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阗+番外——淡瑾
淡瑾  发于:2015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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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母抽泣道,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可是周清那孩子跟我说连儿最近迷上一个男人,还说是个什么医生,偏偏和那个老师的名字那么相近。我是真的怕他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赫父沉声道,又是周清?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赫母也默默流泪不再说话。

另一边驱车来到约定地点的赫连,依旧是绷着一张脸走进餐厅,他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果不其然,对方就坐在床边的位置,神色烦躁地看着手表。赫连径直走过去,对方也看见了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先是收敛了起来,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一脸困惑。赫连脸上的那个巴掌印比在医院的时候更鲜明了。

赫连走到桌面,开口就说,抱歉这场相亲取消了。说完就走。

女方迟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愠怒地叫住赫连说,你迟到了二十分钟不说,一来就告诉我相亲取消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吗?

赫连不耐烦地呼出口气,转身又对女方说,你想怎样?

赫连的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激怒了对方,妆容精致的女人拿起桌上一杯水就泼到赫连脸上,提起包包扭头就走。

偌大的餐厅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被定格了。只有赫连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水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里。

他一个人开车,停在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面无表情的脸才一点点崩坏,赫连用力捶打方向盘发泄内心的愤怒和屈辱。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奇了周围的飞鸟。过了好一会儿赫连才了冷静下来,他忙乱地拉开车上的储物柜,翻找香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打火机却点了几次才点着。他看着火焰就要碰上香烟时,又忽然用力甩开,打火机被甩到角落,而香烟被他恨恨地捏在手掌心,扭曲了形状。

他答应过那个人不再抽烟,他答应过。可他就像个傻子一样,那个人他妈地在意过一点吗!

此时,长期压抑的愤怒和痛苦倾巢而出,赫连埋头趴在方向盘上,左手愈发用力,可怜的香烟完全没了形状,可是赫连还在用力。他要清晰地感觉到肉体的痛楚才能平息心头的痛苦。

29.

赫连直接开车去了林阗工作的医院,但是得知林阗已经下班。于是他又去了林阗的公寓,可是他按了无数次门铃都没有人回应,于是他敲门,他知道林阗在家,但是他不知道林阗为什么不愿意开门。

嘭嘭的敲门声打扰到了左邻右舍,有人开门抱怨他深夜扰民。赫连停止了敲门,转而打林阗的电话,没有人接,他又打了过去,这次直接传来冰冷的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赫连彻底明白过来,林阗不想见他。可是为什么?他们之前都不是好好的吗?赫连困惑又疲倦,于是转身离开,可是走到电梯前时,又忽然问自己,他能去哪?

家,他不想回了。自己的房子,一个人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吗?朋友,他没有精力再强装笑脸去应对。他唯一能去的,想去的只有林阗这里而已,可是他被拒绝了。

赫连筋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掏出手机写下一条短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见我,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想见到我,请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赫连的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会,才按下。赫连退出界面,仰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会,才乘坐电梯下了楼。

过了好久,林阗才重新开机。因为作为医生,他是被要求24小时待机的,刚才不过是为了让赫连知道他不想见他。

进入桌面没多久,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收到了赫连发来的短信。林阗看都没看就直接删除。他把手机放回桌上,躺回床上蜷缩身体。即使今天好不容易早早下班,他可以早点休息,可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原因无他,他看到了赫连相亲的照片。而照片是通过快递传到他手上的。他本来以为会是他曾治愈过的病人寄来的特产或是礼物,却没想到是一大摞照片。第一张就是赫连和一个陌生女人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脸上带着笑容。

林阗说不清楚那一刻是什么感觉,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捏着那张照片足足看了好几分钟,而那张照片几乎被他捏变形了。于是他像是机器人般一张一张地看完了所有的照片,而周清的电话偏偏就在此刻打来。他想过拒接,但是手却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接听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周清愉悦的声音,他说,林医生,照片你都看到了吧。我想不用我解释,这么优秀的你也应该看出那是什么意思了吧。我告诉过你,趁早离开赫连,他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而他的父母更不可能接受你。这只是他相亲的第一个对象,你还想看看其他相亲对象的照片么?还是说你想成为赫连结婚时的伴郎——”

林阗掐掉了电话,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拆掉了电池。可是过了一会,他又重新装上电池开机。他翻出通话记录,播出周清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

林阗声音冰冷道,照片拍得这么好,不拿给赫连欣赏还真是可惜。放心,我会拿给他看,告诉他这是你拍的,不用谢。林阗掐断电话。

林阗双手撑在桌子上,垂着头深吸几口气。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冷静下来,这种结果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赫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他和那些人一样,信誓旦旦之后都会背叛他。更何况,他和赫连从来就不是什么情侣关系,连背叛一次都用不上了。

