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会在意她的想法。”赫连感到不可思议。
林阗再次笑了笑,没有解释,他说:“还有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如果你愿意相信,就在美国等我吧。”
赫连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阗这是变相答应他三年之后愿意去美国找他。可是……一想到要和林阗分开三年,赫连又犹豫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如果三年后你初心不改……”林阗忽然低下头在赫连的耳边低声絮语。
赫连震惊地看着林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从林阗嘴里说出来的。
“你是认真的?”赫连再次确认。
“我有开过玩笑么?”林阗笑道。
“当然有!”赫连说,“但是!我不管他是真是假,你既然说了就不能反悔!”
“好。”林阗俯身亲了赫连的额头。
“好好养病。”
赫连给了林阗一个大大的笑容。
走出病房,林阗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但是转个身,他又看见锁在门口的周清。林阗皱皱眉,蹲在了周清面前。林阗说:“他没事了,你走吧。”
周清抬起头,看着林阗,然后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驼着背,他哑声说了一句:“是我痴心妄想了……对不起。”说完他便一步一步地在林阗的视线中消失了。
后来的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赫连在医院养病,赫母也没再来找林阗的麻烦,林阗大概猜出了其中的缘由,于是他也没再去探望赫连。
一个月后赫连出院,那天林阗站在医院的大楼上,目送着赫连和他的家人坐上汽车离开了医院。年底的时候,他收到来自赫连的短信,只有寥寥几字。
“明天十点的飞机。”
林阗当时正坐在餐桌上吃饭,他看了一眼放在桌子对面的碗筷,回复了一句:“一路平安。”
当天晚上他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就听见叮咚的门铃响,林阗躺在床上迟疑了一秒,才下床去开门。他才打开锁推开一点门缝,站在门外的人就猛地把门拉开,林阗一点也不吃惊地看着赫连站在门外盯着他。
“你有钥匙。”林阗说。
赫连挤进来,拉上门,看着林阗说:“没错。”然后他猛地把林阗拉近怀里,低头就是一阵狂吻。
“你不打算来送我是不是。”赫连边脱林阗的衣服边说。
“我明天要上班。”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今天晚上你别想睡觉了。”赫连恶狠狠地说,然后扯下了林阗的裤子……
一晚上被摆弄各种姿势,林阗觉得自己有可能要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天微微亮的时候,林阗全身脱力地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但是赫连并没有结束,他抱着他,背入的姿势,缓慢地抽插。其实到这个地步,两个人都没有存货了,但是赫连仿佛只是不想离开他的身体一样,慢条斯理地律动。林阗昏昏欲睡,赫连贴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耳朵,声音沙哑道:“你要记住,我爱你,不管三年还是十年,都不会变。”
最后赫连放开了林阗,床上一片狼藉,他抱着林阗,手掌轻柔地摩挲他的后背,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林阗虽然很困,但还没有睡过去。他闭着眼睛,抱紧了赫连。慵懒地“嗯”了一声。林阗亲吻他的额头,温存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地上散落着他们的衣服,赫连一件件的捡起来,放在了床边,去浴室洗了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临走前他来到床边,俯身在林阗耳边说:“那我走了。”
林阗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抬手抚摸着赫连的脸颊说:“嗯,一路平安。”
“再见。”赫连低头亲吻了他的嘴唇,起身离开。
冬日清晨的街道寂静寒冷,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一点点脑袋,天空是透着灰色的浅蓝。赫连钻进车内,发动引擎。在离开前,他再一次放下车窗朝林阗那一楼看去,却惊喜地看见林阗站在窗口望向他。他探出的身子融入在晨光中,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赫连痴望了一会,才驶离停车道,渐渐远去。
远方,太阳从地平线渐渐升起,温暖的冬日阳光普照大地,一连几天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你听得见吗?雪化的声音,像是雪花碎裂,发出极其细微的“砰嚓”声响。阳光穿过他的剔透的身体,让他从寒冷的冰霜融化成透明的水珠,折射出细碎耀眼的光芒。
每一片雪花终究会化成露水,就像每一缕阳光终究会穿透黑暗,照亮他的心房。
——正文完——
番外
