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by作者:坏猫超大声 完结
坏猫超大声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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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鹤随着傅云峥的力道站起身,弯腰撑在轮椅扶手上:“可是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想看你的眼睛。”
傅云峥抬眸与余鹤对视:“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余鹤眼中是不沾染色欲的欣赏:“我喜欢你的眼睛。”
傅云峥瞳光微颤,今天余鹤说了太多次喜欢。
‘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眼睛’......傅云峥并不迟钝,相反他情商与智商都是公认的高,旁人都说傅云峥处事周全圆满,慧眼独具,因擅识人心而纵横商海。
他知道余鹤在暗示什么。
十九岁的余鹤藏不住事,对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可他怎么能耽误余鹤呢?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身患残疾的男人,和余鹤相差足有十几岁。
傅云峥之前是真不知道余鹤居然没谈过恋爱,也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毕竟以余鹤那张脸、那张扬放肆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守得住的样子。
要是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把余鹤往这条弯路上带,他是喜欢余鹤的脸没错,可这份见色起意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余鹤的一时兴起能维持多久他也不知道。
从生物学角度讲,余鹤的容貌、声音、行为刺激他的大脑分泌出多巴胺,让傅云峥产生快乐、轻松等正面情绪。
简而言之,多巴胺的产生才是一切快乐的源泉。
所以爱情刚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神摇魂荡,意乱情迷。
傅云峥也不能免俗,在多巴胺的干预下,某个瞬间他也会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好在理性始终没有放弃提防,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傅云峥:要克制。
这份关系太过悬殊,论权势地位他站上风,但论年龄健康余鹤站上风,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匹配的。
余鹤这张脸他惦记太久了,自慈善晚宴那惊鸿一瞥伊始,足足在心里装了一年,听闻余鹤落难他也是犹豫良久,傅云峥想过是单纯把余鹤接出锦瑟台,还是借着此机会叫余鹤陪他一段时间。
他甚至去常去的庙里求了一签,签语只有两个字——
彼时他第三次手术失败,人生可谓了无生趣,唯一能激起他几分兴致的就剩余鹤了。
只有余鹤。
那就自在一回吧。
自在不是自私。傅云峥始终清楚,有朝一日余鹤的人生会回归正规。
余鹤太年轻了,别说是在他身边陪个一年两年,就是呆上十年,届时余鹤也不过29岁,无论是选择其他男性伴侣还是结婚生子都不晚。
傅云峥是愿意放余鹤离开的,无论余鹤什么时候想走都行。
但人的欲望是会不断膨胀的,傅云峥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余鹤和傅云峥只维持身体上的关系,自己可以将界限划分明晰,绝不会对余鹤产生独占的欲望。
而爱情具有强烈的排他性。
一旦他和余鹤发展出感情,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会失控。余鹤太漂亮太招人了,他一定会患得患失,甚至因为身体残疾自卑而变得神经兮兮。
他不能这样。
余鹤少年心性,傅云峥却不是少年了。
爱情的冲动只是一时的,而因爱情产生的烦恼才是无穷无尽。
用金钱、权势、身体能维持的关系,远比虚无缥缈的感情坚固许多。
现在这样就很好,余鹤想要什么他就给,余鹤开心,他也开心。
傅云峥什么都可以给余鹤。
余鹤见傅云峥沉默良久,便跨坐在傅云峥双腿上:“又想什么呢,忽然又不高兴了。”
傅云峥担心余鹤摔下去,隔空虚揽这余鹤的腰,很坚决地否认:“没有不高兴。”
余鹤有些许犹疑:“真的吗?”
说实话,傅云峥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余鹤还是敏锐察觉傅云峥眼中的光芒微散,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就是在不高兴吧。
余鹤有点得意,心想自己可真是进步神速,刚认识傅云峥时,观测傅云峥目光路径都是加密的,现在居然能读懂傅云峥眼神的明暗,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像傅云峥解读自己在想什么一样,看出傅云峥在想什么了。
傅云峥往后靠了一点,将全部的情绪隐藏在心底,气定神闲:“你看不出我想什么。”
余鹤:“......”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他的想法是写在额头上吗?傅云峥怎么能读取的这般精准?
