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懂但试探呢还是懂了在告诫?
赵匪搞得头皮发麻,也不敢耍皮了,闷闷地“哦”了一声,赶紧躲到后面去。
他们这边地下水资源很丰富,许多人家屋后的石层里常年滲出丰沛的地下水。有人为了省事,就用竹子搭了架子,将这些水引到水缸里。
楚家厨房后面就是个竹林,竹林地面跟房子有两人多高的落差,落差中间就是本地常见的比较脆的泥岩层。
赵匪看了眼源头,水流滴答滴答汇聚成一条水线,水量还挺大的。
小时候楚欣家这里好像还没有这么多水吧?
不过他也不懂这些,小时候还听老人说谁家的坟头埋对地方了,山的风水变了,就会有新的水源凭空冒出来。
嗨,管他呢,反正能用就成。
在缸里打了水出来,赵匪想起没带洗洁剂,左右张望,刚才还在这里的丈母娘不知道又飘去哪儿了,只好自己进厨房找。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赵匪还发现厨房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灶台上积了厚厚的灰,锅碗瓢盆也都成了蟑螂老鼠蜘蛛的窝,更那啥的是,还有没用完的调味料都长霉了,矮梁上还挂着两块发出怪异气味、看不出原型和颜色、疑似陈年腊肉的玩意儿。
赵匪叉腰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可疑物”陈年腊肉前一手环胸,一手搓下巴,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丈母娘还有这一面。
嘿嘿,这不正是他这个未来女婿表现孝心的好时候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没有洗洁剂,赵匪干脆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拎又背地带回家清洗。
乡下的夜晚是很纯粹的,没有照亮半边天的霓虹灯,没有彻夜不灭的路灯,太阳下山后不久天就黑了,哪怕现在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今晚的夜空还有碎银似的星子以及一勾即将饱满的月亮,离开楚家灯光的照耀后地上依旧很黑。
好在赵匪有手机照亮。
五月末的夜晚,青蛙已经呱呱地跑出来求偶了。
路边草丛里、田地里不知名的虫子吱吱唧唧,远一点的山里头还有奇奇怪怪的叫声,也不知道是鸟还是野鸡野鸭黄皮子什么的。
这几年像他们这样土地比较分散细碎的农村,山上大部分土地都打了荒,或者干脆胡乱种了些树,领个退耕还林的□□u补贴。山上重新归属了野生动物,于是早些年从没见过的野兽也不知道从哪纷纷钻了出来。
别人听来可能觉得有点儿吓人,赵匪却听得心痒痒,可是想到打只野鸭都能进局子喝茶的规定,他也只能讪讪然歇了上山祸害这些小动物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信号塔有问题,村里的信号很差,打着手电筒的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显示图标跳来跳去,一会儿是三格信号,一会儿是一格信号,一会儿干脆就跳成无服务了。
连大沙漠都能被信号辐射的现代,赵匪都多少年没见过“无服务”这仨字儿了。
不过这倒是正和他意,反正他也没打算把手上那本小说写完收尾,大概就这么太监了,临走之前编辑老周又给他打电话,当时他甩下一个回老家结婚,就敷衍过去了。
现在对方就是想给他打电话继续催稿,赵匪都能理直气壮地“失联”了。
路上一个人走着没事儿干,赵匪烟瘾犯了,腾出手来摸烟。
嘴巴凑到烟盒边用牙齿咬出一支烟,把烟盒塞回裤兜,又摸出打火机按燃了火苗。
谁知刚要凑过去点烟,凭空卷来一缕夜风把火苗给吹灭了。
赵匪一愣,左右扭头感受了一下,没风啊。
不过也没多想,晚上有风,那多正常啊。
于是又按燃打火机。
结果这次不是一缕夜风了,而是迎面吹来一阵大风。
好家伙,咬嘴上的烟都给折断了。
赵匪都被逗乐了,“得,看来这支烟是注定抽不上了。”
遂揣了打火机,把折断的烟丢到旁边的草丛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匪就抹黑出了门儿。
走路半个多小时,半路上用一支烟外加一路的侃大山,顺利搭了一个老乡的小三轮儿。
到了镇上,赵匪直接去电动车行买了辆带车斗的三蹦子,钱一付,坐上去开着就走了。
又是买菜又是买肉又是各种日用品的,想了想,又偷偷去婚庆店买了一大包东西。
他也不懂阴婚有个什么讲究,该准备些什么,就想着怎么也得给自己房间稍微布置一下,看起来更像喜房一点。
哪怕楚欣看不见了,到时候他也能假装一下楚欣就在他床上呗。
赵匪买东西,从来都是选中付了钱就走,很快就买完了手机备忘录上的物品清单,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遗漏的,就开车新到手的电动小三轮回村了。
比起第一天回来时的尴尬,这会儿赵匪再回村,村里就有老人跟他打招呼了。
“小匪回来了?买了个车?”
