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见他不肯说,知道是问不出来了,只好作罢,但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到了饭桌上,三个人坐下,开始用膳。
苏问咬了口馒头,“季拂衣呢?”
唐旭婳回道,“他昨日说找到了胤瑞,他要跟踪胤瑞去云族,让我们不用担心他。”
苏问惊讶,“胤瑞原来没走?”他还以为胤瑞早就回去了。
“不知道,我没看到。”唐旭婳摇了摇头。
苏问思索一番,还是要跟唐旭婳商量一下为好,“我想近日庆典应该不平静……你真的不想认回自己的身份吗?”
“嗯。”唐旭婳很快就吃饱了,放下筷子,认真看向苏问,“忽觉没什么意思,不如纵情山水比较快乐。而且想认回我的人……可能一个都没有。”
苏问想不通,被唐旭琦捅了一刀,唐旭婳斗志就消沉了,再不见之前的模样,“你父皇……总不会也认不出你吧?”
唐旭婳摇头,“其实父皇早就……葬在皇陵下了,现在位置上的是我父皇的替身,之前政务真的都是我在处理,现在……”
苏问震惊,怪不得那日他觉得前殿气氛不对,唐仁怀敢公然用正殿招待楚涵渊,可能早也窥得一些猫腻了。
楚涵渊若有所思,看向唐旭婳,“你觉得今日之争,谁会获胜?”
“唐旭琦。”唐旭婳肯定道,
“他藏得太深了,我与他一母同胞,从未想过他背地里是这样的小人,此前派去保护他的暗卫也从未跟我提起过他的异常,恐怕他早就暗中收买了不少势力。”
苏问慢慢喝着粥,心里也有些触动。
他懂唐旭婳的愤怒。
而更让唐旭婳无力的应该是,唐旭琦对她如此,她仍然生不起任何报复之心。
血脉相连,至亲至爱。
她现在比其他人都更明白唐旭琦在想什么,正因为明白他之苦难,他之愤恨,才没有办法去仇恨。
苏问放下碗道,“他和唐仁怀都是一丘之貉,应该都想通过推翻九霄烙印在皇室和民间的影响,缔造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
苏问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妨给他们添点事,打乱他们的计划,看他们当中谁更适合做这个九霄的君主。”
“我觉得可行。”楚涵渊闻言嘴角不由勾了起来,他与苏问想到一块了。
唐旭婳眼中有些不敢置信,“你们没有必要趟这浑水……”
苏问安慰道,“不是我要趟进去,只是我人都被唐仁怀抓来了,不给他找点事,我不自在,我大老远跑来那不是白来了。”
三人都放松了下来。
左右接下来的事情,好与坏都是身外之事,只待瞧鱼虾之争,谁能主沉浮。
九霄,洛翌。
雷鼓震耳,长笛横空,红色的彩带从城头牵到了城尾,漫天的花瓣洒落在地,空气中都遍布着花香和青草香。
百姓们都罕见地穿上了淡红色衣物,头上绑着红绳,走上街道庆祝盛典。
就连牵着马车前行的马穿着彩线编织的毛衣,蹄子都涂成了彩色,后方马车挂满了深红色纸张剪就的九霄纸花。
一路上吹锣打鼓,没有停息。
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马车里的楚涵渊第一时间捂住了苏问的耳朵,而苏问忍不住咯咯咯看着楚涵渊笑。
好不容易鞭炮声终于停了下来,苏问也笑累了,靠着楚涵渊休息,楚涵渊小心地环着苏问,生怕他不小心磕到。
苏问感叹,“看外面真的是很热闹。这么热闹的节日,你说要是唐仁怀和唐旭琦的计划要是真的成功了,这得多尴尬。”
信了这么多年的九霄,竟然是个假神。
他们还是更激进了,不破不立是没错,但有些事情不是破了就一定能立起来,如果他们不能及时立起自己的口碑,恐怕九霄就要大乱了。
楚涵渊点头道,“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苏问稀奇了,侧过脸看楚涵渊,“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前几天还在暗示我快点走,今早忽得就变了主意。”