“你们傅氏旗下的科技公司是不是偷偷发明了读心器之类的东西?”余鹤的手搜身似的在傅云峥口袋腰间拍了拍:“说,藏哪儿了。”
傅云峥被困在轮椅之中,躲不开余鹤的爪子,他脖颈微扬,抓住余鹤作怪的手 :“不在身上。”
余鹤扬起眉:“在哪儿?”
傅云峥喉结上下滑动,抿了下嘴唇。
“哦,原来藏在了嘴里。”余鹤凑过去,主动含住傅云峥的唇,他轻轻一舔:“张嘴,我要好好搜查。”
傅云峥便听话的张开嘴,在欢爱之上,傅云峥几乎什么都随着余鹤。
余鹤想拥抱就拥抱,想接吻就接吻。
但他很少主动抱余鹤,从没主动亲过余鹤。
这太逾矩了。
傅云峥不想让余鹤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故而将主动权完完全全交给了余鹤。
而余鹤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傅云峥也不用他知道。
余鹤用舌头将可疑之处搜了个遍,攻城略地,逼着傅云峥望风披靡,不自觉向后退去。单手扣住傅云峥的后脑,余鹤暂且放过对手,转而侧头吮吸那薄凉的唇瓣。
正在这时,在不远处等候许久安保人员见两人突然间就亲在一起,生怕事情进一步发展,只得硬着头皮快步走来。
傅云峥余光瞥见有人来,双手抵在余鹤胸前,轻轻推开余鹤,示意:“有人来了”
余鹤微微退后。
傅云峥先用拇指抹去余鹤嘴角的水渍,才反手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唇。
哪怕被人瞧见在花园里与同性接吻,傅云峥依旧面不改色,只沉声问:“什么事?”
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躬下身,低声向傅云峥汇报:“傅先生,余少爷的朋友到了。”
“带他去泠花汀。”傅云峥淡淡吩咐。
安保人员呼吸一窒,他感觉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正在跟他挥手作别,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微微侧身,咬牙回复:“傅先生,那位少爷说,余少爷让他直接过来。”
余鹤与傅云峥同时侧过头。
只见不远处那人呆若木鸡,直愣愣站在枫树下,难以置信地瞧着他们。
余清砚满面惶悚,叫了一声:“余鹤!”
泠花汀是傅宅招待贵客的地方,建在庄园北侧碧波湖之上,西面以水晶制成的锦鲤缸代替墙面,极尽豪奢,四面环水,草木蓊郁青翠,景色怡人。
余清砚和余鹤面对面坐着,只见十几名身着统一制服的帮佣鱼贯而入,端菜的端菜、倒水的倒水,将手中菜品放到桌面上便一躬身退下,左上右下,秩序井然。
桌面上菜品精致堪比国宴,自打余清砚走进傅家庄园就时时处于震惊之中。
他原以为余家便已是奉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可和傅宅这王府似的作风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但令他更为惊愕的是,包养余鹤的人居然是傅云峥!
傅家的产业遍布全球,实力在全国都数一数二,傅云峥作为傅家的掌权人,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凑不到他跟前,放在往日,别说是余清砚,就连他父亲余世泉都难得一见。
车祸后,傅云峥更是久不出现在人前,一直住在云苏的庄园里,旁人想和他说句话都难上加难。
这是真正手握庞大经济走向的大资本家。
傅云峥若是不高兴了,随手收紧供给链,那多少人都得跟着倾家荡产。
余清砚的目光从余鹤眉骨的结痂扫过,又落到余鹤唇边的淤青上,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百感交集:“余鹤,你过的怎么样?”
余鹤单手托腮,懒洋洋地半趴在桌上,侧头看着余清砚,语气同样懒散:“你来到底干嘛?”
余清砚闭了闭眼,他五官很柔和,睫毛同样很长,闭起眼时睫毛轻抖,很容易激起旁人的保护欲,白莲花似的。
余鹤看到他那柔韧模样就烦,不由得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余清砚轻声说:“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为了钱做这种事?”
余鹤一阵无语:“......你大老远从奉城跑过来,就是为了教我做人?”
余清砚微微蹙眉:“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
余鹤直起身,目光一下子沉下来:“我不怕任何人知道。”
余清砚猛地站起身:“爸爸妈妈为人正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和他们说,难道要我告诉他们,他们的亲生儿子被一个残疾的老男人包养,关在云苏的私邸里当禁脔!”
