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贱人要是敢碰奚容一根手指头,他要他血溅当场!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奚老爷知道。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
奚容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 小九又经常在他面前晃悠。
之前犯过一两次错,奚容看着他心烦,所以不太待见他, 支魈伺候得好好的,怎么要多出个人?
难不成上次打了他一下, 还跟他怄气吗?
他可是奚家小少爷,是东苑的主子, 从小到大没发过什么脾气,什么好吃好喝的没有给他,支魈竟敢和他怄气?!
可能是故意把小九放上来气他, 以为他离了他就活不了了?
奚容一想到这个就气得要命。
既然这样,他偏偏就试试,狗奴才, 看到底谁眼巴巴的过来, 难不成不知道他的一切都是自己赐的吗?
还敢跟他作对。
他一定要他好看!
这些年也没怎么注意小九, 好像一眨眼大家都长大了。
小九要比他和支魈都要大一点, 过完年就及冠了, 长得也快。
虽然不似支魈那般似刀剑般锋利的俊美,却也是高大挺拔一表人才。
肤色没有支魈那么深,但是远远比不上奚容白净, 衣服穿得和是舒雅干净,虽然是差不多的统一的奴仆的衣服,穿起来到是很得体。
但是这几天不太得体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穿得特别的薄,去帮奚容般个花盆都要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去搬。
小九看起来很瘦, 没想到竟也锻炼得相当可以, 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 身形还不错。
但是他这种动不动光着膀子搬东西的习惯,奚容实在是不适应,好几次都想抽他,但是支魈就在旁边盯着,那眼睛看起来可怕极了,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奚容心想,好啊这个狗奴才可真是长本事了,以为自己翻天了,打不得骂不得,还有盯着他看他的笑话。
就想见他离不开他的样子,说不定是暗暗得意。
于是奚容故意笑道:“小九,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会做事了,这盆花摆着那儿正好,还是你懂事。”
小九欣喜若狂连忙又挑了一盆名贵的盆栽搬了进来,这一次他特意找好了角度,势必要奚容完全看见他顶好的身材。
这几天连夜研习“如何勾引少爷”之类的三流书籍,里边虽然很多都是勾栏院的本事,多是讲女子,但是也有寥寥几句话写过男子也可以举一反三云云。
小九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终于把那些本事学了个透,本来像小少爷展示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怕吓到可爱的小少爷。
但是一想到小少爷被吓到也会露出特别可爱的表情,就忍不住故意展现本事。
刚刚展现完又有了新的顾虑,如果被少爷讨厌怎么办?
被少爷讨厌可是最让他恐惧的事情,他头一次学这样的手段,要是少爷不喜欢,那也简直是得不偿失。
幸好,少爷是非常喜欢的,并且大大的称赞了他。
他已经能想象得出自己取得支魈的位置,以后每日每夜贴身伺候小少爷的情形了。
支魈的眼睛简直在冒火。
怎么会?
他美丽可爱的小少爷怎么会夸奖这样下贱又下流的家伙!
大冬天的穿这么少,还往奚容的面前晃悠,这么明显的勾引难道看不出来吗?
而且这个家伙哪点比得上他?
更甚更夸张的是,这贱人搬个花盆都有光着膀子,支魈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扇他十几个大耳光!
这贱人竟敢玷污少爷的眼睛。
奚容那双干净明亮无比美丽的眼睛光是看了这种东西都会长针眼,这下流玩意简直想死,竟然敢用这种低俗的花招玷污少爷。
更让支魈窝火的是,奚容竟然笑着说:“小九别搬了,去帮我煮茶。”
支魈连忙端上早就备好的热茶,“少爷,请用。”
奚容把手一放,皱着眉头,“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泡茶?”
支魈的手一僵,茶杯也不敢放了。
他的确没有学会泡茶,因为奚容并不爱喝茶,那些花里胡哨的茶艺不是他喜欢的,一般喝些果汁糖水甜酒等待,要么就是和温开水,偶尔才喝一点茶。
东苑里他有几个心腹都会这门手艺,因为喜欢不常喝,因此支魈也没学了。
没想到奚容突然要喝茶。
甚至质疑他。
到底是为了谁?
