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决不允许有人抢走赫连,绝对不会允许。
话说他观察力了林阗一段时间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无非是这个人的性格同赫连之前的对象都不一样。他不明白赫连为什么会突然换了胃口,但是恰恰是这种转变让他更加恐惧。因为那个人的特别,在他看来就十分刺眼。因为这至少说明赫连已经走出了林近添的阴影,那么赫连对这个人的感情也许比他表面上看到的更加深刻。深刻到可以抹去林近添对赫连的所有影响。
这怎么能不是一件让他恐惧的事情?
有一天他提着食物又去看蔡冬,没想到就在走廊上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赫连和那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和赫连走在一起的时候依然是冷淡的表情,赫连却在他身旁笑着讲话。显然赫连是来接这个人下班的。
他站在原地叫住了赫连,赫连见到他,讶异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收起笑容问,你怎么在这。
他提起手里的食物就说,蔡冬给我打电话说要吃周记的汤包。
赫连说,那你快去吧,免得凉了。
他听出赫连话中不想再继续和他交谈下去的信息,也没多说,应了一声就走了。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扭头往后看,赫连和那个人已经没了踪影。他望着身后空荡荡的走廊,仿佛心也是空的,可以听见风吹过的呜呜声。
过了好一会他才捏紧拳头,要紧牙关,忍住了冲上去分开两人的冲动。
至于这个所谓的偶遇,自然是他故意为之的。他跟踪赫连来到医院,在路上买好了道具——周记汤包,一路尾随赫连。他看见赫连见到那个人时自然而然露出的笑容,嫉妒得咬牙切齿。因为赫连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他在那个人身边却很喜欢说话,看上去充满精力。而那个人却从始自终都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表情。
呵,不过是自以为清高的贱人罢了,这种人也配得到赫连的喜欢?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冷嘲热讽过后,他愈发憎恶那个人。那种不懂得珍惜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让赫连喜欢!
于是他继续观察赫连和那个人,赫连和那个人并不是经常见面,至少在他观察的一个多月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他妄想过也许赫连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人。可是妄想就只是妄想,就在他故意撞见两人之后的两个星期,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再次撞见了赫连和那个人,这次是真的偶遇。
当时他正在卫生间,就在准备推开隔间的门的时候,就听见厕所门被“啪”的一声推开。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闷响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不需要看到画面,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他还在想,这两个人是要多饥渴,都还没确认厕所有没有人就开始亲起来了。紧接着,那个让他饱尝了痛苦和愉悦的声音就忽然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当场就傻了,耳边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啧啧声响,可是赫连的声音却像是梦魇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他不知道赫连和那个人吻了多久,但是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因为腿麻而摔倒。结果他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又之间看见在盥洗池边洗手的那个人。
嘴唇红肿得刺眼。
那个人也看见了他,两人就通过一面镜子互相看着对方。他知道那个人肯定明白他都知道了,但是那个人却依然表情冷淡地关上水龙头,从口袋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走了出去。
那人前脚刚走,他就一脚踹上了门板,脆弱的门板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声响。
此后他不仅是在医院偷偷监视那个人,跟踪赫连来医院,甚至还会深夜跟踪赫连和那个人到那个人小区。他清楚看到赫连对那个人的迷恋。
有一次深夜的时候,他就躲在不远的地方,看见赫连把那个人压在车门上热吻,那样亲密纠缠的情景,摧毁了他最后一点忍耐和恐惧,他妒忌得发狂,他甚至疯狂地想要踩上加速踏板冲过去碾过那个人的身体。但是这样一来赫连也会被牵连其中,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赫连的,这是他的底线。所以这种疯狂的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下去。
那晚他看着赫连和那个人上了楼梯,看到某层楼亮起的灯光,然后又暗了下去。他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最后面无表情地驾车离开。
他已经不需要看更多的证据了,赫连爱上这个人已经毫无疑问了。而这个事实除了让他更加痛苦之外,还是痛苦。
就算要冒着被赫连彻底厌恶憎恨的可能,他也无法忍受赫连会成为别人的可能,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而这一次他要亲自出面。
27.
