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唇角吃痛,皱起了眉,想要推开苏清河不得,拿出了袖中的匕首抵上了苏清河的伤处,然而手里湿漉漉的感觉提醒了他。
“你快放开!你的伤……”
未尽之言化成了几声呜咽。
匕首落在了地上。
春风化雨,鸟兽回巢,山间的朵朵茶花开了。
待姚婉婷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山洞中两个人的状况,气得冲上去,狠狠甩了苏清河一巴掌。
“温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要杀了你!”姚婉婷脱下披风,想要将温言从苏清河怀里抢出来,却被苏清河一巴掌拍开了。
“我带他回去。他是我的人,他哪都不能去,谁也不能抢走。”
姚婉婷怒得恨不得马上拔剑砍死这个轻薄了温言的男人,指着苏清河好几次想要破口大骂,在看到温言依偎在苏清河怀里的样子,又强忍下怒火,终了还是愤愤地将披风砸到了苏清河脸上,“就该让你去死。”
苏清河对姚婉婷的话充耳不闻,小心地护着怀中的无价珍宝。
他没想过要如此粗暴地对待温言。
他失控了。
他对不起温言几次救命之恩。
可他不能没有温言。
温言只能是他的。
苏清河抱着温言刚出山洞,还有些料峭的春风就迎面吹来,温言感觉冷了,下意识把脸贴在了苏清河胸前,像是寻到窝的小动物,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苏清河笑了。
他不会后悔。
如果这样做,能让温言留下来陪他,他永远不会后悔,如果温言还想离开他,他也不会放人。
温言只能是他的,他只想要温言。
第75章 寻医篇
姚婉婷来得及时,苏清河中的毒很快就被除去,身上皮肉伤养着就好,但眼睛却还是没有复明。
苏清河觉得姚婉婷可能是在报复他,不想他去黏着温言,故意不让他恢复。
所以等苏清山好不容易将山匪拿下,兴高采烈回府想要跟兄长商量他查到的事情,刚回到府上就被府上的气氛震惊了。
原本看起来比较冷,其实性格温顺的媳妇,变成了爆竹,一点就炸,而让她爆炸的人竟然是他兄长。
两个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怎么会突然闹成这个样子。
苏清山分别找姚婉婷和苏清河询问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苏清山觉得……
他兄长真是疯了。
还没见过他兄长这么无理取闹的样子。
温言高烧不退,卧床昏迷,他兄长就闹着要成亲,一刻都等不得的样子着实让他大开眼境,瞠目结舌之余他也得帮兄长想想办法。
“兄长,你冷静一点。温言和婉婷暂时哪里都不会去,你们成亲的事情急不得,你看我和婉婷的亲事,去年就定下了,最后算吉日定在今年五月,现在才三月而已,你跟温言的亲事……”
“我和你不一样,温言和婉婷也不一样。”
苏清河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苏清山差点跳起来。
“哎……我知道啊,温言是男人,兄长你要娶男妻,那也要按着规矩来,不然会让别人看低温言,到时候对温言的名声也不好。”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让姚婉婷赶快把药方开出来,我这眼睛什么时候能恢复?姚婉婷凭什么让温言住她那屋,我屋子不比她那屋子好?她一个女人怎么照顾温言!岂有此理!以前也没见她照顾温言那么勤快,温言不都是我在看着……”
苏清山不敢打断苏清河的抱怨,咽了口口水,“我等会帮你去问问婉婷……兄长你别急。”
“你快去。”苏清河语气平静,眼睛无神但却叫苏清山看出了催促。
苏清山慌忙出了屋子,寻姚婉婷去了。
苏清山找到姚婉婷的时候,姚婉婷正在拣选药材,听见苏清山的话,直接就气的把药材狠狠砸在了地上,“你让你兄长滚远点可以吗?我们温言根本就不需要他,如果不是他,温言现在会昏迷吗?高烧不退都快三天了,他有点良心就滚远点,还治眼睛?就让他瞎着吧,男人女人分不清楚的蠢货。”
苏清山理解姚婉婷为什么这么气,说句实在话,如果他的妹妹被人这样欺负了,他肯定气得拿刀把人剁了,哪会还由着那人跟自己谈条件,要强娶自家妹子。
“你泄泄火,别跟兄长置气……”
“置气?他给我等着,等温言醒了,苏清河他这个狗东西要是强迫温言,温言想不开的话,我马上给他下毒,然后带着温言远走高飞,我这还当个屁的神医。”姚婉婷呸了一口就走进房关上了门,连苏清山都不想多看一眼。
苏清山顿觉头疼。
兄长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这不是害得他也媳妇不保了吗!