就是为了那个贱人吗?
他冷冰冰的盯着小九。
小九开心得快要飘起来了,使出了浑身解数,卖弄自己泡茶的本事,怎么花里胡哨怎么来。
支魈浑身都在难受,可怕的恐慌感随即而来。
他曾经是那么自信,他把奚容照顾得好好的,两个人那么要好,为什么突然有个人来了,奚容就不喜欢他了?
他信誓旦旦让小九来,就是看准了奚容不会喜欢他。
可是现在。
奚容好像很喜欢。
甚至对他笑。
昨天、前天、大前天,小少爷都没有对他笑这么多次。
小九那种家伙有什么资格得到少爷这么多笑?
甚至可能,他的亲吻和伺候,都要换人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他的小少爷和别人这么亲近!
一想到这种情况他简直要杀人。
支魈是那么的理智,他这一瞬间连把怎么处理那狗男人的尸体的法子都想到了。
未免夜长梦多,时间就定在今晚。
今天晚上只有小九敢落单,必死无疑。
但是支魈在一边等了又等,这天晚上小九一直想奚容身边,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甚至还要伺候奚容洗澡了!
现在伺候洗澡,待会儿是不是要伺候上床?
这贱人看见过他和奚容怎么接吻,一定会有样学样。
而且这个贱人这么多年来都非常的变态,一定会把娇贵的小少爷亲哭!
怎么可以!
支魈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他要立即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一根手指都不准他碰奚容。
还想给小少爷洗澡?
做梦去吧!
支魈冷冰冰的杵在一旁,冷冷盯着小九,“你出去。”
小九还没说话,奚容倒是先不满起来了,“凭什么叫他出去,谁是主子你心里明白吗?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小九连忙可怜兮兮的说:“少爷您别生气了,你们可别为了奴才伤了和气,支魈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可能是稍微没压制住脾气。”
恶心的臭家伙,赶紧去死吧,这么多年也该神气够了,独占少爷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了吧?风水轮流转。
从今往后可能连骨头都吃不着,他一定会把这贱人赶出东苑,眼下这两天就随便他嫉妒好了。
奚容一听,当场发了火,“没压制住脾气,敢情这么多年在我这儿受了气了?!要是这样赶紧收拾东西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看着心烦!”
支魈听完眼睛都红透了,他一点也没有忍住,当即就哭了起来。
起初奚容还没发现他哭了。
他哭得闷不吭声,奚容心里气气的,本来还想说两句,居然发现他哭了。
支魈看起来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像是坚韧不倒的磐石一般,第一次见面因为他乱扔砚台被砸出了血。
那一幕奚容记得特别清晰。
支魈愣愣的擦了擦血,乖巧的露出个笑。
告诉他不疼。
仿佛是怎么着都不会疼,小小年纪就会做饭,还会爬树,那么高的树他爬得飞快,八九岁就上树冠给他捡毽子,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都笑着说没事,还安慰他不要哭。
现在他没打他也没让他疼。
突然就哭了。
奚容愣愣的看着,心揪了一下,让小九赶紧出去。
小九好不情不愿的,奚容直接发火了,“滚出去!”
小九也懵了,为什么少爷变脸这么快?一会儿又叫他出去了?
但他不敢不从,生怕惹了少爷厌恶,连忙就出了房间。
支魈只是眼睛湿润了,并没有没骨气的眼泪哗哗的流,也连忙擦了干净。
见奚容终于把小九赶走了,连忙低声下气的恳求,“少爷不要赶我走,奴才若不是少爷的奴才,便请少爷赐死奴才吧。”
奚容说:“说什么晦气话?!”
支魈认真的看着奚容,也许是刚刚哭过,眼睛湿湿的,显得特别明亮,他的眼神格外坚定,“奴才说的是真的,若是少爷讨厌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奚容简直被气笑了,“还说!”