余鹤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一点也不生气,他非常清楚余清砚在故意惹怒他,他才不会上当。
之前在余家余清砚就是这么算计他的。
余鹤仰头看着余清砚:“傅云峥一点也不老。比你那个傻逼男朋友长得好看多了。”
提起周文骁,余清砚底气便没那样足,余鹤会进锦瑟台当服务生背后少不了周文骁推波助澜,在这件事上余清砚是理亏的,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和周文骁已经分手了。”
余清砚要是说这个余鹤可就来兴致了。
余鹤提起茶壶,亲手给余清砚倒茶:“详细讲讲。”
端茶倒水的活计余鹤做的极差,一杯茶洒了半杯。
余清砚用餐巾擦桌案时心想,就这么伺候傅云峥,难怪余鹤被折腾的这么惨。
见余鹤还要再倒茶,余清砚忙把茶壶接了过来,他被接回余家前半工半读,做过服务生,他提起茶壶给余鹤演示怎样倒茶不洒不起沫,又展开餐巾起身教余鹤布菜。
于是余鹤一边吃余清砚夹给他的菜,一边听余清砚讲和周文骁的感情矛盾。
余清砚愿意演大善人,余鹤就坐在这儿等着他伺候。
“你还会拆蟹呢?”余鹤用贝壳勺舀了一勺蟹肉放进嘴里,蟹肉又鲜又甜,余鹤又拿了一只螃蟹递给余清砚:“你也吃,我觉得周文骁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但是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不够尊重你,自以为是。”
“我不爱吃,你吃吧。”余清砚掰开蟹脐,用拆蟹工具把蟹壳拆了下来:“他是我的学长,奉城大学优秀毕业生,我们刚在一起时余家还没有找到我,但那个时候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不像现在......我也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
余鹤撑着头,一本正经地分析:“从前你是普通大学生,感情好就在一起,感情不好就分手,相处起来更真实,现在你是余家的少爷,他做事前先考虑的不是你,而是余家。”
余清砚垂下眼,拨蟹肉的手微微一顿:“也许吧。”
午饭后,余鹤亲自送余清砚到庄园门口,余鹤跨坐在摩托车上,余清砚精神恍惚的从摩托后座上迈下来。
余鹤把头盔面罩推上去,摘下余清砚脑袋上的银色头盔:“常来玩儿啊,走了。”
摩托车轰鸣一声,潇洒地转了个弯,拐回庄园。
傅云峥派来送余清砚回奉城的司机拉开车门,请余清砚上车。
余清砚坐在奢华的迈巴赫里,想不通他明明是来劝余鹤迷途知返的,怎么最后反倒成了余鹤开导他如何恋爱。
余鹤总是这样!说话没个重点,和余鹤聊天很容易就被余鹤带着跑偏。
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一划,余清砚有点疑惑明明派了车出来,为何余鹤还要骑摩托车送他。
司机回答:“不因为余鹤少爷容易晕车,他要送您到门口就只能骑摩托了,还望见谅。”
余清砚:“......”
司机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余清砚:“以后您要来云苏找余鹤少爷玩,请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
余清砚接过名牌:“谢谢,这是傅总交待的吗?”
司机说:“是的。”
余鹤又收到了豆芽直播平台的短信,因他的直播间被AI检测到‘无生命活动迹象’,系统判定余鹤消极怠播。
去健身房健身时,余鹤就把手机支在一边,直播他健身的背影,这回总有生命活动迹象了吧。
就这么摸了几天鱼,余鹤被分到健身博主的序列中,还涨了六个粉丝,有人给他留言说他背肌好看。
晚上,余鹤背对着傅云峥双臂外展,做扩胸运动展示背肌,他后背线条流畅,脊椎处一道深沟格外惑人,腰上还有两个明显的腰窝。
傅云峥不由失笑,淡然品评四个字:“仙鹤开屏。”
余鹤啧了一声,侧过头半嗔半怒斜觑傅云峥。
“过来,”傅云峥把余鹤的手机倒扣在腿上,把余鹤的裤子往上提了提:“去吧,我给你录着呢。”
余鹤把健身器械上搭着的T恤套在身上,背对着傅云峥做了一组高位下拉,漂亮的肌肉线条绷紧、放松,绷紧、放松,一组推二十个,连做六组,又接了一套卷腹。
做完他拿回手机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露脸就发了出去,剪辑滤镜一概皆无,糙的不能再糙。
运动过后,汗珠从余鹤鼻尖脖颈上淌下来,余鹤掀起背心擦了擦,见傅云峥的眼睛从他腰腹处扫过,就撩起上衣非要傅云峥摸他的腹肌。
余鹤的腰还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不是传统意义上硬挺八块,腹肌线条流畅分明又少了几分攻击型,看起来比雄性气息逼人的那种更好摸。
傅云峥移开眼:“不摸,全是汗。”
余鹤放下衣角,一屁股坐在傅云峥腿上,把额头的汗往傅云峥身上蹭:“现在你脏了,快摸,别不好意思。”
“是是是,我脏了。”傅云峥靠椅背上,躲开余鹤毛绒绒的脑袋:“快下去吧,别成天撩拨我,上次叫余清砚瞧见,你也不担心他回去编排你。”
余鹤漫不经心地勾起唇,带着几分痞气:“他敢编排我,难道还敢编排你?”