赵匪面上笑嘻嘻,跟没事儿人一样:“是啊,买个方便。”
“是要方便些,回头你走了,你爷爷在家也能用。”赵匪看了说话的老太太一眼,笑了笑,没吭声,电动车很快就越过了对方所在的房子。
赵老爷子看见赵匪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也没说什么,继续挥动手里的竹扫帚扫院子。
赵匪进进出出跑了几趟,搬了小半车东西下来,剩下的就从家里翻出个大背篓,装了满满一背篓不说,还要左右手各拎一袋。
“我先去楚姨那边,早饭就不回来吃了。”
赵老爷子看着孙子背着东西迈开长腿风风火火地往山坳里楚家方向走了,杵着竹扫帚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直到太阳出来,红红的日光晒到他皱巴干瘪的老脸上,赵老爷子才回过神来似的动了动,蹒跚着脚步转身回了堂屋,也不操持自个儿的早饭,就又坐进他那把存在了几十年的竹躺椅上,听着外面隐约的鸡鸣狗叫声,望着对面墙上贴着的泛黄挂历怔怔出神。
赵匪到了楚家院子,也不用敲门了,熟门熟路推开院门就直奔厨房。
时间要来不及了,赵匪干起活来大开大合,跟拆家似的噼里啪啦。
一堆的东西被丢了出来,一会儿又有飞舞的灰尘,赵匪呛咳着跑了出来,才想起该先洒洒水,于是灰头土脸去后面提了水回来,继续钻进厨房里折腾。
到上午十点多了,赵匪才搞出一锅白水煮面,用不锈钢盆一装,往东厢房一端,再搁下两瓶老G妈,“早饭!”
丢下立马又离开了。
昨晚上一夜没敢睡的一群玩家看看清汤寡水的面条,再看看熟悉无比的老G妈,发现还是牛肉酱的。
得,就这么凑合吧!
文书周童他们昨晚也没敢睡,倒不是怕出事,而是想趁着进入副本第一夜的“安全期”,多了解一下这个村子的情况。
忙活了一晚上,这会儿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几人也不挑剔,拿碗筷夹了面条,倒了一大坨酱,拌一拌就蹲在房檐下开吃,一边吃一边小声交流情报。
“昨晚我去附近一栋房子敲了门,半天都没人应,按理说就算是老人家睡得早,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死。”胖子老张呼噜了一大口面条。
黑壮男王凯也闷闷道:“槐树村的坟葬得很随意,几乎每座山上都有,能钻进去的地方我都看过了,只有对面那座山上有楚家的墓。”
既然是在楚家住着,楚家除了一个中年妇女也没有其他人,文书一推测就认为鬼的一方应该是楚家人,所以昨晚让王凯去找楚家的坟地。
也就是第一晚的安全期他们敢这样干,要不然晚上去找坟头,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文书和周童负责在楚家院子里搜索信息,这会儿也把他们得到的信息跟其他人分享了。
“我们找到了一个楚家专门挂遗像的房间,如果上面的照片没意外,看样子楚家的男人多数都是英年早逝,孩子都是女人养大的。”
“另外,年头最短的一张黑白照很奇怪,上面居然是楚家目前唯一的女主人以及一个穿老式蓝格子连衣裙的女孩儿。”
这绝对是阴婚的关键人物。
不过文书认为目前的线索还太少,“我们不能轻易下定义,否则只会把我们的思维固定住。”
不愧是过了十几个副本的大佬,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等轮到珍珍开口的时候,珍珍却呆愣愣的自顾自埋头扒面条。
周童觉得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探究的眼神直视着对方:“珍珍,你昨晚去堂屋里找女主人说话,到底说了些什么?”