支魈见他笑,也跟着轻松起来,连忙问奚容,“是不是奴才最近做得不够好,少爷可否告诉奴才,奴才改就是了。”
奚容哼了一声,“是你自己要对付我,不是我故意为难你。”
支魈说:“奴才怎么可能对付少爷,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奚容说:“哪里都没误会,你都让小九来伺候我了,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了下家?”
支魈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那他就要添油加醋实话实说了。
“少爷有所不知,是小九威胁奴才,奴才不得已才让他来露个脸,本来以为他识趣会低调做人,没想到他竟然把奴才的活都抢了。”
奚容冷哼:“骗人!你武功这么高,怎么可能被他威胁?”
支魈说:“是他发现了少爷与奴才亲亲,以此事来胁迫奴才。”
奚容愣了一下。
支魈继续说,“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要告诉老爷,让老爷狠狠的罚我们,老爷自然说不定为难少爷,但也可能会打手心,奴才是一丁点也不想让少爷受苦,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奴才五马分尸是小,少爷被罚可是大事。”
奚容惊呆了,“这么严重吗?怎么要五马分尸了?”
支魈说:“小九说他要请求老爷赐奴才五马分尸,还说奴才配不上少爷的亲亲。”
“大胆!好个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九!我明天就把人赶出去!”奚容轻轻的碰了碰支魈的脸,“我都没说你配不上,那不过是个贱奴,你怎么听他的了?”
支魈轻轻蹭了蹭奚容的手心,有些眷念般轻轻的笑,“奴才确实配不上尊贵又可爱的少爷,您与奴才亲近是垂爱于我,每每和您亲近,亲吻或者是拥抱我都非常开心,少爷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深爱着你。”
.........
支魈又是表白,又是认错,还哭过,简直抓住了奚容是死穴,支魈伺候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把人抱上了床,热乎乎的被窝里两个人一下子就暖和了,整个冬天都不用热水袋。
支魈特别想把奚容搂在怀里好好亲亲好好宠爱,但是他不敢了,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奚容,亲亲的吻了吻绕在他指尖柔软冰凉的黑发。
等着奚容给他亲吻的指令。
奚容见他眼巴巴的望着,就知道他想亲亲。
“我困死了,就亲一口,不能再多了。”
支魈瞬间心情好极了,这一口他非常非常的珍惜,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吻的时候相当的温柔,眼神看着奚容,腻死人般的,在奚容唇边停留了一会儿,那暧昧的气氛连奚容都有点不自然,最终只在他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睡吧,我的宝贝少爷。”
奚容的眼皮子一眨,很快就睡了过去。
支魈在黑暗里安静的看了一回儿奚容,捧起奚容的手,有些眷念的在他手心蹭了蹭,偷偷吻了一口,终于也睡了。
半夜的时候听见外边有些吵闹,
支魈是非常警醒的人,这吵闹不同寻常,支魈轻轻的从床上起来,很注意没有弄醒奚容。
他打开门一看,东苑倒是没什么动静,但是外面好些人都在走动。
支魈将院们一开,外头火光冲天,仆人们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府里乱起来了。
支魈抓住一个下人,问:“怎么了?”
那下人说:“不知道,老爷让备好马,收拾细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更吵闹的在外面,除了奚府以外的,整个京都都闹喳喳的,支魈连忙去找奚老爷。
大半夜的奚老爷穿了一身正红的官服,支魈心在狂跳,“老爷,怎么了?”
相比外面的下人慌乱惶恐,奚老爷的眼神镇定而清明。
“太子反了。”
支魈眼皮跳了一下,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勾结了藩王进京都谋朝篡位,京都无强兵,一更天的时候兵马已至宫外。”
奚老爷定定的看着支魈,“你快带容儿走,去雁北投靠忠勇候,太子已经派人来扣押家眷,如今二房三房四房也已经在收拾细软,我已经备好了马车和细软,你带着容儿和若干侍卫,赶紧跑!”
支魈眼眸微动,“这乱是一时还是?”
奚老爷缓慢摇头,“恐怕要许久。”
“您不一起走吗?”
