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不是人—— by狸太守
狸太守  发于:2023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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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求就实在太不客气了。
却正中刘哥等人下怀,三人又是一阵殷勤地应了,手上拎的早饭都不吃了,火急火燎就冲去厨房干活去了。
看样子,还生怕自己干得不够多。
赵匪挠了挠下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目送三人离去,摇摇头,又甩着钥匙一步步迈上西厢房的台阶。
钥匙插/进有些锈迹的锁孔里。
咔哒一声轻响。
封闭了数年的西厢房终于在这一天清晨,迎来了人世间的第一道晨光。

许久未曾打开的房门辅一被推开,铺面的灰尘不可避免。
赵匪却不躲不闪,站在门口望着房间里的摆设沉默了许久。跟并排有着四个单间独立房的东厢不同,西厢房更小,却是个有里外之分的套间。
外间摆着十几年前款式的收音机、彩电、真皮沙发,沙发旁还有辆破破烂烂却依旧坚强挺立在那里的自行车。
在赵匪还小的时候,这些东西随便拿一样出去,就能引来全村人的羡慕围观,楚欣家却是在搬家回来的时候就全部带齐了这些。
刚回来的那几天,楚家院子可是个热闹地儿,哪怕楚欣他妈总板着张脸待人冷冷淡淡的,依旧阻挡不了全村人上门围观的热情。
赵匪就是在那时候偷偷溜到西厢房门口往里头探头探脑时看见楚欣的。
穿着白色小衬衣,黑色背带短裤,还打了个红色小领结的男孩儿就像是瓷娃娃,坐在黄色的真皮沙发上乖乖看电视,吃棒棒糖。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孩儿睁着一双水润的黑眼睛好奇地看过来,就刚好跟泥猴子似的赵匪视线相对。
其实赵匪现在也不太确定当时自己做了什么回应,是咧嘴一笑呢,还是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总之是有够糗的,因为楚欣这样不爱吐槽人的性子,之后都曾说过,说看见他的第一眼,还以为看见了一只套了件破背心的猴子。
赵匪为此狠狠收拾了他一顿——偷偷给他点的米线里埋了一大坨辣椒油。
当然,最后吃下那碗超辣米线的人还是赵匪,赵匪把自己特意点的清汤米线换给了楚欣。
再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在山上偷偷约会的时候楚欣又告诉他,其实那次他早就知道米线下面有辣椒了,因为赵匪从来不吃清汤的,那天却破天荒地点了两碗清汤。
那时候两个人都傻乎乎的,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甜甜蜜蜜地腻歪小半天。
赵匪回忆起这些,一把年纪的老青年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看楚姨对他严防死守,其实赵匪没少来西厢房。
他就跟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还有非同一般的倔强,就算楚欣他妈把楚欣锁在笼子里,赵匪都能找机会想办法把笼子也一块儿偷走。
这会儿进了西厢房,就跟回家一样,也不在乎灰尘不灰尘的,进了屋就去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电路,确定没问题,他就把电视机给插上电,尝试着打开。
电视机质量还挺好的,居然真给打开了。
不过现在早就没天线这玩意儿了,打开了也没信号。
赵匪饶有兴致地拧着彩电侧边的耳朵转台,转了一大圈也都是吱吱啦啦的杂音以及满屏幕的麻点子。
他也不嫌吵,就让它开着,自己继续查看收音机能不能用。
收音机就没彩电那么坚强了,怎么按都没反应,赵匪准备下午回家里拿个工具线,看看能不能修好。
自行车放太久了,各处衔接点都锈迹斑斑,赵匪也不敢上屁股坐坐,就怕把它坐散架了。
摸摸搞搞,把外间都转悠遍了,赵匪还是没有进里间楚欣卧室的意思,反而出去提了桶水过来,又拿了盆倒水,开始把外间的东西都该洗洗,该擦擦。
一直忙碌到中午,小女生孙小妹过来喊他吃饭了,赵匪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已经打扫干净的外间,最后默默看了眼虚掩的卧室门,皱眉抿唇,面颊上咬合肌鼓了鼓,把抹布丢进盆里,端着脏水出去了。
他始终还是不敢推门而入,然后接受里面已经人去楼空的现实。

第16章 老婆,睡觉了【更新可看】
也不知道是三人中的哪个掌勺,厨艺比赵匪好多了,对于送来的饭菜是东厢房客人做的这件事,楚姨没做出任何反应,依旧坐在堂屋靠墙的太师椅里看着赵匪把饭菜放下又离开。
赵匪拿了个篮子装上两人份的饭菜,带回家摆上桌,跟赵老爷子一左一右坐在四方桌前安静吃饭。
吃着吃着,赵匪突然抬头问赵老爷子:“我娶了楚欣就会守着他过一辈子,赵家还是要绝后了,你后不后悔?”