珍珍昨晚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去跟女主人套话,结果她现在神情恍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周童的问话也充耳不闻。
有旁听的新人想要找一下存在感讨好老玩家,就主动开口说:“昨晚珍珍妹子回来挺早的,就出去了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回来后倒头就睡,是不是没套出什么话不高兴了?”
都是过了几个副本的玩家了,别看珍珍面嫩脾气娇,实际上能活到现在的玩家,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不高兴耍性子不理人。
这样看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周童和文书对视一眼,老张和王凯也谨慎地拉开了距离。
正当出声的新人摸不着头脑时,忽听一声碗被砸碎的声音,下一瞬喉间一痛,耳边是滋滋的喷水声。
这是怎么了?哪里的水管爆了?
新人下意识捂住发痛的喉咙拧着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看见其他人满脸惊恐大呼小叫跑开的画面。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难道是老玩家们说的副本鬼怪出现了?
新人失去意识前想的还是扭头去看众人惊恐的目光望着的方向,根本没想到众人的恐惧是因为他被珍珍割开了喉咙。
珍珍捏着碎裂的瓷片隔断了新人的喉咙,被喷了一脸血也不在乎,龇着一口血红的牙齿用贪婪的眼神环视众人一眼,下一秒,她就怪叫一声用同样干净利落的动作隔断了自己的喉咙。
“啊——!!!”
“杀人了!!!”
“救命啊!!!”
因为一夜相安无事,才刚缓和下心态的新人们纷纷尖叫着散开,有的人钻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好像那里就能让他安全,有的人埋头就往前冲,很快就消失在屋后,更多人则选择了逃离这个诡异的院子。
直面死亡的新人们这会儿头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要回到他们熟悉的环境中去!
眨眼的功夫,东厢房的屋檐下就只剩下周童他们四个老玩家。
周童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丢了张驱鬼符到珍珍身上,然而驱鬼符完全没有反应。
周童等人的神色更凝重了。
“刚才珍珍那个样子,明显是被鬼上身了,怎么符咒没反应?”老张惊疑不定地看了周童一眼,不解道。
王凯也皱眉,浑身肌肉绷紧。
周童瞥了老张一眼,没理会他怀疑的眼神,只是跟文书说:“驱鬼符不仅能驱鬼,还能检测人身上有没有鬼气,鬼上身过后多多少少会留下鬼气的痕迹,现在没反应,只能说明珍珍刚才没有被鬼上身。”
文书围着珍珍和死掉的新人转了一圈,又跪趴下来仔细观察一番,神色凝重:“这样的话,情况就更不妙了。”
他指了一下新人和珍珍的尸体交叠的位置:“你们看,他们一男一女,死在同一件凶器上,死后这个姿势你们能想到什么?”
老张跟王凯看了看,一脸问号。
倒是周童跟着观察了一下,忽然想到:“交颈而卧?”
文书点头:“对,交颈,不过这也是我们根据副本主题进行的猜想,如果下一对死亡的还是一男一女,还是这样的姿势,就能确定这个死亡条件跟阴婚有关。”
对于文书的说法,剩下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现在更需要他们担心的是,珍珍虽然能力在他们之中算不得多强的,可也绝对不是最弱的。
可是这样的老玩家,居然这么快就翻了车,成为了第一个死亡事件,实在叫人不得不慎重起来。
赵匪怀疑楚姨家借宿的这群人是某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一群人吱哇乱叫疯了一样到处跑,有的人往大门外跑了,有的人跑到屋子后面一路冲到了他所在的厨房,迎面看见他又大叫一声转头又跑了。
像屁股后头有八条恶犬在狂追不舍。
赵匪一脸莫名其妙,又怕那群人搞事破坏了楚欣家的东西,不放心地丢下手里的抹布,洗了洗手过去看看。
厨房在正房和西厢房的夹角里头,往外面看的视线处还被西厢房窗户边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挡了,等他走出去才看见东厢房那边好像一窝被指头戳了一下的蚂蚁,乱糟糟一片。
“怎么回事?”走近了看见地上还摔了不少碗筷,赵匪一张脸黑得跟乌云一样。
赵匪不知道的是,原本满地的鲜血和两具尸体,在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仿佛被什么擦去了痕迹。
戴眼镜的文书眸光微动,抬了抬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赵匪笑了笑:“不好意思赵哥,刚才有只老鼠突然蹿出来,把大家都吓到了。”
赵匪无语,“就一只耗子?把你们吓成这样?”