楚涵渊就知道瞒不过苏问,半真半假说道,“就是刚刚听你说起来,我发现还真的不能就那么放过唐仁怀了。你没被他抓住是好事,但保不准他以后又动别的心思。”
苏问点头,也是。
唐仁怀胜算不大,难免狗急跳墙。
到了皇宫前,马车就停了下来。
楚涵渊先跳下马车,转身将苏问抱下马车。
他们脚下已经铺上了红色的地垫,一路延伸至正殿,道路两侧的石灯,即使是在白天也燃着,而地上还能看到不少碎银。
不愧是九霄国最盛大的节日。
苏问心中暗自想着。
第67章 追至
唐仁怀来了,今日的他也按照庆典的要求穿了白底红边大袍,头冠换成了红色,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喜色满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问和楚涵渊携手在早就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分别是箫骐和伪装好的唐旭婳。
没过多久,唐旭琦也来了,他的样子就有些颓废萎靡,丧气低垂着头,像是没休息好,没什么精神。
唐旭婳看到唐旭琦的一瞬间,呼吸就重了,好在她记得这是什么场合,不能给苏问添麻烦,不然她真的可能克制不住自己,冲上前质问唐旭琦。
唐旭琦胆怯地跟唐仁怀打了个招呼,拘谨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不习惯参加这种盛大的场合,从头到脚都在对外表明他的小家子气,不上了台面。
苏问啧啧称奇,对楚涵渊低语道,“唐旭琦是个狠人。”
唐旭琦和唐仁怀两个人高下立见,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沉住气。
唐仁怀自以为如今皇室中没人能跟他争夺皇位,不会料到唐旭琦将自己藏在低处,对他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
楚涵渊给苏问温了一碗茶,说道,“喝口热茶。不着急,人还没有来齐。”
楚涵渊话音刚落,门外就热闹了起来。
皇女唐旭婳来了。
苏问下意识朝身后看了唐旭婳,见她没有什么情绪,收回视线,准备好好打量下这个假扮唐旭婳的女子。
这一看不得了。
不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说真的,要不是楚涵渊相信唐旭婳,他都要怀疑他身后这个唐旭婳是冒牌货了。
人家冒牌货举止优雅大气,面上雍容华贵,面对众人的献媚都不偏不倚,一路平稳走进来,行事挑不出一点错处,额间火焰亮丽无双,衬得一番姝色。
他都好奇了唐仁怀去哪里找的人了。
冒牌唐旭婳经过苏问桌前的时候顿了顿,上前跟楚涵渊和苏问寒暄两句,才往前头去了。
楚涵渊说道,“这人不会武。”
苏问点了点头,楚涵渊不说,他还没注意到这一破绽。
身为九霄国的皇女,怎么会不会武呢。
也是身边有人护着,没有用武之地,不然应该也不会蒙骗过这么多双眼睛。
殿前的大钟响了。
国君至——
九霄国国君在两位侍从的搀扶下,勉强走到高处,坐下时已经满头大汗。
九霄国的官员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上前接驾也没有一个人理会,这国君当的着实没有尊严了,远远比不上唐仁怀,冒牌唐旭婳进来时候的动静。
苏问蹙眉,声音压的很低,在楚涵渊耳畔含糊道,“不是说他们都不知道上面是替身吗,这态度未免太奇怪了。”
“可能也是听到些许风声……”
庆典正式开始了。
穿着红色红裙,身披红纱的十几名舞娘踩着鼓点飞入舞池,宛若春天里一朵朵红色牡丹花,在以池为地,以蓬顶为天的舞台间盛开,激起阵阵水花。
当得起精彩绝伦四个字。
官员们连连送上掌声,而宫门之外百姓的欢呼声铺天盖地,从遥远地方传来,仿若万马蹦跳。
酒过三巡,到了皇女祭天环节。
冒牌唐旭婳缓缓起身至九霄神女雕像前行礼,手持香,三跪拜,起身开始念祈祷九霄经。
忽得一名官员惊慌喊了起来,“快看……烙印消失了!”
众人齐齐看去,发现唐旭婳额间印记果然淡了,不复刚刚那般鲜艳。
这是为何!皇女触犯了神女吗!
