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天，你这叫仗势欺人、变相利用，非君子所为！”

“你再啰嗦，老子这一肚子委屈全向你发，你信不信”

“这叫恐吓！”

“滚！”

楚怀天丢过手中茶杯，穆归差点就被打下栏去，抓过茶杯瞪人，心想：楚怀天你这王八蛋，让小爷帮忙还一副千般委屈、万般不愿的表情，小爷还真是没骨气，竟然就这么忍了。

第68章：衷肠

“哎，今夜这里怎么这么安静？”穆归问道，就连木朗他们都没来烦自己，那七个死人还没来见自己就说明，人还没找到的了，他在考虑让这七个家伙去见识一下这中原传闻中极乐门的玄武堂，听说那里的往生阁会令人三生难忘的。

“我让他们各自归位了，当然安静”

“今晚有什么不同吗？”穆归倚着木柱，看着窗外雪景悠然道，就算有什么自己没看到的变化，但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安静的看雪景，就算是享受了。

“你知道吗，昨夜群鹰齐翔是朱雀堂那麻雀做鹰头的，昨夜群鹰回巢，那女人及手下雀神一队却没有回转楼中，三哥老六连身边的人都没派过来，这一点就不正常，我身边岳然同莫小孩身边的轻旋都不见了，老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有足以惊动极乐峰上人马的事发生了，还有就是莫小孩传了什么讯息给他们，只有这两种可能”楚怀天在想这小孩在自己身边是如何瞒着他传讯通息的，全怪身边那些个被他那小师叔训练的羽卫们。

“那你还能安静的坐在这里喝茶？”穆归发现这人一些行为很难用常理解释的清楚，但是仔细一想也很简单，就是他的重心全部是围绕在小莫那里的，在他眼里，除小莫之外的事都可以心平气和、不急不慢的去解决就算是没出现过状况也一样。

“莫小孩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会是极乐门主”

穆归斜了一眼，那不就是等于在说他极乐门主是那样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在夸自己，看他那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就觉得别扭。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楚怀天看着手里的茶杯认真的说。

“后悔什么？”穆归想，你最好是后悔缠着小莫才好，其他的小爷才没心情管你。

“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会弄到今天的这地步，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这江湖错了”

楚怀天走到窗前，将半敞的窗户推开，看着飞扬的雪花，他后悔没有其他，不是后悔结识了这一班生死兄弟，也不是有了这几万家人，没有后悔走过江湖，也非在意自己同莫小孩潇洒这一路后剪不断的是非，只是有些东西是非要经历过后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到底能背负多少的，直到现在为止的沉浮，生死几番过后，他才算知道自己有些高估了自己对七情揪扯的承受能力，将如此多人的感情牵线在一起，终会让自己被压疼了，现在的后悔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依然如山一般在原先的地方存在，如若自己真有一天动摇了，那要承受的东西远比背负要重得多，是要用身心一起偿还的，直至沧海桑田。

现在，莫小孩哪一桩生死不是因为七情在身，之前就算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未曾想过其他，只是这一次之后忽然就觉得害怕了，很害怕，如果谁能跟他保证莫小孩每一次的生死之前都能平安渡过，那他就会无比坚定的走下去，只要不绝望就可以，可是有谁能给他这样的保证，他承认，自己在莫小孩这里是自私的，他根本就大度不起来，甚至到连身边的四哥他们都可以在后考虑，完完全全只是在想着莫小孩一个人，谁都知道他爱莫小孩，又有谁能知道这爱有多深，恐怕，连莫小孩自己都不知道。

看着窗外飞雪，甩甩脑袋，楚怀天不得不停止思绪，他怕自己想多了会变得不像现在的自己，也会不愿意做接下来的事了，这些，终究是只能想想的，连说出来都不可以。

“怎么着，楚大门主是要换个江湖不成？”穆归隐笑道，想着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啊，说换天就换天的，还打算让环境适应你，这是睡着了还是没醒呢。

“你还别激老子，说不定老子哪天看你那边不高兴，就给你踏平了再建一个南原武林，把你这一群装神弄鬼的全灭了”

“好大的口气！你还真当小爷是死人啊！”

穆归看不到楚怀天的表情或是眼神，却能听出他的语气已经回归平常，还是这样有点大言不惭的和自己斗嘴比较舒服，他自然是能理解这人的那句后悔指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什么感慨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这些道理谁人都懂，能离江湖离开的干干净净的又能有几个，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的摸爬滚打着，已经这样子上路了，已经在路上，就只能往前走，你只能去想着如何走的稳、走的对、走的始终，却不能去想为何走、是否走的。

“你那点神神叨叨的本事老子还没看上眼呢，也只能吓唬吓唬小孩子”

“楚怀天，你也就是武功比小爷高那么一点点，嚣张个什么劲！”穆归吼道。

“这就是这江湖唯一的好处，强者居高，有本事你就改改去”

“都是像你这样弄出来的，自己先反省”

