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 by作者:富春江南岸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19日

关灯
护眼

胡林本松散的神色发紧,呐呐不敢言。
胡裴敛去眸里的笑意,看向提盒进来的明泉道:“日后,我上下学有晁府马车,胡林在家与你一起。
你帮我看好他,不要把那点不多的工钱都被人骗了去。”
明泉和胡林一起当差,自然知道胡林今日接济胡松的事。
他点头应下,同不敢吭声的胡林一起摆好碗碟,并一碗水滚蛋。
胡裴上前抱起飞白,与它抬起的宝石般红色眸光相触。
明泉在旁边道:“今日个早间煮了蛋,它没吃,就一直睡到现在。现在看它的精神头,应该没事。
那这飞白是真好养。”
“嗯。”胡裴撇开眸,抱飞白上桌,把水滚蛋的瓷碗推过去。
飞白就开始细细地吃起来。
胡林瞧见后都松开紧绷的心神,与明泉立在旁边等候。
胡裴慢条斯理地把饭用完,抹过嘴角时想起来竟然……摸了狐狸吃饭……都是被晁错那人影响了。
他放下絮巾,朝胡林道:“黄仙回来吗?”
明泉先是道:“我把食盒拿过去了。
其实,少爷,她是个婢女,整得比几位小姐还要……以往,侍从们都有点儿不满。不过,今日她到是转了性。现在,她跑大夫人房里伺候去了。”
“不用管她,母亲喜她就惯着她。
胡府用人,年龄就没有小过十七,她是个例外,本就是当孩子在养。
你们收拾好后下去吧,一会再端水来给我洗漱。”胡裴吩咐完,抱起已经擦过嘴角的飞白,向院子里走去。
他带飞白走在胡府的园里,渐渐地把飞白放在脖子上。
但这狐狸总挂不住,往下掉。
胡裴无奈下只能继续抱在怀里,进胡云深的院子。
一进院子,胡裴就见一角黄衫裙跟老鼠见了猫似一跳后窜去母亲住的后院。
胡裴若有所思地抚摸怀里的飞白,喃喃道:“她这么怕你啊。”
胡夫人听莲蓬说九少爷来了,赶紧推了推夫君胡云深。
两人一起离开卧房,在前厅等儿子入室。
胡裴知道这个点父亲也在,特意一起见了。
他见两夫妻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有点儿负疚,近前客气喊道:“爹,娘。”
“咳咳,用完饭了?”胡云深说完就遭夫人的轻睨。
胡夫人这动作模样真跟胡裴有几分相似。
“过来,裴儿。”胡夫人招了招手,近距离看过胡裴最近的模样,又瞧向他怀里的白色狐狸,慈爱地笑道,“这东西不伤人?”
“没有。世人说儿懒,这狐狸比儿还懒散,整日个就知道睡觉。”胡裴打趣道。
胡夫人被他逗笑。
胡云深直接重重地咳了声:“既知道自己懒,平日就上进些,省得教习的欧阳夫子隔三差五拜访我。”
胡裴继续笑着,他知道有人会替自己出头。
胡夫人不轻不重的吟了声,胡云深就哑火了。
胡夫人直接下逐夫令:“你不说近日要册封太子,有一堆礼仪的事项要忙,快去吧。”
“夫人……”胡云深委屈地喊了声。可是,胡夫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奉送过去。
他暗瞪儿子眼,起身离去。
“好了,你爹走了。”胡夫人没去拉胡裴,她知道儿子不喜人太过亲近,问道,“胡松走后,明泉照顾得可还好?”
