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更亲近一点。
如果少爷只和他好就好了。
不希望他有那么多朋友,那些京都里的纨绔、或是有交集的世家子弟,通通全部消失,小少爷就在这小院子里每天和他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多美好。
可是奚容是身份尊贵的奚家少爷,如今考了秀才,将来要参加科举当官,在朝堂上一展抱负,未来会在官场混迹,这些世家子弟、王公贵族都将是他的人脉,也会成为奚家盘根错节的关系。
这是奚老爷对奚容的期望。
可支魈觉得奚容不适合做这些,他太单纯了,容易被哄骗,经不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是在那吃人的官场里恐怕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届科考非常热门的话题“如何解决流民”。
奚容当时也答了一下,支魈在旁边看着,奚容写的答案大致意思是拿银子去救人。
支魈都告诉过他,那官员一批一批去,北方的流民并不是因为饥荒,而是因为地被山寇占领了,最大的问题是山寇,流民又变成了山寇,还和各地官员勾结,早些年被贬到外面的藩王恐怕也有参与。
支魈跟着奚容读了许多书,有时候从老爷那边的一些语气知道世道并不平安。
他知道奚容将来要当官,所以为此了解得很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山寇,根本的问题还是各方的势力,不是拿银子救流民这么简单的。
奚容如今到十五岁,也只学会了考试,其他的或许是经验不足,见解太过单纯。
若往后当个闲职倒好,可是奚老爷是望着他担任朝中要职,延续奚家风光的。
这条路肯定很苦。
支魈不希望奚容过的那么苦。
抱着奚容的脚已经热乎了,又换上了新的热乎的热水袋。
支魈在安静的夜里轻轻的说:“少爷,天冷了,奴才给您暖床吧。”
.......
第二天金钟宝找上门来谢罪,奚父都吓了一跳。
“钟宝儿,你这怎么回事?”
还拿着鞭子自己抽了一下自己,进门就喊:“姑父!我找容儿!我真是混账,我对不起他!”
说着就跪下了,奚老爷连忙让人拉住。
“这是怎么了?”
刚写好了帖子请人来吃饭呢,第一个肯定是送金府,才想让人过去,这金钟宝人就来了。
金钟宝万分悔恨,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天香楼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外边说有不长眼的下毒,毒害了某位贵人。
实则是张鹤那边在查人,问他奚容进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张鹤说:“容容被下了药,回南春。”
金钟宝当场就炸了。
他父亲的小妾用过这种手段,生下了名庶子,那小妾之后被他母亲杀了,当时他们家因为这件事闹了许久。
因此金钟宝知道这是什么。
金钟宝第一问的是:“容容呢?”
若是中了那种药,现在可怎么办?而且刚才他在张鹤那儿那么久......
金钟宝狠狠抓住张鹤的衣襟,“人呢!?”
张鹤冷淡的将金钟宝的手扯开,“喂了解药,让奚家的家奴带回去了。”
“支魈?!”
金钟宝知道肯定是支魈,因此很不满意,但是奚容已经被喂了解药,人也回去了,奚家那边应该会好好照看。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天杀的下药的找出来!
