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归之猫——阡佰
阡佰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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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那个服务员描述的客人出现在了镜头内,他的帽檐的确压得很低,这让自房顶向下拍摄的摄像镜头无法捕捉到他的面庞。但那又怎样?镜头中的这个身体,林恩拥抱太多太多次,抚摸过它的每一丝肌理,亲吻过它的每一寸皮肤,他对这个身体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爱,以致于此时的他是那么的不愿接受眼前既定的事实!过了十五分钟,这个身影离开了会议室,这与警察确认的戴里克死亡时间基本吻合,那个人,他就这样走了,带走了戴里克的生命,也带走了自己对他无尽的爱怜。

与此同时,警方送来了最新调查结果:现场出现了两种不同血型,除戴里克的AB型血液之外,墙体上和戴里克的头发与衣服上还留下了少量A型血。另外打火机上的指纹所属者也并非戴里克,并且该指纹同样出现在戴里克的服装的胸口及颈肩部位,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和打火机持有者为同一个人,且血型为A。

哈!A型血么?林恩突然感觉好好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曾经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慵懒地蜷缩在自己怀中的身体的血型恰恰为A,可是谁能想到,转眼之间,温顺的小猫杀害了自己的亲人。

“二位还有什么线索需要提供吗?”回到警局办公室后,警察再次面向靖一和林恩。

林恩已经不知再作何搪塞,但他依然低声回答说:“对不起,我没什么线索可提供了。”

“真的吗?”警察明显不相信林恩拙劣的谎言,他要求助手拿来了那只打火机。“请再仔细看一下,这只打火机是不是你的?”

黑色的Zippo配着银质的蝎型图案在封在塑料袋中熠熠闪亮着,温暖了伯灵顿曾经的那个暴雪严寒,在那个冬日的夜,他把打火机抛给了他,把爱情、信任,未来与畅想,一切的一切都抛给了他,而他呢?

“请回答我的问题,林恩·佐朗尼先生!”警察突然加重了语气,生生斩断了林恩游丝般的回想,他打了个冷战。

“这枚打火机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是!”

“林恩!”靖一突然大吼,双目迸发出愤怒的火花,下一秒,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对不起,警官先生,能不能让我和林恩单独谈一下?”

警察看了一眼已游离在崩溃边缘的林恩,离开了房间。

“林恩。”空旷的办公室内,并排而作的兄弟二人相相对无言,良久,靖一打破了沉默,清柔雅致的声音回旋在室内。“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我说什么真相?”

“我们都知道凶手是谁了,不是么?为什么就你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不,这不是他做的。”

“证据摆在面前,你清醒一点吧!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救得了他?你这样做只会把所有人都害得更惨!其实从你刚才见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监控室里的录像使我更加确定,你不可能包庇得了他,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那颗单纯的心。生长在这个庞杂人世中的你看似玩世不恭,但到底还是太天真、太纯粹,以至于太容易被他人玩弄于鼓掌。我承认,他很美丽,即便让人看一眼都会过目不忘,但一个人要是有一张美得过了头的脸,就必定会有一颗危险得过了头的心!你爱他,不在警察面前说出他的名字,千方百计地为他遮掩,而他呢?他爱你吗?”靖一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大喊:“他把含辛茹苦照顾了我们十年的大哥活活杀死了!戴里克的尸体现在还在停尸房的冷柜里放着呢!你他妈良心让狗吃了!

“不!我不相信!是我让戴里克去见塞西尔的,因为他不接我的电话还向我提出分手,我只是想让戴里克帮我带几句话,几句话而已,他怎么可能为了几句话就杀人!他已经十年没杀过任何人了,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十年没杀过人’?他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林恩紧紧地闭上眼睛,痛苦地说出塞西尔的过往及戴里克对二人关系的反对。

“林恩你这个混蛋!”靖一挥起拳头“嗵”地打在了林恩的脸上。“你竟然爱上这么一个嗜血狂魔!就因为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你就色迷心窍,你知不知道他的心其实比蛇蝎还狠?是你,是你害了戴里克!”

林恩踉跄着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可我还是不相信,他只是因为戴里克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明目张胆地把他干掉,他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

“或许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呢?”看着林恩慌乱的神情,靖一试探着说:“你不是跟我说过他和戴里克头一次见面就不对付吗?我想起来了,父亲和戴里克来日本收养我之前曾经在缅甸呆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当时缅甸内战还没有结束,也许他们的积怨从那时就开始了,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恩怨,塞西尔和你交往说不定全是为了接近戴里克,最后干掉他!”

“为了接近戴里克才和我交往?”林恩的思维冻住了。“什,什么意思?”