冒牌唐旭婳不见慌乱,大笑道,“这有什么直得惊讶的?本来烙印就是假的。”
此言一出,九霄官员皆惊。
“皇女慎言,这烙印仍传统,怎能作假!”
“皇女所言可是真的?你这可是冒九霄之大不为!”
“乱了乱了,烙印是假,那你根本没资格继承皇位……”
“欺君之罪!”
“奏请陛下,惩治皇女,重立储君。”
“重立储君。”
“……”
场面一片混乱,官员一个个伸着脖子,面红耳赤,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事情太气他们,拼足了尽喊着要废唐旭婳。
国君见况,无助地擦着额头的汗,完全不知道这场面才如何收场为好,“这……想必是一场误会,皇女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不是玩笑。”唐旭婳笑道,当众用手抹去了烙印,“区区坊间小技就骗了你们这些人多年,愚蠢,愚蠢啊哈哈哈哈。”
冒牌唐旭婳的话理所应当引起了众怒。
楚涵渊见况,皱着眉头,伸手将苏问抱入怀中,“不要乱动……”
苏问,“……”
突变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冒牌唐旭婳狰狞地抽剑刺穿了九霄神女像,石像碎了一地,池上跳舞的舞娘被吓得跌入了水中,狼狈地爬上岸,退到了角落。
九霄官员具是又惊又怒。
一年迈的官员大喊道,“唐旭婳你犯下如此大罪,应被贬为庶民!你怎么可以毁坏神像,滔天罪行,天理难容。”
“触犯神像,触犯神女……”
“欺君之罪……”
“……”
冒牌唐旭婳淡定自若,宛如在自家庭院一般悠闲自得,一步步在护卫保护下走至国君前,推开国君,坐下,“你们不是,都早知道了?这国君早死,替身当位,你们为了你们的官职还不是委曲求全哈哈哈哈……”
“我做不得,谁做的!九霄神女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不存在!统统都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论,亏得你们信奉了几百年。即使没有烙印,我也是九霄的储君!”
此话一出,官员面色铁青,一个个都静了下来。
唐旭琦颤抖着身子,看样子就差钻进桌子底了。
“哼,九霄神女不存在,那也轮不到你来坐这个位置。”唐仁怀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德行有亏,你不行。”
“呵,皇叔,你说不行就不行?未免太天真了……”
苏问看得都困了,眼前这两个人演戏。
苏问扯了扯楚涵渊袖子,“我们走吧,让箫骐他们留下来善后,他们不知道还要辩多久,反正外面的百姓短时间也不会相信什么真神假神。”
楚涵渊颔首,抱起苏问就悄悄背着人群就撤出了皇宫。
皇宫外还是一片热闹和谐,该做什么做什么,百姓完全不可能想到,九霄皇宫内此刻正在一场政权更迭。
苏问没想到的是唐旭婳也跟了出来,他还以为唐旭婳会想继续看完这场闹剧。
苏问道,“回客栈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
桃花满枝头,清泉石上流。
少有人知道,与世隔绝的云族部落,就在这桃林深处。
“胤瑞回来了!”一位妇人背着孩童,笑道,“完成祭师给你的任务了?”
“嗯,还遇到了……奇怪的人。”胤瑞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我先去祭师那一趟,晚些再回家,麻烦你跟我母亲说一声。”
“哎,好。”妇人应道。
胤瑞走过桃花林,一路向东,沿着青石板路,爬至半山腰,宏伟的行宫,宽广的祭台出现在视野中。
穿着白袍的男人听见动静,转过身,见到是胤瑞,舒了口气,“救到人了吗?”
“嗯,就是……我没能把他带回来,他……”
胤瑞顿了下,继续说道,“怀孕了。”
祭师闻言愕然不已。
他明明算到他孩子的姻缘落在胤瑞身上来着,为何现在会有如此大的变故。
“你可知是谁……”的孩子。
胤瑞见祭师惊讶,斟酌道,“傲云国,翼王。他们已经成亲了。只是苏问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祭师闻言更加惊讶,紧皱眉头,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占卜出了错,“你见过他吗?”
