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的第一次，还是给了我的继父。”凑近自己的这双带有讽刺意味的笑眼让单秋泽不禁开始心疼，想要伸手抚上他扯出牵强微笑的嘴角，却立刻被躲开。“所以单秋泽，长痛不如短痛。”

也只有这样了，单秋泽，在看我看见你眼神暗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样肮脏不堪的我，早就不配在你身边了。

“请问，楚文乐在吗？”门缓缓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吗……董小芮？”潘越闻声抬头。

“啊！！潘越！”这个炸毛式的说话声音，看来是董小芮无疑了。潘越已经知道，自己的耳边又要像炸雷一样地被聒噪个不停了。

“大胖小子！现在怎么变这么帅了！”

“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以前还要仰头看我呢！”

“你知道吗！我给你和单秋泽写了好几部小说了！你看了吗！”

潘越扶额叹息着，“大胖小子”这个外号还是单秋泽他老妈起的，于是这个家伙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也叫自己大胖小子，就算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不用把这个外号再拿出来说吧。

一个健步走到董小芮面前，潘越用手捂住她喋喋不休个不停的嘴，“喂，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唔……唔……”潘越很快放下了手，毫不吝啬地给了董小芮一个白眼。

“我是来找楚文乐的啦，”董小芮顺理成章地坐在潘越的位置上，她探头探脑的模样果然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齐肩的短发再加上一件白色的短绒外套，衬托出她美好的身形细长的腿，那一双笑眼透露出她单纯的性格，其实董小芮在初中的时候还有有不少男生喜欢他的，不过碍于她和自己与单秋泽关系很好，很多男人都望而却步，可惜董小芮总是认为是因为自己长的太丑所以才没有男人追她。

“找楚文乐？”

“嗯，他最近和单秋泽……你也知道的吧。”董小芮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见了潘越脸上的有些无奈的表情。上课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潘越告诉了董小芮楚文乐的座位，让她坐在他位置上等他，然后就拿着课本走出去了。

坐在楚文乐的椅子上，董小芮总觉得鼻子很痒，身上又没有带餐巾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楚文乐的抽屉想找找，但是却看见一个破旧的本子，泛黄的纸张中夹着一张有残损的照片。好奇心趋势董小芮小心地抽出了这张照片。

这是——

“文乐，你说下次我开课的时候讲解哪一个语法？”

“非谓语不是一个难点吗……董——”看见手中攥着照片的董小芮，楚文乐明朗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他快速走到董小芮面前抢过照片塞进抽屉，然后狠狠地关上了抽屉。这样刺耳的碰撞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了令人尴尬的源头，楚文乐当然知道董小芮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他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董小芮还处于被楚文乐的怒火震慑到的状态，只是看一下照片，就惹得他这么生气吗？“对不起，我只是……”手腕被楚文乐抓住，董小芮被硬生生地拽了起来。向后踉跄了几步的董小芮被好心的宁林扶住了后背，“怎么，你是想来劝我回去？董小芮，你不会不知道葛歆宜和我说了什么。”

董小芮站稳了身子，她从没想过原来恼怒的楚文乐会这么刻薄，连名带姓地把单秋泽母亲的名字说出来，还用着这样不屑的口气。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觉得我还会回去吗？”见董小芮面露着为难的神色，楚文乐只觉得唯有用这样的话才能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毕竟没有必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是，我知道。”董小芮攥着拳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可是楚文乐，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这样离开单秋泽，只是为了所谓该死的“别人的看法”吗。

而宁林在这个时候适时地走出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很少看见楚文乐生气的模样，或许真的有不得不好好谈一谈的问题吧。

“不甘心，”楚文乐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能怎么样？”对上董小芮真挚的目光，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帮助自己挣脱这副世俗的枷锁，可是已经戴了这么久，大概很难卸下了。不得不承认董小芮是个很好的损友，能理解男人之间爱情的女人都有着这一份执着吧，不然她怎么也不会盯着自己严峻的目光，握住自己的手和自己说：“我帮你，相信我。”

第五十二章

“我帮你，相信我。”董小芮握着自己的手怀揣着真诚的眼光看着自己。楚文乐一时无言，却还是甩开了她的手，说了一句：“不用。”