楚怀天不说话了，这楼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不着边际的胡扯、天南地北的乱想，没有任何东西打扰，只有灯火摇曳，陪着他们深夜不眠，楚怀天知道自己今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就算不用再担心莫小孩了也注定无眠，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并不是经常冒出来的，一旦冒出来就汹涌澎湃的没休止，他不找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恐怕明天都好不了，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你屡屡欺负小爷我，可给我记清楚了，改日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我看你脸皮比那城墙拐弯都厚，明明是你一再欺负老子，还好意思先告状！”楚怀天转头哼了一声不满道。

“彼此彼此，别的不说了，现在你大冷天不睡觉，拉着小爷狗屁不通的在这里胡扯，连杯茶水都不给还不算欺负人？”穆归认真道。

“爱走走，老子还清净呢”楚怀天走回桌子边坐下，瞪了一眼楼上。

“小莫干什么去了？”穆归没有回应，反倒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管你什么事？”

“你不说，我现在就跟过去看看，你要知道小爷要是发火，连你都一起收拾了，你还别不信”穆归是真想知道楚怀天在此时肯放小莫出去是为了什么，不管有什么事，那还能比小莫的身子更重要不成。

“你没看到老子坐在这里吗，老子不愿意你若能走出这里，老子就跟你姓！”楚怀天冷笑道，还真当老子收拾不了你小子了，那是看在你还算帮过忙得份上不跟你计较。

穆归忽然就笑了，大声的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倒是让楼下楚怀天感觉莫名其妙的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你笑什么？”

“因为好笑，我知道你不说原因是因为你也不知道，而且还是不能去管或是管不了的，还在这里死撑，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楚怀天无话可说，因为这人说的还真是事实，自己当然知道莫小孩从后楼离开了，还是四哥他们陪着去的，那他就只能在这里装傻充愣，知不知道原因倒是没什么重要，就是觉着莫小孩变得不听话了，这是在欺负他，还联合着上下的。

“你，我倒是能理解，你这一门上下难道都跟小莫很熟悉吗，哪一个都会为了小莫无怨无悔的，岂不是很可怕？”穆归觉着木朗的话是有一些道理的，小莫或许比这疯子更令人头疼，若是对于有意敌对极乐门的人来说，第一要提防的恐怕就是站在楚怀天身后的小莫了，这二人站在一起，堪称无懈可击。

“你知道什么，莫小孩或许连这里的烧火的大爷都认识，极乐门上下的大事小情，在我偷懒的时候都是莫小孩在打理，这些年理上手了才交给他们几个，就是这样，他文案房中从极乐门开派至今日这般大家，门人逐一在册，三月一查，大小奏报堆满了十几个书架，怎么拦着都要去看、去关心的，就算我把他从峰上绑走出去转一圈，这些奏报也是会跟着他跑的，我不知道教了岳然那家伙多少次，他就是不能带着手下知道羽卫的独立传讯路线、方法，我在一边也不让我看、不让我过问，现在想来，我是被莫小孩惯坏了，懒到骨头里”楚怀天自嘲道。

“小莫对谁都好？”穆归质疑。

“无论是哪一种，却都是好了，我从未见过莫小孩记仇记恨，似乎别人对他的伤害都是无意无心，他去对人家好都是理所应当，从来不知道改，都是那个人教的”楚怀天一脸委屈，抱着茶杯的样子可爱的要命。

“哪个人？”

“我二哥”

“这又是你哪一个哥哥，你极乐门六位堂主还不够，哪里又冒出来个二哥，又是何方神圣？”穆归头疼，所知道的信息里，极乐门哪有什么二哥的，能让这人叫哥哥的，一定省事不到哪里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楚怀天显然不打算再说什么。

“不说拉到，小爷有的是时间去问小莫”

“事先声明，虽然知道莫小孩可能要一个人去干什么，老子有事跟不了，他也不会让我跟着，你却给老子心里有数，别做什么过头的事，你敢碰我莫小孩一根头发，老子立刻拆了你！”楚怀天严肃开口，说的无比认真。

“不行，我没信心能管得住自己，这个不能答应你”穆归摇头道。

“你确定？”

“确定，所以我只能答应你尽我全力，哪怕豁出命去也必会护小莫周全，凭着我天穆堡之势尽遂他心愿，如你一样，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他一个人，我甚至还能答应你只要小莫开口，我不惜拉上天穆堡上下之众陪你和你的极乐门扫一遍天下，破天荒不问后果的去惹一身是非也无妨，就为小莫一个开心、一个笑，就是这一点不行”

楚怀天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楼上坐着的人。

“你要干什么？”穆归居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尽管楚怀天还是站在那里，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的。

“姓穆德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夜是为防日后有变才退了一步，让你有机会靠近我莫小孩，你还给老子得寸进尺，现下想想这中原江湖不太平，你这大老远跑过来闹腾的家伙也脱不了干系，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呢，现在还敢跟老子讲条件、装好人，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就跟你姓了！”

