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下——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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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君如荷这话着实把顾华念吓个不轻:“……什么?!无、无大侠是……何先生?!”无字诗这么些年来对萧静慈的暧昧态度谁不看在眼里,多少人明着暗着怪那个早逝的何书华,尽拖了萧静慈一辈子。此时忽然得知无字诗竟同何书华乃是同一人,吓得顾华念从床上跳了起来。

君如荷点头,不满道:“小娃娃怕什么?能吓成这样。”

“……我只是没想到……”顾华念一向温和,才刚自己的反应这么激烈,此时弄得他倒是不好意思了。不由得赧颜,恰逢此时雁儿端了药过来,顾华念接过药,让雁儿退下,便要服侍君如荷服药。

君如荷却拨开了喂来的勺子,摇了摇头:“阎王叫我三更死,我这拖到五更了,哪里好再赖下去。”

“姥姥!吃药!”顾华念见君如荷不肯吃药,蹙着眉头道。

却挂着似笑非笑的嘴角,君如荷问:“小娃娃,你是个大夫,我这毒,你可有几分把握去了?”

没有。在疗毒这方面上,顾华念已然是整个绝谷最好的大夫了,君如荷这病,他也只能拖上个半年罢了。“……总能拖个大半年的时间,比不吃药要强上许多,有了时间,还怕想不出好法子来?”苦口婆心地劝着,顾华念又将药匙送到了君如荷的嘴边。

老妇人却仍没有吃药的意思:“你可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这哪里是顾华念能知道的,猛然被这么一问,顾华念又是怔了一下。

“这可是皇帝老儿下的药,他还教人看着呢,我不死,他怎么能放心得下。”说罢君如荷点了点顾华念身后的某处。

那里竟然匿藏着一人,不知是何时溜进来的。掩蔽地极妙,又一声不响,躲了这么久,顾华念竟没有发现。眼看着被君如荷看见了,那人却没逃走,反而从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站了出来,仿佛一把玄铁的剑一般,插在君如荷的眼前。

一双眼神像是蛇一样盯在君如荷身上,此时这暗卫的脸上并没有带面具,那张肖似何书华的脸,却并无半分何书华的神情。

“不知道阿轩那个孩子,这些年找了多少人,你该是最像的那个,他才带你去偏殿。”此时君如荷说的话听得顾华念云里雾里,不过这话本来便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对那个暗卫讲。暗卫也不答话,剑一般立在那里。

君如荷仿佛也没在等他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可你没他的脾气,谁都没有,我儿啊,那是独一无二的。”带着一份属于母亲独有的骄傲,君如荷笑了笑,忽而见却暗淡了下来,转头问顾华念,“我儿他,葬在哪里?”

“……在某山某地,离我绝谷不远,同我师父葬在一起。”顾华念想起师父来,亦是暗淡了神色。

君如荷吃力地点了点头:“小娃娃,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送去当阳,就葬在我儿子身边就好。”

“姥姥!还……”原本想着再劝还能拖上个大半年,后来见暗卫还站在这里,终究是没能说出来。犹疑地望了望暗卫,熟料那沉默着的暗卫却忽然道:“半年后,绝谷见你尸骨。”

“……阿轩那里?”看起来似乎是要放过君如荷一马了,君如荷倒是不怎么敢相信,挑了挑眉问道。

暗卫只答:“我自有解释。”

君如荷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忽然间笑了出来,却言,“你这般心软,不像是个暗卫,倒是,很像他……”

那暗卫剑一般的身影晃了晃,最终却决然消失。

章 〇六一 太子

暗卫离去之后自向慕容成轩圆谎不提,这边君如荷能下床后,说什么都要赶去无字诗的墓葬旁看一看。顾华念原本想着送她,无奈韩子阳此时已经有七个月大的肚子了,不方便离开。正无奈之际,沈华安却闯进了韩府中。

回了梁京之后沈华安便又去太医院任职了,平日里尽管事情不多却不便离开,师兄弟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了。沈华安今日是听说师兄去皇宫见了皇帝,才急哄哄地赶过来。在门口还能装作交情尚浅的友人,按着规矩拜访,等进了没什么外人的内院,便叫嚷上了:“师兄!听说你昨天见着陛下了?陛下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沈华安在太医院就职多年,却毕竟只是个小医正,皇帝哪里会见过他。便是慕容枫,当初也是跟在太医后面做个小药童,才不幸撞见的。沈华安好奇皇帝的模样已然许久,这回闯进来问,未曾料到屋子里并非是韩子阳同顾华念两个。

床上坐了一个陌生的老妇,韩顾小夫夫二人对其的态度着实尊敬。沈华安不知这老妇是何人,好奇问了一句:“咦?师兄,这位大娘是……?”