赵老爷子夹菜的手一顿,而后继续夹菜,放进碗里,刨了点米饭,就着菜一起扒进嘴里,歪着嘴用还没掉光的左边臼齿慢慢咀嚼,全程垂着松弛的眼皮子没回应。
赵匪也不生气,在心里憋了十年的话,因为上午在西厢房里不断翻腾的回忆,再也忍不住了,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我爸也喜欢男人,出去上学的时候我查了,有些人喜欢男人是基因里带出来的,不是病,改不了。要怪也怪我,祸害了人好好一乖孩子,要不是我,楚欣也不会……”
啪——!
赵老爷子将筷子拍在桌上,情绪有些激动,瘦削的身躯在颤抖,开口说法的时候嘴里的饭菜不可避免地喷了出来:“他已经死了!死的就是他!现在我都把你赔给他了还要怎么样!我们赵家不欠他们楚家的了!”
赵匪闭了闭眼,用力深呼吸,努力克制下内心翻滚的五味陈杂。
赵老爷子爆发过后又瞬间胆怯了,不敢再留下来面对这个比当年他儿子强势许多的孙子,仓皇地站起身推开凳子,哆哆嗦嗦地扶着墙上了楼。
他不敢留下来,不是怕赵匪冲他发火,而是怕赵匪对他说出要离开的话。
扶着墙艰难地爬楼,爬着爬着,眼前视线模糊,抬手一擦,冰凉的眼泪糊了满脸。
后悔吗?他不知道。
面对满桌狼藉,赵匪咬了咬牙,强行按下了想要掀桌发泄的冲动。
到底不再是十年前的他了,身份证上的年纪还没过三十,心却早就疲倦不堪,恍如迟暮老人。
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反正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烟消云散了。曾经的爱恨情仇,全都化作一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骨灰。
堵在胸口压了他一上午的那口气忽然就没了,赵匪自己都无奈笑出了声。
挑挑拣拣着把没弄脏的菜留在旁边,其他的都收拾收拾倒出去喂家里那两只不知道养了多少年的老母鸡。
回房间带上一身换洗衣服,赵匪走之前在老头儿房间外面喊了一声:“我今晚要在楚家住,晚饭到时候给你单独送回来,明天好歹是我结婚的日子,臭老头儿,穿精神点知道不?”
吆喝完了就咚咚咚下楼走了,也不管房间里赵老爷子作何反应。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难得糊涂”这句话太搞扯了,人活在世上就要清清醒醒明明白白。
可岁月蹉跎间,他也一点点品尝到了这短短四个字里包涵着的心酸沉重。
想通了,再进西厢房,赵匪就比上午坦然多了,面对推开门摆设如十年前一样,偏偏没了那个人的卧室,赵匪也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也不说别的,就说他们一起考上的那所学校的事。
一个人的房间,愣是像还有一个人似的,只不过那个人性子安静腼腆,更喜欢做倾听者。
床上用品都没收起来,铺了不知多少年了,枕头都要石化了。
实在没办法用,赵匪中途还跑了一趟家里,把自己的被子枕头裹一裹全带过来了,弄得跟搬家一样。
所幸赵匪家跟楚家一个在山坳里,一个在村尾,中间零星有几座房子也都废弃没人住了,不至于让人看见他这入赘似的殷勤劲儿说三道四。
到晚上的时候,赵匪躺在楚欣的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四仰八叉地把一双大长腿蹬在里侧的床架子上,望着洗晒过后重新挂上地蚊帐顶发出了嘿嘿地笑。
昂起脖子往窗户方向看了看,确定没人,赵匪想了想,重新把腿收好,特意挪了挪窝,把里面的半张床都空出来,然后双手垫在脑后扭头对着里侧空荡荡的半张床小声说了一句:“媳妇儿,老婆,睡觉了。”
不管婚礼举行没举行,反正他是尝到了已婚男人的快乐了。
赵匪乐够了,翻身朝里面侧躺着,双手往怀里一揣,美滋滋地酝酿起有老婆的美梦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里靠窗的老旧书桌前,明亮的月光洒落,光影交错间,一道着洁白衬衣的身影出现在竹编圈椅上。