周童在旁边忽然插口:“赵哥,你还记得爱穿蕾丝边儿裙子的珍珍吗?”赵匪眼神怪异:“什么真真假假的,我又不认识。”
在他们承诺要赔偿之后,赵匪也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收拾,“以后我就在这边给你们做饭了,洗碗筷的事你们自己搞定。”
等赵匪走了,胖子老张率先反应过来:“这个副本会即时抹消NPC关于玩家的记忆。”
王凯皱眉:“那岂不是要丢失很多得到线索的机会?”虽然副本NPC天然就会忽视玩家的死亡事件,到底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就遗忘。
而玩家就可以从NPC们的反应中获取不同程度的信息。
倒是周童脸色不太好看地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存在于高星副本,我也是听一位前辈说起过,说高星副本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时间线只会往前流动,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任务发布,而进入其中的玩家也不止一批。”
其他三个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别看他们在新人面前都算是高手,周童和文书更是在中星等级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即将迎接高星级别的升星副本。然而在主神空间里,即使是一个升星副本的差距,其中要跨越的难度都是无法想象的。
周童和文书都这样了,更别提王凯和老张了。
一时间老张腿都在打哆嗦,小眼睛里眼神闪烁,第一时间选择了退缩:“我才刚从低星升上来
,这种难度的副本不适合我,今天晚上我就强行脱离。”
他身上有保命道具,一个替死木偶,说是强行脱离,其实就是丢一条命在这里。
王凯也有所异动,可转眼看见周童和文书,又忍不住心生侥幸。
难得遇到这样厉害的老玩家,如果他能跟着混过去,收益也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丰厚。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这个世界他们进来的时候在主神那里评定的等级是中星级别,说明它就是比真正的高星副本少一点难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
几人里只有周童对此有所了解,文书听后又补充了关于“副本变异”的概念,最后他还提了一点:“最近三大顶级工会都透露出了要高价收变异副本情报的意思,只要我们多探索一点情报带出去,就算在副本里没有多少收获,回了主神空间照样能拿一大笔积分甚至道具。”
就是这句话瞬间稳住了大家的心,就连老张都动摇一番后决定先留下来。
文书拍手:“很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新人拉拢过来,这个副本就在槐树村,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去踩雷帮我们搞清规则。”
周童也道:“现在其他人跑出去了,刚好给了我们去村里走动的借口。”
两位大佬看起来都挺镇定的,王凯和老张也更加安心了,纷纷按照两人吩咐去了村里找人。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周童二人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不是探索楚家大院的原因。
现在他们所在的楚家院子简直就是高危风险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俩谁也不想去探索。
等两人走了,文书和周童又商量一番,各自取出道具从东厢房找起。
原本的八个新人,死了一个,剩下七个,他们在住的房间床底下和衣柜里分别找到两人,另外又在屋后竹林里找到一个,其他人都不见了,应该是冲到外面去了。
正房他们都没敢去,先查看了东厢房前后左右,之后从大门院墙边绕去西厢房。
西厢房门上是锁着的,窗户也关着,周童放风,文书开了锁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听见周童咳嗽声,他立刻将门重新锁上。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上午,赵匪才算是把厨房清理出来。
坛坛罐罐摆了一地,厨房外的空地上都没个下脚地儿。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赵匪擦干了电饭锅的内胆淘米加水,抱着锅准备去堂屋里找个插板插电煮饭。
楚家的厨房这些年估计都没重新改装过,插电板都没弄一个,唯一的电器就是十多年前的那种老式拉线电灯。
