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说错了，看来你很喜欢本堂验真刑罚的了”

“属下不敢……属下句句属实，不敢隐瞒！”戚重看看身边训师俯首拜求。

“这一点你的理由太过丢人，家丑不外扬，暂且让过，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找回令牌，还是你没能力拿得回来？”

“刘能没有武功，属下不忍心……对他下手”

“要不是门主在上、堂主在侧，这里又这么多人，现在真想骂你几句，这样狗屁不通的说法也能成为你的理由，这些年门里训教都喂狗了吗！”

“他对属下有恩……”

“有恩，难道两主、堂主就对你无情不成，你还不如直接说自己的妻子就是刘能的妹妹算了，说这么多废话只会让我认为你不值得挽救！”

“训师开恩……属下失足成恨，属下自己的罪责自己承担，跟她没有关系，请门主放过她！”

楚怀天知道这一点虽不是戚重沦落的全部原因，但绝对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是想不通一个不会武功的刘能如何能将这个身手不低的银翼队长拉下来，这个人也算是不简单了，适才看到戚重说未能护卫莫小孩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愧疚，他就明白戚重并不想背叛极乐门，他也许一直在努力挽回，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他的妻子不曾入住极乐门后山，自己也未曾见过，但是为了心爱的人做出任何事，虽然不一定可以被原谅，但都是可以被理解的了，该杀的是那个叫刘能的人，戚重会记得他人的恩惠，会为妻子放弃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至少说明他是个重情有义的汉子，不过是找对了女人、遇错了朋友。

如果这次不是放在天下盟这种地方问责，如果不是摆在江湖武林面前，他或许可以从长计议，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说什么的，剑祭之前这次震慑武林的目的不能破坏，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很多，这是需要的，极乐一门的不允许再出现这样大的疏忽。

七哥和他们一样，极乐门里哪一个堂主都不是示人的那样冷漠，即便是他们并不想重罚，这次也会狠下心来的。

“别求我，你不知道玄武堂问责到刑罚，除非有知道的隐情，否则连我都不可以说什么的，现在我并不知道你有什么莫大的苦衷”楚怀天无奈一言，这里上上下下都在看着，你若真是冤枉，难道还会对不起你吗，只能说你那时脑子不够使，知道专门对付你的酒还喝，怎会这么蠢。

“出卖兄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面对什么，还是有谁给了你什么保证，可以让你逃出极乐门的追捕、免了你的刑罚？”欧阳风冷笑道。

“堂主……”

“你恐怕没有机会再叫堂主了，这都是你自找的，当初你若是在一开始就上报，难道我还有拿不回的东西，明知道他就是利用你这一点还真就这么听话，本来是很小的事情，是你错过了机会，怨不得别人”秦少春很是失望，不论有什么理由，全都是借口，如果事情一发生就上报到他这里，接下来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一个刘能，就算他身后有什么人，难道他们几个还收拾不了，哪至于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其他你也不用费劲给自己找理由了，现在说此次大动你做了什么？”

“属下该死……将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了”

“你还真是能耐，这么彻底的把兄弟们卖了”

“属下逼不得已”

“收起你的逼不得已吧，这些丢人的借口说出来，你跟那些自命侠义、沽名钓誉之流有什么区别，难怪昨夜行动出了差错，将那么多杀手放进来还真是难为你了，雀神传讯出现混乱，各队人马行动受到干扰，还真没白给你那么多权利，你不知道你这次的动作给本门丢了多大的人，还给武林各派一个可以说上很久的笑话，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属下知罪，甘愿受罚，只是……请放过家人”

“你以为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可是……”

“你只是第一个，有牵扯的一个个来，你不知道的，本堂其他训师及见习训师都带着掌刑行走下山了，这里不过是其中一个问责地点，说不定已开始拜访神针门之类的地方，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问的差不多了，给你最后开口的机会，还想说什么？”

楚怀天才知道玄武堂这次竟然动作这么大，门外各派也都觉得后脊背发凉，这极乐门玄武堂如此吓人的阵势是不是摆到自家大堂里了。

“属下愧对本门，做出这些不可原谅之事，不求免责，只求门主绕过家人，属下下辈子作牛作马报答门主大恩”戚重叩首不起。

“这也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先听听自己的刑罚吧”

此时见记责的训师停下手里勾笔。

“白虎堂下白虎军团银翼一组领队戚重所犯陈述：巡查期间私自离队、未做请示，亦未将缘由报知线上雀神；律己不严，丢失职权令牌、个人私章，致使本门权责之内门众受到威胁；事后发现之时隐瞒组下成员，未在第一时间上报，致使事态不受控制，留下后患；泗槐城外欺上瞒下、护主不利，贻误战机致使主上遇险、人马受损，事后未作交代、一意孤行；大动之初外泄人马调动事宜，将本门传讯用焰外传，掩护外敌易容装扮做本门人马混入六队之中，致使线上防御受到干扰、行动受限；对本门兄弟出手、私自打开缺口放入外敌，致使内圈断裂、威胁主上安全，对全部行动造成重大妨碍；谎报直属上司调令，将行动人马调离，越权压制一级领队行动，综上，共触犯门规十三条、十禁三条、触及家法红线，罪当废去武功、逐出本门，不得涉及本门一切营生行当，不得出现在本门任何一处驻点，生死任之、永不相助”