苏清山觉得这两头都是硬骨头,他还是要先要安抚住他媳妇。
苏清山敲了敲门,姚婉婷在里面哼了一声,也没让他进,但苏清山还是听出了一丝妥协的意思,便打开门,闪了进去。
房里姚婉婷还在碾磨着药材,房里的床上放下了帘子,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还要多久,温言才醒?”苏清山压低声音问道。
现在要他媳妇和兄长都在气头上,还是要让温言自己起来做选择才比较好。
“不知道。”姚婉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对苏清山说道,“我跟你说件事,你现在不能告诉苏清河,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以后……”
“你说。我不会告诉兄长。”苏清山点头应道。
姚婉婷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颇为懊恼,但还是说了出来,“温言会算卜,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苏清山又想起上次温言算出了敌军埋伏位置,补充道,“很准。”
“之前我和温言避难,想寻一靠山,温言那时候算过苏清河的姻缘……他无妻无儿,是孤老终身的命。”
苏清山一听,大骇,“此言当真?”
怪不得姚婉婷那么反对兄长和温言的事情,他兄长就没有娶妻的命啊……
姚婉婷示意他小声点,“我还没说完。温言虽然是男子身,但又与男子有些不同……”
“温言他有可能为你兄长怀上孩子……”
苏清山傻眼了。
这话是姚婉婷说的,多半不会有假。
他一会脑子都转不过来,觉得脑子里有根筋崩得厉害,太阳穴都有些突突发疼。
“那依你看来……”苏清山想不明白,只能问姚婉婷。
“哼,我看?等温言醒了,就先喝一剂去子汤,免得后顾之虑。”
姚婉婷又磨起了药材,“你们永安王府招敌无数,你看苏清河这次埋伏就是楚重山干的,你去剿灭的山匪,你不会以为跟他没什么关系吧?这么危险,我留在这里可以,温言不行。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没个十几年回不来……”
“这可使不得!”苏清山听见前半段,都替他兄长捏一把冷汗。
姚婉婷嗔了他一眼,“还是等温言醒了再说,今早喂了点白粥,清醒了一阵子又睡过去了。”
“好……”苏清山不敢再说话,帮着姚婉婷打下手。
等温言悠悠转醒已经是第四天了。
“头晕……”温言觉得睡太久了,睡得他骨头都软了,想下床却被阻止了。
姚婉婷拿了个枕头放在温言背后,让温言能靠着坐起来,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这几天我也不敢给你开药方子……事后需要补吗?”