厨房这么久没用,看来也是有道理的,现在谁还耐烦烧柴火搞得乌烟瘴气的?只要有电,一个电饭锅一个电炒锅,什么饭都能弄。
刚从夹角拐出来,就看见疑似精神不正常的借宿客中的一男一女站在西厢房外的槐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匪始终对这群人没啥好感,心里防备着,看见两人这样,立刻就警惕起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其中看起来像斯文败类的男人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头上开得热闹的槐花,“我们看槐花开得好,就想起槐花能做的美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摘几串试试。”
槐树村名字里带的槐树,就是村口那棵据说有上千年历史的老槐树,村里其他槐树都是它的子子孙孙。每到槐花盛开时,满村都是槐花香味,家家户户也都会用槐花做几样拿手好菜。
不管是蒸煮炸炒包,都是美味佳肴。
说起来,赵匪也有十年没吃过了,眼镜男一说他还有点馋嘴了,不过还是说:“你们要想吃槐花就去村口摘,这棵槐树的花你们别碰。”这可是楚欣的心头宝。
文书佯装好奇:“哦?为什么?是有什么讲究吗?”
赵匪换了个手揣电饭锅,一手掏裤兜里的手机看时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能有什么讲究?不就是树越老,开的花越好吃嘛,你们要是嫌懒得走,出门随便找一棵槐树摘也成。”
反正就是不能打这棵树的主意。
周童和文书也听懂了,虽然还想问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却也知道这个NPC不会继续说了,两人就表示要出去看看能不能摘点花回来晚上加餐。
人走了,赵匪进了堂屋,里头没人。村里的房子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正北方是正房,正房左右有卧室,中间的那间就是堂屋,用来放供奉祖先的香火台,吃饭的桌子也摆这儿。
堂屋里正对大门的墙上钉着个架子,架子上搭着红布盖着,也看不清香火台上供奉的是哪路祖先或神仙,只能看见左右两边的红对联有些年头了,红纸都有点儿褪色了,上面的黑色毛笔字大概是沾了水,有点糊,看起来像是字都化开了。
这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小时候来玩也看见过,赵匪没太在意,在左侧靠墙摆放了一台老式大屁股电视的橱柜旁找到了插板,就把橱柜台上的东西胡乱扫开一个位置,放好电饭锅,插上电。
确定电饭锅通上电开始煮饭了,赵匪才往两边的侧房探头探脑找人。
因为没有单独的房门,只靠一个窗户采光,两边的侧房都算不得多亮堂。
赵匪看完了左边的侧房,里头空荡荡的木架子床上摆着各种纸箱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总之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看来楚姨是住右边的房了。
刚好那边房门也关着,赵匪故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喊:“楚姨,楚姨?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声。
难道是出门了?
赵匪狐疑不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推门瞅一眼。
心里还打着主意。
如果确定楚姨不在家,那他就偷偷翻窗户进西厢房看看。
心里有了鬼主意,赵匪动作都猥/琐了不少,弓背垫脚,轻手轻脚地伸出一根指头,戳着掉漆的老式红漆木门一点点推开了房门。
门才开一条缝,赵匪就暗搓搓将眼睛凑过去瞧。
初看里头一片黝黑,只能看见一些大物件的轮廓。
等眼睛适应了里头的光线程度,里面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
赵匪往床铺方向使劲分辨了一下,确定床上没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看来楚姨是真的出去了。
松了口气,窃喜刚要升腾起来,下一瞬,眼角余光瞥见的存在却叫赵匪后背猛地一凉,一股寒意直窜后脑勺,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只见他眼角余光竟瞥见与自己一门之隔的门后,居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双腿!
第10章 槐花饼
要说平时赵匪也是个胆大的,可这会儿愣是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惊惧过后,就是一股虎劲儿冲上来,赵匪不退反进,手上一掀,门瞬间被他完全推开了。
这时候存在他心里的念头就是:妈的!难道是那群精神病跑这里来偷东西了?!