刑罚说完上下难免唏嘘，这些做下来可就是生不如死了，这样的惩罚要比直接杀了有效果的多，会让你一世三生都记得。

“念旧情、疏于防范情有可原”

此时终见另一边的训师开口了，他竟然是为戚重说情的，谁也没想到这场责罚里还有这样一个角色。

“旧情不可忘，入门之时并未强制了却身前情仇，门中也有定假准许离门回聚，只是只因旧情便不顾当前、违背当初入门立誓何以服众，作为银翼领队、位在二级执事受门中第三等级训练，任何情况发生之前就可以判断正确，这只是他自身过失，和本门无关”宣刑训师出口反驳，俨然是二人抗辩的架势，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问责。

“顾念家人、被迫为之当减轻刑罚”

“极乐门立门宗旨便是上下一家，不要求舍小顾大，只是顾念家人无可厚非，但这次并非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如果他一开始就上报，本门自会有人处理的很好，根本不会出现有人被挟持的情况，完全是他自不量力、私自做主才致使家人受困、不能保全，这才是他无法回头的地方，家人任何伤害都是他自己要承担的”

“未至本门兄弟直接折损，不当绝其生路”

“他虽未亲手杀死兄弟，两次我主遇险他都是直接责任，况且带来诸多不必要损伤，还致使本门机密外泄，难辞其咎”

二人争论的时候还是平常的语气。

“很难找出你免责的地方，你可有不服？”为戚重说情的训师冷言开口。

戚重闭目泪流无话可说，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拿他来杀一儆百自己也无从申辩，玄武训师赏罚分明、不带个人情绪，适才为自己辩解的训师也算是仁至义尽，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如果在第一时间上报给总执事秦少春，恐怕自己此刻就不至于这般绝望了，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是晚了。

“问责完毕、刑罚定罪，由掌刑行走过本堂刑罚，在此告知上下，触及本门任何一条规矩，玄武堂里都会有审查在案，够刑罚之时便会上门摆场、问责清楚，也顺道好言相劝诸位武林人士，不要妄图觊觎我极乐一门，就算是昨夜有如此异数出现，也未曾让来敌得偿所愿重创本门，这还是有诸多怀有异能的人存在的情况，那些别有他想的人最好及时收身，自现在起知直到祭结束之前，极乐门玄武堂都会在各处喝茶聊天，寻找想见识本堂刑罚的人物，以便本堂见习训师快速成长，还赶着伺候那个刘能，告辞”

此人说完便转身对楚怀天和欧阳风等人行礼，在林子聪允许之后收身撤离，连同地上戚重一起消失不见不过是几下眨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尚且未看清方向，等到大殿里其他极乐门人抽身离开的时候，外围的各派弟子尚未散去。

大殿里只剩下楚怀天和他手下四个堂主，还有堂主身边的人，整个过程也不算长，就算以前不明白的现在也知道了，极乐门组织严密、上行下效并不是说出来的，也不是谁人吹出来的，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不由得你不害怕的。

上官鸿一直站在人群之后，只是没有谁看到他罢了，他也知道极乐门的人有意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的，此刻他站在天下盟最高的地方，在黄昏里俯瞰脚下喧嚣，现在每一处院落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比平时要热闹的多。

他还真想要自己去想想极乐门在神光大殿里震慑上下的那一场问责，只是他现在竟然是已经不想了。

极乐门此次将这一场问责摆在天下盟，摆在这整个武林面前，也摆在他面前，不管是对自己一门还是对中原武林的用意，算是全部达到了，他现在甚至怀疑这一场变故都还是在他们控制之内的。

现在极乐门玄武堂人已经开始问责江湖，其实教训不教训谁人倒是没什么重要的，只是这等于是极乐门公开说明自己已经监视整个武林了，这场是非之后极乐门已经全面出动，不再是一点点一处处，而是大动天下。

自己这么些年做的只不过是过去了。

极乐门用这样只看到结果的方式告诉他，也告诉那些自以为是的各派之众，他想要聚齐什么人就聚齐什么人，他想要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

此刻站在这高檐之巅，余辉漫天之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谁生谁死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只要没有谁再打搅他就好，自己就会放任敌我。

此刻想知道的，只是公子在哪里，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了。

此刻全部的心思里面就全部都是公子，现在他才知道枉他聪明一世，这次却是多么愚蠢，最大的遗憾尚且不是得不到公子的心，而是只因这最后的一点，就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守护全部换面变质，公子心中的自己，已经死什么样子了。