这会儿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几个纨绔都是和金钟宝玩得挺好的世家公子,一听这件事就知道金钟宝会发疯。
听说他这个小表弟要紧得很,瞧着金钟宝整天欺负人,但是在外面要是有人说他半点坏话,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来一起玩耍的纨绔们有的是新加入的,见金钟宝对奚容又像是逗弄又像是不对付,因此动了心思。
好几个人转念一想,已经猜到了几个人。
新加入小团体的,平时做法很烂的花花公子,有些下作得很。
奚家小少爷这么漂亮,又在这样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说是他自己干的。
不多,就什么那么一点点放在酒里,谁知道奚公子一口喝完了酒。
那么一大杯下了肚,一看就糟了。
再看金世子那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出了大事,而后又遇见的长宰相的嫡子张鹤,事情已经了不得。
那人连忙就趁乱回了家。
本来想连夜出城,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没想到上了后门等着的马车,掀开帘子一看。
张鹤就坐在上面。
张鹤一脚把人踢了下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
金钟宝的拳头已经挥到了脸上。
第二天金钟宝才来奚府谢罪。
但是一说,奚父好像不知道似的。
金钟宝并不想这件事被大人知道,他已经长大到可以独自解决这种事情。
关键是奚容有没有事,而且还是被支魈带了回来。
金钟宝说:“昨日容容童试前三,不小心多喝了酒,我这做哥哥的真是不该,竟然让他醉了,如此想了一夜,万分愧疚,姑父!我一定要看看容儿怎么样了才放心。”
奚老爷没想到金钟宝小时候那么调皮,在外虽听说是纨绔不已,却很有责任心。
便笑道:“容儿有你护着我也很放心,昨日是喝了酒回来的,今天已经好多了,听东苑那边说,吃了两大碗饭,现在在院子里玩,你去看看他吧。”
金钟宝连忙去东苑看奚容。
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那该死的支魈抱着奚容。
今天早上起来看了一会儿书, 见天气很好,就和支魈玩踢毽子。
正踢得高兴,一脚踢高了, 踢到了树上。
支魈说:“奴才马上去捡。”
奚容偏偏要自己爬树,“这么棵小树, 我早就爬熟了,你别去, 我来。”
那树的确早就爬熟了,从小就爬,现在长高了不少, 这棵树就像越来越矮。
他正当年少,爬起树来手脚灵活,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上面, 毽子也拿到了。
但是每每下来的时候都是一个难题。
支魈笑道:“奴才在树下接您。”
支魈从小就能接住奚容, 如今身上的武功渐渐厉害了, 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更别说接住奚容。
奚容跳得特别的放心 , 跳下来的时候支魈立马接住了,甚至一点都没有重力冲击,这种安全感让奚容非常心安, 拿着个毽子对着支魈笑,“我捡到了。”
他笑得很是开心,眼睛弯弯的在支魈怀里笑着, 恍然间像梦里一般的,两个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旁若无人时, 奚容也是这样笑。
可以任由他做什么。
支魈一瞬间有些恍惚, 抱着的奚容的手慢慢收紧着,正当这时,突然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奚容转头一瞧,见金钟宝气冲冲的赶过来,而且伸手就要去扯他。
支魈连忙把奚容放下了,护在身后,冷冰冰的盯着金钟宝。
像一条主人身边伺机而动的恶犬。
奚容问:“你来干嘛?”
金钟宝简直起炸了,“我来干嘛?!你看看你自己在家干什么你!”
支魈那贱人是一天比一天的高,体格不是一般的好,虽然是个少年,但块头就是比奚容大很多。
奚容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皮肤水嫩得像嫩豆腐似的,整个人白得发光,肢体纤细又好看,如同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软软的特别乖特别纯真,手腕子那么纤细,男人一握就能握住,一点力气都没有。
两个人在这么个角落里,深宅大院、是那家奴势力之内的东苑,旁边没有一个下人,就在这角落的树边抱了起来?
瞧着,是那贱人抱着奚容不放的,但奚容又是笑着,冷淡的问他来干嘛?
他干什么?
难道不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眉目传情吗?!
奚容说:“我干什么了?”
我不就是捡个毽子吗?
金钟宝简直要气晕,他真的不太好把话挑明,但是也不得不说了。
“你干什么了?你不看看你自己,在院子里和下贱的家奴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
支魈狭长的眼眸冷盯着金钟宝,他知道金钟宝在想什么,这个贱人能这么想,恐怕平日里没少想什么龌龊之事。
奚容却一脸懵,“金钟宝你是不是疯了?我爬树捡个毽子,支魈接着我怎么了?这么高的树我自己跳啊?!”奚容一提这就上了火,“你就是想见不得我好,就是想让摔死!好啊金钟宝,小时候你可厉害了,我爬树你不接我,我的书童接我你还打,现在在我奚家的地盘,你还想翻天了!”
“我.......”
金钟宝被堵得无话可说,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不接你,其实早就在下面接你,说那话都是逗你吓你的,你一直不叫我表哥,我这不想让你喊吗........”