林阗其实一直是一个不太记日子的人,这种不记日子不是不记日期,而是从来不去在意他度过了多少时间,还剩下多少时间。这当然和他以前的经历有关,生活对他来说大概就是仅仅是“生活”两个字而已了,太好的记忆只是一种让时间变得更加缓慢的药剂,痛苦被延长,孤独被延长,空虚被延长,一切都显得漫长而没有尽头。所以这么多年来,林阗能够安然度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度过的多少年。只不过站在某个节点回忆过去的时候会突然感慨一下,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不过这个习惯,因为某个人而被打破了。
林阗自己有一个笔记本,平时都是用作备忘录,不过就在这个本子快要用完的时候,林阗没有再继续往后写。他只会每天在入睡前拿出这个本子,从后往前翻,划上一个“/”的符号。赫连走后的第一年,本子后面几页被画满了“////”的符号,数一数大概有76个,所以一共是380天。
第381个符号,林阗没来得及划上,因为在C城郊外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状况之惨烈,让人不忍去看,林阗和其他医生都是接到消息就赶往了现场,当时的场面,就算是林阗也觉得难以接受。因为医院的救护车有限,要往返于医院和车祸现场,林阗几乎就没听下来过,等到受伤病患全部转移到医院的时候,林阗的外袍也几乎被鲜血染成深红色。但是接下来的工作才更加繁重,他们需要快速准确地进行检查、诊断、缝合、包扎。尤其是对于一些重伤病患,他们几乎是在和时间赛跑。一晚上下来,所有人几乎虚脱。但是许多闻讯赶来的患者家属还需要抚慰安排,林阗和其他几位护士一起接待了家属,其他的医生们则是干脆在旁边的诊室里席地而睡。等到林阗可以休息的时候,他却只是洗了把脸,继续投入工作中。午饭他只吃了一点,大概是一夜没睡,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林阗也没了食欲。好在下午不忙,只是晚上又要加班,林阗就和其他人招呼了一声,回办公室去补觉了。林阗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立即睡着了。
只不过在睡梦里,他也没有获得安宁,车祸的惨状让他做了一场噩梦。他本来已经鲜少会梦到从前的事情,只是这一次过去的记忆如迅猛的野兽,和那些鲜血淋淋的场面纠缠在一起,让人如坠地狱。
林阗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发现办公室里一片漆黑,慢了几拍他才意识到大概是深夜了。他想到自己还要值晚班,居然睡过了头,于是蓦地从沙发上弹起,却意外撞进一个温暖的怀中,熟悉的香水味道。林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朝那人伸出手去。温热滑腻的触感让林阗皱起了眉头,于是他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怀中的人似乎全身都被血水浸泡着,散发的血腥味让人晕眩。林阗想要喊那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口,怀中的人似乎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让人看不清容貌。林阗的心脏剧烈跳动,恐惧和疼痛扩散到四肢百骸,林阗觉得那一刻他真地感受到了绝望。他用力将黑影抱紧怀中,嘴唇似乎尝到了浓浓的铁锈味,然后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他模糊地看到一个血红色的影子,紧接着便头疼欲裂。
林阗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大冬天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大脑还很昏沉,但是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就止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如同溺水的人。
“你做噩梦了。”低沉温柔的话语传入耳内,林阗惊恐地睁大双眼,抬头看去,明亮的白炽灯光有些晃眼,他一时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压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年未见的那个人的面孔。
没有血,没有血。林阗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朝那人伸出手。
他的手被牢牢地握住,皮肤温热,林阗喘了口气,然后呼吸渐渐平复,他靠在那人的怀里,闭上眼睛。
没有血腥味,没有。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林阗再次睁开眼,赫连就在他头顶,低着头,担忧地看着他,眼里有浓到化不开的温柔和想念。
林阗眨眨眼,感觉疲倦再次袭来。这一次他的心跳总算恢复了正常,他没有理会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中,就这样握着赫连的手,在他怀中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在做梦,等到他醒来时,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赫连,赫连低头摩挲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醒了。”
林阗恍惚了一下,然后他从沙发上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问道:“几点了?”