“小安子嘴巴倒甜,甚么大娘,你得唤我一声姥姥。”君如荷变作这个模样,沈华安是认不出她来的,她却还认识沈华安。

“这位是家师的母亲。”见沈华安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韩子阳便解释道。顾华念却是好心,当初红颜的方子还是沈华安给他的,这回干脆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等顾华念说罢,沈华安惊叹道:“原来那红颜竟有这等功效!你——您……”

眼前这人是一路上那不着调的丫头君如荷?君如荷竟成了前嘉的皇妃,师父平君的母亲?无字诗同那个何书华,成了同一人?一下子被告知了太多,沈华安有些愣怔。半晌终于理清了思绪,乖乖地唤了一声姥姥。

这回送君如荷回绝谷的人有了着落,沈华安向太医院告了个假,干脆带着君如荷回当阳了。

沈华安还没走几天,二皇子府上派人寻他寻到了韩府。顾华念搪塞了一句同沈医正并不熟,打发了来人离开,熟料当日傍晚慕容枫竟亲自来了,吓得韩家一众吓人哆哆嗦嗦。

二皇子平日里总是个笑模样,今次却虎着一张脸,不管两旁垂手抖着的下人,直往里闯:“沈安之呢?”

向慕容枫不失礼数地行礼后,顾华念装出一副奇怪的模样:“沈医正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他不是一向同您交好吗?殿下您也不知道?”

“他是从你府上出来,才去跟太医院告假的!”慕容枫眉头紧拧,挥手止住了顾华念的话,掷声道。

“这……沈医正来陪我二人闲聊,并未提及他要离开之事。许是医正家里有什么急事吧,再者他也只是告假,总会回来的,还请殿下宽心。”顾华念道。

慕容枫这才觉得自己着实太急了,沈华安又并非远走高飞,再也寻不到了。却仍旧没个好脸色,甩手离开后,回了二皇子府,却有人来,道是陛下召见。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男儿只得了三个。不知为何,眼看着三个皇子都成年了,却并不给封号封地,只在梁京为三人各赐宅邸。这回被父皇召见,慕容枫并不知是为何事,等入了宫,却见皇帝携着皇后正在一堆画卷中挑挑拣拣,见他来,招手道:“枫儿啊,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姑娘,你喜欢哪个?”

等沈华安从当阳返回来,便听说,陛下终于立了太子。皇长子同皇三子各封为王,不日便将前往封地;慕容枫则立作太子,明年正月择吉日大婚。

立太子可是件大事,梁京城上上下下都在喜滋滋地议论着。沈华安口渴下马,找了间茶馆喝上几杯的功夫,听闻此事后,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慕容枫要大婚了。

沈华安回了太医院后,因他是慕容枫的宠臣,忽而间得以了重视。只是这件事上,他着实高兴不起来,那表情态度,落入了旁人眼里,少不得被嚼舌根,说他瞧不起人,仗着慕容枫得了势,骑在众人上头了。只是自从沈华安回来,慕容枫却再也没召见过他,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他怕是失了宠,对他愈发地不客气了。

在太医院受多了气,终究忍不下去了,沈华安掀了太医院,干脆逃跑了事。

闯祸了的沈华安躲在韩家,半点没敢再出门。太医院好歹是为朝廷、为宫里做事,平白挨砸了,哪里肯息事宁人,着京尹满城搜捕,不到一日,却偃旗息鼓,似乎是有什么人将事情压下来了。沈华安听说安全了,坐在韩家内院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却仍是不肯外出一步。

“天冷,上街做什么!”他这般对顾华念解释道。

“你在这院子里就暖和了?”顾华念哪里肯信。不过沈华安来了倒也好,顾华念那三脚猫的医术,差了沈华安甚远。有沈华安在帮衬着他照顾韩子阳,他也放心。

眼看着冬日越来越冷,不出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腊月二十小年一到,干脆各家各户紧闭大门,过起年来。

着人采买够了过年要用的鱼肉果蔬,又添了男女娃娃各几套厚厚的小衣服,韩家大门也锁了起来。小年这天要彻底地打扫屋子,内院少外人,连韩子阳这等孕夫都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地上结了冰,雁儿不小心滑了一跤,崴了脚。沈华安见状把人搀了起来,殷勤地想帮着上药,只为了少做些体力活罢了。雁儿女儿家矜持,推搪了几番,沈华安却只是缠着,倒是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顾华念得了君如荷的内力,加之近些日子勤勉,很有一番所成。此时见沈华安偷懒,远远地把手里的扫帚丢了过去,正砸到沈华安后腰上:“雁儿还是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离着远些!——净想着偷懒!”

沈华安只得灰溜溜地接着去干活了。

等到除夕当夜,顾华念同雁儿两个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来,堆满了一整张圆桌。

韩子阳同顾华念落座,沈华安也毫不客气地抢了个位置,带来的两个丫头并着弄婆却垂手立在一旁。顾华念招呼道:“大过年的,都来坐吧!莫要讲究些什么了。”

“……可……”雁儿乃是家养的婢女,打小便被打骂着教些尊卑之别,哪里敢上座。犹豫地左右看着檀儿及弄婆,又低下头去,一步也不动。

“过来坐吧,我同子阳都是江湖出身,没那么多讲究。”顾华念又道。

最终还是檀儿女孩心性,不曾顾虑那么多,是头一个上座的。雁儿和弄婆见此,又踌躇了些时候,也坐下了。

过年谁不想回家,几人却只得滞留在梁京。此时当阳那边,有韩宋氏带着,几个姨太太,二三十个儿孙,坐满了堂。梁京这里却只剩小夫夫两个,并上沈华安,两个丫头婆子只顾低着头扒拉饭粒,拘谨得很,年过得便有些闷了。

头一个受不了这等闷劲儿的是沈华安,叹了一声气,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哪里啊?”