身姿修长如青竹的少年坐在那里,瓷白的瓜子脸上抿出一抹浅笑,脸颊微微晕红着,张了张嘴,却还是开不了口。
果然,十年没见,赵匪还是这么不要脸。

第17章 喜服【更新可看】
这一晚赵匪睡得挺安稳的,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就醒了过来。
当时他还以为已经天亮了,结果下床到窗户边往外一看,月亮都还挂着天空中间的位置呢。
“难道是睡得太早,失眠了?”赵匪纳闷儿,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倒坐在椅子上双臂垫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没,歪着头略带天真地仰头看着月上中天的月亮。
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两天就该农历十五月儿圆了。确切日期他记不住,又懒得去翻不知丢哪儿的手机看,赵匪就随便想想。
过了今晚,明天晚上就是他跟楚欣的婚礼了。
活人的婚礼是在白天,死人的则是在夜晚。这么说来,明晚上月光洒满山坡,还他娘挺浪漫的?
赵匪自己把自己想乐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窗外有风,吹得满树的槐花飒飒响,赵匪转了目光去看,忽然觉得空虚了十年的心田被一股充实的暖意填得满满的。
明明犹豫许久,下定决心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赵匪决定办完婚礼就回江城一趟,把东西都打包寄回来,以后就定居在村里了。至于网络不好影响码字挣钱糊口这事儿,多花点钱,单独拉根网线就能解决。
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有种踏实的安心感。赵匪歪头,一边的脸结结实实压在胳膊上,让他的嘴也被挤得滑稽可笑。
他扯着嘴角笑,暗忖:难道是年纪上来了,人就追求个落叶归根了?
等他送走了臭老头和老巫婆……
不知不觉间,趴在椅子上的人闭上眼睡着了,正对着敞开的窗户,却并不觉得冷,反而有股淡淡的暖意始终笼罩在他身上。
空中回荡起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床上的薄被凭空飘来,轻轻搭在青年身上。
————
嗡嗡的电动剃须刀声一大早就在楚家院子里响起,很快是哗啦啦的泼水声,木瓢和不锈钢盆的撞击声,男人朝气蓬勃的吆喝声:“楚姨,早啊!早饭想吃什么?”
天还没亮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站在正屋门口对某个家伙放了半个多小时的死亡射线,到现在才被发现,楚姨分不清是生气还是无语,面对赵匪的殷勤询问,拉着脸转身就回了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腿脚看起来都有点僵直了。
赵匪哈哈大笑,在楚姨背影即将消失之前喊了一声:“楚姨,昨晚谢谢你给我盖被子啦!”
就是大半夜地悄不吭声跑来西厢房看他,赵匪总觉得有点儿古怪的别扭。
可谁让这是来自长辈的爱呢。
算了,凡事换个角度想想,这不就说明丈母娘对他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吗?别看现在对他横眉竖眼的,指不定心里多满意他这个女婿呢!
赵匪一向是很会安慰自己的,把毛巾剃须水往盆子里一丢,拿着剃须刀就溜溜达达往厨房去了。
家里还是要尽快添个冰箱,放东西方便,比如说懒人福音各种冷冻食品就很需要嘛。
不过在添置大件电器之前还要先检查一下老院里的电线,免得老化严重负担不起,到时候烧了就麻烦了。
当然,现在重中之重还是今天应该举办的婚礼。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楚姨是个什么章程,还有,之前老头儿说是楚欣要迁坟,怎么之前上山也没看见有新修好的墓穴呢?
