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澜城尽飞花——樊落
樊落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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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傲娇攻X欠打受

小落的第一本个志古风武侠(?)耽美轻松(?)剧

精彩的耽美武侠、刺激的谋略交锋,

十里桃花漫天,刀光剑影交错,

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也都握有棋盘

差别只在于,谁能掌握棋局到最后——

第1章

江南叁月,正是桃花细逐杨花落的艳阳季节,柳絮轻拂,桃花十里,苏州城的午后,集市熙攘,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挤满了四乡八里来赶集的人,暖阳透过两边垂柳枝杈点缀着零星光芒,闪烁得人愈发困倦。

一位公子从街道尽头匆匆赶来,他很年轻,一身修饰简单的月白长衫,只在腰间坠了块青玉点缀,人如腰间坠饰,温文如玉,不过可惜他此刻不渝的神情压住了那份沉静气息,眉头紧皱,脚步踩得飞快,不消多时就把跟在身后的青衣侍童落下一大段距离。

侍童个头稍矮,又要注意躲避拥挤人群,又要紧追慢跑地跟着主子,小脸上很快就挂满了汗珠,看着前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忍不住叫起来。

“公子,公子,等我一会儿。”年轻公子脚步稍微放缓,待小童气喘嘘嘘地跟上后,他道:“青瞳,我要去那种地方,别跟着我。”就因为是那种地方,他才一定要跟啊,陶家二公子已经是那种人了,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大公子也自投火坑吗?不过看看主子冷峻的脸色,青瞳没敢多言,小声都囔:“夫人让我跟着公子,她说要是我跟丢了,回头敲断我的腿。”公子略微沉吟,又快步向前走去,见没再被赶,青瞳偷偷一笑,急忙跟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城东一片僻静地带,街道两旁清一色的红瓦高墙,有几扇门半开着,几位着装艳丽的女子懒洋洋地靠在阁楼窗口,看到他们,扬起手中绢帕,发出娇柔的邀请声。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今个儿来早了呀,是约了相好的吗?我们这的姑娘也不错的,公子要不要来坐坐?”听了这番调笑话,公子脸色沈得更厉害,无视两边旖旎风光,加快脚步,径直来到一幢大宅院门前,抬起头,桃花渡叁个字在阳光下闪出熠熠金色,耀眼得仿佛是用纯金堆砌上去的。

一晌春宵勾栏夜,这里永远不缺一掷千金的豪客贵族,这幅招牌就算不是纯金,只怕也相去不远,公子重重哼了一声,抬手撩起下摆,抬步走进去。

时辰尚早,两个护院正坐在门槛上打盹,看到陌生面孔的男子走进,起身要拦,被男子挥手甩了出去,看都没看他们,径直向前走。

公子衣着并非十分华丽,但眉宇间气势自显,护院们整天看多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几分眼色还是有的,又见他模样依稀熟悉,虽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也不敢再拦,只跟在后面陪笑道:“这位公子,您看时辰还早,姑娘们还都歇着呢,您要有看上眼的,跟小的说一声,我这就替您传去……”话没说完,公子已经快步穿过长廊,进了内堂,护院还要再说,被青瞳推开,几块碎银扔过来,俏生生地喝道:“滚远点,别污了我家公子的眼!”青瞳手劲颇大,银子打得几人颇痛,他们立刻火了,拳头挥起,但在看清眼前这个垂髻小童后,又忍了下去,青瞳衣着不华贵,但双髻上坠着的明珠,还有手腕上的玉镯都是上品,一个小随从尚且如此,他的主人就更得罪不起,为首的护院不敢造次,陪着笑退到一边,又给同伴使了个脸色,让他赶紧通报鸨母。

青瞳追着主子向前跑了几步,又刹住脚,转头问护院:“陶然在哪里鬼混?”“后面的细雨亭。”护院本能答了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来找陶公子的。”青瞳目露鄙视,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家只有一位公子!”说完,袖子一甩,跑去追他的主子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护院猛地一拍额头,叫:“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位是金绣绸缎陶家的大公子陶晏!”