“听说谭师叔又去了西域了?他这些年倒是总往那边跑。”不断有飞鸽往顾华念这里飞,他对同门的去向了解的到清楚些。

“西域那边也过年吗?”沈华安好奇问道。

“我没问过。——食不言,寝不语!”顾华念挑眉训道师弟。

沈华安撇了撇嘴,安静了一阵,又叹道:“要是我也有个家,那该多好……”

“你家不就在当阳西里沈家村吗?你今天往回赶,快马加鞭,十五前还是能赶到的。”顾华念道。

“二十多年前他们就把我卖给牙婆子了,我才不认那是我家呢。”沈华安哼了一声,“照这么说,师兄你家还在我家邻村呢,你怎么不回去?”

回去?顾华念想了想那个地方,亲生母亲早就去了,继母有了儿子,哪里肯要他这个累赘。提起此事,顾华念心情有几分低落,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道:“你道你想有个家,是想成亲了罢?”

沈华安摆手:“成什么亲!等过年开了春,我也要像师兄弟他们那样,云游四海去,哪里能教谁等我那么些日子。”

“安之。”顾华念却搁下筷子,道,“师父是将绝谷留给你了,你跑太医院要做什么太医,我替你肩着谷主的担子;现在你不做太医了,今年就回去吧,该把你的担子挑起来了。”

“……哎?……嗯……”沈华安答应的犹犹豫豫,神色在不断飘忽。

顾华念拧眉道:“你不要等着他了。”

“我没等……”

“他要成亲了,还有三十多天。”狠狠地敲着沈华安心里头最痛的地方,顾华念知道,不把这一层敲破了,沈华安怕不会看开的。

沈华安失了胃口:“……师兄,我懂,我没喜欢过他,我只是,难受……”

沈华安先离了席,顾华念望着师弟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

章 〇六二 诞子

春节过了是端午,数九数到七时,天渐渐开始暖和了起来,窝在家里过了一冬的行人们也都又出门了。韩子阳承运正经满了九个月。

俗话都说是怀胎十月,实际上仔细算起来,更确切的说法,是九个月满,十个月未到才对。韩家内院秘密地开始张罗起了产房,韩子阳更是门也不出了,只待着最后一天。肚子里的两个小娃娃愈发精神,整日里都在乱动,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要从父亲的肚子里钻出来,迎接这个世界了。韩子阳每日承受着小脚丫子有力的蹬踢,饶是他身子这般地结实,仍旧免不了腰酸背痛,躺着的时候倒比站着的时候要多了。

韩子阳倚在贵妃椅上,安抚着肚腹里不安分的两个小家伙,一张坚毅的脸上,却有着暖暖的笑意。

“啧,不愧是要当娘的人啊!”沈华安没了太医院的职位,躲在韩家研究起了产婆的勾当。此时捧着书钻研着接生的方式,偶或瞥见了韩子阳那一脸柔和的笑意,不由得抖了一抖。他是打小同韩子阳认识的,什么时候见过那人笑成这般模样了?

顾华念近些日子却总是紧张兮兮地,助产该准备的物什,每天都要检查上三回,还不能得闲,一旦闲下来,总免不了要去琢磨,是不是缺漏了什么。此时听沈华安这么一说,做师兄的立时把手里头的书飞了过去:“什么当娘的,你韩大哥是男人!”

“哎呦!”自打顾华念有了功夫,沈华安简直就要成他固定的靶子了。挨打惯了后也懒得再抗议什么了,沈华安揉着后脑勺,嬉皮笑脸道,“韩大哥不做娘,难道师兄你要做娘?”

“你师兄我也是男人!”想找件趁手的东西再丢师弟一回,寻了半晌却没找到,便只能瞪了他一眼。

沈华安缩回了脖子:“那你们两个都是爹的话,孩子该怎么叫?”

小夫夫两个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顾华念愣了一下,望向韩子阳,征询道:“要不……大爹小爹?”

“师兄啊,你知道你是哪年哪月哪日生人么?怎么论大小?”还没等韩子阳说道什么,沈华安便否决道。

“我给易之‘算’了一个生辰,按那个论吧。”韩子阳又爱抚了一下高耸的肚子。

“那样的话,我比你大上几个月。”顾华念想起韩子阳为他庆生来,笑了笑道,“那便这样吧,叫我大爹爹,叫阿旭你小爹爹就是。”

沈华安却溜到小夫夫两个中间,来回打量着二人,苦恼道:“……可是……”

沈华安只犹疑着把一声“可是”拖了老长,却不见下文。顾华念挑了挑眉,问道:“小安,你又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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