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 by作者:富春江南岸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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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太机灵,老子的麻烦确实可以省一点。
胡云深老神在在呵笑两声,亲送这个侄儿出门。
待得胡阳离去,胡云深就喊来侍者明月:“跑一趟玉芝院,跟小九说,晚上回他母亲院里用膳。”
明月听吩咐走了。
晚间,一家三口坐在小圆桌前。
胡夫人看向乖巧用膳的儿子,还有一副掩不住喜色的夫君,心里直犯嘀咕。
待得胡裴用完饭,闲谈几句离去后,胡夫人就忍不住问夫君。
胡云深笑呵呵道:“小九啊,虽然混不吝会犯懒,但是对自身前途倒是极为认真。他说啊……”
“说什么?”胡夫人见他摇头不肯说,当夫君的面时沉了脸色,心里又漾起笑意,“你这神色,他一定是有好想法吧?”
“嗯。夫人高见。他啊,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胡云深怕夫人不开心,便直言说明。
胡夫人听后,皱了眉头。
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性自己知道。
往日那么懒散的儿子虽有好样貌好才学,但是心思却不在官位致仕一道。
“裴儿真有这个意思?”
“嗯。”胡云深重重地点头,“六侄阳儿亲耳听那惫懒子说的,这还有假啊,阳儿的性子最直。”
胡夫人听他话音,心里起哀思,换了副忧虑的神色。
胡云深的心里咯噔下,上前揽住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暮云,别多想啊。”
季暮云依偎在夫君的怀里,想起产子夜。
“怪我身体不好,与你早早成亲,却只得阿九一个孩子。
不像二房那般,三子三女人丁旺盛,不像三弟媳那般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就说阿九,出生那日就差点救不回,怪我……”
“夫人,这事怎么怪你呢?”深情的胡云深紧紧地揽住妻子,用低沉地声音温柔地安慰,“别去管其他两房的事,每月按胡府规矩发俸收银,伺候好母亲院里就行。”
胡夫人:……
女人这时候最想听便是“不怪我,都怪我这个男人没用”,偏偏这个夫君拿日常琐事来开解,端得是不解风情的人。
胡夫人又是心累又觉得妥帖。
算了,老夫老妻再扯下去,没得闹出笑话,捶了夫君一记小拳后自去忙了。
这家说大不大,说小么,人口也不少,都是个事儿。
胡裴回到玉芝院,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探手点了点黑暗里飞白的粉嫩鼻头,喃喃自语道:“若是母亲能和爹再有一个女孩,如同三婶般凑个好字,便不会再用那般小心翼翼的眼神注目自己。”
次日,胡裴亲自逮住在母亲和老太君院子里来来去去、混吃混喝的黄仙。
黄仙一见胡裴就嗅鼻子,用灵活的身姿避开一步:“阿裴,你那狐狸味儿太重了。”
胡裴黑了脸,沉声带不虞道:“我看你是尾巴没藏好,想要被揪出来。”
“啊?哪有?”黄仙紧张得赶紧左右看看,没见着尾巴,嘟囔道,“做什么吓唬人家。我们黄大仙的天敌之一就是狐狸嘛,见他就跑有什么奇怪。”
胡裴的眸光流转间,好笑得想:真狐狸的魂魄就在你面前,也没见你这妖精怕。
“我找你有事,你说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调理我母亲的身体,让她在再怀上一个孩子。”
黄仙瞪直两圆眼,一张白净圆润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你求子都求到妖精头上?那最简单就是我帮你娘怀上啰,要么你爹……嘿嘿……让我怀上?”
