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情何以堪。

第121章：山前

莫羽醒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得到外面的亮光，他很惊讶自己竟然会一夜无梦，感觉到穆归轻轻压在他身上，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的很香，所以他没有动，目光所及没有谁还在这里，轻旋也不在。

“小莫，我表哥在外面，不用担心”穆归做起来揽过莫羽轻声道。

“你没睡着？”莫羽爬起来问。

“睡着了，睡的很好，只是小莫一睁眼我就醒了”穆归伸伸胳膊笑道，没有面纱可以清楚的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他或许不知道，现在的他比初遇的时候要温和的多，不带一点锋芒。

“一定是小五子遇上麻烦了，我们去看看吧”莫羽站起来。

“小莫，你在延缓行程”穆归拉住莫羽。

“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走吧”

莫羽不言，走出破庙，地上已经是很厚的积雪，四周也是一片银装，全部的白色里面找不到多少可以分辨方向的东西，穆归跟在莫羽后面没再问什么，莫羽有意延缓行程是为了什么，即便是昨日大雪，也是可以进入天山脚下的，那时会很容易让过埋伏的人，他虽不知道小莫这用意何在，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这用意里面肯定和他有些关系的。

“小莫，我带你走吧，这样会省力好多”穆归上前，看到莫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他就觉得心疼，他知道小莫怕冷，却还是要在这冰天雪地的跋涉。

“我也可以用轻功的，只是没必要浪费力气的时候就不浪费，况且这里雪景这么漂亮，一边走一边欣赏不是很好吗？”莫羽回头一笑，眼睛里有比雪更纯净的亮光，在这雪地里遗世独立。

穆归知道自己必须转移目光、分散注意力，现在只要是看到莫羽细微一个动作就会让他觉得难过，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拿得起也放得下的，这些年也一直都是这样，只是眼前分明就是放不下，哪怕一点都不行，那样的难过不仅没有少，反而一点点的滋长，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莫，不论如何，如果我不能控制力量运转，你一定要杀了我，不要给任何人带来伤害，好不好？”穆拉住莫羽的手，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力量，一定会伤害到莫羽的，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

“好”

莫羽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没有情绪起伏，穆归想着小莫已经习惯了用全局的思想考虑事情，他会比所有人都冷静的多，只要他在身边就没什么课担心的了。

牵着莫羽陪他走在雪地里，每一步都有很深的脚印，谁也没说话，一步步向林外走，出了这个荒林，就会是很大一片空地，空地之后便是天山下的庙门，这一片空地上注定会有一场厮杀的。

“这四周起码有两百人，我倒是要看看极乐门二当家如何走过去了”

穆扬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小莫不要理他，他整天横着走惯了，就是要找人教训他自己，当他不存在好了”穆归没转身，拉着莫羽继续走。

“喂！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哥哥我什么时候横着走了！”穆扬差点就栽倒雪堆里去了，这算是什么评价，自己冤不冤。

穆归没理，一边和莫羽说笑一边走，穆扬无论怎么张牙舞爪的都没人理，而且二人有说有笑的说着的全都是天穆堡里的奇人异事，他居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给极乐门尤其是眼前的二当家一点颜色瞧瞧。

走上矮草平地的时候，眼前是很壮观的景色，远处天山高耸入云、绵延不绝，与脚下雪景天地一色，看去云雾缭绕，令人心胸开阔。

“想不到天山雪景这么美”穆归远眺高山笑道。

“天山之上更美”莫羽想起上一次去来天山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是和那疯子还有三哥一起爬山赏景的，在天山上大醉了一夜才下来，真算是很难得的享受了，这些年很少有这样踏马出行的机会。

“是吗，那一定……”

“你怎么了？”莫羽一惊，上前扶住摇晃的穆归。

“没事小莫，不过是……忽然头晕”穆归摇摇头笑道。

“臭小子，这不是忽然，这是一定会出现的情况，荒林之中有树木掩盖，还有你哥哥我布下的防护你才没有什么反应的，知道吗？”穆扬上前拉着莫归认真道。

“什么意思？”

“靠近天山五里范围，山上的“天眼”便会感知到你的出现，天眼需要你的力量激活，但是它所释放的力量在你没有打开天门之前会对你造成损伤，头晕只是最轻微的反应，知道了”穆归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天山道。

莫羽不言，现在他只能站在一边了，穆归的表哥绝对是天穆堡力量强大的子嗣，他会在昨夜出现并非偶然，况且他何时布下防护自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习得的玄黄之术较之天穆堡世代传承的力量相差甚远，天穆堡正统子嗣所承袭的力量更纯正、更强大，是难以言明的神奇力量，是一般人包括他都不能解释，也不能不接受的存在。