护院大呼小叫的同时,陶晏已经踏进了细雨亭,午后正是卧榻小憩的辰光,可是陶晏刚进来,就听到欢笑声从对面的阁楼里传来,丝竹之音甜腻缠绵,夹杂在女人的娇笑中,音色靡靡,当听到其中某个熟悉的嗓音,陶晏脸色更冷,走过去,挥手推开了门。

一股浓郁酒气随着他的闯入迎面扑来,里面厅堂很大,正对着大门的是张颇为华丽的软榻,两个女子正靠在榻上弹奏坊间俚曲,另有几人穿着亵衣在厅上嘻哈奔跑,一个玄衣男子在她们身后追逐,打闹中男子衣衫有些凌乱,脸上蒙了块细绢,再加上醉酒,脚步踩得跌跌撞撞,偶尔勉强抓住某人衣襟,但马上就被甩开了,地上堆放的酒坛不时被他撞到,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

房里的人正闹得酣畅,看到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一时间歌舞声骤停,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陶晏身上,当看到又是位长相俊俏的青年公子时,眉眼间都不自觉地露出了风情,近前的一名女子放弃了跟客人的嬉笑追逐,理了理凌乱衣衫,莲步轻移来到了陶晏面前,脸上堆起笑,正要搭话,凌厉目光扫来,无形中让她心起了怯意,没敢再放肆,悄悄避开了。

丝竹弹唱静了下来,蒙住眼睛的男子不知道出了何事,抬手向前面摇摇晃晃摸了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摸到, 奇道:“怎么停下了?”众人看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公子,搞不清他的身分,都没敢说话,得不到回答,男子笑了起来,道:“喔,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小坏蛋,是不是想让爷喝罚酒,所以都故意都躲起来了?”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撞在陶晏身上,急忙伸手抓住,嘿嘿笑道:“抓住一个,让我猜猜这个是谁,猜不中的话,不用你们说,爷自罚一杯,芊芊?小婉?还是小卿……”说着话,抓住了陶晏的衣衫前襟,手指轻轻捻了捻,疑惑道:“这料子是京城福瑞祥的做工,边角的滚针手法像是慕家苏绣,这套衣衫可不便宜啊……”越摸越觉得奇怪,他正要再往上摸,陶晏不耐地把他推开了,冷冷道:“还懂得布料质地和绣法,你还不算枉冠陶姓!”听出声音不对,男子急忙把蒙眼的布扯下来,当看到站在眼前的人后,他笑了起来,手一摆,黑布扔到一边,上前很亲热地搭上陶晏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嘿嘿笑道:“大哥?真的是你,怎么你也想开了吗?我早跟你说这里不错的,看上哪个,我帮你选……这里的姑娘都是全苏州城最好的……”话没说完,陶晏已把他的手甩开了,看到弟弟衣衫不整,身上满是酒气,他眉头皱得更紧,道:“陶然,跟我回家。”陶然喝了一夜的酒,脚下发虚,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还好旁边的女子把他扶住,他站稳了,转头看看外面,随口说:“天还没黑,现在回家太早了吧,大哥你既然来了,不如一起乐一乐,你看姑娘们多体贴……”他说着,凤目微挑,看向扶他的那位女子,嘴角勾起无限温柔,女子辗转风尘许久,却仍被他看得脸颊飞红,贴靠得也更亲密,只盼着自己能入这位陶家二公子的法眼,哪怕是做填房都行。

可惜陶然的目光很快就掠开了,她失望地发现男人不单单是对她笑的,而是对她们所有人,这位温柔随和的公子对任何人都很好,那只是一种出于对美好事物在意的本能,或许转头就忘记了,因为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陶晏的脸色却更黑,低声喝道:“跟我走!”陶然没把兄长的不悦看在眼里,哼了一声,不屑地问:“凭什么?”说完不待陶晏回答,已转身对在软榻上弹奏的女子说:“弹起来啊,爷还没玩够呢,好好打起精神,谁弹得好,回头加赏。”被彻底无视了,陶晏气得攥起了拳头,青瞳跟在主子身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拳头攥得更紧,恨恨地道:“公子,我们不管了,这种不成材的家伙随他去好了!”陶晏置若罔闻,突然快步跟上,揪起陶然的胳膊,把他拉到面前,拳头直接挥了过去,陶然没防他会动手,左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后猛地一趔趄,陶晏还要再动手,身后一阵呛人香气传来,鸨母接了消息,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肥肥的身躯硬是挤在了兄弟两人之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陶家大公子来捧场,亲兄弟嘛,凡事好商量,陶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我马上帮你找……”话被无视了,陶晏把她推开,对陶然道:“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打断两条腿拖回去?”陶然揉着泛红的嘴角,脸上依旧一副懒散笑容,身板却站直了,随意问:“好久没跟大哥切磋了,你是要试试吗?”陶家做丝绸生意,在各地都有店铺,陶晏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陶父怕儿子被欺负,从小就请了武师教他们一些护身功夫,所以兄弟俩都会几套拳脚,不过与整天混迹于温柔乡的陶然相比,作为兄长的陶晏练武勤快多了,他不怕弟弟叫阵,但绝不会跟他在青楼动手,白送外人谈资,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被他推开的老鸨先不乐意了。