木门嘭的一声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房间里的一切都坦坦荡荡露在他眼前。刚才看见的那双腿却不见了。
赵匪皱眉,疑惑地站了一会儿,反复确认刚才看见的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物品造成的错看,毕竟门背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东西让他错看成穿了鞋的人腿呢?
嫌光不够亮堂,赵匪在门口墙壁上摸了几摸,找到电灯开关,啪一声按亮。走进去里里外外找了几圈,连床底柜子等边边角角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愣是没找到半个人影儿。
还真是奇了怪了!
正当赵匪纳闷儿之时,一转身一回头,一个穿老式蓝衬衫的身影就杵在门口冷冷看着他,赵匪一个不留神,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哎呀妈呀!”
看清来人是谁,赵匪抚着滞涩的心口长舒一口气,“楚姨,我说你真的,能不能,啊?能不能出现的时候稍微正常一丢丢?”
楚玲冷嗤一声,“你出现在我房里,就算正常了?”
赵匪一想,也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这样做被正主抓个正着,确实有点那啥。
“哈哈,楚姨,咱俩谁跟谁啊,我那不是过来找你嘛,昨天东厢那些人给了借宿费,昨天时间太晚了没给你,现在正好给你。”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过去。
楚玲垂眸瞥了一眼,没戳穿他自己往里头添钱的事,双手依旧垂着没接,“你收着,当伙食费。”
丈母娘不接受,赵匪也没辙,只好悻悻收了回去,琢磨着明天再去镇上买点什么东西。看来这些年丈母娘一个人过日子都是在瞎糊弄,赵匪一个不会过日子的糙汉都看出来这个家里缺不少东西。
想到楚欣的离去,赵匪心情也低落起来,双手揣着裤兜低头往外走,路过堂屋看见电饭锅亮起的猩红显示灯时他才想起来,回头对楚玲说了一声:“午饭一会儿我一起做吧,楚姨有没有想吃的菜?一会儿我单独给你做。”
虽然厨艺不咋地,那不是还能求助手机嘛。
当然,信号原因,要上网的话还得跑村口对着小镇方向试试能不能下载几个厨艺教学视频。
原本赵匪以为自己献的这个殷勤不会得到回应,却不想身后的人却说:“去打点槐花,做个槐花饼吧。”
赵匪精神为之一振,回头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槐花饼我可拿手得很,您就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吧!”
出去的脚步都轻快了。
楚玲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人看不见了,却能听到青年高高兴兴扯着嗓子胡乱唱歌的动静。
身后一阵冷意。
楚玲总是板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她关上门,回头看床头的方向,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嘶哑的声音也能听出几分温情:“你怎么出来了,别被外面的日头晒到。”
着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裤,长身玉立的少年手里还握着一本书,他微微侧身,透过窗户往外看,仿佛能看见快活地唱着歌的人。
等到那人唱着歌离开了院子,少年才抿唇低头,声音带着失落:“妈,我不想......”
他不想让那人从外面回来,不想那人跟他结婚,不想那人在无知无觉中就将命运与他这样一个早就该入轮回的死人绑定在一起。
楚玲脸上的笑落了下来,重新变得冷漠绝情:“有什么不想的,难道你认为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就会躲着你怕着你,不接受你?”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介意让他提前去坟里头陪她儿子。
人活着会怕鬼,人死了总不会怕了吧?
少年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
可他却又无法责怪她,因为早在他死亡之时,他母亲就疯魔了。
看儿子乖顺下来,楚玲才重新柔和了僵硬的面庞,笨拙地安慰他:“别胡思乱想,赵家那小子十年了都还惦记着你,说明他心里有你。”
少年忧郁地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转身消失在原地,只有床头的柜子上那张少年笑容腼腆的照片变得鲜活了几分。
楚玲爱怜地擦了擦照片,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又说起了赵匪。
说赵匪念了他们一起考上的那所学校,说赵匪到现在都还是童子身,说赵匪十年都没回来过一次,他爷爷一个电话提及他,赵匪就立马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