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归之猫——阡佰
阡佰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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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一双手握着方向盘,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我去和他们说吧。”他走下车关上车门,面对顿时蜂拥而至的人流,神情淡然自若。

“佐朗尼先生,听说贵公司董事长戴里克·佐朗尼先生昨晚在伯灵顿市遇害,这件事是真的吗?”

靖一呼出了一口气,平静地说:“虽然到现在我仍然不愿相信这一残酷事实,但我不得不说,戴里克·佐朗尼先生确实已经遇害了。”

“您怎样看待这一事件,这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的刑事案件,还是蓄意谋杀,亦或是黑社会或恐怖分子所为?”

“事件的性质现在依然不能定论,但警方已经掌握相关证据并开始进行搜捕,戴里克生前品行端正,为人洒脱,为整个纽约甚至美国的经济发展都做出过不可诋毁的贡献,如今他却在人生最辉煌的阶段遭此毒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剥夺他生命的人简直罪大恶极,不容天理!我相信警察一定会主持公道,迅速调查,严惩凶手,让残害精英,危害秩序,破坏和谐的狂妄之徒无所遁形!只有这样美利坚的每位公民才能安定的生活,也只有这样我那惨遭不幸的兄长才能瞑目。”

记者团顿时爆发出阵阵狂呼,很多围观的市民也都情绪高昂地鼓起了掌。

这时,又一位记者突然问道:“对于戴里克·佐朗尼先生的突然遇害,贵公司是否会遭到巨大影响甚至一蹶不振?公司内部有何人事安排,董事长的职位会从副总中选拔吗?您和林恩·佐朗尼先生谁会成为继任董事长呢?”

听到这,靖一的表情由激动瞬间转为严肃。“抱歉,对于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我大哥刚刚遇害,我现在的所有情感除了悲伤就只有愤怒,实在没有心情更没有兴致去思索自己在公司将来的职业地位问题,至于谁来接替戴里克担任董事长,我相信董事会会做出一个公正合理的安排,并推选出一个合适人选,但不管由谁担任下一任总裁,我必定会尽心竭力做好本职工作,绝不会让佐朗尼有一丝一毫的亏损!”

人群再次爆发出热烈地欢呼与喝彩,只有林恩依然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i-phone屏幕上他为塞西尔拍摄的那张照片。

果然,不出半天时间,《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各大报纸纷纷对戴里克遇害的事件进行了详尽报道,由于森田靖一在众媒体面前的慷慨言辞获得了绝大多数市民及网络的一致赞成与拥护,佐朗尼的股票不降反升,这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公司员工浮躁不安的心态,也为靖一博得了更加优良的口碑。然而,总裁的突然遇害无论如何都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整个公司的运转,进程已经过半的产品展会最终不得不草草收场。

公司紧接着召开了股东大会,会议除了按既定董事会成员人数比例分摊戴里克原先持有的股份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选举继任董事长。经过几轮讨论之后,董事会分割为两大明显派别,按照现有董事会成员的持股比例来算,森田靖一无疑是最大股东,并且多年来他在公司尽心竭力,有口皆碑,一直是戴里克的左膀右臂;但与此同时很多年轻股东更倾向于支持林恩,因为他思想前卫、大胆、活跃,对以青年人为主的消费主体更具吸引力,特别是在展会整个进行阶段,他确实体现出了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创新理念,极大地增进了公司的知名度和现实效益。一时间,两派人员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最后董事会不得不以投票方式敲定结果。

自会议开始,林恩便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桌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靖一坐在距离董事长座椅最近的位置上,同样言辞谨慎得让人猜不透半点心思,众人各个心急火燎,但纵使这些小股东吵得热火朝天,直接获益的两名当事人却一个赛一个地沉默寡言。

投票即将开始的时候,林恩突然起身,若无其事地朝会议室大门走去。诸位股东对林恩的行为不明所以,就连靖一都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他。

“林恩,你要去哪里?”

