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亡并不是无迹可寻。
稍微往凶器的方向一看——
只看见一名黑衣男人拿着长戟站在山洞门口。
垂着头,些许落下的黑发挡住了半只眼睛,瞧见是冷硬的下巴和苍白的唇。
“你们,吵到我了。”
就像江湖上脾气古怪的侠客,他们有着可怕的坏脾气以及绝顶的武功,能瞬间让人毙命,杀人如切菜一般。
那那黑衣男人看着年纪很轻,顶多是刚刚及冠,却如此云淡风轻的杀死一个人。
原因只是觉得吵。
这是何等的可怕。
山寇们连忙退后几步,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吓到,忌惮的问:“什么人?”
那年轻男人拿着一柄滴血的长戟,毫无畏惧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山洞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抬起头,露出病了狭长的眼和俊美的脸。
“支魈。”
他报上了名。
几名山寇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什么本事。
刚才那名山寇一时间没注意被杀了,但现在大家都有了防备,这个人真的那么厉害吗?
看衣着,倒像是官老爷的私卫,并不像江湖上的侠客或者是恶人。
而且,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两华贵的马车。
该不会,也是那些从京都逃出来的家眷其中之一吧?
那马车里堆满的金银珠宝,还有娇贵的家眷。
山寇们很有默契,慢慢的分散开来,小心翼翼的将他包围。
其中一名头目恶狠狠盯着他,“没听过什么支魈 ,但你杀了我们兄弟,我们要你偿命!”
支魈刚刚把人杀了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
他刚才失误了,本来应该杀掉这名小头目,让他们群龙无首,再一顿恐吓,而后趁机把其他人都杀了。
但是他长戟一过去,那头目反应灵敏,便是砍掉了另外一个人的脑袋。
他的武功是高过在场的所有人,但是他们人多,且每个人也不弱。
山寇们一个眼神已经动了起来。
支魈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刚刚那名山寇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意外的没有什么感觉。
也许他天生冷血,又或者这些本来就是恶人,杀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他的少爷不会觉得他坏。
这些人相当狡猾,支魈本来以为一开始的气势上把人唬住了,没想到最后会被他们缠住。
有两个人差点要进山洞了,支魈瞬间乱了呼吸,赶上去把人砍死。
但是背后也被人砍了两刀。
那小头目喊道:“进山洞!一定有人在里面,他在保护里面的人!”
支魈实在太难缠了,竟是个个中高手。
但也能很快就能看出来一开始的地区是故弄玄虚,因为支魈并没有和人打斗的经验,甚至可能是没杀过什么人。
刚刚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
但是随着和他们打斗,他的招式越来越狠,他好像在学习和人打斗,而且下起手来杀气越来越重。
这样下去一半人要死在他手上。
唯有把里面的人抓住,里面的人一定是他的命脉。
“他受伤了,杀了他!”
支魈背后被砍了两刀,他已经感觉到是伤了很重,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停留,甚至下手越来越狠。
又两个人人想进山洞,但他总是先一步把人杀了。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杀人也越来越狠,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山寇,也忍不住恐惧起来。
这还是人吗?
都快成血人了,眼睛都没眨一下,不会疼一般。
人死得也太多了,他们一共二十几个人,如今只剩十个,可是支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仅没倒下,还杀性更重了。
小头目当下已经有了惧意,他们一把手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他们的人抵不住了,现下唯有先撤,待一把来了再找这人报仇。
但是惧意一产生,支魈竟然乘胜追击,将那小头目抓住了!
小头目名叫刘二,他已经是这帮山寇的二把手,却也非常的怕死。
连忙喊了起来,“别杀我!”
支魈看起来并不凶,只是浑身杀意的冷,说话很是清楚,一字一句的,“理由?”
刘二说:“停手!别打了!”
几名山寇本来就不想打了,连忙停了手。
谁知道支魈并没有收手,而是趁机又杀了两个人。
他的杀性看起来如此的重,竟然毫无怜悯之心,在对方已经投降的情况下又将人杀了,一瞬间只剩下六个人,而二当家的还在他手里。
刘二已经尿了裤子,“英雄、英雄!别杀我!我儿子还在家等我,我的金银珠宝全部给你!求你放过我!”
支魈并没有放过他,也没有杀他,而是说:“我不想杀你。”
刘二半颗心放下了。
最怕就是闷不吭声如阎罗般的杀神,能沟通能说话,是有一线生机。
刘二听他的口气,就知道自己还有用,连忙说:“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英雄尽管用!”
