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反而不舍得楚年带着女儿来回跑。
“也不用总过来看我,等我忙完了就回家。”
楚年闻言抬手去戳小喜鹊的脸蛋:“我是能做到,但你得问你的宝贝女儿做不做的到了,她天天晚上都哭着要爹爹回来,真是气死我了。”
小喜鹊被戳的痒痒,扭头躲开,趴在江自流怀里对着楚年嘻嘻笑。
江自流一听,立刻就舍不得了,把小喜鹊又抱得紧了点:“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就把她抱到大床上带着睡呀,她就不哭了。”
“......”这下反而轮到江自流羡慕了。
江自流还有抄书的事情要忙,楚年也不好耽误他太久,一家三口在书院里聚了会儿,楚年便接过小喜鹊,准备带着她回家了。
知道又要跟爹爹说再见了,小喜鹊扁着嘴巴,眼泪潸然的,看起来别提有多伤心委屈。
江自流不忍心地去捏她的小脸,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出了书院。
等人坐上马车走得没影了,江自流才往回走。
杨俊成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窜到江自流面前,问:“慕年,你真不打算来书院读书啊?”
江自流叹气:“不打算了,我没有这个福气。”
杨俊成无奈:“哎!你啊!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那三年后的秋闱,到时候你要是考不好,可别埋怨明远兄超过你啊!”
江自流淡淡一笑:“秋闱的事等秋闱再说吧,我还是在家更能安心念书。”
看着江自流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杨俊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根本就劝不动!
别说是自己了,就连老师都没能说得动他!
不过杨俊成其实也没有特别担心江自流。
江自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他们谁都看不出来,可能,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毕竟,在跟老师单独谈过两个时辰后,江自流明确表明了不能来书院读书,老师还肯留他下来帮忙,且直接让他去抄书......
老师的这份态度,杨俊成至今可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
而那两个时辰,江自流和老师谈的是什么内容,杨俊成也一直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家小七,无话可说浇水~~~
江自流去书院七天后回家了。
“不是说估计要有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年很惊讶。
他原本还计划明天带小喜鹊过去看他, 不想人就到家了。
“事情还没有做完,但是我申请带回来做了。”江自流微笑说。
楚年疑惑:“带回来做?”
不是抄书吗?
把书拿回来抄?
可楚年也没看见江自流往家带回什么东西来啊。
更何况那些书都是鸿鹄书院的藏品,就算是损坏了, 也不可能让人随便往外带吧。
楚年吃惊, 他在想江自流该不会是把书看了一遍,将里面的内容记下来了,然后准备回到家里来默写吧......
江自流看出楚年的疑问,刚要解释,一同过来的杨俊成先开了口。
杨俊成不是帮着江自流解释,而是跟楚年一样, 也充满了疑惑:“慕年啊, 不是我信不过你,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玄啊......你真就能一字不落地把那些书都背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呢?真就不会忘?真就不会出岔?”
“放心, 我若没有把握,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何况就算在书院誊抄完成, 也会有人校对检查。会不会出错,等我写完送去书院校对后便知道了。”江自流平静道。
楚年:“......”
靠,还真是这样!
杨俊成:“......”
离谱,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
哪有这种事啊!
这种事在谁听来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可偏偏一个敢说, 一个敢答应, 老师还真就允许了江自流的任性提议。
毕竟,负责抄书的不止江自流一人, 包括杨俊成在内, 还有另外四人。
说来丢人,他们五个加在一起的效率都比不过江自流一个人。
哎, 所以老师愿意给江自流开特权, 倒也没人好意思说不好, 顶多是好奇江自流回家了是不是真的还能保持效率?
摇了摇头,杨俊成不再去看这个怪物,转而对楚年说:“话说回来,我也想参观一下贵府的世外桃源?可否带我参观参观?”