“烟瘾犯了,出去抽烟。”

“马上就要开始投票了,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离开?”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对当什么董事长根本就不感兴趣,更没那个能力,干嘛还在这里占地方?我弃权。”

会场顿时哗然。林恩的支持者们纷纷起身,妄图说服他不要放弃,但根本没有人能够捕捉林恩心灵上真正的自由,最终他们也只能在一片哀婉声中目送着自己力挺的这位副总从宽敞的会议室中离开。金色背影消失的刹那,坐在董事长座椅旁边的靖一轻轻翘动了一下优美的嘴角。

26.森田总裁

自逮捕令下达后,伯灵顿警方相继搜查了塞西尔及菲丽丝的公寓,可两所住处都早已人去屋空,他们又来到塞西尔工作过的汽车修理站寻找线索,仍然一无所获,其中一名警察因为语出不逊,激怒了身材壮硕的亚特,他差点和那个警察打起来,众人拉了半天才把两人拉开。

“当心我会告你妨碍公务!”那名警察躲进警车后还不停地朝窗外大喊。

“当心我先告你们滥抓无辜!”

两辆警车离开后,怒气未消的亚特坐在修理站门口和里奥抽起了闷烟。

“这帮狗娘养的,正经坏蛋一个都抓不来!”

“据说死的这个富翁是塞西尔男朋友的哥哥,而且就是他那个小情人把塞西尔给举报了。”

“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东西!我真后悔当初告诉那个人塞西尔的电话号码,早知道他今天会让警察来抓人当初就应该把警察局长的电话告诉他,说不定这会儿会更有好戏看。”

“哈哈哈。”两人都止不住大笑起来。

“诶?你说塞西尔真的会落到那帮白痴的手里吗?”

“谁知道呢,上帝保佑吧。”亚特和里奥再次相视一笑,捻灭香烟,回到操作室里干活去了。

森田靖一在股东大会确定结果后的第三天便正是入主总裁办公室,成为佐朗尼的新任董事长。然而紧盯着办公室大门上新更换的印刻着罗德·佐朗尼的门牌,这位如今只手遮天的森田总裁,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应有的欣喜。

虽然自从来到这个家后,养父和戴里克便一直对外界宣称他的原国籍为日本,但领养证明却将自己的身份与家事写得一清二楚。那份证明从前一直由乔治·佐朗尼保管,养父去世后,靖一曾仔细勘察过他所有的遗物,却唯独没有发现那份验明正身的材料,他很清楚唯一有可能保管这些东西的人就是戴里克,而他办公室里放着的那个不显眼的保险柜应该就是领养证明唯一所在的地方。于是,靖一在升职为董事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专业人士来帮他开锁。

这只保险柜的设置极其复杂,靖一连续换了三拨人,花了近十个小时,才把上面的锁全部打开。可就当他欣喜地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时,他再一次失望了,保险柜里并没有他要找的证明,除了公司及商界的一些机密文件,连半点和家事有关的材料都没有。找不到证明的靖一就像魂魄游离于体外的行尸,半刻也不得安宁,他清楚地知道,一旦那东西落到了林恩手里,所有的真相便会瞬间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自己不但大仇难报,恐怕还会身陷囹圄,他处心积虑安排的这一切顷刻之间便会坍塌成遍地瓦砾!釜底抽薪的他岂能容得这样的一天来临!不过就目前来看,靖一依然确定林恩还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他并没有在抓捕塞西尔这件事上太过阻挠,也许他对他已经真的死了心。

可是一想起塞西尔,这便又牵扯出另一件让靖一更加坐卧不安的事:塞西尔再一次逃掉了。接到勒斯的电话后,一向处变不惊的靖一气得暴跳如雷,虽然自己把杀害戴里克的罪名成功地嫁祸给了塞西尔,但他并不希望塞西尔真的落入警察手里。他本来非常有把握勒斯这次能把塞西尔给他带回来,在自己手刃仇人之后弃尸荒野,这样即便警察找到了尸体也是死无对证,谋杀戴里克的事就能很快销案,自己那颗挣扎的心也能终究得以安宁。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勒斯居然再次失手!任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塞西尔已经绝望地等待被制服的那一刻,会有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像电影里的侠客一样,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英雄救美!

