个大老粗。
下人很快就把热水端上来了,药也煎好了。
温言当着苏清河的面,乖乖把闻着就苦的药喝了,反正他也喝习惯了,得了一身毛病就要吃药。
苏清河拿了几个蜜饯给他,温言不好拒绝,也就拿起来吃掉了。
苏清河见况松了口气,要是温言一直不喜欢他,他也觉得事情难办。
温言不知道苏清河在想些什么,他身上痒得难受,直接把外衣脱了,扔在床上,就要用热水擦拭手臂和脸。
苏清河见况,耳尖红了,不好意思再坐下去,起身出门,还记得把门带上了。
门外寒风一吹,苏清河却是觉得身上滚烫得厉害,甚至想找人打一架去去火气。
一抬眼看见开得正旺的红梅,在半黑的天幕下也是好看的,红得娇艳,心里有些意动,上前折下了一支红梅。
转身想进去将红梅拿给温言,脚步却又止住了。
一支红梅……
太少了。
苏清河又折了一支,这下手里的两支梅花交叠,看起来丰满多了。
苏清河的手搭上了房门,又迟疑了。
也许温言这个时候还在擦洗身子,他进去不太合适,再等等。
就这么犹豫来犹豫去,这个夜晚,苏清河没再见过温言。
而等温言第二天起来,看到院子里光秃秃的梅花还疑惑了一瞬,以为是夜晚风雪太大,吹折了枝节,竟然一朵都没有剩下。
等他随便吃了个早饭回屋,发现屋里突然多了一个插满梅花枝的青瓷,而青瓷都快到他胸口了。
温言正纳闷呢,谁这么辣手摧花,不懂风雅,狠心将满树的芳华毁去,苏清河就走进来说道,“屋外冷,屋里赏花也是极好的。”
温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做了个惊恐的表情指着青瓷比划了一下,见苏清河看不明白,气得跺了跺脚,跑到桌前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拿给苏清河看。
苏清河一看:
一支足矣,太多不合适。
苏清河看到温言有些生气,不由有些失落,不过也有点心虚,想着今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直接取下木架上的大氅,裹住温言,下意识放轻了声调,“别生气,我带你出去玩。”
天色将暗,蜿蜒的道路,一行人从远方策马奔来,扬起阵阵黄沙。
苏清河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紧急召令他进宫叙职会正巧遇上匪人作乱凉州。
苏清山虽然已经去应敌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感觉不安定,总觉得这事来得突然,如果真是巧合就算了,最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帝本就看不惯南北两王,而早在皇帝表明自己有些属意皇子楚重山以来,楚重山一党就想方设法想要帮助皇帝分忧,解决南北之事,帮助楚重山得到更多帝王的偏爱。
当年楚重山与苏清山取名也闹了不少笑话,楚重山母亲费劲辛苦让楚重山在同期出生的三个皇子中抢到了山字,想借此夺得帝王的宠爱,结果正逢战乱,苏清山出生的时候姨妈难产就去了,名字还是带苏清山的奶娘给取的,也是巧,撞了单字,往后楚重山若是做了皇帝,苏清山便要改名,而他若没做皇帝,这事也就算了。
楚重山却是认定永安王府对他不满,每次见到面都很是不喜他,但他对镇北老将军的女儿倒是好似很上心,好在他们和镇北将军府的人关系不错,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
要是这次真是有人故意设计,会是皇帝还是楚重山一党,又或者……
苏清河这般想着,前方的地面突然凹陷了下去,平地起坑,由于冲力太大,马直接摔进坑中一时难以起来,而此时从林间朝他射来几支暗箭,苏清河连忙跃起躲避,抽出佩剑护在身前。
竟然有埋伏!