奚老爷的眼眸在黑暗中像闪烁的灯火。
“吾与陛下共进退。”
他说:“支魈,我知道你是个忠奴,容儿就交到你手上了,你要务必保住他!”
支魈说:“我发誓,我将誓死保护少爷,我这条命是少爷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少爷受一点伤。”
奚容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
他一向睡得死, 现在实在是太颠簸了就算马车里垫满了软垫,也被颠醒了。
“支魈?支魈!”
外头支魈很快就回应,“奴才在, 少爷别怕,若是冷了里面有汤婆子和狐裘。”
奚容往前爬了两步, 打开车门掀开帘子,迎面就是刀子般的风雪吹了进来。
荒山野岭的, 支魈点着一盏有琉璃罩子的煤油灯在赶路,马车跑得飞快。
外面下雪了。
奚容连忙关上门,在马车里面, 被靠着门问:“怎么回事啊支魈?”
支魈的声音在风雪里听怎么清楚,好像在给奚容说话。
奚容把耳朵贴在马车门板上听才听见了一些话。
“太子谋反了,正在抓家眷, 老爷让我带着您先去雁北的忠勇候府躲一阵子, 少爷您放心, 奴才一定会保护好你!”
奚容怕他听不见, 在马车里大喊:“我爹呢?!我爹呢?!”
也许是外面的风雪太大了, 支魈可能没听见,也许是在回应,但是风声把他的回应也盖过了。
一会儿只传来支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少爷盖着被子......暖和。”
车厢里比起外面当然是暖和得多,但是也冷,即使是盖着狐裘也是冷的, 奚容在马车里直打多说,今夜的开头他还和支魈暖呼呼的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取暖, 如今在冰天雪地里,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没差多少, 即使盖着狐裘都是冷的。
那支魈在外面得多冷?
“我拿个狐裘给你?”
只听见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哐当哐当的,支魈都没有回应了。
奚容的心一惊,连忙喊,“支魈!”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少爷,奴才在。”
奚容的心重重放心,“外面还冷,我给你个大衣穿着。”
支魈说:“我记得那边有个山洞,很快就到了,我不冷的。”
奚容在马车里又冷又担心,他的背脊贴在门板上,隔得很近和支魈说话,“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说是快了,还是赶了半个时辰。
等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奚容才松了一口气。
停在了一个大山洞的口子里。
那洞口恰巧很大,可以容一两马车进入。
这地方里面很空旷,可以藏人。
奚容连忙打开门,他打了个哆嗦,支魈恰巧点燃了火折子,奚容一瞧,支魈的头发都结冰了。
整个人都冻得成了一个冰人,身上都是冰雪,满脸通红,唇色煞白。
奚容说:“快点生火!你好冷啊。”
支魈缓缓露出个苍白的笑,“奴才不冷。”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支魈满脸是血,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说:“奴才不疼。”
奚容牙齿咯咯的打了个颤,“快生火,我冷!”
支魈这才连忙卸了马车,用墩子把车放好,“少爷先别下来,地上脏。”
他似乎还想在管一下奚容,奚容真是怕他冷死了,大声的命令他,“快生火!”说着,把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汤婆子放在支魈手中,“快啊!”
支魈连忙去检柴生火。
这洞应该曾经住过人,有几个木腐木在里面,支魈用火折子点燃了杂草,不一会儿就升起了火。
刚想去管奚容,迎面就是一件大狐裘砸了过来。
奚容说:“把湿衣服脱了,先裹着狐裘,别废话,赶紧!”
支魈在昏暗的火光里深深的看了奚容一眼,很是听话的脱了湿衣服,放在火边烤。
他把火边打扫的干干净净,从马车下拿了个小墩子下来,裹着狐裘去抱奚容。
“少爷,可以下来烤火了。”
支魈的头发还在滴水,但总算缓过劲来了。
奚容把手微微张开,支魈轻轻一抱就把他抱了下来。
“今晚咱们要在山洞里渡过了,少爷冷不冷,再过来一点。”
奚容打了个寒颤,抱着凳子再过去一点。
“我爹呢?”
