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情有意 上——类非卿
类非卿  发于:201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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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老师,今天星期六,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楚文乐忙前忙后的收拾着东西。

“你呢。”单秋泽翻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手中只提了简单一个公文包,当然,比起大包小包拎着的楚文乐而言。

“我去S市,”楚文乐仍然在打包东西,“参加葬礼。”

“S市。”单秋泽重复了一遍,“我也是。”

“也是参加葬礼?”楚文乐有点疑惑。

“去看个人。”单秋泽又折回房间去拿了什么东西放在公文包里,他今天穿的有些随意,竟然是黑色的长袖T恤,可是他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秋天,他习惯性地把袖子卷得高高的。

“一起吧。”单秋泽到玄关穿鞋子。

“好啊,那下次做饭补偿你。”

“不需要。”在单秋泽关门后,楚文乐突然拉住了单秋泽,他拽住单秋泽的手臂,伸手把他卷起的袖口拉了下来。“蛋老师,不要像我一样感冒了。”又是这样招牌式的微笑,真难看。

楚文乐作为唯一的儿子,当然要捧着父亲的照片走到灵堂里。他带着白手套的手十分僵硬,他攥着照片的边框有些魂不守舍。

单秋泽说在外面等他,他在外面等自己。有的时候,楚文乐也有无法伪装的感情。

他像扔烫手的山芋一样把父亲的照片放在了台子上,身旁是眼圈一遍又一遍红着的母亲,还有父亲那里的亲戚。

举行完预期的仪式后,楚文乐把手套脱下扔在了一旁,他一刻都不想待着这里。

“等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爸死了,你就不慰问慰问我们?”这是一个名义上的婶婶,她尖酸刻薄的话让习以为常的楚文乐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据我所知,他应该还有一部分遗产吧?难道不在你们手上?”楚文乐冷冷地说,这些所谓的“亲戚”张口闭口总是离不开一个钱字,楚文乐真的不想再做过多的纠缠,他揽住楚蓉的肩准备走出压抑的灵堂。

“那明明是留给我们的,你爸什么都没有!”女人指着楚文乐说道,“你和你妈克死了你爸,现在就想这么走了?”一旁的几个伯伯沉默着,而几个婶婶也帮着开始骂楚文乐母子。

“不……不是……”楚蓉小声地否认着,全然没有了那天疯狂的状态,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而楚文乐的手也揽得更加用力。

楚文乐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走。而一个婶婶忽然拽住了楚文乐的衣服,把他拉了回来。“你怎么这么不识相?我们家好歹当初也帮你爸垫了医药费,你怎么就这样无情无义?”“就是,你们当初拿不出钱,不都是我们帮你们付的?”

“帮我?”楚文乐笑道,“他是你们的亲戚,看着死不救你们也会被说闲话不是吗。”“他是你爸!你怎么说这样的浑话!”一个伯伯终于耐不住性子,他一个健步冲到楚文乐面前,揪住楚文乐的领子。

“我爸?呵,你知道什么?”楚文乐再一次冷笑。“啪——”楚文乐被那一巴掌打得倒在了地上,不同于母亲的,这一巴掌十分有力度,楚文乐的头像是要炸裂一般地疼痛着。他的领子又一次被拽了起来,“我知道什么?我需要知道什么?你还是不是人?”

男人充血的眼睛瞪的很大,他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你真跟你妈一样,都是一副贱相!”男人的一个巴掌作势又要打下来,突然,他的手腕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无法再次打下去。

楚文乐看见单秋泽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怒火,楚文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些人似乎被单秋泽的怒火震慑到,随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那天来的那个人吗,怎么,楚文乐,这是包养的你男人?”

“滚。”单秋泽面不改色地一把甩开男人的手腕,男人踉跄了一下,又想冲上来,楚蓉忽然跪在了男人面前:“求你们……别再这么说文乐……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我克死了他……你们都怪我!不要怪文乐……他曾经被……”楚蓉被自己要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泪痕已经密布在她瘦削的脸上,她无力地拉着一个人男人的裤脚,然后她晕了过去。

“妈——”

第二十二章

已经过了寒露,渐凉的天气在这个小县城里尤为明显。空气中清凉的气息轻易的就窜进身体。楚文乐看着在床上睡着的母亲,母亲倒下的一刻还历历在目,那个名义上的大伯踹了她几脚,楚文乐狠狠的推开他,抱着母亲的身体,心中的积怨填满胸腔,如果说母亲对于那个男人的死近乎癫狂的反应是出于疯狂的爱,那么所有人,所有人的亲人,都没有让他有感到亲人的感觉,甚至有的亲人,根本不是亲人。

