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下——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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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已有不少暗卫见过她的样子了,忽然易容,反而更加可疑吧。”顾华念摇摇头道,何况君如荷都把自己原本的名字报给暗卫了,只怕再过几日,便有从梁京来的密旨,递送给慕容枫了。

正待为沈华安解释,忽见那边沈华安点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顾华念哭笑不得,想扶沈华安去休息,却想起两人是在屋顶上,凭顾华念那刚入门的轻功,平地上加快几分脚程还是可行的,从二层小楼上抗着个沉甸甸的大男人跳下去却是万万不能。便小心地扶了沈华安,让他莫掉下去,又脱了件外衣披在沈华安身上,免得他着凉。

收拾停当之后,忽然一阵风起。等又静下来,眼前多出了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若不是今日白天见过此人,顾华念简直要以为遇上歹人了。原来来人正是慕容枫身边那个有着蛇一样冰冷神色的暗卫,此时对着顾华念,声调也是平的,冷冰冰道:“殿下派我接沈医正回去。”

说罢不等顾华念回复,打横抱起沈华安来,便又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徒留顾华念一个人在屋顶之上,只着了一件中衣。开始还笑了笑,心想那慕容枫霸道归霸道,却也是个心细体贴之人。半晌那笑僵硬在了脸上,忽然想起,他下不去了。

章 〇五五 花前

顾华念便抱着臂膀在屋顶上坐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晨,先起的是来交班的暗卫,没人理会他;后君如荷早早醒了,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却见顾华念在屋顶上蹲着呢。

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君如荷喊道:“喂!顾平君!你蹲在那里做什么!是什么修行吗!”

哪里是什么修行,顾华念只是单纯地下不去了而已。深秋的夜里温度骤降,顾华念上衣还让暗卫裹着沈华安掠了去,只剩件中衣在身上。刚想对君如荷回些什么,却只觉得上下嘴唇在打哆嗦,竟是发不出声响了。

君如荷见他没反应,鼓动道:“顾平君不是会功夫么,跳下来啊!”

顾华念心想,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旁人不知道,你昨日才跟我比划过,我哪有那本事能从二层小楼上跳下去啊。却仍是说不出话,只缩着臂膀,倒抽了一口凉气,默念着心法,运起内功来御寒。

只是君如荷在下面这般吵嚷,原本还睡着的人也都醒来了。陆续有人来院子里,直到沈华安起床,才愕然原来顾华念昨夜竟在屋顶上留了这么久。

忙去把顾华念接下来,这冻了一夜顾华念都有些着凉了,一下来便打了个喷嚏。丫鬟雁儿拿了张毯子出来把人给裹得严严实实地,这下子有了温暖,慢慢地也缓过来了。只是终究厌厌地,没什么精神,韩子阳身子又重,沈华安便打着照看韩家小夫夫的幌子,躲着慕容枫远远地。

今日秋汛落了下来,河口码头已然有船可以渡河了。官船也开了过来,一行人忙着赶路,收拾了一下便匆忙上船,向对岸驶去。临行前慕容枫神色复杂地望了又混迹在韩家队伍中的沈华安一眼,招来暗卫,下了个什么命令。

这还是顾华念头一回坐船,偏赶上他此时头昏脑胀,船又不比陆路稳当,在水中荡来飘去,直惹得顾华念犯恶心。韩子阳似是也不太适应水上航行,两人躲在舱里,靠到一起,半句话也不说,只休息着。

沈华安陪着坐在舱里,却只觉得闷得慌。恰好两人似乎也没什么需要他照看的地方,便想着出去走走算了。探出半颗脑袋出舱门,没见着慕容枫在外面,便放心地踱到了船边。因为在船上站不稳当,沈华安干脆岔开了两条腿,半蹲了下去,姿势虽不雅观,却只仗着无人看见,图个舒服。

孰料忽而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

沈华安被狠狠吓了一跳,加之大船刚从一个浪上行过,打了个趔趄,沈华安便倒在了地上。硬硬的甲板生生地将沈华安的屁股摔了个狠的,不得不倒吸着气,一边揉着后臀,一边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这才见到,眼前站着的是慕容枫,手里头掐着一朵秋菊,风度翩翩地站在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那朵秋菊怕是才掐的,新鲜极了,金色的丝缕还打着优雅的卷儿,舒展着身子,一副惬意的模样。才刚慕容枫从背后悄无声息地伸过手来,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看一朵菊花?沈华安有些莫名,挠了挠后脑勺,先是恭敬道了一声:“殿下。”

“给你!”慕容枫懒于这些世俗礼节,只把手里的菊花递出去,问道,“喜欢吗?”