胡裴直接气的倒仰。
这辈子能让自己动气得没几个,这黄仙算是一个了。
不过,黄仙是妖精。与人相比,她的人文道德感确实要低些。
“我真是拉着和尚找亲戚。”他吐了句。
“哎,你别走。什么意思啊?”黄仙赶紧上前拦下他的去路,“你说清楚嘛。”
“你有没有让我爹能让我娘怀上的办法?”胡裴说完就见黄仙一脸笑得奇奇怪怪,定是没转什么好心思,“算了,找错人了。”
黄仙瞪他,又跺脚,气道:“小瞧人。令女人怀上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这不,还得看轮回盘放不放人投胎啊。”
胡裴的脚步未停,直接回玉芝院。
找黄仙,果然是找错人。
隔日,从胡夫人院子取餐回来的明泉在咕叨,“昨夜夫人把老爷赶出院子。”
胡林好奇道:“为什么?夫人和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
明泉捂住发出嘎嘎笑声的嘴,憋着笑道:“我听莲蓬说漏了嘴,昨晚夫人叫了好几次水……”
“咳……”
胡裴皱眉看向一脸自知闯祸的明泉和懵懂的胡林,肃容道:“你们若是嘴碎,大可离了玉芝院。
胡林,你去把黄仙喊来。
她若是不肯来,用拖拉拽什么方法都行。
你一定把人给我带来。”
待黄仙被胡林抗在肩上,人挣扎着被弄来玉芝院。
黄仙落地后,跳脚骂道:“好你个胡林,往日我对你这么好,还留好东西给你吃点,你竟然带我来见天敌……”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够了。
黄仙留下,你们都下去。”胡裴见黄仙真不肯入屋,也不为难她,蹙眉问,“你昨夜对我娘和爹做了什么?今日个到处都是两人的事儿。”
包括假山下的老鼠窝、松树上的白头翁一家,吱吱吱、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黄仙对了对手指,小心道:“你不是说要你娘怀上吗?”
她扭身子觑向胡裴,直起脖子道,“那就这么个事儿嘛,多来几次不就行了。”
胡裴抚了抚额头,压下窜起来的心气,摆手道:“行了。你别多事了。我娘……”
说不出年事已高这种话,但是母亲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
“我会处理这事,你别再用你的妖术瞎折腾。记住了?”
“嗯。”黄仙噘嘴点头,偷偷地瞧向他身后的厅堂,“你没事……那我就走了呀。”
“等等,你在后院窜来窜去,记得收敛起自己的妖力。
若是妖力外流,容易影响旁人的命数。”胡裴忍不住抵在唇边,轻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那吸人的妖精,我不杀人,只吃鸡……蛋,走了。”黄仙一骨碌,赶紧溜了。
胡裴见她飞也似跑走,摇着头回厅堂。
他看向锦凳上的狐狸,上前抱起它后,摸把柔顺的白毛。
黑眸流转间,喃喃自语:“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呢?”
雷冥尊的魂识微动,驱使白狐睁开红眸,裂开狐唇,宛若打鬼主意得坏妖神。
“你爹命中有一子一女,大儿早丧。因为你的出现附在他儿身上成为胡裴,挡在幼儿的道前。”
“什么意思?”胡裴把飞白放在靠榻上,静静地看向他。
“如若没有你,你爹是会多努力些的。
因为你的存在,你爹心满意足,自然没有太多要子的想法,遂而屡次不中,这有什么好奇怪吗?”雷冥尊的魂识裂下狐唇,眸光里流泻出无奈。
若这人不是朝歌,才懒得理他太多。
“……”
胡裴有点一言难尽:“所以,还是要请黄仙让爹在晚间多努力?”
他一想到这个方法,忍不住抚住额头。
雷冥尊龇牙弯起狐唇,压下笑意,认真地说:“不过一句话的事,竟能难倒足智多谋的朝……找你娘不就行了吗?”
胡裴诧异地看向埋首进前肢臂弯里的飞白,刚刚好像有多听个音?
“找我娘?若我跟娘说太过孤单,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对,就这么办。”
他上前抱起飞白,抚顺一把狐毛,噙抹笑道:“我回不回这具身体不重要了,倒是觉得你在里面就挺合适。”
狐狸眼皮下的珠子轻滑,没应声。
胡裴放下飞白,亲自上胡夫人的院子,言谈间说起七姐姐如何如何……
“娘亲,我也想像六哥一样有一个妹妹,可以照顾她。”
胡夫人心中轻动,昨夜与夫君那个时,心里也是这么想。
只不过人年纪上来,外加胡裴已经这么大又聪明,怕他多忧自己偏心……
“你不介意弟弟或者妹妹分拨去你爹的关注吗?我见西跨院那边,隔三差五就有争吵,为一点小事兄弟阋墙,争着要亲爹的注意。”
“母亲,若儿有本事,何稀父亲那点家财。若儿没本事,你再有一子或一女,既可防老又能逗趣,岂不美哉。”胡裴站在母亲的立场,言笑道。
“你这孩子。娘知道你有志向,不稀罕你爹这点家私,不过娘舍不得你受委屈。”胡夫人怜惜道。
原来他说得是真,真是自己挡了那未来的孩子道儿。
胡裴心起难过之意,上前握住胡夫人的手。
胡夫人的手轻颤,垂目在儿子俊美修容上,“裴儿……”忍不住抽出一手轻抚胡裴的脸颊,真切地笑道,“娘想这么摸摸你很久了。”
胡裴更坚定给母亲一个真正婴儿的想法,“母亲,我真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胡夫人缓缓地笑了,带一点母亲的羞意还有宽慰,轻轻地戳在儿子的额前:“傻裴儿,这事又不是母亲一人说得算。今夜不是要去西跨院小聚,快回去换身衣衫,去吧。”
胡裴应了声,有些话点到为止,一点火苗就可燃起大火。
他起身,向胡夫人行礼后,快步离开院子。
行走在竹园的道上,胡裴摸了摸额前还留有母亲戳来的触感。
一时之间,他想起上次附身时,大金宫里得那位皇妃沅芳,疯狂肆虐的歇斯底里冤魂,怎么都不肯去净塔轮回。
最后,自己劝了沅芳,冤魂才肯去轮回,不过区区一句。
“儿陪母亲走下去。”
回到玉芝院后,胡裴就朝飞白狐狸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雷冥尊的魂识轻动,睁开红眸:“嘤嗷……”什么?