支魈的眼眸冰冷的垂下,“你们的一把手过会儿来和你汇合,你带我一起去。”
刘二心里一惊。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过一把手要来汇合,这人怎么知道的?
而且一把手是他们求救的希望,他们以为只要拖到老大来了,就能把支魈制服。
可是支魈竟然先发制人。
竟然还要求他带他一起去?
是早有预谋,还是胸有成竹能在百人之中独善其身?
刘二更倾向于支魈是早有预谋,就是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要他们的命。
刘二打了个寒颤,“您、您见他,有什么事。”
支魈淡淡道:“见之杀之。”
还活着的几名山寇心一惊。
竟然见支魈笑了起来,“杀了他,我做你们的头领。”
他们是这一带有名的山寇。
因为接到消息会有大批狗官家眷出逃京都, 会携带大量家财,北安的山寇就拦在半路劫杀。
他们在暗处观察,带着好些官兵的家眷就不硬碰硬, 若只是一些弱小,便直接杀了把东西抢过来。
听说京都里乱了起来, 没人会管这些的的死活。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截了两队。
没有几个人护送的家眷,都是非常顺利。
他们只是想来山洞修整一下, 没想到遇到了这尊杀神!
仔细看,年纪也不大,没想到这么厉害。
若是他们守在路上判断家眷护卫的强弱, 一定会事先把支魈评为弱者。
没有人想到他会把人杀到个位数。
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要做他们的一把手。
刘二被支魈挟持在手中,其余五名山寇因为乖巧懂事,把手上的武器都扔掉了, 没有被支魈杀掉。
支魈把自己的长戟卡在刘二的背上, 押着他走。
临走时先是看了一眼山洞, 再是往前的。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刘二能够确定里面有对支魈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人。
他说他们一把手不到半里路就能汇合, 看得出支魈是冒险离开一会儿这个山洞。
山寇死得差不多了,支魈怕有人或者,再把倒在地上的人补了几刀, 才押着刘二走。
支魈轻轻的说:“我要是做你们的一把手,你应该会支持吧?”
刘二连忙说:“自然!”
那当然得看情况,若是支魈被老大杀了, 他会补上几刀。
要是支魈把老大杀了,那一定要拥护。
因为这个人又冷静又狠, 像只鬼一般, 他要是不支持, 他敢说支魈一定会先杀了他。
他已经怕了。
刚才在他眼前死了那么多人,明明不久前还高高兴兴的分赃,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就死得七七八八,关键这人还补刀。
一看就是个狠人。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把手。
一把手高高坐在马上,不悦道:“刘二你怎么弄成了这样?这个人是谁?”
刘二连忙说:“方才遇见了强敌,多亏了这位少侠相救!”
一把手并不喜欢刘二,如今多一个陌生人来了,还浑身都是血,实在太可疑了。
一把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支魈,“你救了他们?”
支魈放开刘二,他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地下头,拱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将这几位大哥送到了他兄弟朋友身边,在下已经放心了。”
刘二、连同方才五名生还者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一把手见几人还惧怕得发抖的样子,当下非常看不起他们,竟然沦落到要少年人送回来的地步,也不知道刚才经历过什么,竟然惧怕成这样。
一把手刚想说什么,突然大腿一阵剧痛。
大量的鲜血流了出来。
那马儿一惊,已经将一把手甩落了下来。
支魈学过医,知道大腿中又血管,割破了会流血而死。
那一把手武功倒是有些的,但是他比二把手傲慢得多,又被众星捧月拥护在中心,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突然袭击他。
甚至跌落在马下的瞬间就被支魈割破了喉咙。
死亡来得如此之快,他的下属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已然看见那么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翻身上马,三两下就止住了那匹躁动不安黑马。
支魈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长戟,他骑着马往前走了好几步,和人群分开,然后转身面对——
“兄弟们,你们的一把手已死,今后我就是这座山的一把手——”
部分的山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二把手连忙附和:“这是我们新的老大,还不快快拜见!”
山寇门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早就知道二把手和一把手不和,如今应该是内部权利的变更罢了。
从前是二把手当家,后来强势的一把手来了抢了他位置,如今又是二把手带来了帮手把一把手杀了。
山寇们齐齐喊道:“见过大哥!”
..........