奚容理都不想理他,拉着支魈的手就走,不想和他一起玩。
金钟宝本来被泄了气势,但一见奚容拉着支魈的手,眼睛又红了。
“去哪里?怎么还拉手了?”
奚容笑嘻嘻故意气他,和支魈拉手拉得更紧了,那可是十指相扣,“我们两从小就这么好,怎么着怎么着?就不和你玩!”
奚容的手指漂亮得像玉,支魈的手又大,手指头修长,拉起来都要把奚容的手包裹住了,肤色比奚容要深两个度,拉在一起更显得奚容的手娇嫩漂亮,仿佛要被家奴玷污了一样。
这深宅大院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奚容眼睛亮亮的,特别单纯,不知道被那下贱的家奴哄骗得什么样了,居然还和他牵手?
奚容可真是气死他的高手,金钟宝气得冒烟,连忙把人拦住,指着奚容的鼻子骂,“你可别给我犯混,你这狗奴才是个下贱坯子,把你哄得团团转呢,你还跟他好啊,他这狼虎一般的贱人,将来你要是娶了妻,他非得弄死你夫人!”
他觉得奚容还没到娶妻的年纪,但是必须要给他提个醒,他这样下去不行,居然和支魈那么好,这个狗奴才那眼睛很凶,仿佛奚容是他的似的。
奚容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没说亲呢。”
支魈突然间愣了一下。
金钟宝不提醒、他还没想到这些。
美丽的小少爷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说亲的年纪。
奚老爷是十七岁成婚的,还算是比较晚,也就是说奚容这两年可能就要成亲。
不久的将来,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登堂入室,参与到少爷的人生吗?
那女人可以随时随地、名正言顺的占有漂亮的小少爷,他们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而他,只是个小小的书童,将来因为女主人“不方便”,他可能只能每天在书房里陪着奚容念书。
他可爱美丽的小少爷,会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几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甚至无法想象。
他的眼眸缓缓垂下,冷冰冰的顺着这种情况想下去。
把他的未婚妻杀了就行。
猛然间抖了一下,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能这样,少爷可是要娶妻的,这是世家子弟必经之路。
而他同时又顺着这个思维在想可行性。
总有办法的。
而奚容和金钟宝争论不清,金钟宝比奚容知道得更多世家子、大家族终端隐秘之事。
金钟宝说:“现在没有,将来肯定有,我们金家多人的让你挑了你还想怎么样?这家奴有资格上你的床吗?!”
他金家大房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除了他还有个庶子。
像奚容这样的身份,如果挑表亲,也只能挑他了。
门当户对、亲上加亲,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
奚容都被这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说什么家奴上床是什么意思,他都要被这话荤晕了。
怎么能说这种下三流的话。
奚容满脸通红,几乎要哭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不和你玩了!”
支魈连忙去哄他,“少爷别气了,我做了点心给你吃。”
他安静的垂下眼眸。
金钟宝刚刚的话又提醒了他。
前年奚家有个亲戚来走动,好像就说了这样一件事,说他们家小孩沉迷女色,当时奚奚老爷说让他把丫鬟都赶出去,配两个书童就好。
那个亲戚想来想去觉得可行,当时还笑着说了一句。
“书童省事多了,不像侍女那般狐媚子,也体格好,不容易弄出人命,省事。”
当时他才十三岁,是一点也没有听懂这些话,那时候还在和小少爷拿木头剑在打来打去过家家,当时突然听见这样隐蔽的事,以小孩子的思维来理解根本是理解不了。
但现在金钟宝瞬间点醒了他。
原来少爷的贴身书童并不是只是陪他念书,就像他这样,还给少爷做饭、玩耍,当然,可能还有另外一种用途........
这种用途可以替代“女色”,是金钟宝会忌惮的,会威胁到“妻子”的一种。
类似于侍妾之流。
他应该没有理解错。
可是需要怎么用呢?