胡裴竟觉得他这叫声很有趣,玩味道:“你不是能说话么,怎么学狐狸的叫声?”
雷冥尊自不会回答这么掉面子的问题。
在狐狸的体内待久,会在不知不觉间被身体的本性占据一点行为意识。
“你让我娘怀……不是,你让我爹和我娘怀……”胡裴猛地站起来,闭了闭眼再睁开,就见那狐狸笑弯了眼,一副红光潋滟的神色,“哎,你懂我的意思吧?”
雷冥尊的魂识轻动,颔首说:“你母亲怀上这种事,我是真帮不上忙。但是,投生的魂魄早点入往生池,可以加速命簿的进程。
‘道’自然会让你的母亲有孕。
今夜,你要去西跨院?
后院的菜畦井下有两具尸体,你把他们捞出来。
在九幽的冤魂就可以早点洗去怨气,往生投胎。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吧。”
胡裴紧蹙的眉间略放松,颔首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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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旅下士:类似于五官寮属里听吩跑腿的工作。

西跨院也叫西苑,在胡府的西边,相较来说,占地面积比胡府主宅还要大。
如今的西苑住有胡家老二胡云知,以及胡老三胡云岫,两大家子。
两家算上侍女侍从,林林总总有近三十人,几近主宅得二倍。
子侄聚会定在西苑的潭心湖边。
潭心湖的湖水是活水,经府外的金都护城河入城,分泾后再引流入各府。
在胡府,潭心湖已有百年历史,算是胡府一大特色。
大周轩辕朝,不论是文人士贤还是武将兵贵都崇尚如松的精神。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寓意当年轩辕皇族联合兵儒联盟,带领百姓奋起反抗祭师制度的精神。
是以,时下家家户户都会栽种青松。
在雪夜挂灯赏松,正是金都人独具的特色活动。
胡裴抱上飞白,在明泉和胡林的宫灯领路下,走入西苑的墙门。
一行人沿青松道向潭心湖去。
道边,用竹竿横绑在青松主干差不多人高的位置。
竹竿左右各挂红灯照亮。
胡裴的脑子里没有西苑的地形图。
自他出生以来从未去过西苑,西苑就属于二叔、三叔两家。
此刻,胡裴看向灯影交错下的西苑,忽然勾起唇角。
胡府穷,胡府的几位公子里胡九少爷最有钱。
这一定是句笑话。
光这满园的灯笼、所费的油烛就知道胡府富,富在西苑。
难怪胡坤几人敢肖想家主之位,想坐上春官大宗伯的官位。
殊不知,胡府东苑的清贫才是历来轩辕帝所看重的品质。
“哎,你们喊了我,怎么不等我啊。阿裴……”
灵活的黄仙紧赶上来,见胡裴立足转身,就瞧见他怀里那只眯眼入睡的狐狸,顿时蹿往胡林身后。
“阿裴,你去玩儿怎么还带这只狐狸啊?”