奚容躲在夹层里一个多时辰了。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动静非常的大。
外面打起来,打得非常惨烈。
一听几乎知道外面很多人,而支魈只有一个。
他不知道支魈有没有事,也不知道支魈能不能对付那么多人,他在里面万分着急,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尽量的轻。
生怕被发现了。
他要是被发现,支魈一定会来保护他,很可能就会被敌人抓住弱点。
他要做的只是不拖后腿。
但是不一会儿又没有声音了。
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风声都停止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甚至不会打开这个夹层,如果被遗忘了,他就会永远留在里面。
【钥匙在珠宝链子上挂着】
阿尔法在提醒奚容,不用担心是不是能出去,他有钥匙。
支魈连钥匙都帮他准备了,说明此次凶多吉少。
【别怕】阿尔法安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听不见声音奚容害怕,听见了更害怕。
他不知道是不是支魈。
万一不是呢?
奚容死死的捂住嘴。
万一不是,就说明支魈死了。
他将一个人来面对这些未知的敌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杀,或是受什么折磨。
那声音越来越近,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的响亮,甚至好像在爬上他的马车。
奚容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感觉那个人已经到了马车里,在翻他的被子,甚至在敲夹层板。
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咔嚓”一声,奚容的行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上。
夹层就这么打开了。
奚容吓得哭了起来,没有出声,就那么安静的流眼泪。
紧接着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支魈!”
支魈“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是我不好,害少爷担心了。”他从一旁拿出干净的手绢,轻轻的帮奚容擦眼泪,“别哭。”
支魈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已经到了刺鼻的地步,他虽穿了一生黑色衣服,但是那血实在太多了,奚容问:“是不是受伤了?”
支魈说:“受了些小伤,少爷别担心,多是别人的血。”他定定的看着奚容的眼睛,“少爷,待会儿你在马车里别出声,我方才制服了山寇,现在暂时做他们的老大稳住他们,我觉得这一带太不太平了,需要有人探查消息。”
从京都到雁北多少距离?
其中多少山寇和势力,他带着奚容形单影只,几些山寇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伤成了什么样子,一切都是在强撑着,他必须要治伤了,要不然肯定过不了今夜。
他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
可他心爱的小少爷还躺在夹层里等着他。虽给了他钥匙,但可能笨手笨脚不知道钥匙早就在他兜里,若是他死在外面,小少爷在夹层里永远也出不来怎么办?
那是多么的绝望。
他是咬着牙也要一绝后患。
所以要压制住着一波山寇,要杀了他们一把手。
他的念头如此坚定,下手狠得不像人类。
他的伤几乎都是致命伤却是不怕疼一般。
奚容从夹层里出来,关上夹层,坐在马车的被褥上,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支魈。
“你疼不疼?”
支魈说:“奴才有些疼。”他笑着说,“少爷亲亲就不疼了。”
不过是调节气氛的俏皮话。
没想到奚容真的亲了亲他。
好可爱。
真的把他治愈了。
支魈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奚容,而后缓缓垂下眼眸,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不疼了。”
第119章 少爷的贴身书童21
如来时一般的, 奚容在马车里,支魈在外赶马车,山寇都走在前面, 一行人往寨子的方向赶。
那寨子离这里至少还有五十里,车赶得非常快, 支魈有点支撑不住了。
因为是冬天,因此血流得没那么快, 但是他知道自己伤得极重,路上要是遇见草药就连忙下来摘一点,他不知道山寇的寨子里有什么, 是什么情况,先捞点草药再说。
幸好学过几本医术,知道这些伤需要什么草药。
刘二说:“从这里经过淮河还有几大山寇盘踞, 这一带基本上是山寇的地段, 官府管不着, 我们算是最小规模的, 加上老弱妇孺也就二百来人, 青壮年一百来人,根本和其他寨子比不了。”
支魈判断得没错,这段路果然是过不去的, 他们的马车一看就价值不菲,还只是他一个人带着奚容赶路,被山寇所杀是必然的结果, 而他伤得太重了,只能先修整。
支魈一言不发, 好几次都忍不住吐一口鲜血, 但是生生的忍住了。
他心爱的小少爷在马车里乖得不行, 让他不出声,一路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好乖啊。
因为他没本事不得不委屈又担惊受怕的在马车里,现在估计担心得不得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支魈已经努力稳住了,但还是听见了奚容的哼声。
估计马车颠簸得不好受。
刘二说:“再过去一点就无法上马车了。”
那地方已经是属于寨子的眺望台,可以放些东西,接下来的财宝和细软都只能靠人力扛上去。
离寨子还有十里路。
支魈将马车停下了。
刚打开马车的门,奚容连忙就迎上来,“怎么样了?”
.......