“不用。我感觉还好,就是睡太久了,头晕,我下床走走就好了。”温言笑着拒绝道,就要下床穿鞋。
苏清河早就待不住了,这会见温言已经醒了,直接就冲了进来,到了床前又停了下来,最后磨磨蹭蹭地越过姚婉婷抓住了温言的手。
温言也正想找他,见他眼睛还是没有神彩,疑惑地看向姚婉婷,“清河的眼睛……”
姚婉婷翻了个白眼,很不爽地看向苏清河,“我……等会给他开剂药,吃了就好了。”
“嗯。”温言见苏清河跪在床前,握着他的手,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是对自己心存愧疚,揉了揉苏清河的脑袋,“好了,我也骗了你,我们这算扯平了……”
“我,我想娶你。温言,我是真心想要跟你结成夫夫……”苏清河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怕被温言察觉,又舍不得放开温言的手,紧紧抿着唇,等着温言的回复。
就在苏清河以为温言要拒绝他了,温言笑了起来,伸手抚上了苏清河的眼。
“好。”
苏清河简直不敢相信,抬起头努力瞪着眼想看清温言的神情。
是在骗他吗……
温言弹了弹苏清河的额头,道,“原来就傻傻的,现在看起来更傻了。我又不会是在诓你。”
苏清河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了温言,眼泪都留了出来,顿时让温言觉得好笑。
姚婉婷觉得没眼看苏清河的样子,拿起药筛就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温言和苏清河两个人,温言忍不住调侃抱着自己不撒手的苏清河道,“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看起来沉稳唬人,吓得我赶忙把门关上了。”
苏清河听见这里,手收得更紧了,“我对你不好……”
温言听见这话一下子懵了,苏清河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他只是想随便跟苏清河聊聊让苏清河别那么紧张,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对我挺好。”
苏清河不信,闷声道,“山洞的时候……”
温言哭笑不得,“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其实我对你也有一样的感情,不然你不可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这个。”
苏清河听见这话,感觉觉得心里甜出了蜜,心情瞬间好了,“真的吗?”
“真的。”温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所以,放心,我不走。”
苏清河这下终于放下了心,靠着感觉碰到了温言的唇边。
温言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心疼他看不见便主动湊了过去。
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屋外屋檐边上刚刚筑巢的鸟儿叽叽喳喳交个不疼,两只麻雀互相梳理着身上被春雨打湿的羽毛,由于空间有限,两喙时不时撞在了一起,交流着彼此的情谊。
苏清山回府就往这厢来了,见姚婉婷在走廊上站着,房门禁闭,知道他兄长这事算是成了,看来他也没有看走眼,这温言和他兄长早就情投意合了。
苏清山走过来,将姚婉婷抱入怀中,姚婉婷知道是他,娇嗔了他一眼就罢了。
这绵绵春雨,应该还要下很久很久。
苏问实在找不到形容词了,咬下一口苹果,压压惊。
他爹现在年纪大了些,没了以前的少年锐气,看着温文尔雅,好说话,实际上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要是惹到他了,就会知道他下手有多狠。
温言笑着,抬手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
光是观其色泽香色,就知道是好茶。
“你爹其实性子温和,做事还喜欢磨磨蹭蹭,也不怎么会跟人相处,有时候冒犯到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是我,他当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温言优雅地将倒入的茶轻轻晃荡,浓郁的茶香飘散开来。
苏问扶额,觉得他爹性子温顺的人,除了他娘,估计没别人了。
温言忽得想起,道,“对了。我见过闫绍宽了,身手不错,对宁宁很好。一开始让我挺意外的,我还以为最先找到我的人会是你或者宁宁,结果反而是闫绍宽先找到我,求我出手给宁宁治病。”
“他对你也挺忠诚,听说前段时间还在朝上说要让你做皇帝,让楚涵渊做皇后……这倒是甚得我意。”
苏问连忙摇头,“娘,别拿我打趣了。让我当官我都烦,还让我……算了吧。”
温言早先从苏清河的信中就知道苏问对朝廷不喜,要是可以让苏问自己选,估计当初苏问连皇宫都不想进,“楚涵渊对这事怎么想?他即为人皇总不会对这些言论一点反应都没有吧?要是你察觉不对要及时跟我说……”
“没有,娘,你多虑了……”苏问无奈,看来因为叔和叔婶的事情,温言对皇家的印象真的很不好,怀疑楚涵渊也不是第一次了。
温言抿了口茶,满意地合上了眼,“你还是比较像你爹,总是事情发生了才想起来去对付。”
苏问哑口无言,他也会未雨绸缪,只是楚涵渊总是比他动作还快,他都快习惯了,这会让他想他还真察觉不出什么危险。
温言缓缓睁开眼,瞧见树缝间洒下的光线已经渐渐有些偏离了,开口问道,“问一和问二等会该醒了吧?”