胡裴觑她,转身继续往那灯火最亮的长亭走去。
“好好跟上。”
憨厚的胡林同黄仙说:“小黄仙,少爷是想你了,一有好玩得就喊上你。”
黄仙呵呵发笑:“比起阿裴,我觉得阿林哥哥才是那个有好东西就会想着小黄仙的好哥哥。”
明泉嬉嗤出声,朝腻歪得一大一小说:“可惜黄仙太小了。不然,你就可以给胡林做媳妇。哈哈。”
黄仙暗瞪明泉,指尖微动,忽闪点微弱的灵光。
“哎哟……”
明泉踩上一颗没瞧见的小圆石,一下子坡脚,跌倒在地。
一时间,他竟站不起来,可见拐得不轻。
胡裴怀抱飞白转身瞧去,一人一狐都凝目在黄仙左顾右盼的小脸上。
黄仙怂了,又见胡林去扶明泉,讪讪得小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胡林,你先送明泉回去,再来接我们。
你把灯给黄仙,由她陪我去。”胡裴耳闻风雪声里送来远处长亭的欢声,朝三人道。
胡林还要说什么,就被黄仙一把抢过灯笼。
他只好扶起龇牙咧嘴、嘶嘶出声的明泉,朝两小只道:“少爷,我先送明泉回去,一会就来接你。”
胡裴已经自顾转身,向潭心湖去。
黄仙朝胡林摇了摇手,赶紧提灯笼跟上去。
她偷觑胡裴的侧脸,噘嘴道:“人家不是故意嘛,谁叫他乱说话。”
胡裴侧眸轻瞥,淡色道:“你和人不同,该心中有数才对。
避点嫌,别招惹旁人的注意,就能在这人世久待。”
突然,他又立住脚,正视向黄仙的黑眸,“今年你该长一岁,不要老是让别人提醒你长大。”
黄仙撇了撇嘴,又笑嘻嘻得跟上去。
“阿裴最好啦,我知道啦。”
长亭外。
“啊,九弟来了。”胡坤最先瞧见踩雪月红芒走来的两小只,迎上来道,“怎么就你们俩人,小侍不陪你?”
“大哥,”胡裴神色清淡,忽略胡坤的问话,径直踏入垂挂竹帘再系轻纱、掩映灯烛的长亭内。
胡裴看向一众或坐或站的男女,还有环绕在周边得一群年轻貌美的侍从侍女,勾起唇角,一一喊道:“二哥、三哥、六哥、七姐、八姐。”
众人纷纷向他打招呼:
“小九……”“阿裴……”
胡阳直接迎去,咧嘴开心道:“小九来得正好。
金都最近流行一种叫骰子的玩意。
三哥的侍从明照最会玩儿,快来给你九少爷露一手。”
胡裴顺胡阳的指引,凝目过去。
正是那日在河岸巷边同胡松玩得一人。
这人竟还在胡府?
可见母亲以身作则驱除胡松的方法不怎么管用。
间接说明父亲一支对胡家的掌控力在减弱,也就难怪胡坤三人会上门探小宗伯官职的口风。
从这个会赌的侍从还留在胡家来看,定是被他的主子保下的。
黄仙笑嘻嘻得上前,往蛊盅里扫去。
“这有什么难啊?我玩得比他好。”
七小姐胡芸翎眼前发亮,拿嵌金丝的羽毛扇儿遮在面前。
“听说小黄仙人小机灵,和阿九是绝配,没想到还会说大话啊。”
众人闻言,不论主人还是侍从,都纷纷地笑了。
胡家这代人样貌都不错。
胡坤三兄弟各有特色,虽不是一个娘生,彼此还相差一岁,但是都偏清正儒气的样貌。
胡阳倒是显得刚憨些。
至于胡阳嫡亲的妹妹胡芸翎,脸如鹅蛋、眉如柳,目如杏来唇似樱桃。
典型得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却偏偏眸光灵动、出口又快落。
她若舍了一身端雅的气质,从斤两算计的口舌里,可品出些泼辣性子。
八小姐胡韵珊的眉目偏其母。
五官轮廓较深,但她神态娇俏,又在国子大学读书,通身灵气间有才女诗气,乃是动静相宜的妙人儿。
此刻,黄仙的认知和人类的不同。
她一点没觉得这些人存有偏见和暗讽,直接嬉笑上前,朝明照道:“来,走一局见真章。”
“好啊。”胡阳首个吆喝,“我也来。”
胡韵珊轻挪凳子,招呼胡裴,喊道:“过来坐。”
胡裴闻着各种香味儿,极度不适得擦过鼻下,耐性子坐过去。
胡韵珊瞧他怀里的白狐漂亮,想摸又转手拿起垫在碳火木桌上的花茶杯。
她极为自然道:“阿裴,你的狐狸真漂亮。
