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学学”秋云眨着眼睛道，想着等会小五子那小子别进不来了。

穆扬自己坐到一边，很自然的动作，然后一直盯着莫羽看，遮着脸看不到表情，只是一会皱眉一会眨眼的，表情很丰富。

“穆兄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在下看？”莫羽低头一语。

“的确很出众，只是你为何看不上我家小子，我……”

“你再胡言乱语一个字试试看？”穆归挡到穆扬面前道。

“我只是……”

“你要不要试试我可不可以把你丢出去呢？”穆归看了看外面笑道，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穆扬很自觉的换了一个位置，然后就没再说什么，看着自家的小子给人家端茶倒水的忙活，他承认，这极乐门的公子算是他见过最吸引人的一个，不单单是他的外表这么简单，自家那小子看上的他也绝非只是这一点，他刚刚会住口不说话，不是因为害怕那小子会真把他丢出去，只是他一眼就看出那眼底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看出的难过，这小子在他们身边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莫羽为何不要他家小子，能站这莫公子身边的人实在是很少的，只是他家小子有哪一点不好吗，他多少年来一直认为，能被他家小子看上的人绝对是求之不得，最少也会两情相悦，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他家的小子从小到大可是一点委屈也没受过，也没有任何人有违他的一字意思，凭什么被这极乐门这么欺负。

无论如何，就算这小子就此算了，他也绝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小子这么难过下去的。

“我说真的，你不要再打小莫的主意”穆归看着穆扬认真道，他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表哥一定不是在想好事。

“我没有，你小子说不准谁还敢？”穆扬赶紧摆手，不打主意才怪，怎么着你小子这么多哥哥带着天穆堡也不至于像他中原武林那样被极乐门随便捏的。

“没关系，你表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莫羽拉住想说话的穆归。

“我量他也不敢”穆归看了一眼不再理。

穆扬拖着下巴不反驳，臭小子，你把我们给你一个人的宠爱当成所有人都能得到的吗，就凭你这句话，这次要不有点动作，你还真以为哥哥们很好欺负了还，只要是潇哥带着我们想做到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在潇哥手里，就算是一个人的心意，也是可以改变的。

看着半敛眉目的极乐门二当家，穆扬就觉得很有意思，一定很有意思。

“对了，你过来了，大哥呢？”穆归想起来问道。

“不见了”穆扬毫不迟疑道。

“那就不见了吧”穆归决定不理了，这人就像是他自己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架势，现在自己全部的心情就只能这样旁若无事的陪小莫坐着，没心情再理会其他，他怕自己会后悔，哪怕动摇一点就会是后悔。

一时破庙里很安静，只有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

第120章：雪夜

“秋云，小五子干什么去了？”莫羽看了外面黑下来的天道。

“不过是去找些野味，公子无需担心，差不多要回来了”秋云就算不放心这小子其他，对于在冰天雪地里找野味却是很有信心的，没这样本事，这小子早饿死了。

“轻旋，我们离开这里靠近天山之前，一定会有一场大的较量，让夕照他们暂时不要靠近，人少反而简单一点”莫羽思索道。

“公子放心，他们知道的，此次武林各派将秘密集结人马在天山周围设伏，这些天并没有什么动作，恐怕就是要等公子拿到东西再动手的”轻旋不能放心，明知道如此之众蛰伏以待，公子却是不曾调动任何人马，身边只有他们两个和不会武功的小五子而已，这时也不过多了穆归二人。

公子用意何在。

“轻旋，这次不宜动用人马，这些人毕竟是代表江湖里一大半的人来的，做出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我们不可以和他们正面冲突，这样会给本门带来永久的麻烦”莫羽轻声道，再多的人也不稀奇，只是他们毕竟是三帮九派，就算是极乐门不在乎，也不能公开挑战整个武林的，那会是无止境的麻烦。

轻旋明白了，只是不能正面冲突，那当面遇上之时难道要本门委曲求全不成。

“小莫，楚怀天拉着他们将四下龙头聚集一处，不是冲突吗？”穆归有些搞不懂，挑战整个武林又有什么，楚怀天也一样可以收拾。

“剑祭之前极乐门一定会和三帮之众有一次正面交锋，聚集四下龙头一是为了保全武林各派不被毁坏，二是为了集齐东西，三是为了点醒各派、筛选敌友，四就是要威慑四下、牵制人心”莫羽直言不讳，面的穆归一直如此。

“原来极乐门这番大动并是不传言那样要像谁兴师问罪的，却还是为了要保全那些敌视你一门的人，还要去管这么多人的死活，小莫你们累不累？”穆归摇头道。

莫羽轻笑不语，这个他从来没想过，可能会真的觉得累吧，等到觉得累了自然就不去管了。

“只是一派抓了一个，就能让那么多人都听话？”