傅云峥哑然,把余鹤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拨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看把你能的。”
余鹤定定看着傅云峥,开始商业互捧:“还是傅先生厉害,我这是狗仗人势。”
傅云峥一阵呛咳:“口无遮拦,哪有说自己是狗的。”
叮咚——
手机响起消息提醒。
余鹤低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把刚才健身视频的评论给傅云峥看。
【啊啊啊啊啊,这身材绝了,我一生行善积德,刷到这个是应该的,好想摸啊。】
“看,人家想摸还摸不着呢。”余鹤扬起下巴,骄傲宛如小孔雀:“白给你摸你还不摸。”
傅云峥闻言,垂眸轻笑:“是,我也是一生行善积德,才捉到了你这只小仙鹤。”
彼时余鹤尚且不知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慈善晚宴上。
傅氏集团一直心系公益事业,傅云峥在车祸前甚至亲身参与公益事业,比如前往西北荒漠,亲力亲为和牧民一起种植胡杨。
可上天似乎并没有因为傅云峥的善行而厚待他,在最风华鼎盛的年纪,忽如其来的意外令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是一种怎样的遗憾啊。
余鹤无法感同身受,他难以想象如果有天他也失去了双腿,能否像傅云峥这样豁达,豁达到能够看着另一个青春正盛的年轻人在自己眼前又是打球又是健身的。
余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正巧这时手机又叮咚两声,他站起身,把手机递给傅云峥:“看,有新评论。”
“有人给你刷礼物。”傅云峥指腹从屏幕上滑过:“怎么想起来玩直播了?”
余鹤不看合同拿起笔就签字这一点始终为傅云峥诟病,他不敢直接说自己随手跟豆芽平台签了电子合同,虽然十万违约金对傅云峥来说不值一提,但余鹤还是想维持在傅云峥心中的正面形象。
不小心注册成主播、还签了合同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他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余鹤推着傅云峥的轮椅离开健身房:“想赚点钱捐给需要的人,就当行善积德了。”
这几年短视频、直播很火热,傅氏集团旗下也有专门做网红孵化的直播公司,傅云峥也曾专门了解过新兴的产业结构,熟谙网红营销的基本模式,他对余鹤的心血来潮十分宽纵,颇有余鹤要拆房顶,他就递梯子的意味。
旁人若是听见自家小孩要当跟风做直播,必定不会是傅云峥这个反应。
他傅云峥不仅没提出质疑,反而驰然道:“好,明天联系个营销团队带你。”
“那倒不用,”余鹤一副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的语气,随口说:“我就是玩玩儿。”
傅云峥划看短视频的拇指微微停顿,食指关节暗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腿上,楞楞盯着自己残疾的双腿,眼神幽黯宛如古井。
苍白唇角微扬的弧度消失,抿成一条直线。
余鹤在他身后推着轮椅,未能看到傅云峥凤眸之中倏忽消散的温暖。

这晚, 余鹤跟着孟大师的直播学习如何使用艾灸。
艾灸柱很大,不是平时常见那种拇指大小的小柱,直径足有十公分, 密扎着浅黄色的艾绒。
傅云峥中肯评价:“孟大师还挺实在的。”
卧室地下摆放着十几个没拆的快递盒,余鹤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个拿过来看快递单面快递单面上字儿很小, 余鹤在灯光下看字很费劲。
余鹤疑惑道:“哎,我艾灸点火器呢?”