我们学堂里听说灵均公子入手一只白毛畜生,没过几日呢,有同窗说在府里也养些好看的畜生,说它们啊又逗趣又好玩。”
胡裴没有应,也没端起侍女泡的花茶。
“三个六,大。如何?”一旁赌桌前的黄仙嘻嘻笑喊道。
胡坤等人瞪向三个六点,震惊到无语。
跳脱的胡棠在震惊过后,已经亢声喊道:“明照,你迄今为止都没摇出这么大的点数。”
明照小侍也被自己这一手震惊,但是输了呀,而且黄仙压大,直接赢了他今夜所有的钱。
一时间,面对三个六点,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扭张脸不作声,委实有点丑。
胡琛瞧见明照那模样,撞了撞身旁的胡棠,大笑道:“再来一局。这么好的手艺别浪费,爷还不信让个丫头片子赢了去。”
乐开嘴的黄仙跳起来,拢过桌面的银子入荷包。
她一手叉腰道:“本姑娘岂会怕了你们这些老爷们,再来。”
胡芸翎管着府上分在她家三房得两家铺子。
说起来她才是全胡府最不差钱得那个。
此刻,她见黄仙的手气不错,心里痒痒,琢磨上去押注。
胡韵珊瞧七姐是动了心,暗撇唇角。
她那轮廓偏深的大眼流转间,朝一旁神情悠悠的胡裴笑道:“阿裴,听说你最喜欢花茶,我也是呢。
要我说花茶才是茶中精髓。一层茶叶一层花,黄蕊叠青,覆覆又重重,九蒸九晒方成这一小罐子。
我在学堂里说我家阿裴最喜欢花茶,你猜怎么着?
过几日就听说茶市里的花茶价翻了一番,人人都说喝花茶养颜,能有灵均公子的肤质神韵,呵呵……”
胡芸翎耳听八方,回头瞧向自说自话还能笑得开心的堂妹。
她拿羽扇,轻敲骰子桌面,头朝胡韵珊处轻点几下。“没错。打小九的名义做生意,样样好卖。”
胡韵珊的眸光轻流,瞥见身旁的胡裴没有动气,心下颇有些讶异。
她面上扬眉,迎合胡芸翎笑了声。
三房同大房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这火真是难拱啊。
“三个一,小。我又赢了,都拿来吧,哈哈哈……”
黄仙往桌面上一拢珍珠和银绞,乐开嘴。
她好似瞧不见众少爷们微臭的脸色,还有那个明照近乎不可置信后略带凶辣的目光。
随第三局开场,遍布碳炉的长亭里做庄的明照额头在冒汗,心间却是发凉。
黄仙把银绞收好后,朝胡芸翎笑道:“谢谢七小姐的珍珠,真漂亮啊。”
“客气。这不算什么,继续来。这回我跟着你押。”胡芸翎转了风向,站去黄仙一边。
胡阳见机,揣着为数不多得两颗银绞,也赶紧站过去。
胡琛要动,被胡棠暗拽把留在原地。
这二房、三房的阵营一下子就出来了。
老大胡坤笑打太极:“算了吧。明照都没钱了,哪里还能做庄家?
散了散了,都吃茶去。”
“不行。”不服气的胡棠抱胸昂首道,“明照是我的侍从,他输得算我,赢了算他自己。如何?”
胡阳快口问:“三哥,你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胡芸翎拿羽扇拍了自家哥哥一记,掩扇轻笑。
“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三哥没有,这不还有大哥、二哥两人吗?大哥、二哥可都是已经为官、有俸禄、有家室的。”
闻言,胡坤忍不住拉了脸色,瞧老七胡芸翎百般不对眼。
自家老四、老五两位妹妹待字闺中时,就被胡芸翎争对。
老八胡韵珊知道避其锋芒,没想到胡芸翎还是喜欢较劲。
一个不肯上国子大学的女娘比自己这个二房长子老大有钱,真是晦气。
“老七这话说得不对。咱们的俸银不多,每月要上交公库,留下来得那点份例还得给娘亲、媳妇买点什么,再有……”
“行了行了。一句话,大哥是下,还是不下?”胡芸翎拿扇柄敲了敲桌面,神色争傲,一副要夺一城的气势。
胡琛见状,朝一旁瞧热闹的胡韵珊使眼色。
胡韵珊把目光打向自顾抚摸狐狸白毛的胡裴。
“阿裴,你去评评理吧,他们这也太胡闹了,一家人还非得对簿公堂不成?