“嗯。涵渊带着他们在书房。”苏问对此也有些无语。
两小儿出生的时候,取名字愁坏了一家人,其实主要还是苏父和温言特别纠结名字的事情,最后没办法,直接让两人周岁的时候自己抓名字。
抓了个一和二,就取名叫楚问一和楚问二了。
温言闻言也不意外,“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我也准备抽个时间去京城看看宁宁。”
“下个月吧……天气凉快些再走。”
苏问这边刚说完,就看见楚涵渊朝这边走来,眼睛瞬间就亮了。
楚涵渊今日穿着跟他同色的宽袖圆领云袍,袖上暗纹,如此素雅的衣服依然挡不住楚涵渊的贵气,而他此时也看到了苏问,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娘,我先走了。”
苏问跟温言打了声招呼,沿着树荫走到廊上,笑着扑进了楚涵渊怀里。
楚涵渊也笑着亲了亲苏问的脸,“问一和问二被爹带走了,我就来找你了。”
“爹?他不去军营?”苏问奇怪,“他没事不来找娘吗?”
楚涵渊牵着苏问的手,“舅舅刚刚来了,这会两个人应该还在书房里说话。”
苏问了然。
本来因为李相廉当年在皇帝面前说漏了嘴,暴露了娘的身份,害得娘被抓回了云族做祭师,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娘回来了,这次两个人应该能合好了。
苏问正想问楚涵渊,他们什么时候回京城,现在感觉就是他们不急,其他人倒都在催促他们。
话刚到嘴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楚涵渊黑着脸,看着眼前的九霄,“是不是你做的?”
苏问突然昏迷,查不出任何问题,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九霄神女,除了她,这世上谁能让一个人凭白陷入昏睡。
九霄神女从云中走出,脸上挂着的笑却让楚涵渊看着有些恼火,“是。你也没必要这么敌对我。仔细说起来,还是我帮了你……你就不想苏问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吗?”
“当然,就算你拒绝,我还是要让苏问想起来。”
九霄一笑,楚涵渊只觉得眼前一晃,周身景物全变了。
他回到了他上一世死之前。
漫天飞雪,空气中渗透着血的气息。
他死了。
他的灵魂飘了出来,看着自己倒在燕土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四周归于寂静,世界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安静与虚无……
一声马蹄声,打破了这黑白的画卷。
楚涵渊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苏问一身白衣仍若曾经少年。
苏问只身杀入敌军,拼死护着将他的尸体带上了马。
“苏问!”一陌生的男人替苏问挡住了向他后背袭来的刀刃。
“谢谢。”苏问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扬鞭西去。
男人替苏问击退追兵,两人骑着马一同消失在了视野里。
画面再一闪。
苏问跪在了一座墓前,墓碑上没有字。
但楚涵渊知道,那是他的墓。
男人把手覆在了苏问的肩上,“苏问……节哀,我们还需早些赶回去,免得祭师担心我们。
苏问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胤瑞,我不回去了……”苏问仰起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眶里的泪水倾泻而出,“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我会忘记……可我没有,我不该离开他的,我不离开他,他不会在京城过得那么苦,他现在也不会就躺在这里!”
苏问指着墓,踉跄了一下,继续道,勉强笑道,“我不想做什么云军首领……我也不想管这乱世……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苏问突然拔剑,胤瑞慌忙上前抢过了剑柄,阻止道,“你冷静一点!事情……”
苏问转而拽住了胤瑞的领子,“事情已成定局,没有变了,再也没有变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不用我跟你说吧,楚涵渊已经死了,他死了啊!他再也不能睁开眼了!”