往锅里打了半锅水,刚准备搞一锅白水煮面凑合一顿,昨天积极帮忙干活的三个人又来了。赵匪乐得清闲,端着洗漱用品回西厢房。
明明才住一晚上,西厢房就多了许多活人的生活气息。
赵匪把盆子放木架上,毛巾搭上面的横杆上,进卧室铺床叠被,刚叠好被子,身后就传来他丈母娘标志性的冷清声调:“今天别出门,就在屋里呆着,晚上九点穿好这身衣服,到时候会有喜婆引你出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多问,别多看。”
楚姨手里捧着一套大红的衣裳,应该就是喜服了。
赵匪收敛了不正经的神态,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垂眸珍重地看着喜服,眉宇间是深邃又专注的情愫,可惜他长了一张嘴:“楚姨,要是我想上茅坑也不能出门吗?”
楚姨:“......”

第18章 玩家送贺礼【更新可看】
不上茅坑是不可能的,丈母娘也没那意思,只不过是让他不出大门罢了。
赵匪用调皮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等吃早饭的时候让东厢房积极包揽家务的那三个人帮忙给他家老头子送一下今天的三餐。
赵匪完全没多想,自然不知道被要求送饭的刘哥小郑孙小妹三人心情如何激动紧张。
“这算不算NPC发的任务?”网游深度爱好者小郑摩拳擦掌,总觉得能大干一番。刘哥激动过后就是担心:“不会有危险吧?”
孙小妹犹犹豫豫:“应该,不会吧,赵哥其实挺、挺好的,吧?”给她的感觉就挺正常一人。
孙小妹还是初中生,被父母管得很好,是个乖学生,心思单纯,却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赵匪给她的直觉就看着有点凶,人却不坏,就像个痞里痞气的大哥哥。
她没说的是,进厨房帮忙做饭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找到了熟悉的生活气息,孙小妹总觉得之前萦绕在身边的刺骨危机感都消失了,每次看见赵匪的时候还特有安全感。
小郑和刘哥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拍板去送饭。
甭管危不危险,拒绝去送饭肯定会得罪身为新郎的赵匪。想想看,他们这个副本任务的主题是人鬼结婚耶,得罪了新人中的主角之一,那不是存心找死吗?
所以三人打好早饭,虽然战战兢兢,却依旧脚步坚定地往山坳外的槐树村方向去了。
东厢房屋檐下,王凯目送三个鹌鹑似的新人出去了,转身进屋跟其他三人说了一声:“他们提着送饭的篮子,应该是去给赵家的老头儿送饭。”
文书抬了抬眼镜,往周童看了一眼,“这三个新人还真是阴差阳错,去送饭应该能得到不少线索。”
昨天他们也想办法去赵家走了一趟,结果并不理想,赵家的老头很难接近,他们又不能撕破脸强行闯进去搜人家屋子。
——在这种灵异副本里直接对NPC动手,一定会触发难以想象的恶果。
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周童接口:“等他们回来,我去问问。”语气很自信,看来身上有可以直接用在玩家身上套取信息的道具。
文书满意地点头,“目前看局势还是对我们很有利的,从昨天早上的大批量死亡事件后,一天一夜都没人出事,看样子在今晚婚礼举行前我们都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争取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多掌握些有价值的线索。”
周童盯了他一眼,没吭声。
文书说完就又给王凯和老张分配任务。
因为每次他自己都会接危险性更高的任务去做,所以王凯和老张都挺听他的安排。
这回是让他们两个去村里打听一下,晚上都有哪些人会上山“迎亲”。
已经在村里转了几天了,这个任务给人的感觉就很轻松,王凯和老张即便有小心思,这会儿也都应了,吃过早饭就走了。
等人走了,周童才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要让他两个去探路?”
文书笑了笑,也不反驳,“三个新人目前看来比较有用,不能死太早了。”
周童垂眸,掩下深思,转了话题:“目前看样子,赵匪没有不乐意的样子,至少并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所以要把他弄到我们这边来不可能了。”
说起这个,文书也皱眉。
之前他给的香烟是特殊道具,平时比较鸡肋,可文书深信没有无用的道具,只有不会用的人,所以玩家自带背包格里他存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道具。
叛逆香烟就是其中一种。
之前他看赵匪性格比较暴躁,为人颇有些自我的拽劲儿,叛逆香烟如果用好了,绝对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他很期待这位鬼的新郎陷入叛逆状态后会做些什么,如果能直接惹怒鬼和楚家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主人就最好了。
副本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平静,太平静了,反而让他们这些玩家无法浑水摸鱼。
让副本剧情中的重要NPC陷入激烈的内斗,就是以攻代守的好办法。
然而让文书想不通的是,明明一看就是个老烟民的赵匪,为什么突然就不抽烟了?
