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三)——凤郎大猫
凤郎大猫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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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吊的立秋半口气未缓过,大蓬冰粒雪块已瀑布似的从头顶掉下,显然崩坍的积雪已淹没了洞口,二人除了继续向下,再没有别的选择。幸好二人掉下之处只是个斜坡,不是断崖,虽然十分滑溜笔直,总算可以勉强立足,猫猫当先跳跃而下,立秋的轻功也算有点根底,身手比从前轻捷得多,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地摸索着半滑半溜,过不多时也到了洞底。

“早知这么倒霉,老子就乖乖的留在牢内睡觉,打死也不出来了……”立秋唉声叹气,猫猫却笑嘻嘻地不知从地上捡起些甚么,捧到立秋面前,洞里漆黑一片,立秋甚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一阵烤肉的焦香。

“烤鸡?”立秋一呆。

“还有……在那边……那边……”猫猫左跳右跳,行动完全不受黑暗影响,顷刻又跑回立秋面前笑道:“刚才掉下来,连烤鸡都掉了。”

谁会想到猫猫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还记得“抢救”那些烤野味?立秋虽然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有吃的总比没有的好。

二人都是乐天派,天坍下来也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当下二人走到同窟中没冰雪掉下的地方,立秋道:“猫猫你看得见,你先去找找有没有树枝树叶之类可以点火的东西?”

“草蜢哥哥看不见?”猫猫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双猫眼的。

“太暗了,我看不见,火摺子只能烧一会,要想法子生个火才行。”立秋才刚说完,猫猫已跑了去找树枝,片刻已抱了一堆掉在洞底的枯叶烂木回来,立秋挑了些可以用的,用草叶作引子,生起个火堆。

有了火光,立秋才算是瞎子开了眼,他长长吐了口气,心里也踏实得多,此刻他才知甚么也看不见的感觉多么可怕,多么令人恐惧不安,长处黑暗的左临风仍然可以过得像常人一样,甚至更加灵敏捷,这到底是多么困难的事啊……

立秋心中感叹,手里却忙着将沾了泥沙的野味拍干净,重新放在火上热了一下,虽然烤焦了些,但饿了的猫猫还是一个劲的撕咬得津津有味,顷刻已干掉一只烤野鸡,连骨头也几乎被啃个干净,兀自意犹未足,继渎向剩下的那只烤兔子进攻,二人你撕一条腿,我啃两条肋骨,过不多时,一只兔子全到了二人肚子里,二人都没想到要是找不路到外面去,下一顿怎么办。

他一边吃烤鸡,两眼却忙着扫视洞中情况,只见整个洞窟便似个大腹小口的罐子似的,除了掉下来的洞口,便只有现已干涸了的地下河道,如果洞口被冰雪堵死了的话,他们便只有循地下河道找寻出口。

吃完野味,猫猫爬到了洞顶走了一趟,弄得一头一身的雪回来,果然洞口已被厚厚的冰雪堵住,立秋忙拉他到火堆旁烤火暖身,谁知不烤还罢,猫猫一夜没睡,此刻烤暖了身子,吃饱了肚子,瞌睡虫便跟着作起怪来,一头倒在立秋身上便睡着了。

“你还真是无忧无虑耶!”立秋苦笑,不过猫猫要睡,玉皇大帝也拿他没法,甚么也只能等他睡够了再作打算,唯一庆幸的,是猫猫没有再次把他当暖炉来揽着,立秋总算放心了些,百无聊赖地往火堆上添上柴草,过不多时,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于是拉起风氅连猫猫一起盖着,靠着洞壁打起盹来。

不知是立秋心有牵挂,还是怕自己睡昏了又会对猫猫乱来,他睡了没多久便已醒转,猫猫却仍在梦中,睡好不香甜,立秋不想唤醒他,脱下风氅自行起身,也许是因为洞口被封,没有寒风吹进来的缘故,洞底比外面暖和好些,没了那件风氅,也不会冷得受不了,他从火堆中拿了两根树枝当作火把,满洞的到处察看。

立秋沿着河道前行,走了一会,地面虽是湿滑难行,但并不狭窄,足可容人出入有馀,也未看见有甚么岔路,正想往回走时,一件物事吸引了立秋的视线。一个牌坊,一个石雕的牌坊,矗立在河道深处,立秋还以为自己看错,待要走近前去,冷不妨背后被人一拍!