傅云峥从桌面拿了把剪刀:“就这十几个快递,都拆了吧。”
余鹤:“行吧。”
他也拿起剪子,划开快递盒上的胶带。
傅云峥攥了一下手里的剪刀, 唤了一声:“小鹤。”
余鹤抬起头,猛地反应过来。
快递盒凌乱摆了一地,傅云峥坐在轮椅上过不去,弯腰附身角度又受到限制。
傅云峥够不到地下的快递盒。
余鹤在心里骂自己粗心,怪自己太过随意草率,居然忽略了傅云峥的感受, 好在他脑子转的快,连忙把手里快递盒递给傅云峥。
余鹤描补道:“我不是寻思咱俩整个流水线嘛, 我划开胶带,你拆快递。”
“两个人就别流水了, ”傅云峥接过快递盒, 没有拆穿余鹤, 只是把快递箱拆开, 正巧是余鹤找了半天的艾灸点火器,他把点火器放在余鹤手边, 声音中有不容易察觉的疲惫:“找到了,剩下的有时间在拆吧。”
傅云峥意兴阑珊, 转动轮椅离开。
完蛋,智商太高可真是难糊弄。
余鹤拿着小板凳坐到轮椅前面,拦住傅云峥,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傅云峥:“......”
沉默就是答案。
余鹤一把抱住傅云峥的腿:“别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傅云峥不自在地转动轮椅往后退,余鹤没撒手,就跟他的腿部挂件一样跟着动,傅云峥怕余鹤从凳子上摔下来,只能停下轮椅:“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哄我。”
余鹤把下巴搭在傅云峥膝盖上:“那我要做错了呢。”
傅云峥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做错也不用,我难道还需要你来哄吗?”
余鹤轻笑:“是是是,傅老板成熟稳重,宽宏大量。”
傅云峥敷衍地勾了勾唇角,极为表面的和余鹤商业互捧:“过奖过奖,还是余少爷体贴入微,通情达理。”
艾灸点火器的造型很帅,做成了左轮手枪形状,余鹤单手耍了个枪花,另一只手握着艾柱拨动点火的开关,啪的一声,高温喷枪冲出蓝色火焰,烧在艾柱上。
“这就是雪茄点火器吧?”傅云峥看着包装盒上的介绍:“里面冲的应该是气体丁烷,丁烷有毒易爆,玩的时候小心点。”
艾柱点燃,放进玉石罐里,蓝灰色烟雾从细密的气口徐徐荡起,颇有几分古意。
就是有点呛,余鹤轻咳两声,鹤盯了一会儿烟雾,确认艾柱完全燃烧。
他抬起头对傅云峥说:“快把裤子脱了,我给你走罐。”
傅云峥下意识攥紧了裤边,婉然谢绝:“......要不还是算了吧。”
余鹤啪嗒一声扣动点火器,又吹灭点火器枪口的火焰,恶霸似的:“快脱。”
傅云峥:“......”
傅云峥的腿很长也很直,肌肉已经出现退化,呈现明显病态的孱弱,冷玉般苍白冰凉,尤其是小腿,捏起来松软无力,像是一摊远离中枢系统掌控的死肉。
余鹤把玉石罐按着穴位摆上去,轻轻揉捏着傅云峥的小腿。
他们谁都没说话,房间内只有手机里传出的直播声。
是孟大师在讲课。
孟大师看着五十岁上下,讲课讲得很卖力,带着些许听不出是哪儿的口音。和粉丝互动、抽奖、答疑,一个人还挺热闹。
可在室内极致的安静下,这声音非但不能将热烈喧嚣的气氛渲染到现实中,反而更衬出一种极致的冷清。
罐内艾灸燃起的烟弥漫而出,屋内蓝雾缭绕,带这些说不出的烟火气。
在这种烟气中,余鹤心情平静祥和,恍然有种一生都会如此的错觉。
满室烟雾袅袅,像瑶池,也像庙宇,仙气十足,香火最能静人心。
就是呛。
余鹤侧过头,又咳嗽了两声。
傅云峥和余鹤想到了一块儿去,他把打湿的手帕递给余鹤:“大年初一的庙里都没这么多烟。”
余鹤用手帕掩住口鼻,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奉城西山的观音庙初一的头香要一百八十八万,还得跟主持熟稔才能得着。”
“云苏人多信道教,观云山上有个栖霞观。”傅云峥顺着说:“正月初一不对外开放,很清静,你想去看看吗?”