楚年弯起眼睛:“这是当然,别说参观,杨兄还要留下来吃饭呢。不过世外桃源真是谬赞了,寒舍也就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比别处僻静些罢了。”
杨俊成佯怒道:“可不能再谦虚了,再谦虚我要生气了!你是不知道,上次明远兄他们来拜访之后,回来后那叫一个赞不绝口,也就是我没法来,没看到......哎!真是叫我好生心痒,非得过来开开眼才甘心呢!”
有说有笑,楚年沏茶招客。
... ...
江自流把书院的活带回家里做,楚年还是很高兴的,他反正不担心江自流的能力,江自流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是没问题,这样一家人又都能天天在一起了,他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江自流一回来,小喜鹊就不能继续跟着楚年睡大床了,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被江自流拎回去她自个儿的小床去了。
江自流最疼爱女儿,但晚上却从来没带她睡过觉,小喜鹊从出生起就一直是独自睡在摇床的。
离家的这几天,楚年为了哄小喜鹊,把她抱到原本属于江自流的位置上带着睡,现在江自流回来了,自然是要位归原主。
可是小喜鹊却不愿意了。
她以前不知道还有跟阿爹贴贴一起睡的好事,现在知道了,再让她一个人睡,她才不愿意呢。
但这回江自流却不顺着她了。
江自流跟她讲道理,告诉她,爹爹在家的时候,就只有爹爹可以抱着阿爹睡,其他人,就算是小喜鹊,也不可以。
小喜鹊:“??”
楚年:“......??”
你可做个人吧!到底是谁在跟女儿计较啊!她也是我的宝贝喂!
小喜鹊哪听得明白这种复杂的大道理,她不高兴:“明明爹爹和阿爹都是我的!”
“怎么这么霸道,快快睡觉,不然长不高了。”江自流笑她,却毫不让步,坐在她的小摇床边上耐心地哄她入睡。
“不!”小喜鹊倔强不从。
但是完败,她最终还是坠入了周公的大网里。
事实上,她一无所知的是,在她睡熟以后,其实是连自己的摇床都没的睡的——
隔壁房间欢迎她。
江自流在家陪爱妻,带女儿,除了多一样抄书外,生活一如往常。
哦不对,说抄书并不准确,是默书。
江自流在家默书,也并未耽误进度,他每十天去一趟鸿鹄书院,将已经默好的内容带过去,再在书院小住两天看接下来的书,然后再回来继续默书,周而复始。
便是这样,江自流也依然保持着全书院最高的效率。
抄书的工作其实并不难,抄就完事了,要是不动脑子,这活干起来甚至还会非常枯燥。
但能在鸿鹄书院抄书的岂是一般人?谁不想趁机多看看这些好书?
故而有的人边看边抄,难免就会耽误了进度;还有甚时,抄错了字,误滴溅了墨汁,等同于那一页面全都废了,得重拿一张纸从头开始抄......
所以他们都不明白江自流是怎么做到如此高效的?
江自流从没出过错。
不仅没出过错,字迹还工整潇逸,每一张每一份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毫无怠慢倦怠的痕迹,已经到了众人看过都觉得可怕的地步了。
“...不是我说,这真的是人吗?”
“...江解元,恐怖如斯。”
“...我姑父是翰林院的人,都没他一半的水准。”
就这样,鸿鹄书院有条不紊地善后着倒塌的藏书阁,书院众人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晃两年。
春节一过,梁明远他们那拨人的情绪明显就变得不自然了。
因为三年一度的秋闱会试要来了。
梁明远的情绪容易波动,一波动就会生病,这导致他今年都没能过个好年,在春节里居然直接病倒了。为此除了拜年,江自流还特意多去看望了他两回。
杨俊成他们倒是没有梁明远的这种怪毛病,但也明显能看出来比以往紧张了不少。
以前他们来江自流家,都是往小花园里一座,两壶茶一沏,开始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如今却都缩在客厅里,拘谨起来,话题三五不离会试的准备之类了。
毕竟是会试嘛。
而且他们几个还都是鸿鹄书院出类拔萃万众瞩目的尖子生,会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嘛。
楚年问江自流:“阿流,你愁不愁会试呀?”