“他一直在利用你呀!笨蛋!”

“利用我?他一直在利用我?难道他……从来就没爱过我?”

“他要是真爱你会想都不想就和你分手么?他要是真爱你会因为戴里克反对就杀掉你最最敬重的大哥么!他甩了你是因为他已经有把握杀害戴里克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林恩,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是时候清醒一下了!”

“利用价值……我没有利用价值……”林恩的瞳孔再没有了焦距,他着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喃喃自语。太过彻底的绝望牵扯着太过彻底的痛感,割开了心灵上一道太过彻底的伤痕,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恨,对他的恋人,他的塞西尔;但他亦找不出何理由再续所谓的“爱情”,对他的情人,他的塞西尔;他只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和他的情感就像世界的初始一样,从一个混沌的共同体,逐渐清澈成永不交接的天与地!

半个小时后,警察回到办公室内,他得知了在那个冬季的雪夜中林恩将打火机无意间赠与的那个人的名字。

25.天明后

夜已逝,天将明,美丽的伯灵顿就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朝晖夕阴中,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万千气象。清晨的天气清凉舒爽,大多数市民依然在柔红色的霞光中继续着黎明时最美的梦,在他们的梦境里,生活是那么的美好,爱情是那么的甜蜜,未来是那么的充满生机。也就在这样的一个黎明里,金发的林恩从警局走出,在初升的朝阳下,久久伫立。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靖一来到他的身后。

“没有。”

“后悔了吗?就因为警察下达了逮捕令?”

“从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

靖一转过身,同样望着那跳跃着挣脱开地平线的太阳。“是啊,没退路了,你是如此,我也一样,我们都再不会有从前那样的纯爱,哼,回不去了。”

“你要回纽约了吗?”

“戴里克不在了,公司现在是最不能乱的时候,我先回去把工作上的事情做个安排,然后休息一会,养足精力来对付媒体。你呢?你也一晚没睡了,是要跟我一起回去等消息,还是准备留下来跟进警方调查?”

“该说的我都说了,估计警察暂时也不会需要我提供什么线索,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伯灵顿这个地方,我不想再来了。”

靖一点了点头后向自己的车走去,林恩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晨光投射过教堂穹顶上的十字架照射在他的眼睛里,他本能的用手去遮挡,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还带着那枚白金的戒指,他将手拿到胸前,静静的抚摸着光滑的戒面,开始了新一天的创痛。

塞西尔,你为什么这样做?还有,你在哪里?

塞西尔临近中午时分才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简直困乏到了极点,就连肩臂上那无休无止的疼痛都丝毫不能阻隔他那带着辗转与不安的沉眠。摸摸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但伤口依然隐隐作痛,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体温计,突然回想起就在几个月前的一天下午同样生了病的自己还曾经被一个看似大咧咧的人那样悉心地照料过。

门开了,珊德拉抱着两个大纸袋进了家门,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水果,上面还顶着一份报纸。

“嗨!早安塞西尔!”

“嗯,早安。”

“我出去买了些吃的,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有?还发烧吗?”

“感觉好多了,谢谢。”看到珊德拉摇摇晃晃地拿着那么多东西,塞西尔立刻伸手去接,但珊德拉却迅速躲开了,她把纸袋放到桌子上后,立刻把报纸塞进书架的角落里。

“不用,你胳膊上有伤,我来就好了。我在洗手间给你准备了洗漱用品,快去吧,小心伤口,我来热早餐。”

“真是太麻烦你了。”

“你说的哪里话,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珊德拉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

塞西尔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了一下,转身朝浴室走去。

“对了,这个给你。”

塞西尔回过头,看到珊德拉手里拿着一支新买来的剃须刀,塞西尔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抚上已泛了青茬的下巴。

“我觉得刮掉胡子的塞西尔更帅。”

望着塞西尔有些羞涩的神情,珊德拉的嘴角翘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像骤雨初歇后旖旎的彩虹。

过了一会,洗漱完毕的塞西尔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虽然脸上倦容犹在,但周身散发的薄荷般飒爽的气息使他看起来仿佛就像刚从清凉的湖水中出浴。他朝餐桌方向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牛奶、香肠芝士蛋堡和蔬菜沙拉。

“早饭好了,过来吃吧。”当塞西尔再次出现在珊德拉面前时,后者的碧色瞳仁顿时注入了潮红色彩,这不单单是因为依然光裸着上身的塞西尔将完美的身材和匀称的肌肉毫无保留地在其面前尽展,而是回想起这样一个俊美的帅哥昨晚曾像一个迷途的孩童一样,那样无助,那样狼狈,那样迷茫地在疏途中挣扎求生,他的整个身心在那样一种拧搅般的痛苦中依然倔强而坚强地跳动。意识到涨红了脸颊的珊德拉马上低下头拿起餐桌上的一个金黄色的蜜柚剥了起来。

自从昨晚塞了两片干面包后,塞西尔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看到这些精简却又丰富的美食后,饥饿感顿时涌上脾胃,虚弱的身体再也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他立即坐下身,抓起汉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怎么样?”