“妈,你醒了。”楚文乐看到母亲睁开眼,想要为她去倒杯水,却被她叫住。

“文乐,他们都走了吗。”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哭的太厉害,楚蓉的声音十分沙哑也十分疲倦,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深陷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嗯。”楚文乐点点头。楚蓉转过脸,盯着楚文乐脸,伸出手抚上去,大概是因为自己打了很多次,今天又被那么大力的刷了一巴掌,脸颊红肿着。

楚文乐看到楚蓉迅速红了的眼眶,偏过头,心里止不住的酸楚。不是因为被打了太多次,而是母亲的关心实在有些生疏。

“妈,我没事。”楚文乐抓住母亲的手放进被窝里。的确,没有事。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比起心里的痛,比起那个男人死去带来的快感根本没有什么。

楚蓉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本只是四十几的女人,头上却在这几天长处了好几根白发。“文乐,我不该恨你,我更恨我自己……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泪水越来越多打湿了枕头,楚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楚文乐并没有说话,坐在床边的他只是静静的听母亲说着。

“文乐,你怪我吧……怪我说恨你,怪我打你,怪我……给了你这样一个父亲。”楚蓉抽泣的声音楚文乐听过太多次,这次却让他感到了隐隐的心痛。怪她吗?大概是因为血脉的牵绊,永远也无法真正恨自己母亲,只是,有的时候真的,怪过她。但现在,更多的是同情母亲。

“妈,你休息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楚文乐站起来转身,不想再听下去这样的话了,有些事实是真的无法改变的,也是无法忘记的。

楚蓉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喊着楚文乐的名字:“文乐……文乐……”那样嘶哑的声音,似乎都能让人感觉到喉咙欲将咳出的针尖。

“我当时只是,恨自己,逃避我的错……才那么对你。”

“不用说了,妈,我不会怪你。”楚文乐觉得那样的叫喊都要让自己颤栗。

“文乐,妈妈不会白白让你受罪的……他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楚文乐站在原地,“那样的事”冲击着记忆的神经,尖叫还是哭喊,都不想再想起。那个男人毁了自己,到现在也无法愈合。楚文乐转身,对床上的楚蓉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楚蓉苍白的脸上,露出惨烈快意的笑容,因为实在太过瘦削,高高的颧骨突出着。双眼因流泪还在红着,对楚文乐缓缓的说着:“我当时……知道了你爸爸,不……那个人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我恨,好恨……他苦苦的哀求我……”楚蓉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他居然求我原谅他……我拔了他的针管……”楚蓉脸上神情又是痛苦,“可是……我爱了他那么久,因为你……文乐,因为你……我杀死了他。”

楚文乐看着陷入回忆又开始失常的母亲,可以想象,那个男人是怎么的哀求,是怎样,企图利用母亲的爱换取最后一点生命,是怎样,在一次又一次凌迟着母亲的心。最后,看着维持着生命的针管被拔去后求饶的表情。

母亲说,因为自己,杀了她的爱人。

所以,你才会说恨我,所以,你才会说,我害死了那个男人。

楚文乐上前,顺抚着母亲因激动而咳嗽的身体。

“妈,我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蓉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说过,他不是我父亲,你没有必要,再为了他,伤神。”

说完,楚文乐走出了家门,用力的呼吸着空气。

凉意顺着鼻腔流入身体。

妈,如果为了这件事,我就要死要活。怎么还清心中的恨呢。

在家陪了母亲一天。算去学校的补课,没剩多久就要回去了。楚文乐望着窗外玩耍的学生,即使童年早就死在那个男人的手里,但是学校还是自己最喜欢呆的地方,以前的自己,太害怕回家了。

这个小学是在太旧了,只有一栋教学楼,这么多年,也建了其他的学校。楚文乐有些悲观的想着,这个学校很快就会拆了吧。

小小的操场不像现在的学校有塑胶跑道,操场全是泥泞和操场边缘的杂草。

“嘶……”楚文乐搓着自己的膀子,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早上还真是冷。本来还想多呆一会,现在看来只能早点回去了。

楚文乐有些丧气的准备转身,却感觉肩上披了一件衣服,以及走到前面帮自己拉好衣领的单秋泽。

楚文乐愣住了,怎么每次,他都会及时的出现。在医院,在葬礼上,他都是带着自己逃开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在非常冷的时候,他也是给自己温暖的人。

单秋泽高大的身体在楚文乐面前,对疑惑着楚文乐说:“手。”

楚文乐反应过来,抬起手穿上单秋泽给自己的外套。还是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把外套给了自己后,他也只剩下一件长袖。“蛋老师,你这样不冷吗?”