胤瑞强压下眼里的痛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安抚苏问道,“苏问,你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一别如此之久,他早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了,他的归宿是他自己选的,与你无关。”
苏问无力地跪了下去,“有关的,是我让杜松瀚去助他夺嫡,是我让赵大哥派兵支援他……”
胤瑞勉强扶住苏问,道,“你是在帮他,你不能都怪在自己身上,是他要死战,不肯随军队撤离,他自己选择的……死路。”
苏问闭上了眼,“你不用再安慰我,我都明白。我只是在后悔,没有陪他一起……死。”
胤瑞闻言错愕不止,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苏问轻轻推开了胤瑞,拿回佩剑,在墓碑上刻下了名。
挚友楚涵渊。
苏问刻完,愣愣地笑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我给你刻名字,说起来,你的名字好像就是我教你写的……”
“苏问……”胤瑞还是止不住担心苏问的状态,总觉得苏问随时都可以抛弃这周身的一切随楚涵渊而去。
“走吧。回去……回……”
苏问翻身上马,望着远处染红了树林的圆日,心里一痛,再回首看了看土墓,闭着眼一挥衣袖,马吃疼,抬起马蹄向前跑去。
楚涵渊这才发现,苏问竟是将他葬在了凉州永安王府的后山中……
楚涵渊颤抖地捂住了眼。
原来他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等到苏问……
他怎么会那么傻,选择自杀,为什么没有再多等一会,又为什么他没有鼓起勇气赶去凉州一探究竟,偏信流言蜚语……
楚涵渊微微放下手,眼前的画面又开始了变化。
相似的云中境,他果然看到了九霄神女和……苏问。
“孩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也无能为力……”
九霄叹息一声,继续道,“现在九霄几逢大难,信仰岌岌可危,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力帮你救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哪怕他不愿入转世,灵魂现在还在人间飘荡,复活他这件事,我也做不到。”
“你可以。”苏问肯定道,“你可以,我跟你赌重来一次……大陆一定会不一样,九霄国也会保住,你的信仰会延续下去,百姓也会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新的龙脉也会出现……”
九霄无奈打断了苏问的话,“我的确可以让你重来一次,但你要知道原先的神明,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想让自己的国家更昌盛,跟凡人立下赌约……最后他们输了。”
“你又想跟我赌什么呢?”
“让世界重新来过,让楚涵渊复活,我许你……我的灵魂,如若我输了,我就代替你身死道消。我赢了,你也能得到信仰。对你百利无一害。”苏问咬牙道,
“我只有让楚涵渊活着,这一个条件。”
九霄完全不能理解苏问的执念,“你这又是何必,等你几十年后死了,你自然就会成为新神,届时飞升,你就会忘却一切,这都不该成为你的阻碍……我该消失的时候自然就会消失,即使我还想存在,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苏问笑着拒绝了九霄的好意,“我愿意。”
他只是愿意这样做,他想要这样做。
傲云国,养心殿。
“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楚涵才从案前跑到楚涵渊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看见楚涵渊和苏问怀里的两个娃娃,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我的两个皇侄子?”
“嗯。二哥,想抱抱吗?”苏问笑着地将楚问二递给楚涵才,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孩子虽然不重,但抱久了也累。
好在楚涵才不是第一次抱孩子,他抱着也像模像样。
楚问二已经满了周岁,开始认人了,似是发现突然换了一个人,呀呀呀嗷嗷嚷嚷了几句,有些不满,扭过头去看了看苏问,又咬着手指看看抱着自己的楚涵才,一把将流出来的口水摸到了楚涵才袖子上,楚涵才穿着浅色天色袍,这会突然多了两道水印,明显极了。
楚涵才嘴角抽了抽,故作生气的神情想吓吓楚问二,谁知道楚问二就张着他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楚涵才,无辜地咬了咬牙,嘟嘴吐泡泡。
苏问没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别逗他了,这小子胆子大,一路上就没少折腾我们,涵渊都被他闹腾得受不了了,他这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楚涵渊见况也忍俊不禁。