楚怀天扯着嗓子骂人之时，人已撩纱而起，直接越过桌椅点足而上，向着楼上穆归就一脚掠过。

“楚怀天你才王八蛋！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骂小爷一个字，你还给小爷骂上瘾了！就知道你小子是装深沉玩感情牌，你这般阴晴不定的家伙小爷早想教训了，要打就打，小爷还怕你不成！”

穆归一边骂人一边闪，楚怀天一进再进，他也不管不让了，用上八成力道，非要见个高下不可了，现在这二人硬拼起来还真不好说，这忽上忽下的掌风大作的开打，没人管就肆无忌惮了。

古二一直在侧堂候着呢，现下看到这般场景，拦着冒出来的诸人不准出声，然后如未发生什么一般挥挥手，让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对着身边文三说让今天修栏杆的师傅别走了，等会打完了接着修，还让跑堂明日再去买些花盆什么的补上备着，文三忍不住看了两眼，第一次如此近的看门主人前出手，奈何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更别提招式了。

“姓穆的，摔坏了东西你十倍给老子陪银子！”

“小爷才没银子给你！”

“没银子就拿你小子抵上！”

“楚怀天你个王八蛋欺人太甚！拿小爷当什么，还没你的桌椅板凳值钱！看掌！”

“这点小玩意也敢在老子面前献丑，把看家本领拿出来，让老子看你有几斤几两！”

“楚怀天，小爷今天非劈了你不可！小爷没耐性了，你给小爷看好了！”

小雪已经要停了，凉风进楼，半个时辰过去楼里就安静了，银白之下的如意楼房顶一白一黑两个人仰天长卧，身边几个酒坛子，刚才还大打出手，一副不死不收得架势，现下却四仰八叉的躺在一起喝着烈酒，且时不时的大笑出声，俨然相谈甚欢的场景，身边新雪凉风、暗夜都成了陪衬。

第69章：相惜

“你这疯子就是个练武用的，小爷我连儿时学的无赖拳脚都用上了，还不能胜你一招半式，真不公平”穆归大声感叹，叹完气就又笑了，半醉半醒之间眉目半敛，夜下紫色纹案柔和着散发淡淡光晕，添了三分妖娆之气。

“能让老子看得上你就知足吧”楚怀天一笑道，抓过酒坛灌了一口烈酒，烧的他两颊微红，他算是承认这家伙是平生仅遇的高手了，如若这人用那一身传的神乎其神的东西和自己较劲，胜负还真未可知。

穆归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看楚怀天，长的还真不是粗人，不言不动的时候，就是个贵公子的样子，斯文起来就会使个翩翩良人，这是谁给配的一副身心，一点都不搭，还好看上去不别扭，算是别具一格的了。

“非要这样试出小爷的身手，如何，这下满意了？”穆归抢过楚怀天手里的酒坛子，他开始有点喜欢中原的醉红酒了，浓烈而不辛辣，淡香回味之中，绵长久远，这酒很适合陪衬豪情四溢的时候。

“还不赖”

楚怀天就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听在穆归耳朵里却比那些江水滔滔一样的赞叹恭维舒服的多，不会觉得逆耳，反倒让他有些想去让这人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

“你能不能记住小爷乃是南原武林第一人，号令一方的，当然不赖！”穆归笑道。

“反正老子不知道，你可以随便夸自己”

“哼，在这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那些个名头身份、地位最贵，在小爷眼里就是个屁，哪天没兴致了，小爷撂挑子就走，管他谁哭谁死的，要是小莫现在答应伴我天涯，小爷即刻放下一切，陪他纵马天下去！”穆归大声喊道，伸开双手，似乎想要指点风云一样挥舞着，脸上有言语里一样的豪情。

楚怀天看了一眼，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人对莫小孩的用心，一开始是没放在眼里，后来是觉得无需在意，现在看着这人的样子，听着这酒后真言，他才知道，这人没有开玩笑的，从遇上开始，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没必要或是跟他的利益没有半点关系的，麻雀说这人此行中原意图不明，遇上他们之后更是瞥了身边属下，停了一切事情不做跟着他们乱跑，三江之上若是无这人相助，他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再到救莫小孩的时候，他有一万个不跪的理由，却是把那唯一一个当成借口了，直至今日，明知自己只是让他代为照顾莫小孩，简直可以说是利用，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一切，就算他心里不舒坦，也是值得去心存敬意的。

楚怀天觉得，自己该从现在开始正视这人的存在，并且要小心下去，无论从哪一方面，这个人，都是不能忽视的。

“你不用做白日梦，怎么排也轮不上你！”楚怀天踹了一脚，瞪眼。

“那可不一定，我确定自己爱小莫不比你少、不比你薄，是明月可鉴、凉风为证……”

穆归还没说完，楚怀天抱过酒坛子就灌，湿了大片衣纱，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你个王八蛋！小爷哪天命堡里巫师开坛作法，诅咒你孤独一世你信不信！”穆归骂道。

“不怕麻烦，你携家带口的过来就是，你看看老子怕不怕，你放心，到哪里老子都会带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