这样的错误曾经就犯过一次,那么刻苦铭心的记忆,仿佛历历在目。林阗,你不在意,你不用在意的。一切不过又是回到圆点,你依然是一个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是因为关节炎发作了吗?林阗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腿处,但是他的观感是麻木的,感觉不出半点问题。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你就是这么脆弱,任何人给了你一点关心你就会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结果你看,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脑海里另一个遥远的声音回答他。

林阗捏紧拳头,照片上的赫连和陌生女人的脸庞都被扭曲。

蜷缩在床上的林阗,咬紧牙关抱紧双腿,房间里的空气闷热潮湿,林阗的关节炎再次发作。痛楚来得突然而剧烈,林阗几乎无法承受,紧抿的嘴唇不过一会而就几乎乌白,额头上渗出一颗颗汗珠。林阗喘着粗气,双腿缠着被子。但是疼痛并没有因此而减轻丝毫。家里备用的药膏早就用完了,因为最近很忙,他完全忘记要买新药膏的事情了。于是此刻只能这样熬着,直到痛苦过去。

一晚上林阗都没办法入睡,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就算再发作千百次他也没办法适应。他时而睁眼,时而闭眼,直到快要天亮才因为筋疲力尽昏睡过去。但是闹钟定在七点,他只是浅眠了不到两个小时又被闹醒。屋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林阗艰难地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连同床单和枕巾。林阗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才起身掀起床单,连带着枕巾和被单一起抱着丢进了洗衣机。

他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一杯温水,脸色才看起来好了点,但是黑眼圈依然明显。现在是没有力气换床单了,只能等到晚上回来再弄。林阗整理了一番自己,才提着皮包出门了。

到了医院,碰见了几位护士,都对他身体状况表示了关心,林阗说没有大碍,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盒药膏。

贴上药膏过了一会,疼痛总算坚强了不少,林阗脸上压抑的表情这才放松开来,但是他仍然精神不好。他又查看了今天的安排,没有手术,只是要看一上午的门诊,再是下午有两位住院的病人要办理出院手续,他也需要去住院部巡查一番。这样看起来,今天的工作其实算是轻松的了。林阗松了口气,又起身换上了制服。

然后就在他整理资料的时候,平时在他手下工作的护士敲门进来。手里还捧着饭盒。林阗立刻就会意过来。

“林医生,你还没吃早餐吧。这是我从食堂顺便带的,你多少吃一点。做医生的也要学会照顾自己身体才行。”护士说完就把餐盒放在了林阗桌上。

平常林阗都会拒绝,因为他不想给任何人某种可能的假象,尤其是异性。但今天他想到自己的确没吃早饭,如果就这样去门诊,只怕那些排队看病的患者见到给自己看诊的一声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会心生怀疑吧。于是林阗没有拒绝。

他微微弯起嘴角笑道:“谢谢。”

护士对林阗温和的态度受宠若惊,她眨了眨眼,也突然笑了起来说:“那我就不打扰了,饭盒我等下来拿,你不用麻烦给我。”

林阗点点头,护士这才退了出去。

30.

吃过早饭的林阗,又去自动售饭机那买了一杯咖啡,重新振作精神后,林阗才走向骨科门诊室。

一大早就有患者开始排队,穿着白色大褂,身材修长的林阗像往日一样引来了不少病人的好奇的视线。毕竟这么年轻又英俊的男医生是十分少见的。

上午门诊结束后,林阗觉得十分困倦,他连中饭都不想吃,只想先找一张床躺下睡觉。但在找到床之前,他还是要保持自己的精神面貌。林阗缓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从早上开始的大雨还在下,雨势已经减弱了不少。而他的左腿还在隐隐作痛,他需要换一副药膏了。

只是他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忽然就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黑色物体给迎面撞倒,林阗手上的资料散落一地,屁股也生疼。追出来的护士看见他,连忙过来扶起他问道:“林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阗摆摆手说。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怎么走路都不看一下。”护士怒气冲冲地叉着腰斥责道。但是肇事者已经没了踪影。

“发生什么事了?”林阗问。

“哎。”护士叹了口气,帮他捡起地上的资料说,“不是什么好事,刚才那个冲去的男的还在里面大闹了一场。”护士指着被撞开的门说,“他男朋友刚确诊有艾滋病,里面那个已经傻了,完全不相信,跑出去的那个男的就说我们是庸医,误诊什么的,我和陈医生一直在旁边安抚他们,但是那个男人突然对自己的男朋友破口大骂起来,然后就突然冲出来了,没想到撞到你了。”护士说完又叹了口气,“真是何必呢,同性恋本来就不容易了,现在一个还染上了艾滋,真是……”护士连连摇头,十分惋惜的神情。