胤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祭师问的应该是翼王楚涵渊,“远远看到,对苏问很好……”
祭师的眉头松了又皱起,眉宇间阴晴不定,最后叹了口气,“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胤瑞行礼告退,下山,准备回家。
“胤瑞,有人找你。”一中年老妪冲胤瑞喊道,“现在在你家,我看着面生,不是我们云族的人。”
胤瑞想不到是谁,匆匆回到家中,看到季拂衣的时候,心中涌上了几分失望,“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坐在季拂衣身旁的老妇人听见这话,抓起桌上的核桃就砸了过去,“你朋友都比你早到家,你看看你,动作越来越慢了,真是随了你爹。”
“娘。”胤瑞无奈喊了一声,对着季拂衣说道,“我们出去说。”
季拂衣点头,“大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老妇人挽留道,“难得来一趟,听你的口音像是……傲云国的人?”
季拂衣略有惊异,“对,我是。”
“我就说,看着就亲切,我原先也在傲云国生活了一段日子。”
碍于老妇人太热情,季拂衣还是留了下来。
胤瑞领着季拂衣走到无人的溪边,席地坐下,没精打采道,“你想做什么?”
季拂衣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此时被风吹起衣摆,身形略显单薄,“我想见你们祭师,有事相求。”
苏问和楚涵渊刚刚出来,没走几步,九霄皇宫内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百姓还以为是皇宫的爆竹声,跟着放起了爆竹。
苏问被楚涵渊捂着耳朵带离了闹市,一路直接出了洛翌,到了近郊才觉得耳朵清净了。
楚涵渊眉头皱着就没有松开。
唐旭婳愣愣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发呆,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苏问没有打扰她,牵着楚涵渊走到一棵大树后,跟楚涵渊讨论后面的事情。
“计划这是提前了?”苏问不得不承认被刚刚那声爆炸吓到了,按照计划应该是至少到了傍晚才……
“不好!也许是箫骐给我们的提醒,我们得赶紧撤离,也许他们已经决出了最后的胜负,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来拿我们。”
楚涵渊拍了拍苏问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我们要走谁都拦不了我们。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我们都可以走。”
“嗯。”苏问闻言,心重新安定下来。
楚涵渊招手示意暗处的影卫去准备。
不到一会,客栈的人都撤了出来,马车也准备好了。
“唐旭婳,走吗?”楚涵渊问道。
唐旭婳回神,深吸了一口气,“走。”
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从洛翌离开了。
而九霄皇宫里的情况,确实如苏问所想一样,已经决出了胜负。
唐旭琦一刀扎进了唐仁怀的心脏,将唐仁怀从龙椅上推了下去。
真是废物。
唐仁怀同他一样,因为假烙印,明明才是正统,才是嫡长子,却被安了一个无用的亲王头衔,整日为国事忙碌,却不比国君尊荣,居人之下。
他还以为唐仁怀积蓄多年,一定能一举将九霄神女推下去。谁知道他找了个疯女人来扮演唐旭婳,这疯女人只想九霄大乱,根本就不听唐仁怀的命令。
他因为什么九霄神女烙印传说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竟然还要靠着她的名头上位,真是恶心极了。
唐旭琦冷冷看着下面跪服的众人,轻哼道,“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我继承皇位是天命所归,多赖九霄神女庇护,现在我九霄皇室唯剩吾也。”
“是……”底下众人刚刚目睹了一场血腥残忍的血肉残杀,此时再不敢出声反对。
唐旭琦满意了,缓步走下台阶,视线一一扫过左右席位,在看到一桌空着的席位时候,停了下来,冷笑不已。
不用让人去查,他就知道,刚刚的爆炸和所谓的九霄神女显灵,一定是楚涵渊搞出来的,想来是为了报复唐仁怀,故意为之。
唐仁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给他结下了这么大一个仇敌。
“来人,去查傲云国翼王,此时何在。”
唐旭琦转身,对着底下众大臣道,“今日欢庆,各位大人暂时不要归家,就都留宿宫中,免得扰了外面百姓欢庆之乐。”
唐旭琦笑着从台阶一路直下,带着保护他的暗卫,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国君才能入住的正殿。
“哈哈哈哈,若兰,我赢了!我现在是九霄的国君了!”唐旭琦大笑着走入宫殿,张开手臂抱住了殿中正对他倩笑的女子。
若兰似有些惊恐,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柔情地为唐旭琦别过一缕碎发,“怎这么快,不是说要晚上才能结束吗?你刚刚派人将我从乐坊接来,我都吓到了。”
“事情顺利。就是还是未能根除九霄神女烙印的影响。都是唐仁怀要死不死,要惹楚涵渊……”
唐旭琦话说到一半,感觉到胸口的血正在泊泊向外流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你……你!”