残阳如血，清寒之中自己的心里也是一片冰凉，天变之时自己也会一起魂飞湮灭吧。

第118章：无奈

楚怀天还是起了个大早，坐在最高的地方批奏报，前两天还有那几个找他说说话、陪他逗逗乐子，昨夜开始似乎都很忙了，没人有空理他，还把自己的奏报出奇一致的全都交给自己了，现在桌子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奏报，看得他头晕。

这大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白虎堂下门人守在外面，楚怀天抬起头看到阴下来的天就心情不好，他不喜欢这么安静，起码是不喜欢一个人这么安静。

“让门主不吃早饭就开始忙，真是罪过”

楚怀天抬头，端着早点出现的居然是佟秋身边的易辰，这家伙就算是昨天没回去，那也是该在陪着小六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穿戴整齐、长风及地的缓步而来，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然后很自然的把手里的吃的摆上案几。

楚怀天拿着笔看着，怎么觉得都被小七那家伙折腾不正常了，全乱了套了，一个比一个奇怪，都想起来要跟自己告个别再走吗。

“老大先吃早点，公子不在也要按时吃饭”

易辰拿下楚怀天手里的笔，将眼前的奏报推到旁边，把筷子递到他手里端过米粥。

“你怎么会还在这里？”楚怀天看看筷子问道。

“其实不少人还在这里，只是在给上官鸿上课或是忙其他，暂时没空过来，我只好先过来照看门主，等堂主他们忙完了我就走”易辰示意老大先吃饭。

楚怀天不问了，看着面前丰盛的早点，门里上下都知道莫小孩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解他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哪些时间不想吃什么，只是他忽然发现，原来端到自己面前的也是自己习惯的，他想喝酒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给他上茶。

想想就觉得舒服，笑着开始吃饭。

易辰在一边看着，老大吃饭的时候总是认真而且带着微笑，从不会浪费东西，也总是吃得认认真真，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爱又令人心疼，他身上有人人羡慕的一切，同时有许多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谁也学不来、得不到的，就像是公子身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一样吸引他人。

无奈一笑，拿起一边老大批过的奏报翻阅。

《三江之上帮众聚众起义，扬言全员北上，解救龙头，踏平天下盟，三天之中集结千余众……》这是分管三江之上天堂旗下云寨副寨主的奏报，通篇都是在说三江之上将有异动，提醒各路人马小心，老大的批阅简简单单四个字：放之、勿管。

再看地堂旗下奏报上说苍山一派大弟子刘追云夜出仓苍山、向北而行，意图靠近天下盟后九指山地宫，老大的批阅也就只有四个字：多管闲事。

易辰唇间含笑，看看正专心吃早点的老大，苍山虽划归在地堂分管之下，但此人这时北上，百里之后就出了本堂的地界，自会有其他门人接管，况且入天下盟百里之内便已经进入此次组队六行军的控制范围，自然就不用他们操心了，但如此非常时期，各堂相互策应、万全思量也是无可厚非，也无越权干涉之嫌，老大这是全凭心情落笔呢。

下一本居然是极乐峰上四行使的上报，说是三天之内共有十七批人闯山，四行使用五行阵无声掩藏，未动一刀一剑，只是现在的奏报上居然是在问可不可以真刀明抢的出手，老大就给了两个字：废话。

易辰算是很了解门中神出鬼没的这几个人的，想来也是闲了几年了，逢年过节、大小庆典请都请不出来的，这番大动之下也未曾出现在点兵台，留守山上才让大家安心下山，别说是几群乌合之众，就算是武林三帮联手选派精兵强将出击，妄图冲破山上四行使的布防也不可能，哪怕自己现在亲自带着地堂精锐军团亲自动手，估计也是会被丢下山去，看不到那四个到底是人是鬼的，这次恐怕是起了玩心，想张牙舞爪一番才会破天荒的写出这一份奏报来，老大不让他们胡闹那是绝对正确的。

《二当家途径九仙山之处，南原天穆堡一行三人出现，二当家畏寒，雪地之中行走皆由穆归其人抱行，其间羽卫队长任之，二当家言语含笑，甚是欢愉之象，恐有……》。

这个奏报下面只有两个字的批示：放屁！。

易辰毫不顾忌的笑出声了，上看看下看看也没看得出这是谁的笔迹，没有堂徽、没有私印，连一道雀神印章都没有，上传到门主面前的奏报上哪一本不是花花绿绿的格外喜庆，这样的奏报能越过线上出现在这里，写的还是这些内容，明摆了是在说有人要打公子的主意，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有第二个。

“老子一定让他把这份奏报连皮带纸的吃肚去！”楚怀天在一边嘀咕着，筷子咬的起劲。

易辰摇头不语，也只有玄武堂主敢这么干，还不分时候、不管场合，多少年来都是他第一个也是专往老大的枪口上撞，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让老大咬着牙要教训还不会真教训了，最多也就是吼两句了事，多大的火到他面前都会一点点灭掉一样。

这么久，他还是会这么干，只是就算是他的话里带刺，也绝对不会伤到门主，他总是第一时间感觉到老大在想什么或是想知道什么，总能让老大在他的字里行间找到安心，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