本以为江自流不愁,楚年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谁知江自流居然点了头:“愁。”
楚年吃了一惊:“你也紧张了吗?”
好家伙,这个情绪果然是会传染的啊......
江自流叹了口气:“此去京城,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想想就很发愁。”
楚年:“......”
他好像跟他们愁的不是同一件事。
不过被江自流这么一说,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楚年也有点惆怅了。
会试在京城考,安河府在南,京城在北,从南到北,长途跋涉,光是路途就要几个月......
哎,古代考个试可真难啊!
但也要考不是?
三年一次呢!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跟喜鹊在家等你的好消息!”楚年笑着对江自流说。
江自流看着楚年。
黑眸囿着光,深不见底。
楚年被他看得莫名有点腿软,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马上就去赶考了......”
江自流掀唇浅浅一笑,攥住楚年的手腕,不许他再后退,把人往身前一捞,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
“......”楚年脸上一热。
这说来就很怪。
都老夫老妻了,什么姿势没解锁过?
可每次被这么纯情地亲吻时,楚年还是会心跳加速。
“哼,爹又偷亲阿爹。”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道软糯的娇俏声音:“说好的一会儿就来看我画画的呢!”
楚年一惊,抬头往那边看去,看到满脸歉意的翠珠,还有没被翠珠抓住的小喜鹊。
小喜鹊头上顶着两个发啾啾,穿了一身毛绒绒的雪白冬装,外面还披了件小氅,小氅是罗英卓送的,完美延续了他的个人审美,赤红鲜艳,衬得小喜鹊张扬烂漫。
小喜鹊嘟着嘴,沿着走廊颠颠跑过来,往楚年腿上一抱,蹭着他埋怨江自流:“阿爹,是爹说做人要讲诚信的,他怎么能带头耍赖呢?我都等他好一会儿了!”
楚年憋笑,弯腰把她抱起来,帮江自流解释说:“刚刚你杨伯伯来了,所以爹才耽误了一会儿,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嘛。”
江自流立刻顺台阶而下:“是爹不好。”
小喜鹊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完全没有要接受道歉的意思,不过余光倒是老往江自流手上跑:
既然知道不好了,倒是快来抱我呀!
江自流哪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笑着把她从楚年怀里接过,任她抱着自己的脖颈往肩膀上爬。
楚年害怕小喜鹊掉下来,忙往她大腿上扶了一把,忍不住嗔怪道:“是谁教你这么爬的?是不是大伯?下次看到他我非说他不可!”
小喜鹊嘻嘻一笑:“大伯才不怕你呢!”
楚年:“......!”
这崽子反了!
江自流忍俊不禁,在小喜鹊脸上亲了一口,说:“不许跟阿爹顶嘴。”
“我哪有顶嘴嘛...爹还好意思说我呢,我有一天可是听到爹把阿爹气哭了,肯定是爹自己在偷偷跟阿爹顶嘴。”小喜鹊不服气。
楚年:“!!!”
她她她在说什么!?
江自流:“......”
什、什么时候的事?
对视一眼,楚年和江自流默契地做了一个决定:这孩子该有自己的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衣饮羽,断背山下百合开,夏×2,无话可说,花家小七浇水!
会试和乡试到底是不同的。
那时考乡试,不过是从丰文镇到安河府,再漫长也就两个月, 而且安河府还有罗英卓在, 楚年没有太担心过。
可马上会试,要去的是京城,路途遥远不说,可能还会有南北差异,水土不服,等等等等问题......
明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楚年已经提前焦虑上了。
想了又想, 楚年做出一个决定:“阿流,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江自流:“......?”
见江自流惊讶, 楚年认真道:“我是认真的。”
江自流失笑:“说什么傻话,那喜鹊怎么办?”