原来竟真是来给自己送一朵花的?沈华安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却只能双手接过,讨好般道:“自是喜欢,这黄菊疏风散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味虽苦,却长于泄热,可有药用价值了。”摸不清慕容枫送花来是做什么,去拍马屁总是没错,不管皇子送了什么,沈华安哪里有胆子说不喜欢。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却见慕容枫脸上的表情似是凝滞住了,又抽搐了几下嘴角。面对着沈华安点头哈腰的狗腿表情,清了清嗓子,道:“……还有吗?”

“还有?”沈华安还没傻到以为这二皇子是忽然对什么药理来了兴趣的份儿上,自不会去长篇累牍地叙述这朵菊该如何入药,苦思冥想了一番,恍然大悟道,“菊还可做膳食,尤其是菊花粥,非……”

没等沈华安说完,慕容枫便皱着眉头挥断了他的话:“还有吗?”

“……还……还有?”沈华安这下子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慕容枫究竟是想听他说出什么了,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想了解菊花哪方面的用途?”

慕容枫难得叹了一口气,怕是无法从沈华安嘴里头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了。便提点道:“我昨晚打听着,对心上人示好,都是要送花的,然后心上人便会觉得很喜欢,很感动。”

这句话里头说了两遍心上人,沈华安咧开了嘴巴,慕容枫是在指自己吧?经过昨日那么一闹,原本以为慕容枫暂时不会再提及那些事了,谁想到他转头就来送花。沈华安彻底愣在了那里,手里捧着的明明是朵菊花,却总觉得像是蔷薇般扎手,茎干上细细密密地都是刺,刺进了心底里。

“小安?”慕容枫催促了一声。

沈华安把头低得更低了几分,尽量不去看慕容枫的眼睛:“……二殿下,求您了。等您回去,想必陛下同皇后娘娘会为您指一门美满的婚事,莫要再纠缠小的了,好么?”

“沈安之。”慕容枫多久未曾叫过沈华安的字了,今次却正经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沈华安只觉得浑身一颤,茫然抬起头来,正对上慕容枫的一双眼。那双向来带着笑的有风流眼角的眸子此时却深沉着,定定地盯着沈华安看,带着些什么沈华安看不懂的东西。

“……小的在?”沈华安心里头催促着自己赶紧再低下头去,莫要同那样的眸子对视了,却全然控制不了自己似的。

“我堂堂大闵才从战乱中安定下来,不足三十年,仍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日。我乃当朝皇子,自小便发誓,要为这国家扫除一切障碍,除掉那些尸位素餐的蠹虫,平定虎视眈眈的西蛮南疆。但今日我慕容枫且许与你,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便退位让贤,同你结为平君,与你共度余生。”

慕容枫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极为坚定。

章 〇五六 抵京

官船抵达了对岸,码头已有来接待之人牵过车马恭候。慕容枫率先下船,甚至都不等下人把踏板铺好,便用轻功跳了出去。

船虽说靠岸了,距离码头却还有段宽度,足以掉个人下去。慕容枫这么一跳,不知有多少人为她提心吊胆,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等慕容枫半只脚踩在岸上,猛地向后一仰,又轻轻一跳,安然到岸,扫视一圈那些眼看要扑上来救主的家伙,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是慕容枫的一群随从,再然后是三家皇商。顾华念搀着韩子阳下船时,只见有人快马加鞭赶送一封信来呈交给慕容枫。慕容枫也不避讳旁人,当即便打开看了,之后运内功将手中信捏成了灰,散落于空中。帮着顾华念搀扶韩子阳的君如荷好奇地望了望慕容枫,却恰好此时慕容枫回过头来,瞄了君如荷一眼,某种闪烁着深意。