就算是没有损伤，在这天山之前，面对自己只知道其表的“天变”，自己真的只能站在一边的了，况且是关系到穆归的生死，如果换成是别人他或许可以大胆一点，只有穆归不行。

那疯子和自己心意相通，自己可以大胆一点，生死之前也可以毫无杂念的。

现在他知道天穆堡此次来到中原的力量，立世新主带着这样强大的力量出现，只是这一点就可以说明穆归有多重要，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小莫，在想什么？”穆归没在意表哥说的事，看着沉思的莫羽问道。

“没什么，我知道你大哥会很快带着人出现，我能做的就只是保证没有人能上得了天山打搅你们”莫羽已经感觉到四周气息的变动，怕是都要出动了。

“小莫……”

“我不敢拿你冒险，况且有你哥哥们在，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帮不上什么”莫羽诚挚言道，没有人会比天穆堡的人更在乎穆归了，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只能站在一边。

“小莫是要离开我了吗？”穆归抓着莫羽的手皱着眉头，他想到一定是要离别的，只是不应该这么快，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没有小莫在身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不是对哥哥们没信心，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

“不是，你放心，你没有下山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四周涌出大群异装武林人士正向这里靠近，莫羽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对着穆归认真的说着，穆扬看着莫羽眼里真切的坚定，他就觉得这绝世公子应该还是在乎他家小子的，只是有什么不得已。

“那现在……”穆归抬眼看了看四周。

“你们先离开这里”莫羽转身道。

“臭小子，等会你会出现更大反应，这些中原武林的太吵了，跟我走”穆扬拉着穆归要走，他实在是不喜欢看这些打打闹闹的场面，况且这小子的事就够他头疼的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穆归不动，站在莫羽身边一点也没有走的意思，他是没说什么，只是这用意再明显不过，危险之前，他怎么可能放下莫羽一个人走了。

莫羽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只是想起来就看了看穆扬，他知道这表哥一定可以把穆归带走的。

“我警告你不要对我用什么力量，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没有离开之前我绝不会离开小莫身边，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把我弄走，除非你让我从此不会醒来”穆归抓着穆扬严肃开口，就算是威胁也没有这么认真过。

穆扬一个劲的点头，等到被放开才敢喘口气，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自己这一群人是造的什么孽，这辈子注定被这小子吃的死死的，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就得顺着他，他是想着待会最好没有什么不要命的敢往上冲，否则自己一定要找人下下火的，当下还瞪了莫羽两眼，莫羽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公子”

轻旋和秋云从身后出现，落足身边的时候不见什么异样。

“小五子呢？”

“公子放心，那小子昨夜不过是掉到雪洞里了，我们把他捞上来然后连夜送到最近的城镇上了”秋云还真想把那小子扔在那里冻一夜算了，怎么到了公子身边就一个劲的给他丢人，这次要不把他送走，指不定又出什么状况了，还真是头疼。

“最近的镇子也有五十里，还真是能跑”莫羽笑道。

轻旋看了看秋云，这绝对是个馊主意，还好现在赶得及回来，否则他一定把这两个一起收拾，什么时候了还添乱。

“不想带头的居然是他，能把这样的人物都请出来，还真是不容易的”莫羽看着靠近的人群轻声说了一句。

轻旋抬头，走在最前面的人四十上下，穿着红色的衣衫，已经有些褪色，有些地方也衣角破旧，只是这人还是穿着，瘦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异于常人的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连一双眼睛都没有半点波澜，明明是走着却像是停在原地一样，真就像是枯木一枝的。

这个人和人群分出了距离，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也还是散发着孤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孤单，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

二十步的距离他就停下了，四周立刻围上扇形的屏障，三帮六派最不缺的就是弟子，这两百多人足够拉出很长的一条线，若是想上天山，一定要先越过这道屏障的了。

莫羽没有去看六派弟子，只是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红衣人，还有他手上的剑。

“轻旋，这柄剑有多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莫羽轻声道。

“只是在师父的故事里听过，至少也有三十年了”轻旋同秋云都看着那一柄剑，普普通通的剑鞘，除了比一般的剑宽大一点之外，很难从平凡的剑鞘上看出任何特别之处，只是看到这柄剑他们都同一时间严阵以待，这一柄剑甚至比身后如此之众难对付的多。

“柳前辈，别来无恙”莫羽拱手一语。

“极乐门二当家莫羽是谁？”

“正是晚辈，今日能得见前辈，还能一睹“天极剑”光辉，晚辈真算是莫大荣幸的了”莫羽恭敬言语。

“不想在这里碰上八剑之中三大神兵之主，天极剑总算不枉此行了”

“传言无极剑可以感知八大神兵，果然不假，只是八剑怎敢和天极剑对剑争锋，况且晚辈不曾佩剑而行，这里只有一把忘川剑而已，前辈如何知道这里有三把剑主？”莫羽没想到自己可以在这里见到无极剑，这柄充满传奇的神剑真的出现在面前，他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张，无极剑并没有散发半点剑气。