支魈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老爷命令我带您去雁北,家里安排的妥妥当当,二房三房四房也走空了,老爷自己肯定是安排好了,兴许是让咱们去雁北汇合。”
支魈说是这样说,但是看那晚的神态就知道,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奚容听支魈这么一说,总算放下了心,他爹那么多办法,肯定会没事的。
于是问:“里雁北还有多远?”
支魈说:“咱们离京不到一百里。”
奚容狠狠在扯了根茅草,“你说太子这是不是疯了,他明明是储君,还谋什么反?害得大家颠沛流离,我科考还没放榜呢!”
支魈说:“说不定就是个疯子。”
奚家有武功的侍卫几乎都派来保护奚容,护送他们走的。
没想到半路真的遇到了人来抓家眷。
侍卫几乎是死光了,支魈带奚容出城出得相当艰难。
他确定是听见那个领头将军说:“主子说要奚少爷活的,别弄疼,其他人都杀掉。”
派的不是一般的人,是精兵。
支魈捡了根长枪杀了好几个人才带着奚容出来。
奚家的护卫断后,但也是凶多吉少。
他其实特别记得路,小时候从这条路来过,也因此记得怎么走,又曾看过地图。
七八岁的时候被管家带来奚府,远远看见这边有个隐蔽的山洞,就记了下来,这次本来是碰运气的找,因为实在要找个落脚地停一下了,要不然他和奚容都得冻坏。
好在是没有记错,山洞就在这里。
支魈还般了个大石头堵住门口,风就少了很多。
洞口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堵住,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多了,而且这地方隐蔽,若没有人专门来找,是找不到的。
一晚上的风雪也盖住了痕迹。
这地方姑且能过一夜。
两个人烤了一会儿火,身上终于暖和了。
支魈见奚容昏昏欲睡,连忙说:“少爷快去,睡觉,奴才守着就行,”
奚容说:“你也睡,马车里冷,我一个人睡太冷了。”
支魈的衣服在外面烤着,身上只穿着件没湿透的里衣,裤子都在外面烤着,裹着个狐裘算是没有伤风败俗。
他瞧了眼奚容,“我这样上去怕冒犯了少爷。”
奚容根本想不出哪里冒犯了,他打了个哈欠,“快上来吧。”
支魈连忙把火灭了,裹着狐裘,把奚容一抱抱上了马车。
怕那马走动,车墩子放下了可以把马车立起来,两个人在里面睡也很牢固。
支魈把奚容抱上马车的时候几乎把床上的被子都搬来了,还带了两件大狐裘,若干珠宝玉石和银票,桌子上的点心也没落下,抽屉里的蜜饯也带上了,就是怕会遇见这种情况,荒山野岭的会饿。
他从冰天雪地里来,浑身冷得快冻僵了,烤了火暖和了很多,进了马车更暖和了。
马车里是奚容睡过的,满满的香味,一闻到就非常的安心,支魈将奚容轻轻一抱,就抱上了马车。
他钻进被窝里,好好的抱着奚容,不一会儿暖和得不行。
奚容看起来是有点困,但是因为担惊受怕也是睡不着,支魈的眼睛在黑夜里亮亮的看着奚容,“少爷别怕,奴才会好好保护你一生一世,别想了,安心睡吧。”
支魈的怀抱相当的温暖,明明刚才冻成了冰人,现在却像个大暖炉似的。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咒,轻轻哄一下,奚容的心安定了不少,终于是睡了过去。
支魈怕出什么事,也不敢睡的太死,搂着奚容吻了吻,把人好好的搂着抱着,把奚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捂着,这才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难走,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小少爷是他的命。
他会不顾一切保护他。
支魈睡眠浅, 一点动响就醒来了。
又处于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得注意着有没有人追上来,他必须保护好奚容。
昨夜虽然赶在风雪里赶了马车, 但是两个人睡得早,其实是先睡了两三个时辰再逃命。
只是因为身体冻坏了有些疲惫, 躺在被窝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支魈隐约听见有什么声响他连忙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一听, 竟然是人声。
人还不少,还有马蹄声和车轱辘。
支魈感觉到来者不善,他连忙把狐裘裹在奚容身上, 轻轻的喊:“少爷,少爷,快醒来。”
奚容朦朦胧胧睁开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 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奚府, 缓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不过是在狭窄的马车里, 太子谋反了, 而他们之中逃亡。
因此心情十分低落。
“怎么了?”奚容问。
支魈看着他的眼睛, “外面有人来了,你躲在马车的夹层里不要出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 等我回来!”