若兰勾起嘴角,蹲下来,与唐旭琦平视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姓唐,叫唐若兰。”
唐旭琦嘴角溢出血来,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上前掐唐若兰的脖子,唐若兰不以为意,媚眼如丝,“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本来就是我爹派来监视你的宫女,只是可惜了啊……我不想做个宫女。”
“我隐姓藏入乐坊,本来只是想着逃过我爹的监视,谁知道你会缠上我呢,更让我惊讶的是……你不过听我说了句,唐旭婳带救兵来了,就真的动手杀了你的亲姐姐,嘻。”
“现在我爹也死了,你说要是你也死了,这皇位最后到底谁来坐?”
唐旭琦怒视,“你以为……你逃得了……”
唐若兰蹲累了,站起来活动身子,“哎呦,逃多麻烦,我不用逃啊。你可以再把眼睛瞪大一点,看看,这周围的影卫到底是听谁的?”
唐旭琦这才发觉,刚刚跟着他的那些暗卫竟然没有一个出来救他……
“怎么会……怎么……”唐旭琦低下头看着身前的血都是黑色的,知道这是带着剧毒的一刀,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对了,眼里满是痛苦地看着身形姣好的女子。
唐若兰漫不经心道,“怎么会?当然是因为……他们不赞成你做皇帝,你可别忘了你是通过什么手段上位的。我只是将你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了他们。毒杀亲父,下手弑姐,你哪一样做的不是大逆不道。”
“至于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唐若兰摊了摊手,在原木桌前坐下,还饶有心情地磕起了瓜子。
唐旭琦气得闭上了眼,眼角滑落的泪水滴在了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了点点污迹。
唐旭婳被他捅刀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感觉吧,被背叛,难以置信到最后只能选择接受,他都做了什么……
慢慢的,室内的呼吸声淡了。
唐若兰不以为意挥了挥手,“把人带进去火葬,骨灰直接撒了。”
一名暗卫落下,将唐旭琦的尸体带了出去。
唐若兰不屑地看了唐旭琦最后一眼。
这些人都不配入皇陵,她也不配,等到她归天,她也想一把骨头洒落山间,不问前世来生,她只想做什么能控制的事情。
进来一人行礼道,“报,傲云国翼王已带王妃离开了洛翌,走了恐怕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知道了,不用去追了。全城戒备,宫里那些官吏让他们都滚回去,无用的人都不必再留,你让唐辉来一趟。”唐若兰轻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也想同唐仁怀一样推翻九霄神女在民间的信仰,但她不是和唐仁怀一样,有什么执念,只是纯粹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现在既然失败了就算了,她也懒得再折腾。
“听胤瑞说你想要见我?”祭师摘下斗篷,露出了真容。
季拂衣一见就笑出了声音,“温言啊,你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这么多年了,可算给我找到你了。”
温言嘴角有笑,“你也是老样子。不过,我事先跟你说好。你来找我所为何事,我也大概能猜到,我只有一个回答,不行。”
“哎,怎么就不行了。你看,你都当上大祭司了,妻子孩子也都有了,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季拂衣巴巴道,
“你可别说,又等了这么多年了,九霄神女又再一次显灵了,还是显灵在苏问身上,你肯定有办法联系神女,你让我见见她……”
温言摇头,“我没有见过神女,你就算是去找苏问,苏问肯定也跟我是一样的答复。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
温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把愿望寄托给神女,你要试着靠自己,红袖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你要是真心,她会感受到的。”
季拂衣砸桌而起,眼眶通红,“没有办法!我不回到过去,我别无他法,我没有办法弥补她,我也没有办法救到老夫人!你倒好,当时年少不知愁滋味,摇身一变,还能幸运地结识苏清河……我已经错过了……”
“你……魔障了……”温言悠悠叹气,转身出了屋子,迎面撞上了胤瑞。
看胤瑞的样子,像是已经来了很久了,也不知道胤瑞听了多少。
温言忽得又想起一件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失算,阴差阳错让这世间又多了一个苦心人。
“你跟我来一趟。”温言拉着胤瑞走出了小院,见胤瑞还有些发愣,猜测他可能被季拂衣的模样吓到了,“是不是很可怕?”