董小芮站在原地，看着甩来自己手坐下来胡乱收拾着东西的楚文乐，突然很心疼他，他总是推开所有人，好不容易对单秋泽打开了心房，却因为葛歆宜的话又立即紧闭。董小芮大概知道葛歆宜对楚文乐说了什么，但她和葛歆宜怎没有想到楚文乐会搬出去。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于是走出办公室。

楚文乐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晚自习过后又被同学问了好长时间的问题。学校没几个学生，楼道里也是黑暗的。还没下几步台阶，楚文乐闻到到旁边飘来的肉包子的味道。往旁边看去，董小芮就坐在旁边埋头吃着包子。

“你怎么还在这？”楚文乐有些吃惊的看着抬起头的董小芮。

“啊？我等你啊。有点饿，所以买了包子吃。”董小芮站起身，嘴里还嚼着包子。

“那你吃吧。”楚文乐看到董小芮这样虽然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不自然的说先下楼。

“你等等我！楚文乐！”董小芮赶忙追上，看着楚文乐也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便放心的吃完剩下几口。“本来想去你们食堂吃的，不过我看了一眼，真不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楚文乐淡淡的回答着。走出校门拐弯走到车站，静静的等着车，看着还站在自己旁边的董小芮，不禁问道：“你不回家？”

“回啊。”董小芮并不在意楚文乐的疑惑，只是这大晚上的，确实挺冷的。

“唉。”楚文乐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董小芮。董小芮看着楚文乐面无表情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觉得跟单秋泽莫名的相似。接过围巾，董小芮跟着楚文乐一起上了公交车。已经很晚了，公交车上也没什么人。楚文乐刚坐下来，董小芮就在旁边坐下来。

“你怎么还跟过来？”董小芮倒是很淡定的来一句：“哦，你围巾在还在我这啊。”楚文乐很是无奈，转过脸不跟她说话。董小芮开始也没主动攀谈。

窗外的路灯昏暗。广场上的大屏幕依旧不知疲倦的放着影像，偶尔还在路上行走的几个路人大都缩着脖子快速走着。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发出轰鸣声，楚文乐却觉得异常安静。

“你家好像很远。”董小芮看到楚文乐平静而又悠远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家……是很远，坐了两小时火车，还要坐公车，拐好几个弯才能看到。”楚文乐喃喃的说着，他的家不在这座城市里，要回家真的要很久很久。而且他深知他真正的家也不在那。

董小芮没想到楚文乐会这样回答，她看向男人的侧脸，也许葛歆宜说得对，单秋泽也未必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楚文乐的面具也没有摘下。葛歆宜说，她不想她的儿子一直跟一个带着面具和伪装的人生活。而董小芮现在觉得，一切都言之尚早。

“单秋泽昨天很着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也没见过他那样和阿姨说过话。”楚文乐皱起眉头不语。董小芮继续说着：“本来夜里要去找你，也被我拦下来了。”

“阿姨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有些事情何必做的这么决绝。”

楚文乐闭着眼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单秋泽着急是什么样子，但看到他今早的倦容也能想到几分，也许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甚至背道而驰，他还是前行着，也许早就该改变方向。

“董小芮，我知道你要劝我回去，不过还是不要白费唇舌了。你不会懂。”

“我再不懂，也知道什么因为叔叔是银行行长，所以涉及丑闻这种不着边际的理由是假的！也知道单秋泽那么失魂落魄的相信是他这么多年智商最低的一次。”

“可有些事情改变不了，早晚都会伤害……”楚文乐低着头小声的说着，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在伤害单秋泽的同时何尝也不是伤害他自己。

“楚文乐，你能不能……”董小芮还没说完，楚文乐就打断了她。“坐过站了。”

“什么？坐过站了？”董小芮起身，拉起楚文乐就下车。看了看四周，有些泄气的看向楚文乐，说道：“我们往回走？走到哪？”

楚文乐点点头，说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看起来挺破的平房。”说完便开始往前走，董小芮赶紧跟上去。“我不知道……你别生气。”

楚文乐不理会她，在路边帮她拦了辆出租车。不管董小芮同不同意，硬是把她塞进了车里。董小芮摇下车窗，看着楚文乐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本想说他几句，但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时，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董小芮知道，自己必须帮他，帮他们。