“母亲安排得定然是好。”胡裴淡笑道。
“你不怪我把胡松遣走吧?”胡夫人又轻声道,漂亮的美眸里有温柔慈爱。
胡裴撸了把飞白的毛,温声笑道:“最近玩骰子的人日渐变多,且多为普通侍从。
母亲身为胡府当家主母,若不主动做个表率,如何让其他院心服,再主动把那些上了瘾的侍从遣出去。”
“我儿聪颖。近日天气转暖,但春捂秋冻,你还是要多留意些多穿些。”胡夫人又笑道。
胡裴眸光释然,轻轻颔首道:“母亲忘记了,儿不怕冷,老太君都喜欢抓着我的手取暖。”
这一说倒是惹来胡夫人的嗔怪,往日想要抱抱这孩子,硬是不让抱,一抱就哭,至如今真正拉上胡裴手的次数都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胡裴反叮嘱母亲几句注意节气变化的话,再几句闲谈后,母子间就没什么可聊的话。
“儿回院子洗沐了。”胡裴先站起来道。
“去吧。莲蓬,送送少爷。”胡夫人虽是这么吩咐,但亲自站起来送胡裴出院子,见他抱狐狸走了,轻轻地叹息了声。
莲蓬扶把胡夫人:“夫人,回吧。”
胡夫人轻点头,见那浅蓝的身影消失才回转院。
胡裴行走在道上,抚摸白狐的身体,轻声喃道:“终归不是懵懂的稚童。
即使母慈,我也没了子亲之心,心里尽想着避嫌。可惜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可惜无法如天真稚童般,真切享受一翻父慈母爱的时光。
--------------------
pkapka闪光眼……看在小的这么死磕固氮的份上,大爷给赏个收藏吧~~咬帕子~~~

胡裴又踏上那条鹅卵石小径,行走在千丝花蕊执灯的幽暗微红的道上。
远方,萦飞幽暗烛火的城里传来的歌声越发清晰。
他低首呵呵笑出声,一步踏出梦境。
随即从床上坐起,盯向黑暗里双眸闪红光的鬼魅小身影。
突然,那红眸魅影往地下一跳,走出两步后回头望去。
胡裴在黑暗里静静地放缓呼吸,勾起看不清的唇角,轻声道:“你要走就走,难不成以为我会跟去?晚间装神弄鬼,引我心绪不宁,真正是养不熟。”
说完,他一个翻身又倒下去,继续入睡。
雷冥尊瞪双红色的狐眼,千年放平的心态被这个问题灵魂勾起一丝火气。
他转身扬爪子,轻巧地跳回床榻,结果被一只小手一推,落回地面。
“嗷嘤……”
胡裴撑床昂起头,睨向黑暗里的红芒眼睛:“我说过,落地后不要上榻。再上来,我就喝你的血补充灵力。”
狠话放完,不去管这狐狸的反应,直接躺回去入睡。
临睡前,他心里想到:已经被勾起两回梦境。
若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只狐狸,恐怕还会再来其它玩意。
与其到时候变得被动,不如先把狐狸放在明处,自己看着更安心。
得做两手准备。
另一手,还是要在人世间有点地位,以一人之力牵动千万人的存在,这样才不会被随便捉回去吧。
雷冥尊的神识见到这人真地呼吸平稳,就垫脚趴回白日的锦凳窝着了。
不急,有问题的灵魂都是九幽的顽固之症,解决他们都要有耐心。
早晨,鸟雀鸣笛。
晁错嚼着母亲赶出门送的早膳,恶狠狠地咬口,当作是在吃胡裴的肉。
他乘马车停在胡府门前,让晁伯去敲门。
晁伯刚踏上门就见胡阳背学囊走出来。
胡阳听晁伯来意,大笑道:“那你们也太早了点。小九哪有这么早起床,现在……”
“六哥。晁伯,辛苦你了。”胡裴路过僵住的胡阳,直接穿过马夫,登上停在门口的晁府马车。
胡阳呆滞地看向一旁跟出来站在门口送人的胡林:“你家少爷生病了?”
胡林昂起头,眨眼道:“没有。我家少爷好着呢,就是早起了一次。”
胡阳瞬间理解地点头,目送马车离去:“对,就这一次。
哎,等等我啊,捎我一程。”
马车里,胡裴扇了扇鼻子,向晁错嫌弃道:“以后别在车里用膳。”
晁错瞪眼,骂不过这家伙,吃得更香更有味儿。
他还从叶兜里新拿出块荇菜饼,在胡裴眼前晃悠:“要不要来个?我晁府免费给你提供早膳。”
胡裴屈指绕过他的手,从叶兜里重新取一个,已经唬得晁错愣了神。
胡裴直接咬口饼子,点评道:“慈母点羹汤,家贫菜粥香,人生思苦甜,最是儿时味,晁夫人是贤妻良母。”
“嘿……你又知道这是我母亲所做了?”晁错口嚼饼子,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母亲拿手的饼子?”
胡裴细细又认真地吃饼子。
外头跑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胡阳喊了声:“那是因为胡裴小时去过一次乐尼寺,当时晁夫人就亲自给我和胡裴一人一盒新鲜的荇菜饼。那味道可好了。”
晁错直接掀开帘子,看向随马车跑的胡府六公子:“我说胡阳,你怎么不上来?”
“……”
我要不是怕你把我家小九怎么着,会傻乎乎跟着你的马车跑?