靖一把自己深陷在老板椅内,单手撑着下颚,双眉蹙紧中仔细思索着除了菲丽丝之外和塞西尔有关的女人。具勒斯的助手路尼描述,这是一个长着一头橙黄色头发的美女,开一辆红色凌志,但因为逃得太快,他连那辆车的车牌号码都没记下来。然而,橙黄的发色并不多见,就是这一点点线索,在靖一高速运转的大脑中终于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他依稀记起很多年前自己在林恩举办的一场生日Party上,见过一位长着同样颜色头发的女孩,她是林恩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居住在伯灵顿,名字叫做……珊德拉。

塞西尔入住在珊德拉公寓后的第三天晚上,突然听见窗外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即警惕地到厨房抽出一把匕首躲在门后,却被珊德拉笑着按回到沙发里。

门开了,一个俊美的身影步入客厅,原来是林恩和珊德拉的好朋友安东尼奥。塞西尔与这位经常被大家打趣为错投了男胎的绝世美人只见过很少的几次面,但古灵精怪的安东尼奥的那种对万事万物都充满无限激情开朗性格,使即便如冰山一样沉冷的塞西尔都能被感染得畅所欲言,在塞西尔的眼里,安东尼奥就像一朵腥艳的保加利亚红玫瑰,虽然缺少了一丝阳刚,却永不失花朵绽放之最时迸发出的义无反顾。

说不出为什么,今天的安东尼奥与往常有些不同,进门后的他一改往日的热情与活泼,没有对珊德拉行“kiss”礼,甚至连拥抱都没有,他拎着一个背包,规规矩矩地站在厅里,他的领口随意地敞开着,天空色的明眸被刘海遮挡,整个人渗透出一种冷焰,一种孤寂,一种落寞,这时塞西尔才注意到,今天的安东尼奥形单影只。

“戴里克的事我也知道了。听说你现在被警察和杀手一同追捕,到底出了什么事?”

塞西尔轻颤了一下唇角。

“哦,算了,你现在平安就好。珊德拉让我给你带来点生活日用品,都在这了。”安东尼奥一眼看出了塞西尔心中的困苦,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大晚上的维克多不怕你在大街上被人劫了色?”珊德拉撇着嘴调侃。

听到“维克多”这两个字,安东尼奥朝珊德拉稍稍地侧了一下脸,但后者并未发现他苍凉的神情。

“沐浴液、洗面奶、护肤露、须后水、古龙水……还有这些换洗的衣物,看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应该都可以穿,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为你新买了几件内衣,就是不知道你穿不穿得惯平角裤。”安东尼奥说着看了眼已经满脸黑线的珊德拉。“本来觉得你更适合穿低腰的,但想到你现在住在狼窝里,就怕有人看到以后会原形毕露兽性大发生吞活剥了你。”

塞西尔的脸“腾”地红到耳朵根。

“安东尼奥!你这个该死的……你,你,回头我让维克多拆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照往常,听到这话后的安东尼奥早就踮起脚插起腰和珊德拉唇枪舌战上了,诸如“我愿意”,“我享受”,“有本事你也找个男人拆了你”这样的话他绝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应当。但是今天,他什么都没有说,泛着珠光的眼眸闪过一道不可名状的光彩的同时,嘴角投出一个清然的微笑。

“谢谢你,安东尼奥。”

“大家相识一场,干嘛客气呢?”趁珊德拉不注意,安东尼奥突然凑近塞西尔耳边轻柔地吐着气,白嫩的纤指随即伸出,轻卷了塞西尔的一缕发丝慢慢下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撒开了一张用温柔和性感织成的魅惑之网,只不过这张网扑了个空,没有捕捉到面前人任何的暧昧举动,塞西尔静静注视着这位坠落人间的阿弗洛狄忒,目光激不起任何涟漪。