刘二一直注意着支魈,他分明记得这人伤得很重,但是就一路挺着一声不吭,跟个没事人似的没有任何异状。
本来想这人要是支撑不住了便一刀杀了他,他来当这个大哥。
没想到支魈这么强悍。
如此也不敢生出异心。
直到到了马车无法上山之地才见他停下来进了马车。
刘二知道里面是有个人一直没有吭声,他本来以为是官家小姐,但颠簸的山路让里面娇气的主子吭了声。
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只见支魈开了马车门进去,一点缝隙都没有留,又紧紧关上,在里面嘀嘀咕咕和那个人说了些话,窸窸窣窣的兴许在收拾东西。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听见马车门“咯吱”一声,又开了。
这一出来,身上背了个大行囊。
更重要的是,怀里抱了个人。
没让人看见是什么人,看不清样貌和性别,一张暖呼呼的狐裘包着,头顶还罩了个轻薄的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被好生抱在怀里。
刘二不得不啧啧称奇,这人是铁人么,那么重的伤竟然要要抱个人,行李也不落下,不让他们帮忙。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宝贝。
就算是主子,在这种境地也没有非得要这般伺候,更何况他刚才还当了他们的大哥,如今算是一寨之主,没有必要如此伺候别人。
刘二暗暗注意支魈这边的动静,见他惯来冷冰冰的眉眼竟然有些温和的,抱起人来一点也不吃力,好几次都调整姿势让怀里的人舒服点。
隔着罩子偶尔垂头和人说话,瞧见那狐裘里打露出一只雪白的手。
那手是纤纤玉指,根根分明,漂亮得好似奉上宫廷的贡品一般,不用看见人便已知道是名难得的美人。
手才是出来,又被支魈放了进去,生怕那人冷着了。
刘二想,他这样宝贝,十有八九是他心爱之人。
......
到了寨子,连忙让人收拾房间备好热水,支魈第一时间问了大夫在在哪里。
这样大的寨子一定是有大夫的。
支魈根本不用大夫看伤,自己拿一卷的白纱布再抓了些药,让人备好热水,就关上了门。
刚关上门,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已然是爹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奚容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了?”
支魈微微皱眉,眼睛已然有些模糊,咬着牙掐了自己一把。
他再也没有什么力气,只能说:“劳烦少爷帮我擦拭身上的血......上药包扎。”
奚容说:“你别说话,我来!”
把支魈半扶着躺在床上,解开的他的衣服一看,奚容已经哭了起来,“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刚才还死活要抱着他上路,一路上没事人一般的,连奚容都以为他没受什么伤。
没想到这么多刀痕,几乎都是深刻见骨的大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支魈已经没什么意识了,若是往常,见奚容哭了,必然要起来哄一哄,如今只能是动动手指,想抬起来帮他擦擦眼泪,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
他已经感觉到环境的安全,一口气松了下来,身体也跟着垮,那故意忍耐的伤痛,就这么一股脑的全部还给他了。
奚容一边哭一边倒酒在纱布上,小心翼翼的帮他擦血。
这种伤口不处理好可能会感染,一旦感染了可能会死。
奚容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事都没做过,上药上得慢得很,又怕支魈就这么死了,急得不行。
“别怕.......
分明是昏迷的,却还在想着奚容怕不怕。
奚容哽咽道:“不怕,你疼不疼呀.......”
那必然是疼的,高浓度的酒在这样的伤口上怎么可能不疼,那伤药也会让人疼,到底是人之血肉,破了皮都是疼的,更何况是伤得如此之重。
奚容磕磕碰碰帮他包扎,竟然也是包好了。
支魈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
桌子上还有些药,奚容也不知道支魈要怎么用。
如此只能孤零零的陪在他身边守着。
无数次支魈也是这样陪着他。
“你可千万别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支魈的手下意识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奚容的手。
奚容稍微安心了点。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已经很想睡了。
这间房进来之前支魈已经上了两把锁,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来,床也事先铺好了。
奚容守了一会儿,支魈还没醒,自己实在是顶不住了,就爬上床和支魈一起躺着。
有支魈在他才能安心一点。
被子也是家里的被子,支魈把他从马车里抱下来的时候,被子和行李一并抱了下来,把屋子打理好、铺了床才去拿药。
那时候跟个没事人似的,奚容以为伤得不重,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他还事先打理好房间才去抓药,要是奚容早知道这样,一定不会赶紧包扎,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现在躺着,还真舒服。
也许是支魈在这儿太安全了,奚容迷迷糊糊的想明天早上起来不会变成一具尸体了吧,那他不得要吓死,支魈要是死了他根本活不下去,还不如想个不疼的办法一并死了算了。
这念头模糊的出现了一瞬奚容已经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的一瞬间奚容还以为在奚府,紧接着连忙摸了摸身边,支魈已经不见了。
奚容立马爬起来,还没穿鞋就看见支魈已经推门而入。
他高高大大站在那儿,换了身衣衫,身上还有些药味,端着一盆水进来。
“少爷,奴才正好打了洗脸水进来,没有家里的香料,清水一盆,少爷委屈些。”
奚容不管什么香料不香料,问他:“你的伤好点了吗?”