“我的妈啊!”立秋大惊回头,却见猫猫的绿眼在黑暗中闪啊闪的,立秋吁一口气啐道:“没声没响的,吓死人了!”

猫猫扑抱着立秋憨笑:“捉到草蜢哥哥了!”他半点也没有为被困而担心,还当立秋在跟他捉迷藏玩儿。

立秋心知不能指望只会玩耍的猫猫拿甚么主意,便指着前面道:“我们探险玩儿,到那里看看去。”

猫猫当然没有异议,二人一同走到那形似牌坊的东西前面,立秋拿着火把仔细一看,只见石上蚀痕斑驳,但仍可看得出是人工雕凿而成,绝非天然长成这样的形状。

“啸天宫的人干么要竖个牌坊在这里竖个牌坊,挖地下监牢也不用放这个的罢?”立秋心中嘀咕,从牌坊前行十馀步,忽地停下,因为似乎到了一个断崖前。

“我的娘!”立秋在火光下眼望前方发楞。

五十五.神魔决(1)

云雩与沈戎从帝都的脂粉阵中脱身,二人并骑全速赶到紫霞峰下时,正好听到贺兰独笑令人胆丧的啸声!声音听去至少在十里之外,但威势仍没有减退半分,二人相顾惊骇,沈戎道:“贺兰老魔人未到,先用啸声摄敌立威,这一着可厉害得紧。”

云雩凝神倾听,心中焦虑更增之馀,又有些奇怪:“老魔的啸声为何没向这边移近?……倪大人怎会仍在此处的?倪大人!”

只见倪谦和一名陌生姑娘站在已点起风灯的大车旁边,神情既有些不安亦有些着急,似乎在等待着甚么人似的。

“倪学士怎会仍在此间?风公子到了紫霞峰上去吗?”沈戎纵马上前问。

“不死魔圣峰顶闲人太多,临时更改决战地点,适才派遣弟子引领公子前往,铁总管和烈帮主等已跟着前去,倪某无此轻身本领,只好和这位楚茜姑娘在此相候,楚姑娘的同伴前已前往峰顶知会山上各位英雄。”倪谦说罢,沈云二人礼貌地对楚茜打了个招呼,心中暗暗发愁,都想到贺兰独笑的啸音不止是立威,也许战斗已经开始!

倪谦眼望啸声起处,忧虑地道。“刚才山中异响大作,也不知是吉是凶。”

“倪学士,他们往那边走的?”沈戎再问。

倪谦指示了二人方向,二人向他施礼告辞后,匆匆弃马入林,赶往啸声响起处,云雩心里急得像火烧一般,生怕赶到时只看到左临风的尸身!

“风少爷!你等我啊!”云雩人在急奔,心中狂呼。

此刻左临风所使用的,根本不是他所学的,或是武林中任何一种现有的剑法!他所使的剑招,既不似南宫剑法豁雅潇洒,亦不如风吟鸣动以鸣振之音隔空伤人,变化奇诡幻异,甚至有点似是随手乱挡似的,根本便不成章法!

“小叔叔怎么不用风吟鸣动?”南宫一鸣急道,这又是一个没人能够回答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面对如此强敌,却舍弃最强的剑法不用,简直就是跟自杀无异的行为。

众人担心得要命,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南宫绝给左临风的提示就是:“绝对不可以用风吟鸣动!”

但铁衣和烈缺首先发现,左临风此刻的剑招看似并不特别厉害奇奥,却比前两种剑法更加圆转灵妙,既似天际风生,来去无迹,又似奕棋妙手一般,顺手拈来已成妙着,剑锋青芒敛而不露,但玉种精气却出奇地凝炼,尽管黑剑有若天魔降临,左临风仍能半步不让的攻守对抗,虽然是处于下风,但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尽展这次冒死苦修的成果。铁衣一看破魅那边,他手中线香已了烧接近一半,只要支持多一会,他便赢了这一仗。

但要在贺兰独笑剑下赢这一仗又那谈何容易?左临风现在正是有苦自己知。

听到南宫绝的指示后,左临风的反应也跟众人一样,觉得这样做等如找死,但细心一想,他已领会到南宫绝话里的深意。贺兰独笑跟大长老一样,都是擅长以心灵力量结合武功制敌死命的人,换句话说,大长老不会怕以声波制敌惑敌的风吟鸣动,贺兰独笑亦是一样,况且他一天仍要依赖风吟鸣动对敌,他一天仍是受制于大长老。

既然风吟鸣动对此君无效,那倒不如不用,而贺兰独笑针对风吟鸣动而来的种种策略,亦会全数落空,可是舍风吟鸣动不用的话,又怎能跟贺兰独笑对抗?