“凌晨两点。”
他果然还是睡过头了,林阗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然后站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晚上十点。”赫连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林阗说,“你需要休息。”
“我晚上还要值班。”林阗说着走到盥洗池旁洗了一把脸。
“我来的时候碰上了你的同事,他们让我转告今晚你好好休息。医院人手足够。”
林阗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眼眶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黑。也许是这一年工作太过忙碌的缘故,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很多时候都会力不从心,只要熬夜了,第二天一定吃不下饭,然后恶性循环,第三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会非常糟糕,夜里睡觉也会胸闷。
其实他也已经37了,再过三年就40了。即使现在他的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是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于是林阗什么都没有说,他回到沙发上靠着,看着赫连。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再过两年,赫连也要30了。一年未见,他的样貌自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神韵和气质却比一年前更加成熟沉稳。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看着他时的眼神。林阗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赫连挪到林阗身边,轻抚着他的脸颊轻声说:“上次见你还是半年前,半年不见感觉你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赫连说着,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林阗青黑的眼袋。
林阗闭上眼睛,握住赫连的手说:“这段时间比较忙而已。”
赫连没说话,他抵着林阗的额头,轻轻蹭着他的鼻尖,心疼道:“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看着我,喜欢我,和我做爱。”
赫连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阗听起来觉得分外的孩子气,他笑了笑,说:“你脑子里成天就想这些?”
“哦,当然不止这些。”赫连笑了笑,亲吻了林阗的嘴唇说,“不过今天你需要好好休息。”
“那你呢?”
“我这次回来可以呆三天,明天我要先回家一趟,傍晚来接你。”
林阗靠在沙发山,侧着身子看着面前的赫连,他正目光柔柔地望着他。林阗忽然笑了笑,说:“那今天晚上呢?”
赫连顿了一下,然后说:“在这陪你。”
林阗凑到赫连面前,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说:“哦,怎么个陪法?”
赫连觉得有点小紧张,他一直对主动诱惑的林阗没辙,所以他很诚实地说:“看着你在沙发上睡觉。”虽然在见面之前,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各种限制级的画面,但是看到林阗累成这样,在睡梦中还被噩梦困扰的时候,就真的一心只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林阗勾起嘴角笑了笑,隔着太近赫连自然看不到这个笑容,不过看不看也没差,反正他知道林阗一旦做出这些反常的举动,通常目的只有一个。想到这,赫连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我以为积累了半年,你应该忍不住了。”林阗的声音轻如鸿毛,刷过赫连的心尖,让他瘙痒难耐。
赫连喘了口气,握住林阗的手说:“你太累了。”
林阗拉开了一点距离,定定地看着赫连,赫连也看着他,目光专注痴迷,但是他仍然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
林阗忽然站起来,赫连仍然握着他的手,他目光追随着林阗的双眼,看着他忽然单腿跪在沙发上,朝他俯下身来,温暖的气息擦过他的耳畔,然后他听见林阗说:“可是我不想忍了。”然后林阗就捧住他的脸颊吻了下来。赫连扶着林阗的腰,仰头起唇。
碰上林阗唇舌的那一刹那,赫连的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他们有半年未见,半年没有碰过彼此,只能靠电波传达的声音慰藉彼此。这种孤独时难以描述的,天知道他想林阗快想到发疯了,若不是进门时看到林阗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真的会扑上去把人吃了。
林阗从来都不是急性的人,但是这次只是和赫连接吻时就主动脱掉了彼此的裤子,虽然他向来喜欢细致缓慢的前戏,但是这一次,只是光想到那个噩梦,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他需要一切一种切肤的疼痛和欲望来证明,证明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证明赫连就在他的眼前。
赫连不知道林阗所想,他只看到今天的林阗格外的热情和主动,虽然有些困惑,但是被喜欢的人所求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所以他把主动权让给林阗,看着他脱掉自己的裤子,衣服,浑身赤裸地坐在自己身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对他的渴望。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