要知陶然对钱一向不在乎,哄得他开心了,几百两的打赏也是常事,这样的财神她怎么舍得放走?不顾陶晏怒视,扭着腰冲过来,冷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这世上我只听过老婆来窑子捉奸,还没听过有哥哥管弟弟的,陶大公子我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哎呦……”却是青瞳在旁边听她损自家公子,见她扭摆着走过来,故意伸出腿,老鸨正说得起劲,没发现他使绊,被绊个正着,于是整个肥胖身躯飞了出去,众人只听到一声轰响,她已经趴在了大厅正中,大声叫了起来。

鸨母摔得狼狈,姑娘们想笑又不敢笑,纷纷上前帮忙搀扶,陶晏没理睬周围乱成一团的局面,只把目光落在陶然身上,道:“父亲从京城回来了。”陶然脸色一变,随意懒散顿时消减了几分,陶晏又道:“他知你一夜未归,很生气,你是要他老爷子亲自来请吗?”陶然目不转睛看着大哥,半晌忽然笑了,扫了一眼窗外风光,从腰间掏出短笛,在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随意道:“时辰不早,倦鸟思归林,也该回去了。”“公子!陶公子!”一听陶然要走,老鸨顾不得在旁边乱喊,急忙揉着腰跑过来,陶然看她一脸心痛模样,噗嗤一笑,道:“钱既然付了,哪有再讨回的道理?今晚的那份就算孝敬妈妈的,下次我来时,可要记得多备几坛陈年好酒啊。”“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听到钱不被讨回,鸨母乐得眉开眼笑,陶家虽然算不上苏州首富,但多少有点地位,尤其二公子陶然天性风流,广交豪客,在风月场上也算号人物,这样的财神爷得罪不起,所以她虽然不喜陶晏的霸道,但仍打躬作揖的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又吩咐下人准备马车,送他们回府。

“不必了,我们陶家家世清白,可用不起这里的车。”青瞳年纪虽小,却处事伶俐,见主子要回家,早先跑出去叫了马车,他不屑地抢白完,先请陶晏上车,然后自己也上了,陶然微醉,摇摇晃晃攀上了马车,车子不大,叁人坐上去,便显得有点挤,陶然便随便往门框上一靠,道:“走了。”一个很简单的小动作,由陶然做来,便带了几分随意慵懒,青瞳却看得嘴巴一撇,在他看来,陶然只是个只懂得吃喝嫖赌的公子哥,动作做得再好看,也是绣花枕头,而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种家伙要不是冠了个陶姓,还好命的有个哥哥帮忙打理生意,他要饭都找不到地方去。

马夫鞭子甩起,正要赶车,一个粉衣丫鬟突然从坊间匆忙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猫咪,叫住他们,问:“陶公子,它怎么办啊?”“喔,我把它忘了。”陶然用玉笛轻轻敲了下额头,小猫是昨天他在巷口捡到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被小孩砸伤了腿,趴在地上等死,他看着可怜,就给它敷了药,交给了小丫鬟,谁知胡闹了一晚,早把这事忘记了,一天不见,小猫精神了很多,看到他,挣扎着想靠近,陶然却没接,对丫鬟随口道:“你养着吧,就当做个伴。”丫鬟看看还杵在门口的老鸨,面露难色,陶然明白她的苦衷,在这种地方,不做事没饭吃,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只猫?看来自己惹的麻烦还得自己解决,便从丫鬟手里接过小猫,猫腿受了伤,包着绢帕,在他掌心冲着他咪咪地叫。