左临风曾经苦思,却没有答案,此刻跟贺兰独笑的“魔剑”相对,充满毁灭性的剑气狂锋,直非人力所能抵抗,在这强绝的压力下,迫得他的剑术再作突破,以最洗链的剑招,最精确的判断,最凝链的玉种精气针对一点进行对抗,不过尽管他功力剑术已有飞跃性的进步,可是置身于这鬼神莫测的剑影漩流中,他仍是一筹莫展,有力难施!

在旁人眼中,贺兰独笑可怕之处,在于剑气之强,速度之快,变幻之奇,全都超越人类力量的界限,然而身在局中的左临风却清楚知道,贺兰独笑的剑便似另一种模式的风吟鸣动,更可怕的,是风吟鸣动只是通过“声”来攻击敌人,而他的黑剑发出的剑鸣和劲风,不但能够模拟出人从不同方向发动攻击的错觉,在劲气的侵袭下,更能令对手五感混乱,陷入疯狂之中!

久习风吟鸣动的左临风虽然未至于混乱失常,但亦无法再凭声音感觉去判断对手的方位,最糟的是,连身上所知所感全都可能是贺兰独笑泡制出幻象,失去对手的动向,即使他有能力反抗,也不知应如何反击,从何反击!便似落入网中的飞虫一样,只能凭野兽似的战斗直觉躲闪趋避,再没有还手的馀力,但随着对方将剑网收紧,左临风除了弃剑认输,便只有选择战死一途。

危机迫在眉睫之际,左临风嘴角勾起视死如归的无畏笑容,猛地旋身后退,一声不响的回剑向颈中一抹!连贺兰独笑在内,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烈性,宁愿自戕也不肯认输!

“啊!”众人的惊呼未了,一串血珠随着左临风剑锋飞溅!就在血珠溅出的一刹,他的灵觉终于成功捕捉到贺兰独笑一下突然变重的心跳声!

“就在那里!”凭着这一下心跳声,左临风终于辨出贺兰独笑的确实位置!他举剑自刎只是唬人的虚招,剑锋仅是划破皮肉而已。时机梢纵即逝,左临风的灵觉立时锁定贺兰独笑,借着急旋之势,玉种刹那间提升至极限,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光弧,以快至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入贺兰独笑的剑圈里!

“锵!”竹剑跟衣带交击,发出的竟是金铁交鸣的声音!在左临风玉种提升的同时,凤火的感应力大增,他便似瞎子开眼一样,竹剑剑随心发,剑锋骤然亮起明净清透的芒彩,摆脱了贺兰独笑魔剑的迷惑,一剑斜斜扫中“黑剑”,爆起的劲气狂流四下席卷,左临风的人奇迹般没被气劲抛飞,优雅如风神一样,在暴烈的斗气中任意御空滑翔,绕着贺兰独笑飞旋三圈,竹剑极速翻飞,挽起一片漩光,四下流动的劲气竟然不再乱窜,尽数被他吸入剑中!

五十五.神魔决(2)

这一手原是他当日吸取褚灵飞玉种的故技,要是用来直接吸掉贺兰独笑的真气当然不行,但利用新玉种的吸力,暂时借用爆散的劲气却并非没可能办到的事。

左临风一试之下果然凑效,剑气迅速速攀升,剑啸之声如潮响起,虽然不是风吟鸣动,但同样震人心魄!威势更在风吟鸣动之上!

劲气瞬间聚至顶峰,竹剑像活了过来似的,以妙绝毫颠的轨迹,剑刃振动间荡起奇特的波动,彷佛毫不费力地冲破贺兰独笑黑剑幻化的剑光魅影!

无可抗御的剑气如电飞射,激得贺兰独笑银灰色的长发四散飘飞,深渊般的紫眼里电芒乍现,猎手般专注而兴奋地盯着飞快迫近的左临风,吐气大喝:“好狡猾的小子!再接本君一剑!”

本是天高云清,月照半空的夜晚,骤然变得星月无光!彷佛是从冥府冒起的暗黑之力,一切凶煞邪气尽数凝聚在贺兰独笑的“黑剑”之上,漫天的黑暗气流,魔爪一样攫住大地,这月光也被吞噬!