“嗯,嗯。”塞西尔的整个嘴巴都塞得鼓鼓的,说不出话却连连点头。

“别着急,慢点。呵呵,别看我缝纫不行,但对厨艺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你不知道,维克多和安东尼奥那两个家伙一有空就过来蹭饭,就连林恩每次来伯灵顿都……”

塞西尔突然顿了一下。

珊德拉立即改口。“嗯……那个,你午饭想吃什么?让我想想,有伤口的人不能吃牛羊肉,我来做蒜香三文鱼排怎么样?”

“珊德拉。”塞西尔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沉默了几秒说:“昨晚谢谢你救我,但你也看到了,我惹上的不是什么一般的劫匪,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有麻烦的。吃完这顿饭我就离开,以后如果再遇上我,就全当不认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不要再为了我涉险了。”

“我不管你惹上了什么人!”珊德拉放下手中的水果激动地说道:“我也不在乎自己会陷于什么麻烦,我只是不想让你落在坏人手里,更不想让你落在警察手里,我只想要你平安!”

“你说什么?警察?警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珊德拉望着塞西尔不住地摇头,碧绿的眼眸泛闪着幽幽泪水。

“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戴里克,他……”珊德拉犹豫了许久,最终拿出了才买的报纸,塞西尔接过来,紧接着水漾的目光在白纸黑字的头版头条面前荡动着涣散开来,然后破碎得拼不出任何形状。

“戴里克……死了?”

报纸凌乱地散落了一地。

“林恩!”塞西尔突然惊梦一般地瞪大了眼睛,掏出手机按下林恩的号码。

“塞西尔!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是很危险的!”珊德拉赶忙压住塞西尔的手。

“戴里克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冰蓝色的眸珠注满了惶然与空洞,在主人一遍又一遍近乎绝望的自语中,涣散出一轮轮惊恐的波纹。

“塞西尔,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就算林恩也相信你,那别人呢?你想想看,你和戴里克刚刚见完面他就遇害了,而你也几乎在同一时刻遭到杀手追杀,你觉得这两者会没有关系吗?”

“森田靖一!”

“而且,这报上写得很清楚,警方已经开始下令追捕凶手了,我估计现在很可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这时候联系林恩,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但是现在林恩很危险,森田靖一要是连戴里克都不肯放过,怎么会放过林恩?”

“不管怎样你绝对不能这时候出面,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警察想要抓捕的就是你,但是森田靖一却指挥着那帮杀手到处在找你呀!如果谋杀戴里克这件事真是他做的,我觉得林恩现在反倒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警察已经开始关注这件案子,森田靖一就不能大胆到刚刚杀了戴里克后马上又对林恩下手,相反他现在一定想拿林恩引你现身,只要你一出现就会轻而易举地落在他的手里,到时候不要说救林恩,连自保都不可能了。”

塞西尔绝望地击打着头部。“一个又一个人都因我而死,为什么我却还活着?林恩,我该怎么救林恩?我该怎么救他!”

“塞西尔!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这样!”珊德拉一下扑到塞西尔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去他妈的理性,去他妈的圣母,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就让她自私一次,哪怕就这么一次,让她抱紧他,去抚慰,去爱慕,去怜惜,让烈火般的柔情在她与他彼此贴紧的胸口间传递。

怀中的人渐渐平息了起伏的心情,他低下头,有些惊异地望着紧紧圈住自己的珊德拉。珊德拉渐渐松开了手臂,绯红的面容在橙黄色发丝的映衬下就像绽放得令人艳羡的桃花。

“塞西尔,要想救别人得先救得了自己,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在伤好前哪都不要去,等待警察抓到真凶,至于林恩……”她顿了一下,“交给我来办,无论如何我会帮你联系到他!”珊德拉再次绽开一个如初夏般清爽而灿烂的笑,拿起一瓣剥好的柚子到塞西尔面前。

“沉住气,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刚一回到纽约,靖一的车便在盖特威大厦门口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尽管公司出面了保安,但记者们依然如洪流一样层叠翻滚,手中的话筒和摄像器械就像一把把利斧,恨不得敲碎宝马车的挡风玻璃。

“Shit!这帮记者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简直像苍蝇一样!”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恩烦躁不安,伸出手跨过靖一不停地按着汽车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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