死胖子,坏胖子,还不让马夫停,故意的吧。
啊,白马小学到了。
胡阳气瞪向晁错的笑脸,越发喘了。
怎么不气胡裴?
舍不得,他也没这个想法。
晁错已经在哎哟地喊了:“不好意思啊,咱们的白马学堂到了,下次见啊。”
胡阳拿手指向一脸坏笑的晁错,气急地说不出话。
他身后一辆马车慢悠悠得上前来。
车里一身国子大学衣装的梵音辞掀起车帘,确认是胡阳本人,朝侍女丰缥颔首。
侍女丰缥高声道:“六公子,要不你上来坐我们的马车吧?”
胡阳一见后丞府的标志,赶紧摇头,还往旁边让了道,行同窗礼,文质彬彬道:“梵小姐先请。”
丰缥回首朝自家小姐看去。
梵音辞罩身国子大学的白烟云纱罩青云袍,飘虚得跟那晨间山上的青烟般娴静无声,加之明眸杏眼暗垂,显见是落了兴致。
丰缥瞪向站在道旁渐渐落后的胡阳,嘀咕道:“呆子。”
晁府的马车停在马白小学的驿亭。
胡裴站在学堂门口,正见后丞家的马车向国子大学行去,而胡阳让在道旁行礼。
他摇了摇头,直接往学堂走去。
六哥确实不解风情,又固守君子门风。
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晁错跟上胡裴,笑道:“你这六哥有艳福。听说后丞大人家的梵音辞小姐在国子大学是出了名的才女。”
胡裴歪头打趣句:“田依小姐年芳十三,在国子大学应该是小荷才露角,峥嵘在朝夕,再看你……”
“喂,胡裴,你在暗讽我无才?
我告诉你,这次我一定比你先进国子大学。
我现在就去欧阳夫子那开小灶。”晁错喊完,已经往教习堂跑去。
胡裴勾起唇角。
这一个、二个都是呆子,一个年近十八不通情爱,一个十岁不通人心激将,倒是有趣又好笑。
锣声响起。
欧阳夫子带跟屁虫似的晁错进“勤”字堂,入堂后见胡裴正襟危坐,这心情瞬间朗如清风明月。
夫子也爱养眼人啊。
待得晁错归位,他先是打趣道:“今日我出门听闻喜鹊枝头叫,预料必有喜事。”他随即吟道,“人逢良才正座堂,来日必是庙上师。人生一喜。”
他等这个学子应一句,偏偏所有学子都回首盯去。
那小小的妙人儿依旧岿然不动、镇静如山。
“好吧,现在开始研学。”
所有人正襟危坐,连晁错也是如此,认真听夫子讲堂。
待得散学后,胡裴主动寻到欧阳夫子的教习堂。
晁错正坐在一旁默背习作。
欧阳夫子听过胡裴的来意,诧异道:“你确定要抬学级?”
一旁的晁错顿时瞪眼。这胡裴女娘是专门来克自己吧?
胡裴淡定道:“或许,你也可以让我现在从白马小学结业,予以荐信,直送国子大学。”
欧阳夫子昂吸口气,压了压激昂的情绪。
“自蒙学、幼学被废改私后,立为小学,学子从六岁至十二岁,需读儒门圣学一百二十八经典,再有各种九章算学、格物研农、行商要略,没有六年根本不可能吃透。”
胡裴轻笑出声:“或许夫子可以把结业卷予我考过,便知道我行不行了。”
欧阳夫子沉默了。
晁错跳起来,急促道:“胡裴,你别太嚣张,真以为自己是大周的天才?”
欧阳夫子凝眉望过去,晁错立马歇菜,拿起书继续背。
欧阳夫子有了主意,看向胡裴时手里的书卷指向心不在焉的晁错:“行善莫半道,不如你多宽宥一年。
明年此时,予你结业考。倘若过关,夫子给你荐信,如何?”