“你错了，无极剑不只是可以感知神兵，还可以感知神兵的主人的”

“哦，果然是神剑，在下见识了”莫羽很想看看这传言之中上接天怒、下连地气的神剑是怎样夺目的光辉，是不是想传言里一样令人只剩下绝望，可以屠魔世间的，看到这柄剑甚至比初见“青帝”还令他在意，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很喜欢剑的，不论这柄剑是正是邪，剑的本身没有罪过。

“都说极乐门聚齐当世使剑高手，尽收武林神兵，倒是不假了”

“前辈客气，不过是早年心性罢了”

穆归知道这人一定很不好对付，却还不知道他们在说的剑是怎么回事，当下拉过轻旋低声询问。

“我似乎听说过中原八大神兵，难道小莫和你们两个都一人一把吗？”穆归质疑，一共就八柄剑，极乐门难道有一半不成。

“我手里的是“忘川剑”，秋云放在小五子那边的是“落尘剑”，而我公子正是八大神兵之首“青帝剑”的主人”轻旋的目光没有离开对面，他已经估测对方的实力，第一时间判断若是动手该首先拿下哪些人。

“不是吧，三把？”穆归同身边的表哥一起惊叹，这极乐门里到底有多少高手。

“错了，夏堂主手上有“吹云剑”，佟堂主是“细雨剑”的主人，这两柄剑也是八大神兵之一，极乐门里有五柄神兵”轻旋自然开口，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边二人就盯着他们上下的看了。

第122章：二哥

“表哥，你想好了要不要打极乐门的主意，而且我感觉到，楚怀天身边的天卫队长剑上修为似乎不在轻旋之下，虽然他手上的剑不是神兵之一，但是我觉得那一定不比这些剑好对付”穆归很诚恳的对穆扬开口。

“你说对了，岳然两年前剑上修为就应经通过峰上“过修台”考校，我现在都不自信可以打得过他”轻旋低声笑道。

穆归不言，看着淡然站立的莫羽，小莫在他面前从未用过剑，他也不知道小莫的剑上修为如此之高，还是八大神兵之首，这小公子到底是如何造就的，可以这般完美，拥有涵盖可及，而且每一样都在巅峰，这就是他在任何场合、任何对手面前永远都是那样胸有成竹、那样谈笑自若的原因吗。

他身边的护卫里就有两个是神兵之主，如果不是今日轻旋说出来，他尚且看不出秋云也是用剑的。

穆扬也是吃惊不小，极乐门果然是不能小视的，实力是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那这天极剑又是什么地位？”穆归看了看对面的红衣人，怎么看都觉着有一股子邪气，他手上的剑一点也没有散发剑气，只是却是让人一点也不能忽视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柄剑，之前只是在传言里出现，天极剑是百年之中最锋利的剑，剑锋纯银打造，寒铁勾边，出剑必是死伤遍地，被誉为不祥之剑，因此很少现世，很多年前失踪，最后的主人便是眼前的人，柳余恨”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就是这柄剑？”

“天极剑从剑鞘上看无任何特别，只是剑柄重心有一颗白色的宝石镶嵌，微光之下便会散发强烈刺眼的光芒，白的宝石世所罕见，偏偏这柄剑上又是这么大一颗，所以是很好认的”

穆归这才注意剑柄，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光辉，那柳余恨显然有意遮挡了光线，若不是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

“这人很厉害吗？”

“不知道，只是传言他是大户人家子弟，新婚之夜妻子被人持刀割去头颅，那一夜他伤心成狂，血洗满门，将自家七十多口杀尽，之后疯狂报复用刀的人，见到就杀，江湖上闻风丧胆，说他丧尽天良、凶残冷血，五年之后突然失踪、不知死活，之后又有人说他的妻子乃是娼女支出身不为家人接受，那夜是他知道家人引狼入室，才致使妻子惨死以阻止他们成亲，不知道他如何遇上天极剑主，从何得来此魔剑，只知道十年前还有传言看到他持此剑再行凶，疯狂杀戮之时他不过弱冠之年，因为妻子死时一身鲜红嫁衣，之后他便着红衣，从未穿过其他衣衫，今日看到我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不只是传言的”轻旋已经感觉到公子身上的气息，公子点滴情绪变化他都能感觉到。

“魔剑？”

“无极剑虽是百年不遇的神剑，但铸件之人心念源自仇恨，剑上戾气强劲、温血不沾，以世间欲望之血供养，持剑者必是怀着深仇大恨之人，因此被称为魔剑，不是绝望之前没有人愿意去碰这把剑，一旦被魔剑接受成为它的主人，就会一生人剑一体，就算日后幡然悔悟，也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可以摆脱魔剑，所以这柄剑不能出现在江湖上”轻旋漠然道，他是想着这柄剑早该被毁去的，为何还要留在世上增添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