他得买点书看看。
支魈一边想一边哄奚容,他把奚容送进屋里,连忙把金钟宝赶了出去。
这一道他轻车熟路,这个混账表少爷总是弄得奚容生气,每次都以金钟宝被赶出去收场,所以金钟宝才这么恨他。
但又怎么样?
他武功高,小少爷喜欢他这么对方金钟宝,因此他更加变本加厉都可以。
每次奚容让他把金钟宝赶出去他都特别用力,就差一脚把人踢死。
刚才这个家伙还给奚容提什么“妻子”?最近他听说奚家那个亲戚和一个表亲成婚了,那表亲就是个男人。
因为家族不稳固,两家结亲可以更站得住脚。
虽然奚家不必靠金家,但是难保金钟宝不是这么想的,金家和奚家在一起的确更牢固,金家的大房的嫡子只有金钟宝,二房三房倒是很多姐姐妹妹,金钟宝可能是把自己算了进去。
如果非要从金家挑个身份匹配的,非他不可,再从二房挑一个姐姐做妾,那就更牢固了。
可不是吗?
支魈冷冰冰的盯着他,关门关得哐哐响,差点把金钟宝的手指头夹到。
只留下金钟宝在东苑的门外骂街。
......
自打那天和金钟宝见过一面之后,奚容都躲着他,不想和他说话。
认为这个人是浪荡子、纨绔、有见不得人的脏心眼。
但又变得古古怪怪。
金钟宝一句“上床”,实在太荤了。
让奚容都没办法直视这种事,以至于后来他爹和他说,让他去某个宴会上见见世面,他也不敢去。
奚老爷说:“李家那小姑娘刚好年满十五,已经及笄,你好好看看。”
奚容满脸通红:“和、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要读书考状元的!”
奚老爷一听奚容这么说,觉得他说得有理,“那你就好好读书吧,过两年科考,爹不要求你考什么状元榜眼,考得你自己心满意足即可。”
话虽然这么说,还想希望奚容能金榜题名,这么说只是为了不给他压力,因为他知道奚容很努力了。
同龄人都想着女色、想着花天酒地,也就奚容天天都读书,只有支魈陪着。
好在支魈老老实实忠心耿耿,把奚容伺候得好好的,奚老爷都不得不承认,奚容没有长歪,多亏了支魈在旁边看着。
也因为支魈才养得这样好。
当时管家说的命,还真有点像。
又过了几年,奚容人生中最重要的科考即将到来,这一年奚容年满十八,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备考期。
他实在是太重视这次的考试了,以至于经常难以读进去书。
支魈总是安慰他,“少爷这么年轻,好多人八十岁还在考童试,您已经非常优秀了,这一次就放手一搏,不要有心理负担,得之自然是大幸,可若是还不够也没关系,有了经验一定是可以。”
奚容总算得到了些安慰,去考试的那天,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奚老爷让厨房做了鲤鱼跃龙门,还系了金绳,寓意金榜题名。
支魈背着奚容的行囊来到考场外面,给奚容传得厚厚实实,保暖的大狐裘都备上了,食和水一点也不缺,夜壶马桶都有。
考期是三天,都要在小房子里度过。
什么东西都不能私藏。
这艰苦的环境让奚容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和支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准备进去,但突然有些尿急,又想着夜壶不能现在用,到时候会臭,于是先去了躺茅房。
回来的时候经过一片小竹林里,突然听见什么声音。
奚容起先以为是谁在打架,现在快考试了,怕考生耽误了考试,想去提醒一番。
没想到一过去,竟间两名少年在亲吻!
那人奚容还认识,是赵鑫。
还有一个是赵鑫的书童。
奚容之所以会印象深刻,是因为去年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赵鑫身边换了个书童。
当时有人打趣说那书童长得有点像他,奚容当时多看了一眼。
眼睛是有点像的,看起来怯生生的,很胆小的样子,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两个人亲了起来。
奚容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这种事被人撞见了肯定不好,他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但是已经晚了。
赵鑫已经发现了他。
当他看见是奚容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慌。
好像碰上了天大的事似的。
天塌了.......
奚容尴尬笑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路过,你们继续.......”