难道是警惕性太强,别人递的烟都不沾?
思虑一番,文书站起身,从自己的背包格里挑挑拣拣一番后,找出一个可以变换形态的小道具,“今晚就要结婚了,我们现在去送个贺礼,于情于理都很合适。你要一起去吗?”
周童看他手上的小道具从一枚平平无奇的石子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名牌手表盒,想了想,觉得这一趟值得一去,就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了。
文书略薄的嘴唇翘了翘,又顶了下眼镜,“走吧。”

第19章 穿着喜服翻墙【更新可看】
赵匪得了喜服后,回屋当即就想去换上。可转念一想,觉得不能这么草率,所以吃过早饭后又郑重其事地跑去洗了个澡。
文书和周童过来的时候,他刚擦干头发,将大红的古式新郎服铺在床上。
“送礼?”赵匪奇怪地看了看两人。
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毕竟这群人刚开始可是连借宿费生活费都没想过要给的人啊,能送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赵匪也懒得计较这点小事了,强硬地要求交钱也是为了让这些人明白楚家不是他们随便欺负的。
“行,谢了。”接过来随手就丢在旁边柜子上,赵匪双手叉腰,人高马大地杵在门口,半点要客套一下请人进去坐的意思都没有。
文书眼角抽了抽,然后反省自己过于理所当然的想法。
对,没错,接着送礼的机会进去坐一会儿,是正常人的思路。可他忘了这位NPC的思路明显异于常人。
不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赵哥,你有需要帮忙的吗?我看小郑他们都出门了。”
赵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在他诚心诚意要干活的份儿上,指路厨房:“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去劈柴。”
文书无语。
这人也好意思真给客人安排这么重的力气活,不过总比没有好。
文书勉强保持微笑地应了,顺带一说:“没问题,那我跟我朋友一起去。”
他怀疑有了关键NPC的任务在身,能更安全地在楚家院子里行动。
离开绕去厨房那边,一直没吭声的周童才开口:“西厢房有残留的鬼气。”文书精神一振,“能知道鬼最后一次出现在那里大概是什么时间段吗?”
周童点头:“应该是早上六点之前。”
文书若有所思:“六点,看来它还是要受昼夜交替的时间限制。”
在不同的副本世界,鬼害怕的东西都会不一样,这要看当前副本世界的规则,像槐树村,刚来的第一天早上他们就发现了,村里明明都养着鸡,却从来没听过早晨破晓时分的公鸡打鸣声。
这说明鬼怕公鸡打鸣。
不过这规则对他们来说实在够鸡肋的,玩家背包空间无法装活物,槐树村又出不去,知道也没用。
现在好歹算是抓到点副本鬼怪的尾巴了,两人明显都放松了一些,商量着用赵匪让劈柴为借口,先去正屋走一趟。
楚家女主人神出鬼没,整个人看起来也阴森森的,如果不是周童擅长符咒一类,有测试过确定楚家女主人并不是鬼,他们真要认为对方不是人了。
这次进去,如果女主人不在,那当然刚好可以搜索一下正屋,珍珍进去几分钟就着了道,里面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如果女主人刚好在,两人也可以说是找不到劈柴的劈头,想来问问。
赵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糊弄的一句话就能被人拿来当保命符,鉴于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甚至天生一副逆骨,别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心痒难耐。
譬如说现在。
早上接喜服的时候他是真想着要听丈母娘的话。
可打法走文书二人,回房把那身大红绣祥云鹤纹的对襟长马褂一穿上,骨头里就开始泛起痒痒来。
他自觉是前所未有的帅气,对着卧室里老旧双开立柜门上的镜子照了又照,侧身照,转身照,端正了站军姿照,怎么照怎么觉得好看。
这么好看这么帅气,不提前去给楚欣看一眼,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自个儿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又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一片安静。
赵匪又偷偷凑到窗户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瞅,也没人。
皱着眉头思索一番,赵匪果断拍手。
楚欣要是知道的话,肯定特想第一个看他穿这身喜服的样子。
得,可不是他不听丈母娘的话,他那是疼老婆,以老婆的意愿优先。
赵匪一掀袍角,将前襟掖在里头的裤腰带上,弯腰曲背踮起脚尖,悄摸摸地从外间的侧面窗户翻了出去。
也亏得他底子不错,十年了也没把翻墙的本事给忘了,顺顺利利就从后墙角的位置翻了出去,直接绕道往山上去了。

第20章 孙小妹的直觉【更新可看】
去山上楚欣坟蹲着说了会儿话,忐忑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如同偷偷摸出来那样,赵匪又原路偷摸着回了西厢房。
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在做什么,糟老头也没说过来看看他这个留在楚家“待嫁”的孙子,别人送的饭菜他肯不肯吃。
丈母娘到底是怎么安排晚上婚事的,村里其他人会来参加吗?