楚文乐走到这个简陋的房子里，放下自己的包，虚脱一样的坐在床上。他真的很累，他也真的很想念单秋泽，跟他住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最好的时光了。而现在，就像清醒过来一样，面对着这个充满霉味的房间，还有此刻显得无比昏暗的台灯。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一个人的生活。

半夜，楚文乐隐约听到了敲门声，他转了个身，不想理会。但是敲门声却一直持续着。缓缓睁开眼睛，楚文乐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脑袋会那么清醒，直觉认为，那个人会是单秋泽。不安的心跳动着，如果是他……如果不是他……

起身，他走到门口，问道：“谁？”同一刻，敲门声也立即停止了。

“我。”熟悉的声音，楚文乐握着门把，他知道只要开门，就可以见到他，却一时没有了勇气。现在不知道是两点，三点，还是四点。单秋泽还是来了。

“我没有备用钥匙，只有你给我开门，楚文乐。”楚文乐站在那，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堵得厉害，垂下眼眸，他还是开门了。

四目对视，两人同时都静止了。楚文乐觉得，或许不是这样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单秋泽会紧紧的抱住自己，或是立马吻住自己。可是他都没有。他只是进来，没有说什么。楚文乐关上门，转身面对单秋泽，没问单秋泽怎么找来这里，也没问单秋泽来干什么。

“你不介意我过来吧。”楚文乐有些微微的惊讶单秋泽会这样说，这不像往常的他。

“介意。而且还在半夜。”楚文乐看到单秋泽有些黯淡的眼神，偏过头。

“我听说你住这以后，直接来了，没考虑到那么多。”单秋泽的口气低沉。随即他走上前，低下头，看着楚文乐说道：“你不可以这样直接走掉。”

“我之前说过了……”楚文乐转头看着单秋泽，“我家那些事，还有我之前的经历，还有……”

“董小芮果然骂得对，今天早上是我智商最低的一次。”

“单秋泽……”楚文乐无奈的喊着他的名字。他不知道怎么说，单秋泽半夜跑过来找他，而且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让他几乎说不出更狠的话。

单秋泽上前抱住他，楚文乐也没什么力气再反抗。任由他抱住，闭上眼睛，楚文乐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好像所有的防线都被攻破了，只要他一出现。

“我不信。”单秋泽在他耳边说着，“我不信你讨厌我，不信你可以就这样的洒脱的走掉。”单秋泽忽然搂紧了他，“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发酸的眼眶硬是没有让他掉下眼泪，他没有家，或者说，他现在只有单秋泽，这个男人很少说温暖的话，现在他说了。还直击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可是，真的可以回去吗？回去之后又该怎么办。

“单秋泽，你不该这样。”楚文乐近乎叹息的说着。

“你不回来，我只好住你这里，我不介意每天五点起来陪你赶早班车。”

“我不同意。”楚文乐下意识的反驳道。但是其余的话却被单秋泽堵住了，明明也没有分开多久，两人却如此想念着，纠缠的唇异常火热。楚文乐感到心口隐隐作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的单秋泽让他异常心痛。回应着他纠、缠的舌，本能的贴近他的身体。潮湿的霉味微微游荡，楚文乐大力的吸着气，鼻腔里的酸涩让他几乎泛出眼泪。

那个狭窄的床上，楚文乐被单秋泽压在身下，两人喘着气，紧紧的抓住单秋泽胸口的衣服，楚文乐微微起身，攀住单秋泽，凑近了他的颈脖，轻轻的吻了上去。

……

“现在同意了吗。”单秋泽在他耳边说着，吐着热气。

楚文乐根本不知怎么反应，身体上的无数感觉向他袭来，让他无法招架。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楚文乐感觉自己的身体到达了极限，意识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直到身后那样停止了动作，楚文乐终于躺在了床上，本想睁开眼睛，可是单秋泽却吻了吻自己的眼睛。湿润的睫毛有些颤动，楚文乐最终还是选择抱住了单秋泽沉沉睡去。

那个男人还是温柔的，帮自己掖好被子。甚至还有些愧疚的想问自己疼不疼，不过自己早就渐渐进入梦乡。

外面的天还是黑墨色，晚风也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