他连忙退了一步,刚想走就被赵鑫拦住了。
奚容连忙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赵鑫本来是手足无措的惊慌,但看着奚容、又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笑道:“阿荣是我书童,你也知道我还未娶妻也没有侍妾,平日里很多人都这样。”
仿佛这再平常不过了。
他还问:“你的书童整日跟着你,他应该也伺候你吧?”
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奚容。
奚容被吓到了,“我不是、我没有! 我要考试去了......”
赵鑫伸手想拉住奚容,没想到奚容一溜烟就跑开了。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奚容心神不宁, 开考了还恍恍惚惚的。
这考试对他重要极了,一点也不能分心,他真是恨, 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茅房,偏偏撞见了那档子事。
但事已至此, 奚容只能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十年寒窗苦读, 不能大意。
奚容又紧张得不行,看着题目慢慢分发下来,手都在抖, 估摸着待会儿拿笔都不稳。
奚容默默念了念今天支魈教他的,把这当做平常的考试就行,一切都没关系之类的自我安慰的话, 总算是稍微有点作用。
当他翻开题目, 也愣了一下。
今年的科考, 有关“山寇”。
奚容恰巧知道山寇, 支魈曾与他分析过山寇, 和流民息息相关,又牵扯藩王,支魈还特意说过金钟宝。
因为金钟宝的母族是西北藩王, 他们金家在京城算是皇亲国戚,陛下忌惮藩王,一定不会让金钟宝在朝中揽重权, 意思就是说金钟宝将来没什么出息,叫奚容别和他玩。
奚容当时听得云里雾里, 他是觉得金钟宝讨厌, 但是不厌恶, 好歹是自己的表哥,要是他以后没什么出息还不是得靠他们奚家接济?他无法理解支魈这种“没出息别和他玩”这类的逻辑,在奚容这边像耳边风一般,他一般是不听的。
但是此时此刻,又想,多亏了支魈和他讨论过这件事,也得到了一些启发。
好歹是官家子弟,奚容知道什么东西能写什么东西不能写,当下就快速的动起笔来了。
相当于考前押中题目一样,奚容的心情像过山车,刚才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开始认认真真的答题了。
这三天奚容可过得生不如死。
对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在一个臭烘烘的小屋子里生活三天简直想死,没有人伺候他,吃喝拉撒都是自己解决,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好在答题答得相当认真,几轮题目下来,奚容已经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变成小叫花子。
出来的时候没了半条命。
家里主子奴才都一窝哄的上来迎接他,他爹首当其冲,大喊一声:“容儿!”
奚容连忙看过去,奚老爷也特别心疼,连忙说:“支魈,快带容儿回去整顿洗漱,这几天真是受苦了,我儿都瘦了许多。”
奚容连衣服都没穿好,脸上还沾了墨水,妥妥的小花猫一般,支魈心疼的要命,但是奚老爷在前,还轮不到他做什么,奚老爷怎么吩咐怎么做。
父子两乘坐一辆马车回去,支魈走在路上跟着,两人在马车里相谈甚欢,可能是问了这次的科考题目,对于奚容本次的考试给予了肯定。
奚容下车的时候眼睛发亮,看起来是考得很好,连支魈都跟着高兴。
见奚容要下马车了,连忙把人接住。
“少爷,奴才已经准备好了给您接风洗尘。”
奚容走路都带风,风风火火,仿佛已经中了状元一般。
但刚刚考完,重担子卸下来的瞬间浑身都轻了,奚容是非常开心的。
才到房间里,已经备好了热水,那皂角备上,鲜花都洒在水面上,水温正好合适。
奚容进了浴桶,朝支魈招招手,“过来帮我搓背。”
支魈从小经常帮他捶背,但是两个人渐渐长大了,虽说是一如既往的搓背,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奚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但是今天,支魈把手放过来,带着薄茧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细嫩的皮肤,奚容颤了一下,莫名想起了赵鑫和他的书童。
一瞬间那画面挥之不去,瞬间满脸通红,连忙说:“你、你先下去,我自己来。”
支魈说:“少爷,还是奴才来吧,都两三天在考试,奴才帮您洗干净些。”
可是奚容此时此刻思想不纯,怕支魈看出他的异样,于是凶道:“叫你出去就出去,还敢顶嘴?”