渴,好渴……
苏清河恢复意识的瞬间就努力睁开了眼睛,他不能再睡下去,他还记得被毒刃刺穿腹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模糊中好像看到温言从远处赶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言会出现在那里,但连他都对付不了的高手,温言想必也对付不了。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隐约听见风声火声,凭借着耳力勉强在漆黑的夜晚辨别一下处境。
他此时应该是在一个山洞深处。
苏清河几乎用尽力气才勉强坐起,此时已经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喘会气就被人按着倒在那人腿上。
嗅到了熟悉的草药香,苏清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顿了下来。
“言妹?”发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温言没有回他的话,拿起身边的水壶拧开。
苏清河听见声音,知道自己马上就有水喝了,为了方便温言喂他,他还张开了嘴。
却没等到水壶,等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覆在了唇上。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后,苏清河恨不得能马上起身将人抱在怀中,奈何毒素未清,身体虚弱得使不上劲,又因为太惊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能是由着那人将清甜的甘露灌入口中,再飘然离去。
有些东西或许早有答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想把她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看见她出府会担心,看见她生病难受,心里也会难受……
他想要一直一直陪着她。
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童,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敢打破他和温言现在的关系。
温言藏着很多秘密。
他害怕温言会离他而去,他更怕等温言离去的时候,他没有理由去挽留这个人。
但现在……他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温言对他也是有意的,不然温言不会从凉州奔赴来救他,不会用那种方式喂他喝水,对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偶尔对他耍得小性子也很可爱……
他忍不住了。
他现在特别想告诉温言——
他想娶她。
苏清河拽住了温言的袖子,“言……”
“你中的毒现在没有办法除去,等姚婉婷来了再说。”一道清亮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堵住了苏清河正欲说出的话。
苏清河心里骤然升起巨大的恐慌,紧紧地抱住了温言的手臂,想要看清楚这边这个人的模样,可眼前仍然一片漆黑……他好像瞎了!
“做什么,好生休息。你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不要再瞪了,闭上眼好好休息。”温言轻而易举将苏清河制作,轻拍他的背部,让他放松。
苏清河还在震惊中,不能回神,固执地攥着温言的衣角,“你……”
山洞中恢复了寂静。
不久,苏清河听闻一声轻叹,心被狠狠地捏住了。
“你不是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吗?我是男儿身,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言妹。”
温言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前多亏你照顾,我作女儿装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温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清河扑倒在地。
苏清河这会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像一匹被侵犯了领土的狼,将温言压在身下就是一顿猛亲,哪怕腹部伤处渗透出了鲜血也不能换回他的意识。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言妹,你是我的言妹,你是我看中的媳妇。”
“不可能!言妹,你一定是骗我的,不……你不是言妹,言妹在哪里!”
苏清河将温言的脸亲了个遍,他根本骗不了自己……
这就是温言。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苏清河沮丧地伏在温言颈间吸气,熟悉的香味和熟悉的体温……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身下的这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言妹。
他要疯了。
苏清河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喜欢的人原来是个男人。
他为一个男人做了那么多,他甚至还想娶这个男人回家。
他在军中也多有听闻契弟,男妻,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想放手,他不想相信,他不想面对这样的真相。
温言有些恼火,想把他推开,但当他望进苏清河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感觉到眸中深处散发出来的悲痛和绝望。
他心软了。
温言抓起苏清河的手,笑道,“需要我证明一下吗?”
苏清河感觉到覆在手上的小手,光滑如玉,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出它的模样。
他舍不得挣开。
温言见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勉强抽出身子,让苏清河面对着他靠在墙壁上,抓着苏清河的手附上了自己的脸。
“我没有易容。你以前看到的就是我的真实模样。”
温言抓着苏清河的手往下移。
“我有喉结,只是不太明显,我平常吃饭不敢大口吃,就是怕你们注意到。”
苏清河手一颤,轻轻抚了抚突出,他突然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牙根也有些痒,他想要咬上去……
温言将苏清河的手继续往下,移到了胸部,“我没有胸,平常也没有塞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快同意让我跟你住一个帐子,还老把我抱来抱去……”
“没有奶不要紧,可以请奶娘,你身体本来羸弱……”
苏清河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苏清河也是被手心的触感勾得入迷,竟把原先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会顺着这个思路竟然认真思考了起来。
温言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真的,永安王。”
这次苏清河的手碰到了那物,彻底愣住了。
温言真的和他一样。
他有的,温言也有。
温言见苏清河不说话,以为苏清河已经想通了,不会胡思乱想了,刚准备将苏清河的手拿开,就又被苏清河压在了身下。
“那又怎么样!你和我一样又如何,你骗了我那么久,不该偿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