“我从没想过那些六派弟子会听话的”莫羽笑道。

“只是要他们有所顾忌就够了？”穆归想着大哥最好把那家子人好好收拾了，就算不灭了也带回南原去，别再给极乐门添乱了，小莫要管这么大、这么多，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事忙，他能为小莫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一家执掌，无论这个人如何、是不是那一群人里面最出众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一派顶尊，就算是这个人的思想不是每一次都正确，但是只要他还在那个位置上，他的思想无论对错都会影响下面的人，这影响还是不小的”

莫羽轻声笑言，简简单单的说着一直存在的道理，只是一直存在的东西往往要在某个场合被点出来才会被人注意到，处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才会发挥奇妙的作用。

“我明白了”穆归了然，小莫的意思并不是要用武力控制谁人，真正要做的是先扭转那些领头人的思想，即便是当前没有多大作用，也一定能避免后续的麻烦，就算不能完全避免，也是能减轻许多的。

正如小莫说的，既然那个人可以成为一群人的领导者，在具备必须有的能力之外，他身上终究是有些出众一点的东西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想的清楚只是时间的问题，极乐门有足够的实力在现在应付所有可能出现的挑战，那这次无论是什么动作都无需担心了。

“还没有谢谢你让你家的人去帮本门解围呢”莫羽想起来道。

“不过是去处理自家的事情，小莫不怪就好了”穆归是想看看堂哥会有什么样惊动上下的表现，一定把楚怀天那群人看的瞪眼的，必是很有意思。

“由你们来处理那些人，会减少本门许多伤亡，我现在已经不能控制这样的力量，真是要感谢你的”

“小莫，我会帮你恢复这种力量的，我保证”穆归认真道，就算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威胁，也一定不可以出现万一，必须确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碰到他自己才会放心。

“没关系，其实这是我最不想学的东西，我感觉过了这次动荡之后，江湖会很太平，有没有都没什么”

莫羽看着依旧飞扬的大雪，秋云在门边插了一只火把，他想着这么多年，都是小五子在照顾秋云吗，只是因为那一双眼睛，秋云就会将这个普通又简单的孩子带在身边，怎样的危险面前都不会忘了照顾小五子，即便是在自己身边，那是不是可以说小五子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人了，是不是真的可以替代掉忧伤。

“小莫，什么时候接到一个讯息你就有点难过，现在还没有散去，是什么事？”穆归靠近莫羽，将他身上的绒风裹紧。

“前夜七心散焰升空，怎不叫人难过”莫羽轻声低语，言语里充满了散不去的伤感，不想这个只是作为准备的焰火真的用到了，还是在这个时候，当初和地堂焰系上下讨论本门传讯焰火等级、分样之时，这种凄美的焰火做的最少，就是不想看它升空，那时还想着最好永远不要看到。

穆归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莫羽目中的失望与难他就不打算问了。

轻旋站在一边看着，穆扬已经抱膝而眠，这个人似乎是累了，睡的很安稳，似乎没有什么能打搅到他一样，只是可以看出公子与穆归都无睡意。

“七心散焰是本门特别讯焰的一种，这种焰火出现就说明本门出现异数，只有六人以上战斗力军团领队才会配备，我身上也有”轻旋轻声说道，就算是事前知道这个人会背叛，看到这种焰火还是会让人觉得刺眼，再美也是凄美。

“是这样”穆归想到了能让莫羽难过的事情一定是关于楚怀天那边的，不想竟然是这个，是什么样的人会背叛极乐门。

“七哥必定会借此震慑武林，事大事小都会动静很大的”莫羽道。

“七哥？”穆归知道自己一定见过，木朗说的那些他没怎么记得住。

“玄武堂的堂主，我七哥林子聪，玄武堂主掌刑罚”莫羽忘了穆归还不尽知本门的情况。

“哦，你那几个哥哥哪一个都叫人头疼”穆归笑道，他很乐意听莫羽讲述他极乐门的事情，听去既让人惊叹又让人羡慕，还是很愉快的事情。

莫羽不言，他是想着七哥这次不要连哥哥们一起收拾才好，照七哥那一视同仁的脾气，一定会和四哥打包算算新仇旧恨的，恐怕连那疯子都省不了，现在天下盟里一定格外热闹。

“公子，林堂主此次抽调堂下十大训师之中的四个，带队的还是TJ训师的训主，另外还带了六个掌刑行走一起出现在天下盟神光大殿里，连家法用具都打包几样抬过去了，而且，自这一队人下山开始，玄武堂所有见习训师、掌刑全部下山，划地方找去处喝茶了，算是大定以来动作最大的一次了”轻旋同所有人一样惊讶玄武堂此次阵势，看来是有人惹到玄武堂上下了，这下谁也没好日子过。

“七哥怕是想了许久了”莫羽无奈含笑，怕是从那次离开泗槐城七哥就想教训人了，大动之初他也不曾下山，那时候就已经在点兵了吧，难怪说楚落那小子难得出现在极乐峰上了。

“好像是”轻旋只能这么认为，玄武堂要问责谁人，那可是连老大、公子都不好阻止的，因为能让玄武堂上下看得上眼的人真是不多的，能让玄武堂主拉出手下那群神鬼的事也是太少了。