胡裴看向竖起耳朵、眼神乱飘的晁错,微不可见叹口气:“罢了,可以。”
“哦,好。”欧阳夫子瞬间展开笑容,“每日与他一起来我这里加学,放学时比旁人晚走一个时辰。当然,夫子这里不管晚膳。另外,其余夫子的课都要补上去。”
“……”胡裴正要张口反驳,欧阳夫子已经又道。
“不许反悔,否则荐信一事就此作罢。
我知你聪颖,善巧思、能辨学。
但是,一棵树的根基若扎得不够深,很容易被风摧折。
孩子,听夫子一言。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且走且行,且行且思。”
“夫子的意思是你胡裴步子跨得太大,小心扯着裆,哈……”晁错一时图嘴快,说完就见各方教习瞪来的眼神,赶紧哑火,埋头进书里去。
欧阳夫子赶紧向各位教习摆手,留在教习堂的三位夫子加一位女夫子才按捺批评晁错的念头。
欧阳夫子继续看向胡裴。
“好吧。”胡裴面对欧阳夫子老神在在的笑脸,只能点头应下。
待傍晚散学,学子、夫子们陆续离去。
胡裴沉下气,静翻夫子布下的课业。
同时,他还得应付旁边傻胖的各种问题。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学堂里的留夜管事来喊时间到了,两人才离开教习堂。
晁错暗瞪胡裴,嘟囔道:“都怪你,做什么要提前结业,非得拉上我多熬一个时辰,饿都饿死了。”
胡裴闻言,凝目过去,碾下唇什么都没说,径直往小学外的驿亭走去。
有这功夫争辩,不如省点力气赶紧回府用膳。
待得马车停在胡府门口,胡裴丢句:“明日还是今日这个时辰来接。另外,在教习堂都是我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记得明早给我带早膳。”
“我……好你个胡裴。”晁错咬碎白牙,朝他的背影挥舞几拳。
他朝晁伯喊道:“晁伯,快回府,饿死我了。
明日,多备点糕点,今日个全给胡裴那女娘吃了去,气死我了。
回家被爹揍,在学堂里还要被胡裴欺负。哼,这账迟早要回来。”
晁伯听了自家少爷很有气力的喊声,慢吞吞道:“少爷,我倒觉得近两日来,你开朗多了。”
“你懂什么,快赶车快赶车。”晁错嫌弃道。
胡裴被明泉和胡林迎进屋,又赶紧安排了洗漱,过后用餐。
用完饭,这人才觉得活过来。
他又好好得跟母亲的侍女莲蓬解释几句“为何留堂,以及以后都要留堂”的原因。
至掌灯时分,胡裴这才有空坐在书房的案边,静静地看向窝在锦凳上一睡整日的白狐狸。
连夜入梦,胡裴贪睡的毛病任是被悄摸地压下去。
他默默地抽出从学堂带回的书,借烛火之光细读。
待得胡夫人和胡云深听说胡裴的事,都有点儿惊诧。
这个儿子转性了?
今日个早起,晚间还在苦读?
两夫妻当夜在床上就嘀嘀咕咕咬一通耳朵。
为此,在卿事寮衙门里,中官司士晁纲同春官大宗伯胡云深打招呼。
胡云深都很客气的回话。自家儿子有改变,说不定是晁纲家那儿子起作用。
少年人好胜心强,总是有不服气要比较个长短出来的时候,为不被晁错小儿追上,胡裴才这么努力上进吧。
而司士晁纲大人的内心:大宗伯胡大人养个好儿郎啊。胡家不愧是积善有德人家,连带把我家那傻儿子都带上正途。好交道,交道好,道好走啊。
--------------------
少的可怜收藏还掉了个~~小姐姐快回来啊~

==================
胡裴打着哈欠上晁错的马车,见他递来个瓮罐,鼻尖轻动:“晁夫人煲的鸡丝粥?”
晁错哼了声:“美得你。不知道你爹给我爹罐什么迷药,早早催我娘起来给你煲粥,还特意叮嘱我不能吃……你一个爷们,这么多毛病。”
胡裴嘻了声,却不知这一声落进晁错的耳朵里让他红了耳尖。
胡裴自己取过瓮罐,从食盒里拿过勺子兜进碗,再取小勺,边吃边道:“我没那么多毛病,不过是世人的误解罢了。”
晁错回过神,胖乎乎的手指绞了下:“你毛病还不多?”
“嗯,最多就一个懒吧。
不过,半旬过后,这个印象很快会被更正。
至于你以为的问题,不过是身为男子,该洁身自好,多避嫌。”胡裴说完,眯眸睨去,弯起的唇角是似而非。
晁错瞬间热了,咋呼道:“你什么意思?说我没有洁身自好?”
“那趣马家……”
“好好好……喝你的粥。”晁错服了。
这小心眼的人嘴里都不知道会蹦出什么,不想听、不想知道。
疾跑出胡府的胡阳瞪向晁府离去的马车,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九真得变了?”