陶然突然笑了,把它放在了马车上,笑道:“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收了你吧。”马车跑了起来,青瞳小孩心性,看到毛茸茸的小动物,眼睛就挪不开了,陶然看在眼里,道:“喜欢的话,送给你。”青瞳不屑地撇下嘴,哼道:“你想做好人,凭什么让我来养?”“那就扔出去吧,反正我也懒得照顾这些小东西。”陶然揪住小猫的脖子就要往外扔,青瞳吓得跳起来,车顶很矮,他起得仓促,砰的一声撞到了头,却顾不得头痛,急忙夺过小猫,叫道:“它是你救的,怎么可以再扔掉?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硬?”“青瞳!”陶晏喝道。

被主子呵斥,青瞳不敢再多话,抱着小猫缩到了马车角落里,陶然却不以为意,靠在门框上,慢悠悠道:“它腿上敷了药,别让它沾水,弄点小咸鱼喂它,最好弄得碎些,还有,它怕火怕雷怕黑怕狗。”青瞳抱着小猫,好玩的逗它的耳朵,听了这话,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它说的。”“那它还有什么不怕?”“这它倒没说。”青瞳撇撇嘴,转过头,一脸不信。

陶然也没指望他信,笑了笑,养身靠在门上,阖目养神,寂静中陶晏突然道:“父亲这次回来,说又到了春闱,京城汇集了各地来的才子,今年的会考一定非常热闹。”风拂起,穿过古道两旁的树杈枝叶,桃花随风飘飘悠悠落下,有几瓣拂过陶然脸庞,细小花瓣在他眉间投下淡淡阴影,但瞬间便顺风飘远了。

第2章

回了家,日已偏西,陶然随大哥径直来到大厅,陶家的当家主人陶千山已经在大厅等得不耐烦了,正背着手在厅堂上来回转着圈,陶夫人在旁边劝解着,看到两个儿子进来,急忙冲他们使眼色,示意老爷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们小心回话。

陶晏向父亲请安,陶然也跟着跪下,陶千山转过头,随便摆了下手,陶然正要起身,陶千山眼睛瞪起,喝道:“谁让你起来了?”陶然维持着半起的姿势跟父亲对视须臾,在发现他不是开玩笑后,又懒懒地跪下了,微笑问:“父亲你这次去京城是不是买卖做得不顺?这么大的气。”“我活这么大岁数,现在不说家财万贯,也顺风顺水,有谁敢对我撒气?除了你这个小畜生!”陶千山气冲冲走过去,指着陶然鼻子骂:“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离开了一个月,你就去烟花地玩了一个月,你哥哥每天辛苦赚钱,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这么糟蹋!”“纠正一下,是半个月。”陶然理理有些乱了的衣襟,冷静解释:“爹你也知道我朋友多,这是应酬,在生意场上混,不晓得行情,怎能把生意做大?”陶千山被他随意自得的模样气得脸发青,吼道:“还有半个月你去混小倌馆,你把生意都做去那种地方了?”见陶千山脸色愈发难看,陶夫人急得直向儿子摆手,让他不要再顶嘴,陶然却似根本没注意到,酒劲上来,他凤目微微眯起,透出酒后的懒散,随口道:“生意这种事,不去又怎么知道没有呢?”“你!你……”陶千山气得说不出话来,上前一脚踹过去,他早年练过些拳脚,虽然年过半百,却仍然体格健硕,颇有些气力,把陶然踹出老远,仍然怒不可遏,想冲过去踹第二脚,陶晏向前一步,正好站在他们之间,轻声道:“父亲请息怒。”陶夫人也急忙把陶千山拉住,求道:“然儿还小,老爷你跟个孩子生什么气?”“他小?晏儿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了!”陶千山被老婆拦着动不了手,气得冲外面叫:“来人,把这个小畜生拖出去,先揍他十板子!”陶然被打板子已是家常便饭,几乎陶老爷出去一趟,回来他就会被教训一次,众家丁早习惯了,个个训练有素,跑进来把陶然拖去了隔壁房间,那里有现成的薄板木床,每次陶然被打完,大家就直接抬着木床把他抬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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