贺兰独笑一举步,人像踏着台阶似的凭空升起,以龙行虎步的姿态在空中向左临风“踏出”一步,掌中黑剑猛地劈出!

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九股属性不同,质性不同的剑气竟然从同在一剑中爆发!这本是没可能的事,但却真的从贺兰独笑剑下使出!九道奇寒炙热,或刚或柔,正邪相生相克的奇异剑气互相冲突,掀起无数剑气暗涌争相激蘯鼓动,亘似群魔争相撕抓狂号,瞬间已将左临风那样凝链而锐不可当的剑气消磨过半!黑气挟着吞并天地之力,将左临风生生的扯向以剑气组成的扭曲力场中心!

别说左临风,谁也看出一旦被贺兰独笑的力场吸住,不止无法脱身,更肯定被那股扭曲的劲气辗个粉身碎骨!铁衣烈缺一眼便看出危险,但别说二人交战的外围闯不进去,连在原地站立也是不能!只见四外的林木纷纷被这怪异的力场吸扯,扭曲着向内弯曲,以至撕裂断折!众人不能幸免地被怪异的引力冲得站立不稳,就像被人扯着强扭一下般难受,连带负责保管线香的破魅,也被迫得急忙向后飞退到二十馀丈之外!

这就是冥界王者的力量!从冥界来的魔君……尽管烈缺等对贺兰独笑的传说全都听过不少,但总觉那不过是传言夸大失实,谁又想到他的真正实力竟比传说更可怕百倍!

“糟糕,师父来真的了!”被劲气所惊的寂月,霍地睁眼掠起,往后急退,如临大敌般挥刀划出一重又一重蓝色光墙,直到将贺兰独笑的力场隔绝方敢停下。

自顾不暇的众人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他们无法忍受眼睁睁的看着左临风被没入剑气中活活撕碎……

绝望的时刻格外显得漫长……

一缕金红色光芒倏地从万魔怒号的黑海中一闪,一声音节奇持的鸣啸响处,乌光剑气骤然沸水一样翻腾起来,左临风的人在乌光中三起三落,起初众人还以为他在濒危挣扎,可是当他们看清楚时,松一口气之馀,却又倍加惊讶!

左临风便似被一团金红淡光包围着,剑上清冷的剑气竟幻出一片奇特的金红色光芒,在振天的长鸣中,游龙出海一样从乌光里脱身而起,原本清冷超逸的脸面上,不知为何竟然现出跟贺兰独笑相似的魔性邪气,嘴角挑起嗜血而冷酷的妖异笑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剑锋卷起的不再是霜华功清寒纯净的真气,金红的剑芒强大中隐隐透出血腥和威摄的意味,那金红剑芒竟然不怕贺兰独笑的乌光力场似的,左临风的人刚从黑海中飞起,竹剑已从重重黑气罡流中逆流而上,这一次,金芒剑气不单没被扭曲的罡气削弱,速度威势反而一再增强,在剑气达到最高点时,贺兰独笑的黑剑亦神出鬼没地从横里标至!

没人清楚看到发生了甚么事,只看到漆黑与金红色的电光在两人身前激烈爆闪,迸发出一波波的惊人斗气,在这滔天的斗气狂飊里,突然一下闷雷般的震响,半空中狂激的剑光骤然尽灭,二人同被震飞!

贺兰独笑手中空空,他的“黑剑”,终于抵受不住剑气的冲击,被震成碎粉!左临风剑虽未断,人却被震得远远抛飞,贺兰独笑在半空换气回飞,紧追上前时,线香刚好燃尽!

“香烧完了,老魔头,你输了!”铁衣即时机警地高声大叫。

贺兰独笑身形倏地停住,没好气地道:“香烧完前一刹,你的少爷早就输了。”

“不要脸,我们谁都看见你的“剑”被少爷震碎,他的剑可没伤没损,你说输的是谁!”明知有些强词夺理,铁衣仍强辩下去,烈缺等人为了中原武林的颜面,一致“不要脸”地表示赞同。

被铁衣抓住这一点来大造文章,贺兰独笑也有点无奈,只好道:“本君跟他算是扯平,我不会拿他来錬丹,不过……”他身型一闪,闪到靠在一株枯树下的左临风,一手扣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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