胡林拢袖子笑道:“六少爷,我家少爷说你别坐晁府的马车,那么点路没必要。当是锻炼你七尺儿郎的身体,以及多给隔壁的人养养眼。”
“嘿……你……”胡阳见胡林拱手回府,叉腰不解道:“什么意思啊,我弱了么?莫名其妙,不坐就不坐。”
“六哥,你要不坐我的马车?”胡府八小姐胡韵珊一袭云纱罩青袍走出门来,笑眯眯地等老太君的马车被侍从拉过来,笑道,“六哥,走啊。”
“算了。在府门口呢,回头被爹还是大伯看到,非得挨顿板子。”胡阳撇了撇嘴,自顾走了。
胡韵珊咯咯轻笑:“傻六哥。”
她上马车,等隔壁梵家的马车出来,又换到人家的马车上,才向国子大学去。
半道上,在同一辆马车里的梵音辞朝胡韵珊道:“你六哥不肯坐你的马车吗?”
“算了,音辞,我家里都是老老古板,遵循当年轩辕家以兵儒得天下的传统,行道即修身,男子啊都得步行。”胡韵珊拍了拍好友的手。
梵音辞撅了噘嘴,郁闷道:“那为何你家胡九就让人背上学?现在还蹭上晁府的马车,也没人说他?”
“那不一样。
胡裴出生时没气儿,后来是老太君狠狠地打几下屁股才哭出声。
不然,大伯一家……咳咳,总之呢,小九对大伯和大伯母来说是老来得子,得来不易,自然更疼惜他些。
而且,这是老太君发了话让他得些便宜。
不过,大伯觉得他真用马车,又会丢胡氏门风,才折中用‘侍从背’这个法子。
那胡林力气大,每日一趟可比旁的侍从多得六文铜板,全是大伯母出的私房钱。”
胡韵珊又赶紧握住听得目瞪口呆的梵音辞的手,认真说:“我当你是朋友才说,你可别讲出去呀。这世人都说我胡家精打细算,嫁的姑娘也是高低不就……”
“噗……”梵音辞拍了拍好友的手,“你思春了呀?最近,六皇子和你走得很近啊,要我说人家是看重宗伯的名声,你可多个心眼儿。”
“嗐,没有的事。”胡韵珊还想说什么,小姐妹的目光已经撩向外,就停了话头。
马车经过胡阳身边,梵音辞从侍女微掀的帘角望出去,堪堪见了丰神俊朗的胡阳一面。
她抿嘴回头,就见丰缥和胡韵珊打趣的眼神,顿时红了脸。
当真是青烟薄红日,晨曦色微明,娇俏明丽得很啊。
半旬后,果然如胡裴所说,人人对他的印象改观,而且因为胡裴的谈吐文雅、与人为善,从不红脸,多得是人想要亲近他。
尤其是学衙里的女学子,以蔡子衿为首总是绕在胡裴身边,连带晁错都被蔡子衿和颜悦色的对待。
在不知不觉中,胡裴就把晁错、宓皦、宇岚等人拿来挡这些人。
这三人也是乐此不疲地帮他挡形形色色的香果、礼品。
随时间过去,四人小团体出了名,被称为金都白马四小郎君。
其中,没有晁错的名字,第四位还是蔡子衿的名头。
晁错天天和这三人一起读书,却不混进这个名号里,真是不服气。
直到胡裴一言点醒他:“若你请个师父好好教点把式,去了这身白肉,以晁夫人的五官加司士大人的风姿,作为他们的孩子,不会差太远。”
一言惊醒梦中人。
晁错回府就嚷嚷要晁纲安排上武夫。
旬假日,外头正值春深杏花闹。
玉芝院里,胡裴终于松口气懒躺在床前的榻上,任由春日暖阳照拂周身。
连日的勤学苦练,可以让他在月底问考时对答如流,心里便松口气。
夫子满意,才会给荐信,才能去国子大学。
他阖目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飞白的毛,心道这狐狸没怎么出幺蛾子,便是好。
午间,他在案前练字,眸光穿过厅堂,瞥向卧房窗橱边的靠榻。
避开它近一个月,这狐狸真是日日窝家不出。
若非撸毛间有起伏,还真当它是死的呢。
他搁下笔,走上前去,探手摸在它毛绒又软、还会鼓动的肚腹上:“活的。”
“嗷唔……”
雷冥尊睁开眸,暗红的瞳孔前移,盯向胡裴。
他的神识驱使狐狸的身体站起来,落地后向院外走去,回头凝向胡裴。
胡裴挑下眉,轻笑道:“你还不死心要我跟你去?不去。”