说是要迁坟才找人算八字结阴亲,他老婆楚欣的坟以后要迁到哪?能不能跟丈母娘商量一下,给他弄个老婆板儿(灵牌)抱着睡觉呗......
东想西想,思绪没个定数,飘飘忽忽,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醒过来。
小郑在门外喊了半天都没把人叫醒,想了想,摸着后脑勺走了。
赵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天黑时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困,赵匪揉了揉睡得昏沉沉的脑袋,先起来梳洗整理。
刚弄完,孙小妹就端着一碗饭过来敲门,说是楚姨让送过来的,小姑娘看起来紧张中又夹杂着兴奋:“楚姨说,今晚让我和刘哥郑哥跟在你后面。”
跟在新郎后面的,自然就是迎亲队伍。
其实孙小妹他们三个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好还是不好,那两个老玩家刘哥和郑哥都说信不过,不过总归有个身份比没身份来得强,他们三个商量来商量去,每一个明白的,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先这么着吧。
孙小妹私心里觉得,做出这个统一决定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谁都不敢拒绝楚姨的意思。
这位大娘走路都不带声儿的,一看就鬼气森森,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狠角色,他们这三只小鹌鹑哪敢惹。
赵匪“哦”了一声,只当小姑娘是没参加过这种奇怪的婚礼,接了饭刚准备转身进屋吃饭,想了想,到底是个小丫头,这两天还帮忙做饭搞家务,挺勤快一小孩儿的。
“你也别怕。”赵匪难得心软这么一回,“楚欣人很好,比我好多了,我看你都不怕我,更不用怕他了,晚上要是害怕,就留在家里也行。”
左右不过是外来人,不去也不影响什么。
孙小妹却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怕,我不留在家里!”
恐怖片定律,单独留在原地的最容易领便当,她才不要!
赵匪无语,自动理解成菜鸡又怕又怂又想看的心理了:“行,随便你。”反正别到时候吓得哭鼻子坏了他的好事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匪难得的发善心让孙小妹嗅到了什么,这个一开始就害怕到哭了两个晚上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怀揣着无人能知的忐忑不安,试探着问:“楚欣,就是赵哥你今晚要结婚的对象吗?”
赵匪回头看她一眼,见小姑娘满脸好奇,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爽快地承认:“对啊,今晚一过,就是我老婆了。”
眉眼飞扬间,满是得意和喜悦,仿佛他娶的并不是一个阴森恐怖的死人,而是他真心实意深爱着的爱人。
孙小妹年纪还小,哪怕身边不少同学“赶时髦”谈恋爱,她也依旧没开窍。可看见这个笑容的一瞬间,孙小妹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送个饭老半天没回来。
一起做饭已经处出点共苦之情的刘哥和小郑都挺担心的,好在孙小妹平安回来了。
就是人看起来有点傻愣愣的,好像丢了魂儿。
小郑一看,心头就咯噔了一下,扭头看刘哥。
发现刘哥也正好在看他。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也联想到了来这里的第二天早上用碎碗片杀了个新人,又自杀的那个老玩家。
两人默契地往旁边退了几步,小郑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出声:“小、小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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