楚涵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问二往上抱了抱,免得他滑下去,他才抱了一会,这问二就跟要上树一样,两个脚蹬个不停,真怕是个猴转世。
问一就乖多了。安安静静地窝在楚涵渊怀里,只是感觉有些新奇地东看西看,在看到自己兄弟被不认识的人抱着,指着楚涵才还喊了一声“咯咯”。
楚涵才失笑,“这一动一静,倒也是妙。”
苏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桌上刚刚切好的西瓜就吃了起来,“妙啥,你要是有时间,问二送给你带,你带不带?我看他挺亲你的,在你怀里还没想上天,他爹抱着他的时候,他拼了命想爬到他爹头上,那手劲还挺大,掰都掰不开。”
楚涵渊挨着苏问坐下,点头应是。
“额……”楚涵才再瞧了瞧怀里扭动不停的问二。
他已经体会到了楚问二有多难搞了。
不过比如谁来带楚问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
楚涵才抱着楚问二走到案前,将一小沓奏折递给楚涵渊,“你们这次回来该准备登基了吧?去年你们没回来,国祭和年宴都取消了,今年也该大办了,还有科举和……”
“等等等,”苏问突然叫停,“祭祀不是已经过了时间,科举的时间也过了……”
“今年大家都在拖着等你们回来,去年是事态紧急,朝廷缺人自然要选拔新人,也就由闫绍宽他们去办了,今年自然要等你们来主持了。”
楚涵才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还有三年一次的选秀,虽然三弟肯定不会同意那些老臣往后宫塞人,但这到底要怎么办,我也没那个权利决定,现在只能暂时让那些人住在宫里面,你们……”
苏问听见这个哑然失笑。
楚涵渊闻言则是皱起了眉,“直接都赶回去,后宫不养闲人,她们在后宫住了多久就问她们收多少,以此威慑。”
“高。”苏问赞叹,“那要收多一些,后宫可不是一般的客栈。”
楚涵才也笑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也都交给你们了,我总算是可以回去当我的清闲王爷了。”
苏问凑到楚涵渊身边看完奏折,道,“那可不行,短时间你可走不了,这么多事情一下子怎么能都推给我们,你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天的皇帝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你得留下来帮我们。”
楚涵才就知道会这样,笑得无奈,“行,我母妃也是这么想的,对了,她今早还在念着你们呢……”
楚涵才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柳舒心的笑声。
“听闻你们回来了,我就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柳舒心瞧见楚涵才抱在怀里的孩子,脸上笑得太开心了,快步走到楚涵才身前,越看越惊喜,“长得可真好,有几分随涵渊,有几分随问问……以后肯定越长越俊。”
楚涵才正愁抱不住了,有些丢人,见他娘来了,就把楚涵才往柳舒心怀里递,“娘,你抱抱他,他……可乖了。”
柳舒心转头看了看苏问和楚涵渊,眼里的期望之意不要太明显。
楚涵渊与柳舒心并不熟悉,只是知道柳妃对苏问很不错,也就点了点头。
苏问失笑,“抱吧,他真的很乖。”
柳舒心有些激动地抱住了楚问二,越看越是喜欢,她有多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楚问二见又换了一个人,这会不敢乱动了,也可能是累了,窝着身子不动了,任柳舒心逗他,他都只是呀呀呀地应道。
楚涵渊见此,知道正事是聊不成了,便朝楚涵才使了个眼色,将奏折收了起来,干脆先去用晚膳,有事晚些再说。
用晚膳的时候,楚问二算是展现了一番他的十八般武艺,吃一半玩了一半,再加上柳舒心宠他,大家都没说什么,楚问二反而更得意了,咯咯咯笑个不停,苏问表示手很痒,等楚问二大一些,肯定要揍他了。
楚问一静静地看他兄弟闹腾,默默地咽下楚涵渊喂给他的饭。
晚膳过后,柳舒心把楚问二带走了,她真是太喜欢楚问二了,不认生,对谁都笑这一点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苏问表示不是很能理解,但他对此表示非常乐意,伸了个懒腰,就跟楚涵渊带着楚问一去了楚涵才给他们准备好的宫殿歇息。
楚涵才则是出了一趟宫,苏问他们回来了,他终于自由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找他的表亲常柳常昌喝一杯。
第二天,不少官员都被上首坐着的楚涵渊吓了一跳。
一开始都没人敢上奏,一是摸不准这位翘班了快两年的帝王的心思,二是当年这位帝王铲除异己的手段仍然令他们感到胆寒。
这是一位有些铁血手腕的帝王。
但在闫绍宽率领几位武将当朝对楚涵渊提出了诸多的要求和异议都被楚涵渊同意和采纳了以后,他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