楚年想也没想:“喜鹊当然是跟我们一块儿去啊。”
这还用问吗?还能把宝贝女儿丢下不成?
江自流蹙眉:“她才三岁。”
楚年:“三岁已经够大啦, 想当年我三岁的时候都一个人在外面跑生活了。”
江自流:“???”
咳咳...是说的有些夸张了。
但想一同前去的决心是真的。
楚年:“真的,我们一起去吧。”
“又说傻话,你当是去郊游一两天么, 这样多累?”江自流不同意。
他虽然也舍不得妻女, 却更舍不得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奔波受累。
“不会太累的, 我们可以雇赵家镖局的马车呀,然后白天赶路, 晚上尽量住客栈......大不了提前几个月出发, 慢一点赶路就是了。”楚年可是仔细考虑过的。
江自流摇头。
现在说的轻巧,到时候路上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可是, 如果你考中了会试, 会试后面紧跟着就是殿试哎, 我算了算,一年半载你都不一定能回得来。”楚年去拉江自流的手。
江自流:“......”
“而且,如果殿试也中了,那可就是直接封官上任了,难道你还能跟皇帝说你先不做官,得回家来?那你辛辛苦苦去考试的意义在哪里?”楚年拉着江自流的手来回摇晃。
江自流:“.........”
“还是说,你要等当上官了,派人过来接我们过去?派人来接的队伍,你可不在,让我们跟着陌生人上路,一路上风霜雪雨的,你放得下心吗?”楚年蓦然松开了江自流的手。
江自流:“............”
看到江自流沉默了,楚年狡黠一笑:“所以,想来想去,是不是我们现在一起过去比较安心?”
江自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在楚年这里,从来都是讲不过他的。
... ...
楚年是雷厉风行的人,决定一经定下,便立刻准备上了。
虽然劝江自流的时候说的漂亮,其实楚年自己也是顾虑小喜鹊的,毕竟孩子还小,路途遥远,就算小孩子心性一开始觉得新鲜,到了后面肯定也会觉得累。
所以得提前出发,路途上才好有足够的时间随时停下来休整。
得知楚年的决定后,桃花野的家仆们都极为不舍。
几年的相处时间,他们早已把楚年一家视为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主人,这突然间的,主人要举家北上京城,他们都恨不得一块儿跟去才好。
梁明远他们得知后也非常吃惊。
杨俊成道:“这不是胡闹呢么!这可是会试赶考啊!会试赶考啊!怎么被你们整的跟出去云游玩闹似的?还拖家带口的?”
郑承之哈哈乐道:“俊逸兄,这就是你不知趣了,你怎么能把慕年当做一般人来看?我敢打包票,他要是拖家带口地去考试,肯定比他一个人去考试发挥得更好,你信不信?”
杨俊成:“......”
杨俊成转头去问梁明远:“明远兄,你肯定会觉得这是胡来吧?”
梁明远有些咳嗽,捂着嘴咳了两声,笑道:“不,我觉得承之说的有理。况且,慕年家财万贯,在路上定然不会亏待的。”
郑承之听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要是有这个资本,肯定也带着夫人一同进京啊!”
杨俊成:“......”
这些人!居然就没一个觉得不妥的吗?!
竟无话可说!
就这样,有人不舍,有人惊异,有人羡慕,在安河府纷然各异的目光中,在春桃还未盛开的早春时节,江自流携家带口,先一步向京城进发了。
此去京城,路遥漫漫,江自流实在舍不得妻女跟着他一块奔波受累。
然而,真等上了路,江自流才知道,原来他的大小宝贝精力那么旺盛!
“喜鹊,听铁镖头说,明天我们就到安阴县啦,他说安阴县的羊汤涮肉可是一绝呢,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啦,你期不期待?”
“昂!期待!阿爹给我买!”
“没问题!”
... ...
“喜鹊,铁镖头说前面有花会哎,四月里百花开啊,这么美丽的花会我们肯定不能错过吧?想不想去看?”