说完,他就回案前继续习字。
耐心这点东西,在外头飘忽逃逸数百年,胡裴自认一点儿都不缺。
雷冥尊颇为无奈,喊这个问题灵魂帮点忙都这么吃力,懒狐。
他驱使狐狸的身体,直接跑出院。
胡裴耳目微动,手杵唇边轻喃了声:“跟上去,看它去做什么。”
院墙假山下躲着睡觉的老鼠儿子一个机灵窜起来,西西索索地跟在飞白后面去。
雷冥尊用白狐身体跑了一段就听到耗子的声音,回头龇牙凶过去,就继续向后院跑去。
他窜进西跨院,朝后院一口水井跑去,被菜畦围绕的水井口子上压块石头,石头的边角底下还用红朱砂抹个四不像的镇鬼符。
胡府还算清正,但是这西跨院后宅地已经溢出阴气。
雷冥尊绕水井一圈,看向跟来窝在篱笆边的小耗子,龇了牙。
他一抬狐狸的爪子,那只耗子就被吸过来。
“吱吱……”救命……啊啊……
雷冥尊用这只耗子一下按在镇鬼符的朱砂印记上,两者接触发出滋啦声。
小老鼠的毛顿时发出焦糊味儿,两眼一翻晕过去。
镇魂符无效,但是阴气和朱砂混合成奇怪的气旋封印,这得破开去。
雷冥尊见气旋被破,井内阴气翻涌而出。
他闭上红色的狐狸眼,抬脚按在井圈石砖,默念道:“九幽,开。”
一阵无形的漩涡门自他脚下升起,招出一名面白无须周身黑袍的阴司官吏。
“你进去把里面的冤魂收了,带回九幽。”雷冥尊轻轻地开口道。
阴司官吏低头俯身,一言不发地飘进水井。
等他再出来时手里有两颗魂珠,而后一脚踏进九幽旋门后消失。
然而,白狐正要关闭幽黑的九幽旋门,一道冷肃高大的身影赫然从旋门里浮出,立在白狐的身边。
雷冥尊本体现身,皂白云靴踏彼岸千丝花蕊,护他法身真灵不被天道锁定。优雅俊美的容颜上一片冷凝淡色,薄唇轻起:“他不回归身体吗?”
“胡裴脱离狐身数百年间,应该有过几次附身经历,留有几世记忆在身。
同时,他的灵魂充满灵力,也不能随便拘魂。”白狐唇齿微动,昂头看向天穹正在聚集的雷云,“你不该出来,如今君州界面的天隙未开,天道意志残缺不全,很容易把从九幽而来得你视为入侵者,劈散。”
雷冥尊本体昂头向天,轻笑出声:“呵。”
又道,“我把雷积山洞府①封印在你的体内,今夜于雷积山中留宿,我要见过他的灵魂才能做定夺。”
白狐点头,仰头就迎来一座包裹在灵光里的大海雷山。灵光团直没入狐身体内的妖丹附近。
雷冥尊本体趁天机变化之前化作流光,进入白狐体内的雷积山中。
天上雷云这才散去。
白狐阖目沉心,脚下幽暗的九幽地狱旋门静静地关闭后消失。
正待离开菜畦,恍若想起一事,回头寻去。
哪里还有那耗子的影子?
糟,那窝耗子都是胡裴的耳目,定是回去报信。
玉芝院里,胡裴正和明泉、胡松站在廊下,昂头观看变天后打响的春云雷聚。
戏言没过两句,雨也没下一滴,云散天青,晴了。
“这老天说变脸就变脸,光打雷不下雨,夏日都没来,还以为先来阵晴日雨。”明泉打趣道。
胡林比较实际:“哪里来晴日雨,雨滴都没飘一丝,要我说一定是老天生气了,肯定是谁造了孽。”
“吱吱……”门,鬼,狐狸,抓鬼……
“吱吱……”痛,好痛……
胡裴抬脚走了出去,站在玉芝院靠墙的假山石边,见着半边身体烧焦的小老鼠。
“嗷嘤……”声响。
小老鼠闻声一窜躲回洞穴。
胡裴惊讶地转回头看向院里。
胡林已经嚷嚷:“哎呀,飞白,你怎么这么脏?少爷最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
胡裴朝躲避在洞里的小老鼠轻喃道:“多谢。”
转身走到胡林和明泉旁边,盯在红眸望来的白狐身上。
四目相对,胡裴什么都没说,径直回厅堂。
明泉和胡林面面相觑,齐齐说:“我去打水。”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