支魈的手一僵,慢慢退了出去。
奚容在浴桶里心脏狂跳,拿着汗巾自己搓了两把,囫囵一顿洗,连脸都没洗干净,最终是支魈又打了热水帮他洗脸。
洗完脸睡了一觉,晚上的时候把这事全忘了,他的二叔三叔四叔都来家里吃饭,他的堂弟已经九岁了,乖乖的跟在他四叔母背后怯生生的看着他:“哥哥。”
奚容没有兄弟,这算是唯一一个很亲的堂兄弟,乖乖的样子,奚容连忙给了两颗支魈给他做的糖。
小堂弟吃得两眼放光。
四叔说:“快谢谢哥哥,沾了哥哥的光,将来也要考个状元!”
小堂弟万分崇拜的看着奚容,仿佛奚容已经是状元郎了。
一顿饭把奚容捧上了天,奚容还喝了一点嫰甜酒,十分的高兴。
那甜酒虽然不醉人,但有些微醺,他是奚家的嫡长子,本来礼仪就很得体,今天很爱表现,把几个叔叔哄得乐开了花。
奚家几兄弟本来并不亲厚,奚老爷是嫡长,其他都是妾室所生,嫡庶有别,奚老爷一般都看不上他们,但到底流着奚家的血,有什么事好商议,这一顿饭下来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因为奚容很有礼貌,也没有怎么薄待几位叔叔,他将来必然是奚家的掌权人,他的态度可以觉得他们以后的生活。
走之前小堂弟还特意和他说再见。
一顿饭下来几乎成了他的小迷弟,估计那小孩还不明白,大堂哥只是考个试而已,还以为他当了状元了呢。
吃饱喝足,支魈伺候他洗漱,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换上了柔软的睡衣,一点也没有睡意。
又是大冷的天,没什么好玩的,支魈把被子里塞了热水袋,在床前点着炭火,给奚容取暖。
房间里的灯光并没有点那么明亮,有些昏黄又很是温暖。
支魈单膝跪在地上悉心帮奚容摆弄炭火,奚容一瞧,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长得很俊。
他像影子一样在身边每日陪伴,存在感很高又很低。
高到奚容离不开他,低到发觉不了他在个独立的人,仿佛属于他的左膀右臂。
奚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
支魈这一年的个子又长高了许多,曾经在天香楼里遇见的过的大块头精兵都能比过,他体格相当的好,肩宽腰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形,既不宽厚,又不单薄,穿衣服像个衣架子似的,光是站着那儿就很有气势。
竟也生得一副好相貌,越是长大越是沉默寡言,奚容已经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奚容垂眸看着他,“你坐在凳子上,给我看看。”
支魈眼皮微动,连忙拿了把凳子放在床边,坐在那儿给奚容看。
奚容仔仔细细端详他,觉得支魈听话得不行,比一般的书童都要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从来没有拒绝过。
奚容的心像猫抓似的,想起考前看见过赵鑫和他书童在角落里亲亲,看着就让人心痒。
也许好多公子哥都这样,就他整日读书,小书童的作用没有发挥完,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话是土包子。
奚容说:“你去仔仔细细漱个口。”
支魈的心在这一瞬间狂乱的跳了起来,他的耳朵霎时间红得跟火烧似的。
他忙不迭的从凳子上起来,连忙去外头漱口。
支魈也有单独的房间,他跑得太过匆忙,差点把门都撞坏了。
连忙把屋里收起来的最好的牙粉拿出来出来,仔仔细细漱了口,用毛巾用力的搓了搓脸,甚至脱了衣服冲了个凉水澡,拿着皂角急急的抹了一遍,搓得干干净净,一桶水冲下来,又火速擦得干干爽爽。
从柜子里拿出前些日子买的新衣服穿上,将头发放下了好好梳了梳。
这才匆匆的去了奚容房里。
又怕自己的呼吸把人吓到了,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等呼吸渐渐平静了才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