“想!想想想!阿爹带我去!”
“好!”
... ...
“喜鹊...”
“要吃!要去!阿爹最好了!”
“喜鹊最乖了!”
江自流:“.........”
有人还记得这其实是要去考试的吗?
但是他们不觉得累,一路上还玩得如此开心,江自流也就慢慢把一颗心放下了。
一路北上,与其说是赶考的行程,倒还真的更像是众人说的云游玩乐。
享受着妻女的快乐,江自流也由衷地感受着快乐。
世间幸福,莫过于此了。
八月,距离会试还有一个月,楚年一家提前到达了天子脚下的京城。
楚年很高兴:“太好了,赶在喜鹊生日之前到了呢,可以在京城给她庆生了。”
江自流摸了摸小喜鹊的头,说:“比起这个,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一路护送他们过来的铁镖头说:“江解元不必担心,我们家小少爷就在京城,你们哪用得着担心没地方歇脚?小少爷吩咐了,等一到京城,就让我直接把你们送去洛府!”
铁镖头收到赵文君的信时,楚年也看过了,他还给赵文君回了一封信,让赵文君别盼着他们早早来,说他们要慢慢一路上玩过来呢。
不过歇脚肯定不能歇在赵文君那儿的。
楚年笑道:“这可不妥,我们奔波了大半年,狼狈不堪的,哪能这样子上门打扰,怪给你们家小少爷丢人的,还是得先找个客栈歇一歇脚,等收拾妥当了再上门拜访才合理。”
铁镖头一听,瞪大了眼睛:“楚掌柜你是认真的吗?你们哪里狼狈了?我就算在京城都少见像你们一家子这么...这么精致的人!”
楚年笑了笑,还是坚持要先找家客栈落脚收拾一下。
赵家镖局的人热情义气,一向对他们照顾,楚年心里其实怪不好意思的。
他总不能老是受别人的照顾啊!
更何况,楚年后来才知道,赵文君嫁的可不是一般人,他那弟弟,确实是有点东西。
赵文君的夫家是京城洛家,五世同堂,四代为官。
他夫君洛云是洛府的二少爷,之所以会在年少时被赵家在京城外的野道上买回去,完全是因为家族的内院争斗。
洛家家族枝繁叶茂,哪一支都是妻妾成群,为了争宠夺贵,内院里不知道存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当然,这个洛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在赵家长大成人后,立刻回到京城,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当年的仇给报了,把设计陷害他的人也一并给收拾了。
但对于洛家而言,这个重新回来的洛云,虽然还是洛家的人,却在外流落多年,沾了一身江湖气息,多多少少让他们有些看不惯。
更何况他后面不跟家里商量,私自娶回来一个绿林镖局的小哥儿,就更让他们感到蒙羞和难堪了。
好在洛云是个有手腕的,他在回洛府之前就已经是恭亲王的亲信,后来更是被封了护军校尉,从五品的京城武官,洛家就算对他有意见,明面上也没有太表现出来,对于赵文君,看在洛云的面子,自然也没有太给他甩脸色。
可赵文君毕竟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被娇惯到盖稍微厚一点被子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进了洛家这样的高门深府,日子便完全不同了。
此些种种,赵文君虽未明说,楚年却能从他偶尔的来信中窥见一二。
如此情况,楚年怎么会接受赵文君的好意,去洛府给他添乱?
楚年不仅不会去给赵文君添乱,可以的话,他还想给赵文君撑撑场面呢。
先就近随便找了家客栈,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和饭菜送去房间,楚年一家三口歇息了一天。
次日,楚年收拾的大方得体,备上字画一幅,黄金两箱,锦绣三匹,还有若干一路上收集到的珍贵玩意儿,登门前去洛府了。
洛府的管家看到楚年拉了整整三辆马车来府上时都懵了,一看全是贵重礼物时就更懵了。
这么大张旗鼓的,是来找谁?
难不成是来求老爷办什么事的?
