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月食

“那女人对我说，这三人的师父偏离正道，用至上之术为非作歹，幸得天意附魔，无忧山大旱绝生，只是那一笑楼里的老头一定会让他的三个弟子想尽办法重建无忧，最好的机会，就是今夜极阴月食，会牵连无辜是一定的，蒙她看得起，说我楚怀天必会称雄天下，建立足够强大的实力来保护弱小，让我去劝十分不愿意学的莫小孩习得玄黄，以我二人之力就可以逆转风云，驱鬼降魔”

“看上去你也不笨，天生学东西用的脑袋身体，她直接让你学不就行了”穆归笑道，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跟这人没事一样在这里聊天很有点不要命的意味，他却是控制不了的要随着这人的言语说下去，就算是听他讲故事也不能反对，这感觉就像在这人身边，哪怕脚下已经开始地动山摇，只要他还站在你身边，你就觉察不到任何危险一样，这种无声无息却很强大的安定气息，他甚至已经开始嫉妒。

“因为老子看不上，对她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极其反感”

“那你还勉强小莫？”

“那女人知道莫小孩天资神眷，知道只要莫小孩愿意，就能把她折腾几十年的东西在几个月里学的差不多，却不知道，只要她告诉莫小孩只有通习这些才能在十年后的今天，四哥身体里被那混蛋老头种下的什么“阴皇咒”在月食牵引爆发之前救下四哥，莫小孩就算学不会、不想学也会做的很好，还用的着跪着求我”

“既然知道小莫一定会学，你还让人家跪着求你，真缺德”

“她跪我，是要求我留下这三人的性命，不然还能让他们折腾到现在，老子早灭了他前后三生了！”

“你不要告诉我，这事小莫不知道”

“如果让莫小孩知道，他就会有所顾忌，这样会很危险，莫小孩再厉害、学的再精通，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又在旧伤发作、内力受限之时，还好他不知道”

“那个你四哥的近卫知道的吧？”

“让这小子学了莫小孩身上的玄黄，放在四哥身边，除了接替莫小孩掌控四哥体内的“阴皇咒”保护周全之外，就是要他关注这三人的动向的，这三人用十年来准备，如果不是我们也跟着在做，怎么可能等出现就控制得了，我不保证能在莫小孩手中把这三个混蛋的命留下来，只有拉上被莫小孩教的很不错的家伙一起玩命”

“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答应留这三人性命？”

“我不答应，那时四哥就没了”

“原来是这样，她威胁你”

“能威胁我楚怀天的东西不多，却还是有的，而且很有效果”

“这也没办法，谁叫你的心也是肉长的呢”穆归觉得这不能算是楚怀天的弱点，相反却是他身上最高贵的东西之一。

“只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当时应该试试其他的方法救四哥的”

穆归知道楚怀天的意思只是后悔用错了救人的方法，而完全不是救人这件事，答应小莫的师父后，现在让小莫犯险、自己为难，只是这人没想想那时他自己才多大点，搁在今天，他是一定能换千百种方法去达到同一个目的的了。

“世事怎么可能都是你想得到的”

“一切还真就如她所说的发生了，要是知道解开四哥身上的东西会让莫小孩有如此危险，老子早就自己学了，免得现在六神无主的丢人”

“你不是挺正常的吗？”穆归还真没看出这人有什么情绪反常，从泗槐城开始就老实的很，连对他张牙舞爪都省了。

“当初老子就跟那女人学了一样，就是能感觉到莫小孩的气息，现在莫小孩正处在危险之中，气息微弱，老子不保证过会不会背信弃义一次，把那三个东西丢大江里喂鱼去！”楚怀天大声的喊道，这下惊动四处，狂风聚拢。

“等等，你四哥是你们让他进那祠堂的？”穆归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不简单了。

“莫小孩说，只有冷澈那王八蛋才能打开四哥身上的生门，泗槐城处在五行聚齐、联通八方的集合地，是个很好的开阵地方，冷澈牵引阵法启动，手上时刻带着他师父独传的走气之法，和四哥动手的时候就会冲开四哥身上的“阴皇咒”的”

“这些只瞒着你四哥一个人啊？”

“四哥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听话，莫小孩说如果时机有一分拿捏不准，四哥可就危险了，你不知道，那时是我这么多年最紧张的时候，除了关系到莫小孩，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怎样的事情都没有出现过的紧张”

“我知道你怕什么”穆归心下了然，恐怕在场的这么些眼睛，没有谁能看出一副慵懒随意的楚怀天会是紧张着的，那祠堂之中，远比看上去要凶险的多。

“现在真是要面对极乐峰的存亡，说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一样”

“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月食全满，就算一切在你们掌控之中，我还是劝你认真一点，他们三个折腾了这么久，不会这么容易就打发的”穆归看着接连在一起的黑暗，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楚怀天能清楚的知道莫羽有危险却没有一点离开极乐峰的意思，也没有派出人马下山，像是所有极乐门人都有不轻的任务一样不能调动，总坛伏勇、六堂三十六寨，这传言之中几万门人的极乐门似乎在一时间全部投放到黑夜中去了，这次风月天劫，似乎要比自己想的严重的多。