想也猜得到信里写的是什么。

过河之后离梁京便不远了。

顾华念连当阳都没出过,梁京对他而言乃是全然陌生的地界。单是那城门便足以令其惊叹,不比顾华念惯看的当阳那般精致,梁京乃是几百年的古城,城门便自然地有着一种古朴与宏伟。顾华念使劲仰着头,才能望着城门顶上那苍劲有力的“梁京”二字,非是现今大闵上下统一使用的模样,而是几百年前流行的字,若不是顾华念惯翻古籍,怕也不认识。

城门两侧分列两队士兵,今日为迎接二皇子的到来,早便提前洒扫好街道,清离了闲杂人等,亦有礼部官员来接。一行人并不急着面圣,各自回了在梁京的官邸,韩家也派人将小夫夫两个引去住处。此处乃是陛下登基之时,为嘉奖韩家特赐的府邸,内中服侍的下人也大多是从宫中来的。韩子阳怀着身子,按理说并不宜被外人知晓,只得找了个借口道是好静,让人把住屋里服侍的人都撤了,只留雁儿同君如荷两个。

次日宫中便派人来请韩子阳入宫了。顾华念虽说是韩子阳的平君,毕竟是平民身份,无法跟去,又对这梁京满是好奇,便干脆出去逛了逛。

梁京要比当阳大上四倍有余,不比当阳,所有的店铺均集中在一起,梁京的铺子则是鳞次栉比般排列着。顾华念出了韩府,怕寻不到回去的路,也不敢走太远,便直直地冲着东去了。

这条路尽东头有一家茶馆,顾华念走得有些乏,干脆在茶馆里坐下了。梁京此时已然入了冬,顾华念生于当阳长于当阳,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冷的冬日,已然把带来的最后的衣服裹在身上了,还是觉得寒气侵入到骨子里去了。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衫,落座在茶馆内之后,便要了一壶热乎乎的茶来。

喝下几口茶终于暖了身子,顾华念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向来自在的他在韩家总维持着正襟危坐,此时也惬意地放松了一下,背靠着椅子,有些没个正行。顾华念今次穿的料子虽上好,丢在梁京这等地界却并不显眼,因此小二并不殷勤,更无人上来结交,道落得个轻松自在。

不远处是一桌的公子模样,雅致得很,不然也不至于一大清早便坐在这间茶楼。那几位公子大抵都是些好友,聚在一起只作闲聊,聊着聊着,忽然说起一个大盗来。

顾华念并非有心偷听,只是两桌间离得不远,他近日修习百花心法也勤苦,耳目较从前更为聪明了几分。因此那几位公子的闲谈,有意无意地也落入了他的耳中。顾华念闲来无事,只当听个故事罢了。

原来近些日子,大闵朝出了个大盗,偷的东西也怪,尽是些奇异的矿石、玉宝,却从不伤人。若是这宝物的主人名声不错,这大盗还会留下银子,不多不少,恰是主人家买回失窃之物的价钱。日子一长,便有谣言传出,说是这些宝物的旧主寻来了,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而丢了东西的人家,留下银子与否,甚至成了验证这家人品质的度量衡了。

这几位公子中便有一家丢了东西,还没留下银子,这几日没少被当成笑柄。此时在自己的朋友间,这人闷闷地灌下一大口茶,将茶杯摔在桌上:“都说我爹做过坏事。——我爹是好人坏人,还轮得着一个贼去判定?”

顾华念自是不认识那人,更惶论其父是善是恶了。此时不由得轻笑两声,被一个贼来断论成恶人了,换谁谁也不会高兴。

一群人正帮衬着那失窃的人家义愤填膺呢,忽而门口的店小二惊叹一声:“呵,下雪了!”