单秋泽帮处于呆愣状态的楚文乐扣好扣子,摇摇头,把手插进口袋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楚文乐问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疑惑。

“这是我小学。”

“这也是我小学。”在说的同时楚文乐笑了出来。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同时也让单秋泽感到不同,刚才远远的看到一个人搓着自己膀子的人,可能是因为之前两次他的背影给自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很快就认出了他。

“好巧啊,蛋老师。”单秋泽的外套对于楚文乐来说还是有点大,有些松松垮垮的。

“咦?蛋老师,既然我们是一个小学,我怎么没看过你。”

单秋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萌。“我们不是一届的。”而且,我就看过你吗?

楚文乐点点头,想到自己小学有些土气的样子……“蛋老师,你小学时候丑吗?”

“不知道。”那个时候小孩子都没有美丑之分,楚文乐怎么问的这么直白?

“怪不得,长得丑我都没什么印象。我只对我们班田六印象很深,她长得很可爱。”楚文乐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说的十分真挚。

“……”

学校并不大,两人还没走多久,就已经绕了一圈。楚文乐想要上楼,刚想问问单秋泽的意见,却发现单秋泽单薄的衬衫,露出的脖颈敞在空气中。手也一直放在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衣服给了自己,怎么能不冷呢。

似乎犹豫了一会,楚文乐把单秋泽放在口袋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冰凉以及修长棱角分明的手让楚文乐觉得触感十分独特。

楚文乐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只是觉得单秋泽总是及时的出现,这样一点小小的馈赠,根本没有什么。大概是真的最近体会了一些温情与得失,所以当单秋泽说出“我教你”的时候,那些快要呼之欲出的感情只能被自己紧紧的握在手中。

说了两次“我教你”,一次失约,一次没有兑现。楚文乐心中暗暗的想着,永远不要兑现了,那样,自己也会在这条不归路上走的快一些。

“就放一只?”单秋泽转过头问楚文乐。没等他回答,把另一只放在裤口袋的手也放在了楚文乐的大衣口袋里。

这样的姿势……因为两只手都在口袋里,单秋泽从后面抱住了楚文乐。

微微的弯腰,把头埋在他的肩里。

楚文乐僵直了身子,单秋泽冰凉的脸蹭在自己的肩窝里。背后的温暖很快传遍全身。

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抱住过自己。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楚文乐咬紧牙关,警告着自己正在融化的心。说好最后一次叫你单秋泽的,可以不明所以的吻我,但请不要这样太过温暖。

心里埋葬的恨无法停止。心中被占据的温柔也在蔓延。

但不,不能蔓延。即使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听着单秋泽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呻吟,伴随着心一分一分的冷下去。现在,这样的情绪还是搅动着心。

“蛋老师,我们回去吧。”楚文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转身。把外套脱给了单秋泽。“我现在不冷了。”

单秋泽接过外套,看到自顾自往前走的楚文乐,不禁皱起了眉。

小县城里,没有出租车,没有马自达。只能自己走回去。他特地走的很快,忽然不是很想面对单秋泽,一个人走,也许可以更清醒些。

单秋泽快步走上前跟住楚文乐的脚步。楚文乐又往前走了一些,单秋泽不紧不慢的追上去。“蛋老师,难道你也走这条路?”

“不可以吗。”

“蛋老师,你回家吗?”

“去我奶奶家。”

十月的路上,桂花香满溢。楚文乐有些尴尬这些沉默。开始没话找话。

“蛋老师,你奶奶家在哪?”

“就在这条路上。”

“蛋老师,你奶奶多大啊?”

“70。”

“哦,你有爷爷吗?”

“有。”

“那你爷爷多大啊?”

“……”单秋泽觉得楚文乐没有问出你奶奶是男是女这种话真的算是对得起他了。

“你这么好奇,一起去就是了。”

“不用不用……”

“啰嗦。”单秋泽拉起楚文乐的手腕往不远处的奶奶去。

事实上,单秋泽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这是因为他的奶奶——总是问起潘越。

一进门,单秋泽的奶奶坐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闻声向这边看来。

“奶奶。”单秋泽缓解了冷冷的语调。

“小泽。”奶奶停下了动作,打量了单秋泽旁边的楚文乐。“小越吗?”

“……”楚文乐第一次觉得有些哑口无言,这是什么情况?他靠近单秋泽,在他耳边问道;“蛋老师,你小名叫小泽吗?还有……小越是潘老师吗?”

单秋泽没有回答楚文乐,只是回答了奶奶的。“恩。”

“哦,奶奶眼睛不好,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过潘越了,小越好像变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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