“轻旋，这次有没有让那边明白那道命令的认真程度？”莫羽还是不放心。

“公子放心，足够了”

“小莫在说什么命令？”穆归接道。

“我让那边的人无论如何，在大寒之夜都要把那疯子看好了不准出现在天山”

“为什么不让他来？”穆归觉着，楚怀天一定会来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一定会来，谁能看得住那疯子他就真佩服。

“他来只会添乱，这次可绝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来的”

“小莫，说实话，虽然我不喜欢那疯子，但是我认为只要他想走出的地方，谁守着都不会有什么作用，你不这么想？”

“我不是这么想，我是亲眼见识过也和很清楚的知道那疯子的能耐，所以我才会问轻旋”

“那现在呢？”

“轻旋，他要是跑出来我可是要找你的”莫羽看着轻旋道。

“公子，这次我保证老大出不来，否则我第一个给老大当炮灰”轻旋自信道，他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只是拿一贯对于那几个人的信任来看待这一件事，找不到不放心的理由。

“还有我”秋云转身笑道，明亮的眼睛写满笑意，在黑夜里闪烁光亮。

“这么有信心吗？”莫羽看了看道。

“公子，五年前平乱之时他们才刚刚到岗不久，那一次只有青龙、白虎两堂主手下的人全盘策应，那四个尚且未出，结果就是很好的，未出现任何漏洞，这次大动之中天下拉网、四下布线，人马安排调动也只出现三个人的影子，到现在不也是把那夜的七心散焰都握在手中，这一次对付老大，是六个人一起出现了呢”轻旋转身笑道。

莫羽忽然就放心了，轻旋说出这些话他就放心了。

“而且，这次是加上回返的朱雀堂主，本门六位堂主亲自带队，另外从十二个军团抽调人马，还拉来影子军团压脚，大动六行军全线策应，公子认为老大还走的出来？”轻旋可以想象老大脸上会出现的表情，只要各位堂主不会中途心软，被老大那一副委屈孩子的表情打动，就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真看得起他”莫羽笑道，这次真算是极乐门破天荒的阵势了，这样的动作却只是去防护门主一人的，不知道说出去有没有人会相信，只是这样的安排虽劳师动众，却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只有这样才能算是万无一失。

“小莫，要是为了关我，你会不会也拉出这样的阵势？”穆归问道。

“我从没想过可以关的住你的”莫羽认真的说，他真的是没想过，就算是可以勉强对付得了那疯子，眼前的这个人也绝不可能的，不是人马多少的问题，也不是多少高手的安排就可以的。

“真的吗？”

“真的，这里面还不仅仅是你可能拥有七种力量之后”

穆归不言，看者眨着眼睛的莫羽，他是想说，小莫你要关的住我何须费多少力气，连一个人都不需要，只要你让我呆着不动，就算是什么龙潭虎穴也不会移动半下，此时此刻，若我是楚怀天，我也站在他的位置、从他的立场出发，我也不会想要冲出来，因为我知道你既然这样安排就一定有用意，如果可能成为你的干扰，知道你身边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守护，那我就一定会安心等待。

只是，楚怀天和我一样清楚的知道这些，可是他就是有这样冲动的理由和权利，就是可以这样不管不顾的来到你身边，他就是可以，也只有他可以。

如果我是他，我真的是他，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只是我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也没有机会是他的，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这种疯狂的机会。

穆归摇摇头，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始动摇，必须马上打断思绪才可以止住心痛，“永远”这个词放在这个决定上，那必会是一生的代价。

“小莫，不要想太多了，安心休息一下”穆归拥着莫羽轻声道。

莫羽明白，穆归不知道，他身上出现任何的情绪变动，自己都能感觉到，只是自己不说，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有俯身枕到穆归的膝上闭起眼睛，不去触碰那只有薄薄一层冰覆盖着的痛，一碰就会碎了。

轻旋不言，将火堆生的旺一点后走到门边，他让秋云出去看看，小五子还没回来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秋云的身影很快没进大雪里，连脚印都没留下。

穆归替莫羽盖好绒风，轻轻揽着尽量让莫羽睡得安稳，可以清楚的看到莫羽长长的双睫微微抖动，柔软的白纱附在鼻尖以下，盖住了莫羽唇角的表情，只是看着这一弯眉眼，他便可以阅尽这世间极美。

今夜他必定无法入睡，将精神用作控制心跳，将力量用在指尖变作温暖，可以让睡在怀里的莫羽不觉到一点寒冷。

深夜里，穆归忍得很辛苦才没有让泪落下来，他真的怕自己离开莫羽之后承受不了那样爱的绝望，哪怕就只是在他左右守着他也好，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