“你错了，什么都不在掌控之下”

“那你还在这里说故事，还不走？”穆归现在知道，永远不能拿正常的思维来推测这人的想法。

“我在两个时辰内安排好所有门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害怕”

穆归驻足，楚怀天“我害怕”这三个字说的平静简单，没有任何多余修饰，他是害怕莫羽有危险，还是害怕自己的兄弟受伤，又或者是害怕三江之水真的会走他极乐峰上呼啸而过、引发一片洪泽，恐怕都有。

“你知不知道小爷是什么人？”穆归走过去，站在楚怀天面前开口。

“你天穆堡神子的身份早就出现在雀神的奏报上了，我还知道你这穆家嫡传、继第三代当家之主之后唯一一个身具七种力量属性的通灵神子，在玄黄之上的成就却连一般的弟子都不如，到现在连你家三成道行都没学到，我不像莫小孩那样乐观，会相信你能在危急关头引江水改道”楚怀天不以为意道，他竟然同莫小孩一样，会不由自主的去相信这人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只是怀疑他做不做得到，而丝毫没考虑他会不会做的，这家伙从出现在他面前就给了他一种气息的感觉，这感觉说简单点就是两个字：同类，自己同莫小孩一样紧张，算是极乐门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人马调动，看不到却已是在黑夜里倾巢出动，光是压着这百里方圆没有出现一点星火就已经不简单，只是，面对自己不能控制的威胁，面前这个还不算很熟悉的家伙站在这里，就算知道他没学多少，却是真实的给了他一点坚定的，在此时此刻，这一点坚定，连身边的兄弟们都不能给他。

“楚怀天，你在小看我？”穆归不满，实在是很讨厌极乐门这上天入地、无孔不入的探息传讯之能，遇上才几天，估计连他的生辰八字都查过了，别的地方被查个水清明镜也就算了，可都快捧到天上的天穆堡里都是死人吗，还真是要把堡里那些个自以为很不错的人都拉出来看看，什么才叫布线天下、洞悉秋毫。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如果发生意外，你要是真能免一方水泽，那你调动身边的人靠近我莫小孩的账，老子给你打折了算”

“你怎么知道我派人去找小莫了？”穆归觉得自己很失败，好像从遇上这人自己就没了半点优越感，真算是报应。

“不知道老子也不会跟你一样心平气和的在这里吹风、讲故事了，这次事发突然、牵涉太广，我不敢拿这么条人命来长记性，让你有机会在我莫小孩面前表现，你的手下最好一点意外也不要出，今夜之后，要是莫小孩不生龙活虎的，老子一定在你二十五岁生辰之前就灭了你，省的会给天下留个祸害！”

楚怀天说完，人影就向风云台下飘去。

“楚怀天，小爷跟你没完！”穆归大声吼道，疾风之中到处回荡他的声音，追着楚怀天下了极乐峰，一路翻江倒海一样凌空飞掠，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以林木为点、群宅做路，在极乐峰禁地胡作非为了一番，他知道，无论如何，把极乐门踩在脚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只在今晚的。

“门主！”楚怀天在山腰大殿之前收止身形，身后穆归差点就撞上了，甚至想抬脚踹两下，这家伙所有的功力收放，只在一步之间，明明高空踏步，抬脚就定身落地了，一看这人随便露上一两手，自己连这点优越感也没了，这让他以后回家怎么混哪。

“天叔，什么事？”楚怀天问道，穆归只看到三步外似乎有个人影，听声音知道是个大爷，其他就都是虚幻着的。

“泗槐那边差不多清理干净了，听二当家命令未有人踏足城外松林，只是我不放心过去看了一下”

“什么情况？”

“进不去”

“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被困在松林之中，找不到出路，就算跃身林上，也只可见一片漆黑，找不到任何气息”

楚怀天不敢想了，天叔算是他们师父那一辈的高手了，在门里位列影子军团“暗影”带队长老，一身功力、奇能连自己都能拿下的，更是深知五行，就算未习玄黄也从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这老头，现在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莫小孩处在不知名的危险里，生死未卜吗。

“是什么时候的事？”穆归上前问道。

“黑暗铺开的时候”

“那就是一个时辰前了，应该差不多的”穆归思索道，他想木朗几人应该是在大幕铺开之前就赶到城外松林的，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是威胁。

“门主，要怎么办？”

“莫小孩不准我调动人马，说是会惊动阵脚，他要这个夜晚，整个中原大地都静悄悄的谁也别动的”楚怀天的声音里还是出现了隐藏不住的担心，在大风里也能分辨的出来。

“别担心，我教过身边那几个不中用如何不出声响的接近，破阵带出小莫，如果他们没做好，小爷把他们全丢到河里祭河神去！”穆归严声道，心想你们几个最好别给小爷丢人，不然小爷可就不会继续装糊涂的在中原跑着玩了，拆了天穆堡出气小爷也做的出来的，要是小爷的莫小公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老子后悔把宝全压在你这不靠谱的人身上了”楚怀天是真后悔了，就不该听莫小孩的放他一个人去拦下那混蛋冷澈，给三江口的准备留时间，不想如此之众的门人，莫小孩还是会遇到危险，自己还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一样，也真就没做什么，最少是没做好。