林阗的工作依然繁忙,一个星期有三四天他都在医院加班,剩下的三四天里,有两天他需要睡觉休息补充精力,最后的一两天就被赫连霸占。吃饭做爱,和工作一样让他筋疲力尽,不过他不讨厌这种疲累就是了。
因为和赫连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得可怜,两人就基本不会有任何浪漫的约会,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林阗自己不想谈恋爱,就算赫连要求他也会拒绝。只不过赫连却从未对他说过“约会”这两个字,两人见了面,要么是洗了澡直接滚床单,要么就是先吃饭,然后再洗澡滚床单,没有本质的区别。
林阗和赫连唯一一次的约会,还是几个月前的那场电影。不过赫连偶尔会来医院看他,有时候只是“顺路”看一下,有时候是在傍晚带着食物出现,这个时候赫连会一直呆到他吃饭那份食物才离开。期间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场,赫连就会一直找话题和他聊天,虽然他很少回应,但赫连似乎也不是抱着他会回应的态度说话。
其实这样的状态,林阗觉得已经很好了。赫连虽然对他表白了,但是并没有显示出一副“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的样子。他没有刻意地对他好,也没有再刻意地介入他的生活。这让林阗不再感到紧张,但是也并不代表他在慢慢接受赫连。
林阗的想法还和当初一样,他不想碰感情。如果他发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对赫连的情绪之后,他想也许他会选择离开。
只不过,林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叫做周清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厌恶劝告他立刻离开赫连。“劝告”这个词是这个人自己说的,虽然他说话时的语气明明是威胁。
那天林阗刚吃过晚饭,顺便说一句,这顿晚饭是赫连送来的,和前几次一样赫连看着林阗吃完了,才提着保温桶离开了。而林阗当晚需要值夜班,并没有其他繁重的工作。于是他趁着晚班前一段空闲的时间去了住院部那边的花园散步。
正值初夏的黄昏,天边还残留着落日余晖,医院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晚风徐徐吹拂,带着夏天的暖意。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并不喧闹,反而因为人少而更显安静。林阗找了一处位置坐下,面前是四个篮球场大小的人工湖,湖里养了不少的锦鲤。
这个时候的林阗,看着远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关于赫连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到赫连,第一次被他强吻,第一次和他做爱。那些画面就像发生在上一秒一样鲜活,就连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于是他不可抑制的想起赫连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他喜欢在两人做爱的时候单手覆盖在他的心脏上吻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想起那样的场景,林阗忽然埋头捂住心口,他的耳尖已悄悄泛红。
他完全没有办法否认赫连带给他的每一次悸动,就算他不断的在心房周围筑起高墙,可是赫连总是有办法越过墙头直触他的心脏。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上瘾。可是理智又在另一边不断提醒着他,总有一天这些感觉都会化作利剑刺穿他的心脏,他现在陷得越深,最后就会越痛苦。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背叛他,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而已啊。
林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脑内纷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他抬起头,却意外地看见眼前面熟的男人。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周清,赫连的朋友,并且也暗恋着赫连。
事实上林阗对这个人很熟悉,赫连住院期间,这个人就经常来探望,但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给过赫连以外的人好脸色,那个时候他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但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却是不久前的事情。林阗记得那个叫蔡冬的病人,似乎是赫连和周清的共同朋友。也许是因为这样,前段时间他常常会在蔡冬的病房看见周清,有一次周清还追出来询问蔡冬的病情。他就是由此知道了周清的名字。
林阗看见周清面上冷漠憎恶的表情时,忽然就明白他的来意。林阗不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先说话。最后还是周清先开口道:“请你离开赫连。”他的声音冷硬不耐,连同脸上的表情,都证实了林阗所想。
林阗并没有被影响到丝毫,他说:“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听你说的做?”
周清嫌恶地皱起眉冷哼道:“我只是好心劝告,赫连现在痴迷于你,只不过是因为把你帮做另一个人的替身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腻了。”
林阗不为所动,说:“难怪前段时间总是会在医院看到你,看来你也不是真心探望朋友的。”
周清有些羞恼的意味,他生气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只问你,你离不离开赫连?”
林阗看着湖对岸的朦胧路灯说:“你不是说赫连只是一时‘痴迷’于我么,既然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抛弃,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要你现在就离开他!”周清压低声音愤怒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连说话都是绵里藏针带着羞辱。
林阗却忽然笑了笑说:“我想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这句话你应该对赫连说。”林阗站起来正欲离开。
周清跨步挡住他去路说:“没搞清楚状况的人是你!”
“哦?”林阗佯装疑惑。
“如果你不离开他,那我就会让你身败名裂,在C城消失。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这种手段我已经用烂了,哼,但屡试不爽。”
林阗平静地看了一会眼前面容扭曲的人,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用这种手段赶走了赫连身边的人,包括一位姓林的老师?”