支魈把洗脸水放在一旁,半蹲在奚容跟前,捧起奚容的手轻轻一吻,“多亏了少爷妙手回春,没有少爷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奚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啊,他包扎得一点也不好,怎么就妙手回春了?明明在他自己过来的。
还挺会说话。
奚容见他脸色也好了不少,便心情畅快许多,问到:“如今是什么情况?”
支魈说:“如今情况复杂,便是去淮河也又几大山寇盘踞,如今只能先在此地停留,恰巧我制服了这些山寇,若是加以利用,把那几个山寇窝一一击破,才能走了。”
奚容在马车里已经听了一耳朵,知道如今天下乱了起来,原来就官匪勾结,现下世道乱了起来,更有山寇盘踞称王,还有军队加持,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如何,有两个藩王都反了。
奚家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和支魈独自前行去雁北根本就不现实,而淮河是去雁北的必经之路,如今连淮河都去不了,更别谈雁北了。
奚容说:“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山寇,他们特别狡诈,你虽然把他们一把手杀了,但可能还会使诈。”
支魈温柔的看着奚容,“少爷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此时此刻支魈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奚容在担心他!!!
昨天晚上还帮他包扎了伤口,但凡他还有一丝力气,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昏死过去。
甚至,在他不知情的的情况下,主动睡在他身边,虽然这房间里只有着一张床,但是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奚容几乎是缩在他怀里的。
是主动、主动的!
这伤受得可真值。
支魈垂下眼眸,又在奚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会在这儿站稳脚步,争取早日带少爷去雁北,少爷请安心。”
...........
不得不说支魈的确是个人才。
从前在奚府就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特征,这可是不满十岁掌控了整个东苑的人,偶尔没几年,奚府的下人都听他的了。
不止是仗着奚容的宠爱,他真的有两下。
就像在这个寨子里,他初来乍到,突然杀了老大便当上了寨主,不服的人大把。
但是他并没有像对方刘二那样蛮横的用武力,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不到七八天整个寨子都认可了他。
支魈完全坐稳了寨主之位,这才开始修整房间,也才敢带奚容出去转转。
寨子里的人知道他房里有个人极为宝贝,回来七八天了都没让人见过,只知道支魈忙上忙下的伺候人。
寨子里都要传言,此人是支魈的主子,因此支魈听他的。
知道那日天晴,寨子外旁不远处的梅花开了。
寨子是易守难攻的山里难得的平坦之地,这地方山好水好,算是个世外桃源,就是再扩大几倍都是没问题,但是寨子里只有一两百来人,多了也用不着,浪费人力物力。
不远处还有一大片野生梅花林子,山上的的雪未融,红艳的梅花在雪白的山间分外的美丽,支魈带着奚容来赏梅花,摘了好几束梅花,奚容站在雪地里捧着花,穿着一身雪白的毛裘,美丽的像雪中梅仙。
当时几个属下听说支魈在这里,来找他有事,正巧看见奚容捧着花在玩雪。
一时间惊为天人,以为是在大雪天遇见美貌的妖精了。
相传雪天容易出怪事,若是在深山老林里,容易遇见吃人心肝的妖精。
寨子的确在深山里,这片梅花林开得如此的鲜艳,鲜艳到诡异的程度,那真是如同出了怪事一般,美貌的妖精在山林里玩耍。
不经意让男人看见,把人勾得神魂颠倒。
接下来可能就要挖心肝了。
这想法才刚过了脑子,突然间就见到了他们寨主的身影。
年轻俊美的寨主冷冰冰的走到那人身前,高高大大的身体已经将人挡住。
神情冰冷、隐约有些怒意,“什么事?”
仿佛被打扰了好事一般。
属下连忙低下头,将事务禀报。
原来如此。
这便是寨主房里的人。
这样的美人是世间少有,若是在乱世乃是众多英豪抢夺的对象。
也难怪他们年轻的寨主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年轻俊美的新寨主不止是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 他也相当有魄力。
本以为只是个凶神恶煞只知道杀戮的毛头小子,没想到不仅把山寨打理得井井有条,运转得也非常好。
不仅仅是如此, 他甚至还吞并了周围好几个小寨子,不到一个月寨子里足足塞了八百人, 其中五百人是青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