“我同你一样想要飞过去看看小莫怎么样，但是，你也说过不能拿这么多条人命长记性，我的手下若是丢人，小爷一起下去祭河神就是了，时辰到了，快走！”穆归认真道。

楚怀天看着泗槐城的方向，无边的黑暗离开始破涛汹涌，什么也看不到，只想着今夜快点过去，有亮光的时候就能看到莫小孩绝美的笑，倾国倾城。

“天叔，回到位置上去”

“是”

楚怀天说完即飞身下山，穆归也看了看泗槐城的方向，他是想说：小莫，我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比不比楚怀天的多，却知道一点也不比他少，我知道你现在是想要我留在这边，就算是知道你是想要我照顾着你的疯子，我还是会全力以赴，只是要再看你到高兴，你对我婉转一笑，为你，我穆归今夜赌上二十多年的身家，不管不顾。

月食全满，八面生风。

第53章：晴空

“我最后警告你，放下我公子”轻旋站在晨曦里，忘川剑直指对面的蒙面人，剑未出鞘，却是光芒隐忍、一触即发。

今天的晨曦很漂亮，本想着极阴一夜过后，总会阴上几天的，没想到今晨却是晴空万里，朝霞满天。

泗槐城外官道旁“望槐亭”，立在竹林环绕之中，两株参天槐树成了天然门庭，在这里形成别院一景，引过往驻足，只是今晨这里却是满满的压迫感，轻旋站在亭外，身后夕照四人扇形排开，灭字队十五人只有七个可以站立，长刀在手，看着亭子里目射寒光。

穿着黑袍紧身劲装的人立在台阶之上，身上的佩刀已经拿在手，在他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色劲装的武士，亭子两边还有两个穿白袍、不见面容的人，这些人令轻旋不能不在意，昨夜到现在，他们前后七次过招动手，转了十几里的方圆，看着这些人眉间不同颜色、不同图案的滕文，他就知道这必是南原那一路来人无疑，现在他无暇分辨这些人是哪个等级、哪个属性的，他的目光全都停在亭子里那个抱着公子的紫衫老者身上。

昨夜松林之中不见神鬼，却是重伤、轻伤的个个挂彩，现在夕照只是能勉强站立，紫夜三人也最多剩下四成战斗力，灭字队有三人伤重垂危、五人丧失行动能力，余下七人比羽卫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如此严重的损伤，立门以来算是首次出现，只是最不能原谅的是他们让公子落入他人手中。

“我们受命照顾莫公子，与各位并无根本冲突，今夜到现在也折腾的可以了，还是心平气和的等我主到来如何？”木朗看着面前的人认真道，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职权范围，却是可以知道他们必是以自己手上的公子为生死依据的，就像自己这边此行中原的人一样，以三公子为主，同生同死。

“我公子也是你能碰的！”轻旋的言语已经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强烈的气息全写在他一双眼睛里了。

“在下南原天穆堡黑旗禁卫队长木朗，三公子直属亲卫，此次中原之行本无意与极乐门有所牵扯，奈何我主有命，昨夜不惜出手概不外用的天穆堡“驱魔神光心法”驱散一城笼罩黑雾，命我等出城入林带出莫小公子，保护周全，昨夜与各位冲突实属逼不得已，还请见谅！”木朗看了一眼身后道，直到现在他尚未看到这极乐门二当家莫羽的纱后庐山，不仅是主子下令不准看，更准确的说是不敢看，这自家主子看了一眼就变了一个人的中原第一美人，真就令他不敢触碰。

“你废话说完了？”轻旋示意，身后羽卫长剑出鞘。

他手上的忘川剑从不轻易出鞘示人的，每次出剑必有生死，这些年除了公子有命或是有人威胁到公子的安全之外，训练之时都未曾手握忘川，看着眼前这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的对手，现在的情况，他都不自信可以令对手退却，只是他绝对不能看着公子处在不知底细的人手上，这些带着说不清楚某种力量的人随时都可能成为威胁。

“在下很佩服朋友你的身手，也很欣赏这两队人马的战斗力，只是现在的情况，朋友你让过我的可能不大，况且我身后的人每一个都有命在身，如果再有冲突，我就无法再约束身后不在我职权范围内的人，朋友可想好了？”木朗知道不能让极乐门人在自己这边有所伤亡，伤亡一旦出现，就算是责任不在这边，也不会有解释的机会。

轻旋默认，现在他们连一成把握都没有，他也知道这些人不会伤害公子，看着那边一直在为公子疗伤的老者，他是担心这些南原武林的武学会在公子身上留下什么隐患，若这里有人趁机图谋不轨，在公子身上做什么手脚，那可就不仅仅是失职的问题了，况且，就算没有这些担心，看着外人触碰他们的公子，他心里就不舒服，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