那马车是大户人家十分高档的马车,大大的一个车,算得上一个小房子。
马车底部有一个夹层, 是万不得已,为了保护车中的主子设立的, 那夹层坚硬无比, 用钢铁铸就, 外面是木板里面夹着刚,刀枪不入内外都有锁扣。
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支魈把衣服好好裹在奚容身上,将开关一按打开了夹层。
他将狐裘垫在里面,在将细软食物一股脑的全部塞在奚容怀里,把奚容抱进去。
确保他有食物又暖和。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要去多久。
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
奚容连忙抓住支魈的手,“可以藏两人个,你也进来!”
支魈连银票细软和食物都给他备好了,外面一定是非常危险。
支魈温柔的笑了一下,将奚容一按,奚容已经躺平在里面了,他伏身在奚容上方,深深的看着他,“我的宝贝少爷,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这么大个马车在山洞里不可能没有人,我出去应付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一定不能出声,要不然奴才担心您会分心。”
他垂眸深深的吻了奚容一下,有些不舍的再看了一眼,最终狠下心将夹层关了。
奚容在里面喊:“支魈!”
还用力的敲了敲。
支魈说:“嘘,别出声。”
奚容真的不出声了,仿佛是真是害怕自己会让支魈分心。
支魈贴着夹层板,“少爷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很快,要是无聊您吃些东西,别饿着了。”
他一说完连忙把被褥铺开在马地板上,把奚容藏得严严实实,若是有人抢了车里的金银珠宝,也难以想到里面是有人的。
将还没完全晾干的靴子穿好,把奚容而时送给他的匕首插在里面,又将从兵荒马乱京都捡到的长戟拿在手上。
他的预感很不妙,外面这伙人不是精兵就是山寇,无论是谁都万分凶险。
他先把长矛放在暗处,偷偷的观察。
现下已经是不下雪了,能够更加看得清来人。
骑着马穿着棉衣一伙二十几个壮年男人,手上的大刀还滴着血。
如此冰天雪地血还没结冰,显然是刚刚杀了人,满目红光好几个人脖子上都套着珍珠宝物。
——这是一伙刚刚杀人抢劫的山寇。
拖着好几箱宝物,其中一个箱子的标准支魈还认得。
是兵部尚书王家的标志。
京都里兵荒马乱的,肯定不止奚家一户出了京城,这些山寇就躲在着将女眷妇孺杀了抢劫,显然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这山洞并不像没有人发觉的山洞,里面还积了柴火,有个山寇还用刀指了指,显然他们要来这山洞里休息。
妄想他们看不见这里,是不现实的。
支魈躲在石头背后候着,如今躲无可躲,只能硬碰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知道山寇是群什么样的人,这些穷凶极恶的贼子非常狡诈,也不会在荒山野岭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只能杀,杀到他们服气为止。
支魈先仔细观察,不一会儿已经看出了谁是领头人。
他像一只在黑夜里捕食的黑豹,狭长的眼睛是无比的睿智和冷静,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山寇们沉浸在抢劫金银的喜悦中,近到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哈哈哈哈这回可发财了,那群富得流油的狗官家眷一波又一波的给咱们送银子,还吓得屁滚尿流!”
“平日里为富不仁,遇上咱们算是好日子到了头。”
“还有好几个小娘们可惜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要不是老大在后边盯着,咱都不忍心杀。”
“听说还会有好几拨人,这回咱们——”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掉了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山寇,也不由得惊叫起来。
那脑袋如球一般掉落在雪地里,温热的血洒在了两三个人脸上,迎面的热血和突然死亡的同伴,一瞬间所有人都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