“祭师是指……”胤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也算跟季拂衣相处了一段时间了,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面吗?”温言随手折下一支桃花拿在手中,“有些人为情所困,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有些人勘破情劫,获得新生……”
“你想做哪种人?”
胤瑞释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祭师你,我……可能非祭师所言的两种人。”
“哦?”温言不意外,胤瑞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人行事高亮,待人温和,少有走极端的时候。
胤瑞笑道,“祭师可以放心,我不会将自己陷入那般困境。”
温言见胤瑞这般懂事,心里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他家小儿到底看上谁了,竟错过胤瑞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
第69章 亲人
苏问和楚涵渊一路游山玩水,从九霄国玩到傲云国,半点不急着回京城,就连陪着他们的唐旭婳心情都好了很多。
等他们快到凉州,又是一年深秋,真是说不出的巧合。
而苏问的肚子也大了起来,现在行动已经不便,楚涵渊时常看着都心惊胆颤,有时候听见苏问说身子不舒服,都有些后悔当时要孩子了,苏问觉得好笑。
当时楚涵渊又不知道他会怀孕,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爹藏着掖着,真是害得他们两两眼抓瞎。
楚涵才倒是经常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回来就职,朝里的官员每日上朝对他都是横竖看不惯,他也是坐上那个位置才发觉自己不适合,他威严不足,根本压不住那些臣子,就算有人辅佐,他也觉得痛苦。
所以他没几日就给楚涵渊写信,让他带着苏问回宫做皇帝和皇后。
苏问有时候回想起来,感觉跟在做梦一样,他以前可没想过楚涵渊能做皇帝,他更没想过他能做皇后了,这事情真是奇了。
这日,箫骐也追上了他们,跟他们说了九霄的情况,那日留下他善后,没想到会突然生出那么多变故。
他们着实都惊讶了一把。
唐旭琦竟然死了。
唐旭婳初闻这个消息也是大为震惊,几天都没有回过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整日都是神魂出窍的样子,至到游湖的时候掉进水里喝了几口绿湖水,才清醒过来。
而唐仁怀与一青楼女子生的女儿唐若兰登基了,而唐辉也是相当支持唐若兰登基,两个人看起来勾结已久样子。
现在朝前后宫没有不赞同他们的人。
苏问觉得要是唐仁怀知道这件事情,会气得活过来,他做了那么多,想做的事情都是一场空,而他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若兰?莫不是当初在宫里接济我的那位舞女?”苏问凑到楚涵渊身前,看那副画像。
一看,还真是。
苏问感叹,“怪不得她对皇宫如此熟悉,我当时光想别的去了,没怎么注意到她。现在想来,她举止和言行都有些奇怪,在乐坊里面与别的舞女都不一样,她在皇宫去哪里都是轻车熟路,见到唐辉也不是很害怕……”
“不要多想。”楚涵渊赶忙收起画卷,抬起苏问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按摩,“要睡了吗?”
苏问伸腿就踹了楚涵渊一脚,“我又不是猪。刚刚才醒,现在不困。”
“唐若兰?”唐旭婳摸了摸下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过,她母亲也不是普通青楼女子,曾是唐仁怀的老师。”
苏问抽气,“老师?”
“嗯。善弹古琴,唐仁怀就跟着她学了个把月的古琴。当时皇宫里兴盛民乐,唐仁怀有一阵子很是喜欢收罗乐谱,为了能找到更好的乐谱,还举行了一场比试。她母亲就是那场比试第一名。”
“只是可惜,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唐若兰还没出生,她母亲就被赶出了王府,只能去青楼卖艺。她母亲在被赶出来的时候还痛骂了唐仁怀,唐仁怀要面子,发誓不会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