不然,你也上去玩几把试试手气,把这群气焰嚣张的哥哥姐姐们都压下去。”
胡裴撩起眉眼。
二叔家的兄弟姐妹那心思十分有趣。
对付胡阳兄妹时一定要拉上大房的自己站台出立场,到他们自己那堆兄弟姐妹窝里反时又彼此为政、斤斤计较。
论起来,七姐胡芸翎的“算道”在口头,二叔家里得算计已经快融进骨里。
“这样拉帮结派有什么意思。不如,六哥胡阳和大哥换一换。黄仙是我的侍女,她自然是代表了我。”胡裴昂面,认真道。
以谨慎自居的胡坤微愣,微垂眼睑,敛去眸里的精光。
胡裴的意思要打散三家,混作一团儿。
不愧为大伯的孩子,这样也好。
至于好什么?黄仙拢银子的姿势太过好看,再及自家兄弟胡棠后面的文璋夫人是真有银子。
几人听懂后心思诡道,竟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
胡裴和胡韵珊走去蛊盅桌前。
胡韵珊瞧两方的站位。
大哥胡坤、胡裴、胡芸翎、黄仙一组;
二哥胡琛、自家哥哥胡棠、六哥胡阳,再加个坐庄的明照。
“我瞧人数不对等,我去六哥处吧。”她嘴上喊六哥,身体则实诚得站到自家亲哥胡棠的身边,袖手看向对面摇扇的胡芸翎,“七姐有钱儿,别舍不得花,多下些哦。”
“好说好说。金器翡翠没有,珍珠玛瑙倒是攒了些。”胡芸翎摇扇笑道。
羡慕死你个书呆子。
待明照擦去额间的薄汗,吸口气后搓了搓手默念几句,开始摇骰子。
咕噜噜滚撞好几圈后,落地为定。
胡坤一方没有动,看向黄仙几人。
黄仙自然是不会怕了这些凡人,嘻嘻发笑间瞥向自顾撸狐狸的胡裴。
“阿裴,大还是小啊?你的银子呢?”
胡裴撸毛的手微顿,向她伸手过去。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他的举动,包括瞪着眼前这双好看手的黄仙。
胡裴莞尔道:“你是我的侍女,你的银子不都是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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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仙赶紧捂住荷包,听一圈人哈哈笑出声,嘟囔道:“侍女也是独身自由民。大周律法规定了人身权,这是我的钱。”
胡芸翎嘻嘻道:“小黄仙,你就借给小九一些,待赢回来再还给你双倍,不就成了。”
“哇,七小姐说得对,不愧是行商者。给,阿裴。”黄仙直接递过去一颗从胡芸翎处赢来的大珍珠。
胡裴没接,点下巴示意黄仙开押。
黄仙嘻嘻一笑,眯着神光烁烁的双眼,把塞满银绞的荷包和珍珠往桌案上的大字一放:“大。”
她身后一众人跟着押在“大”字上。
胡坤悄摸多加锭沉沉的银子。
对面的胡韵珊直接笑了,打趣道:“大哥这是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呀。”
“呵呵,平日你嫂夫人贤惠,予我攒了点点。”胡坤眯眸,笑着解释了句。
待明照暗吸口气开盅,瞧见里面的点数,吞口吐沫,断续道:“四……五六点……大,”他瞪大眼儿,小心地瞟向胡棠,心里在嘀咕“邪门了”。
胡韵珊气地跺脚。
那么点银绞,全输给对面,暗里拉同母的亲哥、胡棠的衣袖。
胡棠已经很急躁了,甩开妹妹的手,朝明照使眼色,又朝对面笑哈哈收银子的几人道:“再来再来。”
待明照再摇骰子,胡棠见黄仙兴冲冲得还要押大,喊道:“等等……”
他见众人瞧来,先把银子推去大字位,嚷声道,“这次,轮到我们押大。”
“哟哟……三哥这是输不起啊。”胡芸翎赢了这次,就把先前输得赚回来,心情颇好,利索地刺了声。
胡韵珊不服气地轻哼:“六哥在我们这呢。”
胡芸翎毫不在意地嘻笑,暗道:书呆子,胡阳那点银子哪有你哥输得多。
胡棠抢了黄仙要得大,这次自以为胜券在握。
当明照屏住呼吸开盅,“二三四……点……小。怎么会这样?少爷……”
胡棠这方还是输了。
他气得狠瞪明照,脸色红白交替,一咬牙直接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面值的大周交子官钱,扬手就拍在桌案:“哼,有本事继续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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