一问,得知楚年居然不是来找老爷的,而是来见二少夫人的,洛府管家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们府上那上不了台面的二少夫人...在京城居然有这么大方显赫的亲友吗?
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洛府管家也算识人无数,可愣是看不出楚年是什么来头?
按理说,能备下如此厚礼,一定家世不错。
在这京城中,家世还不错的那些人全都被洛府管家牢记于心了。怎么说他也是洛府的老管家,不至于这么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然而他在脑袋里找了一圈,愣是没能把楚年跟其中的任何一位对上号。好像楚年并不属于他记住的里面的任何一位。
但若说楚年只是泛泛之辈,看他的样貌打扮,言谈举止,又绝然不像。
这怎么着都得哪家贵府里的嫡生哥儿吧?
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识人上犯了难,洛府管家不敢轻怠,只能问道:“敢问您是......?”
“楚年,你家二少夫人的朋友。”楚年报上了名字。
但又觉得自己的名字报了就跟没报一样,谁认得他楚年是谁?
想了想,楚年又说:“夫从安河府江自流,他是上一届安河府乡试的解元。”
之前听杨俊成他们说,江自流惊才绝艳的名声可不仅响彻了安河府,其他府城也纷纷惊叹不已,甚至连京城里都流传过他的事迹。
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先报上去试试。
“江自流...江解元?”洛府管家的表情顿时更加奇怪了:“就是那个同年两考,两考皆榜首的江自流?”
楚年一眨眼:嗨呀,居然真的认识哎?
“对,就是这个。我想这种情况还重名的人应该不多吧?”楚年微笑。
“...公子真是说笑了,这种情况别说重名了,就算不重名也世间绝无仅有啊......”洛府管家面上陪着笑,心中却在飞速运转待客之道了。
正常来说,一个下面府城来的解元算什么东西,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但这个江解元......还是不大一样的。
这个叫江自流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几年前不知道是被哪位大人先说道起来,然后他同年两榜,两榜皆榜首的事一下子就在京城传开了。
要知道这是绝无仅有过的事。
以前虽然也有狂生意气风发,同年两考,可几乎都在第二场的乡试上折腰落榜了。
就算有少之又少的那么零星一两个考中了,也没有考到名次。别说名次了,那成绩全都吊在车尾,相当的难看。
所以这个江自流就很不一般了。
在那段时间里,京中的重臣就算不了解不清楚的,也基本上会在别人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洛府管家自然也不例外。
掐指一算,距离那次乡试已经四年了。今年的会试,江自流应该会来参考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洛府管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觉得,江自流之所以是今年来参考会试,而不是三年前,完全是因为安河府距离京城太远,三年前的那场会试他来不及赶过来......
压下这突兀古怪的想法,洛府管家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对着这位过段时间肯定是夺榜大热门的考生家眷说:“公子,你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二少夫人。”
楚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楚年本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起到点作用?
看来一会儿回去要奖励一下自家美人呢。
洛府管家通报的很快,没过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洛府里跑出来了。
赵文君跑的可比洛府管家快多了,断线的风筝一般,几乎连脚都要离地了。
这姿态让跟在后面的洛府管家忍不住摇头:哎,到底是绿林中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名门望族家哥儿小姐该有的气质都没有。
“楚年!”赵文君惊喜地扑到了楚年身上,激动地握住了他的两只手:“太好啦!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楚年也很高兴:“是啊,好久不见了!”
几年不见,赵文君变化并没有太大,好像是因为彻底长开了,他脸上的婴儿肥是没有了,但下巴也没有之前那么尖了,看起来被养的还可以。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你夫君呢?不是说好的来了直接到我这儿的吗?”赵文君看到了楚年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短暂的惊喜激动后,眼睛里泛上一层雾气,紧紧捏着他的手。
楚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送你的礼物,先叫人拉进去,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送我的...礼物?”赵文君这才看到楚年身后的三辆马车。他张大了嘴:“你...遇到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