林阗的语气太过平静,甚至他的确是带着疑问说出的这句话,这让周清感到莫名的紧张。他完全没料到林阗居然知道林近添存在,是赫连告诉他的吗?果然,赫连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到周清忽然暗淡下去的表情,林阗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随意。”就直接踏上草地离开了。
周清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林阗刚才说了什么,说实话他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完败了。他在那人眼中只不过是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的跳梁小丑,不具备任何威胁。
周清攥紧拳头死死盯着林阗远去的背影,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叫做林阗的人。
可是让他就这样放弃是不可能的,他说过,他从不介意赫连身边来来去去的“新朋友”,因为他们和他一样得不到赫连的真心,但是现在这种平衡的关系被打破了。他无法忍受赫连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所以他宁愿用更残忍的方式囚禁他,即使他会被赫连痛恨一辈子。
28.
赫连发现,最近母亲又在频繁地跟他提起“成家立业”这个话题,“立业”他已经做到了,就是“成家”一直都是父母的心头病,而这个心头病更是因为他同性恋的身份成了深根在母亲心里的顽疾。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问他何时打算结婚,赫连从来就没想过结婚这件事情,自然是没有打算,但是为了防止母亲继续催促下去,他不得不嘴上应付几句。
只是这种应付的话,突然就不管用了。母亲不仅忽然热情地询问他对另一半的要求,而赫连通常就会以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的性别一栏里是“男”。
母亲都是连连摆手说他胡闹,但是她又无法从赫连口中问出个一二三来,于是就自己一个人张罗起了赫连相亲的对象,按照她自己的喜好。赫连完全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母亲真的给他安排好了三门相亲,女方都是父母朋友的女儿。
事情到了这一步,赫连才意识到母亲是认真地考虑他的婚姻问题,而父亲一如既往地只是默认态度,他既不多说什么,也不多做什么。只是在母亲拿出女方资料的时候,说了一句,那三个人你也认识。然后父亲就报出了她们的名字。
赫连的确认识她们,但更熟悉的是她们父亲的名字,因为那都是父亲重要的生意伙伴,而他时常会和他们打交道,不论是公事上,还是私事上。赫连知道父母是故意挑了这三个人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样的做法让他十分愤怒。
因为被迫出国那件事,导致他现在极度厌恶被人摆布,可是对象一旦换成了父母,别说反抗了,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去见了第一个相亲对象,他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而且想好了说辞,等到对方出现后,他就开门见山地说,程小姐,我必须要先向你道歉。以程小姐这么优秀的条件,我难以高攀。如果程小姐不嫌弃,今日不如交个朋友。
虽然赫连用贬低自己的措辞来委婉表达意思,但态度不卑不亢。显然那位程小姐也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场白,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失风度地说,赫先生的话也正合我意,能有赫先生这样的朋友,我也很荣幸。
两人这样互相寒暄了几句,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双方都不是自愿来相亲,但都要向父母交差,所以做个样子聊几句,然后回家对父母说不合心意就完了。
赫连这么一说,母亲也无话反驳,因为她自己也从女方得到了相似的回答。不过不要紧,她准备了三个,一个不行,还有两个,总有一个合适。
于是赫连又不得不去见了第二个相亲对象,这一次他说了同样的话,但是显然这个对象不像第一个那么好说话,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因为女方对十分不满赫连敷衍的态度。赫连表示他很无奈,他没直接说,我不喜欢女人就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第二个也吹了,母亲知道了缘由自然就生气了,还质问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赫连实在不想去看第三个了,就说了一句,妈,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这样做有意义吗?
谁知道,这样一句话,居然气得母亲一口气没喘过来,当场晕倒。赫连大骇,连忙将母亲送去了医院。父亲知道后急忙赶来医院,当着医生和护士的面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说,你就这样气你妈?你知道怎么做,我不想再重复。
赫连顶着脸上火红的掌印,面无表情地去参加第三次相亲。
赫连离开了之后,他晕倒的母亲就清醒过来。她看见丈夫坐在床边,急忙问道,我演得真不真,连儿是不是真的信了?
赫连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赫母这才拍拍心口说,那就好。
赫父说,你这样逼他只会适得其反,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赫母说,可是他也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啊,再过两年他就三十了,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我才出此下策,我不逼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赫父依旧只是叹口气。
赫母接着说,当初我们决定让他出国留学不就因为这个原因吗,本来以为远离了那个老师,他就会变得正常,可是却是变本加厉。老赫啊,我都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老天要惩罚我的儿子喜欢男人。赫母说着,眼眶里就落下两行眼泪。
赫父说,你也别急,他现在玩心重,不会认真的,等到年纪大点,看到身边人都成家立业了,说不定就会想明白了,这个社会不会容忍他这样的存在,他到最后必须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