“栖霞观......”余鹤重复一遍:“我还没去过道馆,有什么忌讳吗?”
傅云峥:“《淮南子》有言:率性而为谓之道。你随意就好。”
“真好,”余鹤把用艾灸熏蒸着傅云峥的膝盖:“我最喜欢道教思想,天道无为、道法自然。”
傅云峥轻笑一声:“你还知道这个。”
余鹤也笑了,很骄傲地说:“高中历史课学的。”
傅云峥垂眸瞧见腿上被烫红的一块儿,又移开眼佯装不知,反正也没什么感觉,要让余鹤发现又得一惊一乍,最后挨折腾的还是自己。
对于被余鹤各种折腾这件事,傅云峥有经验。
他真心实意地说:“小鹤随心所欲,任达不拘,观主会喜欢你的。”
余鹤完全严格遵照视频中的说明,按摩完双腿后又将艾灸玉石罐放在傅云峥小腹上,顺时针按压转动。
单手撑着床,余鹤侧着头,每转五圈还停顿一会儿,好让温度能顺着皮肤渗透下去。
态度和手法都极其认真。
灯光打在余鹤琅玕美玉般的容颜上,隐在苒苒青烟之后,如隔云端山海。
傅云峥:“......你在干吗?”
余鹤:“按摩啊。”
“我的少爷呦,您按哪儿呢?”傅云峥躲了一下,按住余鹤的手推开艾灸罐:“我尿都该让你按出来了。”
余鹤展开按摩图纸,核对操作过程,又拿回艾灸罐比划着打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余鹤一本正经:“温灸双腿——暖宫——胸口——肩膀,然后翻身,再灸后背,顺序没问题啊。”
傅云峥舔了下嘴唇,在是嘲讽余鹤还是狠狠嘲讽余鹤之间做出了选择。
傅云峥:“没有子宫也能硬暖是吗?”
余鹤打圈的手猛地一顿。
傅云峥拉着床头吊环坐起身:“我真得去洗手间了,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去你屋里睡吧,这屋太呛了。”
余鹤在卧室里转了两圈,满地的快递实在碍事,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把快递都拆开,整理好废纸盒,又把暂时不准备用的按摩仪收进柜子里,只拿了一个空气波气囊腿部压力仪。
傅云峥腿部肌肉出现了萎缩退化,气囊按压能够促使肌肉被动运动,缓解萎缩的速度。
余鹤把自己的腿放进去感受按压的力度。
傅云峥心里一定很清楚,放任腿部肌肉退化下去,就算有朝一日他的腰椎手术成功,他也很难再站起来。
听章伯说,傅云峥在第三次手术后就放弃了腿部肌肉的复健。这也就意味着,傅云峥已经对手术效果彻底失望,不认为他还有再次站起来的机会,他改建了别墅,让这间别墅更加适用轮椅,也渐渐适应独自坐在轮椅上,习惯在没有双腿的情况下高度自理。
傅云峥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一个人上卫生间,甚至可以一个人开车——
地下车库有改造过适合坐在轮椅上开的车,余鹤见到过。
傅云峥不肯展现出脆弱的一面,能做到很多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看起来甚至比很多健全的人还要厉害。
可残疾的阴影就像一根淬着毒的刺,会在生活中的点滴细节中,猝不及防地刺在傅云峥心上。
余鹤盯着地上的快递盒,散落的快递盒就能挡住傅云峥行进的路程。
拾取地上的东西,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傅云峥却做不到。
透过落地窗,余鹤的目光穿过灯火通明的庄园,望向隐在黑暗中的观云山,不知道栖霞观在哪个方向。
道济的核心思想既是‘无为自然’,那道观恐怕不是个求神问佛的地方,许愿想必也不灵。
那就求一求观云山山神吧。
如果没有的话,麻烦玉皇大帝现封一个,因为他的愿望真的很着急。
余鹤遥望观云山,在心中默念:希望傅云峥能够痊愈,越快越好。
许完愿后,余鹤仰躺在床上刷了会儿直播,又过了好一会儿,傅云峥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尿个尿怎么这么长时间?
余鹤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卫生间内传来冲水的声音。
很快,傅云峥打开门:“好了,你要用卫生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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