安东尼奥突然“噗”地一下笑开了,他把手从头发中松了出来,轻拍了两下塞西尔的肩膀,微笑着说:“好啦,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跟珊德拉说的,可以随时告诉我,要知道这个疯女人除了会做饭,其他生活粗心得很,更没有照顾男人的经验。还有,我这么做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吧,毕竟,在某些方面……我们的心理都是一样的。”

今年的纽约自入春以来便没有痛痛快快地下过一场大雨,进入六月以后,燥热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的每一个毛孔里蔓延,整个纽约的天空就像一口大锅,里面焖着即将沸腾的滚滚洪流,终于,在这天夜里,银蓝的闪电割破了细密的皂色天网,声雷阵阵的低吼中,疾风骤雨轰然而至,像亿万支来自天际的利箭愤怒地射向这个都市所有已然或未然的罪责。

在纽约最高档的富人区,坐落着拥有200年历史的乔治庄园,然而这座曾经充满着温馨与祥和的古典别墅,如今也只能孤零零地承受着飘摇的风雨。随着主人们一个又一个或离去或迁出,那一间间原本就空空落落的住室,现也清冷得更加凄凄惨惨。别墅二楼的最后一间是戴里克的卧室,自从他去世以后,这间屋子除了几位佣人进来打扫过一次,就再也无人涉足。然而这天午夜,关闭了几天几夜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清秀的身影在明闪与暗雷的交织中微晃着身体走进室内,他穿着一件黑色高档丝质睡袍,领口松散地开着,敞露出玉瓷般的前胸,他赤着足,双脚踩在比利时长绒地毯上,无声无响,卧室内昏黄幽暗的壁灯润泽了空气的清冷,就连他那头略显凌乱的黑发都被敷上了一层琥珀色的温暖光绒。他就这样飘荡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不听风雨,不观夜幕,最后在卧室悬挂的一副戴里克的画像前站定,缓缓举起手中已空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

“戴里克,我敬你。”瓶口倾斜,褐色的威士忌浇注在地摊上,他薄唇微张,紧接着自己又猛灌了一口。

“下雨了,天气突然变得很冷呢,不过你那里更冷吧?一定是的,那天我只进去了一会,就冻得受不了了。”或许因为酒喝得太多,这声音苍哑而低沉,他就像一具转世无门的游魂,面对肃靖一微笑着的画中人,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干冷颤音。

“你不要怪我,我并不想杀你,但是我没有办法,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值得信任的人,可你干嘛不相信我呢?你派人跟踪我,知道一切之后还威胁我,要没收我的股份,要把我赶出这个家,你知道么,这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没有了佐朗尼的股份,我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再也不会那么容易地赚不到钱了。我从不爱钱,可是没有了钱,我就雇不起杀手,没有了钱,谁还会替我报仇呢?到那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杀害了我父母的刽子手在这个世界上逍遥自在,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啊!而如今,你还狠心地把我的领养证明藏起来,让我担惊受怕,夜不能眠,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受折磨吗?”

又灌了几口,他擦了擦沿着唇角流下的酒精,接着说:“戴里克,你经常自诩作为长兄要时刻为弟弟们着想,可你有几时真正站在我的立场思考过?我承认,自从来到这个家以后,每个人对我都很好,你们让我养尊处优衣食不愁,但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爱。要知道,我和你,和林恩都不一样,你们连父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而我却实实在在地在亲生父母的爱护下生活了十六年,那种爱是世界上的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替代不了的,你们又何尝体会过?所以你们永远不能够理解,生命中挚爱的两个人,就那样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倒下时我所承受的痛苦,你让我就此放手,呵,除非我禽兽不如!你知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的梦回之时,我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抽泣,相思、仇恨与懊悔就像一条条虫子一样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溃烂出一个大洞,我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可我心中却一直下着狂风疾雨,就像现在窗外的鬼天气一样!它不停地下,汇聚成河,泛滥成灾,只要塞西尔还活着,只要我的大仇不报,这场雨就永远都没有下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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