林阗看了一眼屋内,只见到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驼着背,背对着他,无法看见样貌。

林阗整理好资料说:“好好安慰一下病人吧。”

“嗯,我知道。”护士点点头,又走了进去。

林阗回到办公室后,一下子扑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就陷入了疲倦的睡梦中。只是短暂的午休,但是他仍然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回到高中时代,见到了自己的初恋,他又一次感受到高中时初恋的青涩美好,可是第二任恋人忽然又出现,他拿着一叠钱甩到他脸上说,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我想要的只不过是钱而已,看清现实吧林阗。睡梦中的林阗痛苦地皱起眉头,梦还在继续。于是他转身去看初恋,却发初恋站在远处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嘲笑他说,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明明是你一直勾引我。忽然,林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初恋和第二任恋人的脸都消失了,赫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握着他的手说,我喜欢你。刹那间,林阗心跳飞快,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住赫连,但是赫连却一步一步地后退,林阗困惑不已。赫连继续说,我那么喜欢你,林阗,可是你却一点也不在意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林阗茫然地摇头又点头,他想说话,却发现嘴巴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开,于是他迈开双脚想要抓住赫连,但是赫连消失得太快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赫连离他而去。一切陷入黑暗,他无力地站在原地,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身处在黑暗中。

突然初恋尖叫着朝他扑来,对他嘶喊道,你毁了我的生活,我也要毁了你!

林阗猛然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已是一片粘稠的汗水。看看窗外,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又密集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跳飞快,让他觉得头脑昏沉,全身无力。林阗靠在沙发上,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外套,他拿起外套仔细看了看,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林阗忽然胸口发热,难以抑制地抱紧外套,深深吸了口气。

赫连来过了,他知道,这是赫连身上常用的香水味,清新的果香味,很好闻。林阗自己并不用香水,因为医院里浓郁的药水味能让一切香味都变得十分怪异,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医院的规章里有“上班期间不可使用香水”这一款。

但是此时此刻,即使再浓郁的药水味也无法掩盖林阗怀中这件外套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林阗忽然疑问起来,赫连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呆了多久?现在又去哪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阗才感觉心跳恢复正常,大脑也随之清醒了不少。于是理智回笼,林阗注视着怀里的西装外套良久,才将它放置一旁。

已经说好了不在受这个人的影响,可是他的原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轻易打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了?

林阗烦躁地揉乱头发,在沙发上做了一会儿,才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个膏药,给自己换了药。他又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他还没吃饭,现在全身虚弱,没有力气。

而刚才做梦,除了赫连,其他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林阗将手伸进口袋里握着手机,过了好久才松开。

赫连在他熟睡时来过医院只留下外套又没了踪影,他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打电话,林阗一时半会难以释怀。连吃饭的时候都食不知味。下午给病人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又出了点叉子,因为医药费的余款没有算清楚,惹怒了病人家属。

本来医患关系就一直很紧张,就算医药费算清楚了,病人家属通常都会反复确认有没有算错,有没有虚高,因此一个数字要被确认好几遍。更何况这次差错如此低级明显。林阗无奈地被家属数落了一番,护士一直在一旁帮他解围,他从头至尾只是解释了每一笔费用,并让查款的护士不要着急,仔细找找单据。最后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是几张单据重复多算了,数字算清之后,又让家属过目了几遍,对方才一脸不悦地付了钱。

林阗这才板起面孔说:“这个工作是谁做的?”

护士们立刻紧张起来说:“这段时间,都是新来的实习护士负责把单据输入电脑。”

“她人呢?”

“下午她休息。”

“那这件事就让护士长处理。”

“好。”

“我知道了。”

31.

穿过医院的大楼里交错的走廊,林阗走进拐角的卫生间。推开门的时候撞见一个男人正在俯身在盥洗池边上洗脸。那人身材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看样子身体健康状况欠佳。林阗推开一扇隔间,过了一会儿他出来的时候,那个瘦弱的男人仍然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上半身趴在盥洗池上面,从林阗的角度看上去姿势十分怪异。

出于职业责任,林阗上前问了一声:“先生,你还好吗?”

那个人没有给与半点反应。

林阗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那人突然浑身痉挛起来,整个人瘫软到地上,林阗连忙扶住他急忙道:“你怎么了?”

那个人仰着头,眼神迷蒙地看着林阗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报应么,就是报应啊。”

眼看这个人口齿不清说胡话,林阗立刻扶起他说:“我带你去外面休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是这里的医生。”

那人却似懂非懂地拽住林阗的衣袖说:“医生,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得这种病!为什么啊!我才三十五岁,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为什么就让我患上艾滋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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