顾华念循声望去,果真是下雪了!一旁的公子们见状转开了话题,叹道今年的雪来得可真够晚的,顾华念则是头一回见到雪,来了兴致,起身结账出门,不再听热闹了。

身上穿得稍显单薄了些,顾华念抱着手臂,眯着眼睛张望着。有雪花落到了袖子上,顾华念便小心看着,每一片雪花都有着自己不同的模样,却都规规整整,像是灵巧的姑娘剪出的精致的窗花。感叹了一番这般的鬼斧神工,顾华念却瞥见一家成衣店,心想着买身厚一些的衣服。

不光是自己,韩子阳现时都七个月大的肚子了,更得小心照顾,冻坏了可就不好了。顾华念便转身进了成衣店,先给自己、雁儿、弄婆和君如荷各选了一件絮了厚厚的棉的冬衣,而后专心挑选韩子阳的。到了韩子阳却犯了难,专给孕妇穿的衣服便少,那等花花绿绿的布料韩子阳哪能穿。想着跳件给胖男人做的,偏偏韩子阳只是肚子大,别的地方撑不起来。好不容易凑合上了一件,顾华念都松了一口气。

几件棉衣都又厚又重,店家有心地派了个人帮顾华念送回去。雁儿接了衣服又惊又喜,却又一个劲儿地埋怨着自己不好好打听梁京这边的气候,冻着主子了怎么办,顾华念知晓这个女孩的脾性,只笑着摆了摆手。弄婆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仍旧是做到不失礼数便好。君如荷近日装丫鬟上了瘾,防着雁儿的模样千恩万谢了一番,弄得顾华念好生不自在。

好在等旁人都下去了之后,君如荷恢复了旧日的模样,笑道:“小子,你赶着冬日上京来都不带件棉衣?”又瞅了瞅手里的衣服,“款式我是喜欢的,只是穿了着实臃肿了些。我有内力护体,又不怕冷,倒让你小子白费心思了。”

没过晌午,韩子阳便回来了。

带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又跪又拜的,韩子阳这一上午没少吃苦。好不容易熬到散朝,皇帝又将三人招来,仔细问询这几年的盐矿生意。恭恭敬敬地站了一个上午,韩子阳赶紧坐了轿子回府了。颠簸在他厌恶至极的轿子上,韩子阳着实累极了,竟睡着了。

此时雪已然停了,地上铺了半个指节深的一层。轿夫小心翼翼地踩在雪上,踩出依依呀呀的声调来。等轿子落入了韩家的院落中,顾华念迎出来,掀起轿帘,觑见韩子阳睡得正香甜,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怕在轿子里睡着会着凉,顾华念饶是心疼也还是把韩子阳叫起来了,扶他进了屋子。从南边带来的丫头小厮再机灵也终究不适应梁京的天气,还是从宫中赐下来的服侍的人中选了几个上来,生了个火盆,让屋子里暖和一些。韩子阳扶着后腰,咬着牙关,叹了一声气道:“总带着两个到处走,真累人啊……”鉴于屋子中有外人在,韩子阳这话并没有说明白。

只顾华念听得懂带着两个什么,便笑了笑,道:“现在就喊累,今后可怎么办?还得操劳上十几年呢。”

说罢便去拿棉衣过来,叫韩子阳试试,看看合身与否。肚子那里倒是正合适,旁的地方稍嫌大,雁儿便要拿去改改。韩子阳把手里的棉衣递出去,皱着眉头问:“从家里没稍棉衣过来?”

“捎是捎了,只是薄了些,没想到梁京这么冷。”当阳即便是冬日最冷的时候,也少用到棉衣。今次带的几件,已然是为几人连夜赶制的了。

“大哥不是派了个常来梁京这边的跟着?”韩子阳又问道。

顾华念回想了一番,确实是有这么个人:“总归是个男的,心不细,忘记了也正常。”却没给那男人扣上什么罪过,顾华念说罢,亲昵地敲了下韩子阳的脑袋,“你呀,怎么越来越有老爷的派头了?”

这下韩子阳也没再绷着一张脸,略微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陛下说今日赐宴,要我带着你去。”

“咦?”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有入那皇宫的一天,顾华念愣了愣。

韩子阳的眉头却是越拧越紧:“是我的错,跟你结亲没能掩饰你是萧前辈徒弟一时。——当今陛下曾与何先生是莫逆之交,怕是同萧前辈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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