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猛然发力站了起来,想自己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又迈了一步,回应他的又是一声犬吠!“缘灭!缘灭!”这次他确定了方向,大步的跑过去。又是脚下一滑,林清逸没有任何防备的后仰狠狠拍在了地上!
“汪。”又是一声,这次已是近在耳边,林清逸没有站起来,翻了个身跪爬在地上,用手四处摸索着。
细皮嫩肉的掌心早已被划出极深的口子,伤口处又觅上了灰尘,甚至有细碎的小石子嵌了进去,但林清逸一点儿都不在乎!
突然,手指触到一块十分熟悉的料子,是林清烙的军装!“哥!”林清逸唤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到手所摸到的旁边。用掌心一点点抚过,直到笔挺的领口,再往上,是一张熟悉、坚毅的脸,“哥……”一瞬间,林清逸像是找到依靠一样,慢慢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上林清烙的额,“哥……”又轻唤了一句,这才得到对方气若游丝的回答:“清逸……”
一口血气凝结在胸口,林清逸只觉得呼吸一滞,硬生生吐出口血,身子一侧昏死在了一边。
闻声而来的副将和警卫也惊呆了,一块巨大石板生生压在仰面而躺的林清烙身上,而林清逸则如婴儿般蜷缩在一边,缘灭正在不停用鼻子去拱他的后背。
“快!去找军医!救人!”衡毅吼了一嗓子,箭步冲上将林清逸率先抱了起来冲向军府外面,他没有忘记少将军是如何交代自己的!
还好,林夏和司机、车都没事,远远的看见一个身着戎装的人抱着自家二少爷冲了出来,。林夏连忙叫发动了车:“往【柳成典钰】那儿送!快!”迎了两人上车,林夏凉连忙招呼司机开车。
林夏见两人一个昏迷、一个紧锁眉头也不敢问什么,只说了一句:“一会儿麻烦长官照看我家少爷,我也赶回林府一趟。”衡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眼睛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林清逸苍白的脸。
【柳成典钰】门口早有人在下面候着,见有人抱着林清逸出了黑头车什么都没问直接往楼上引。而林夏则目送着自己家二少爷被送上了楼,才招呼着司机直奔林府。
林夏想过府里会乱成锅粥,他想过林家上下会有多闹,或者说他宁愿被林家上下骂个半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林府除去他们在军统府的四人,无一生还!
铺子里赶来的人也不敢散去,见林夏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纷纷围了过去,几个老人家已是泣不成声,林夏安抚了几句、嘴角就是一僵。
他看见在废墟之上,西装革履的隐轩正扒着什么,林夏将衣服前摆往腰里一扎,提步爬了上去,二话没说直接将人敲昏。
22、一室春光
林夏扛着隐轩上了车,要求明天午时各个铺子的头儿带着账本来【柳成典钰】见他,驱车回了问情的地盘。
上了三楼里间林夏看到林清逸已换了一身问情那奇怪的红衣坐在藤椅上,双眼无神地面冲着窗的方向,双手细细交握在一起,因太过用力可以看到指节已经发白。衡毅则是换了身灰白的长衫站在他身后,一瞬间,临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林夏?府上的情况怎么样?”还是林清逸收回呆滞的眼神,地垂下头哑声去问他。
“府上……”林夏蹉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林清逸向他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坐下慢慢说。”林夏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也只敢沾了四分之一的椅子小心坐下,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清逸负手理了理本就没有任何褶皱的衣服,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林府上下,怕是只剩你我了吧?”林下一个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衡毅才艰难的开口:“刚才,李副官那边来了消息,将军他……”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林夏已明白其中道理。
“小少爷……”唤了一声,林夏便觉得喉头塞了块石头似的,咯的发痛。“叫什么小少爷?”林清逸挑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今日起,我便是林家的大少爷,林家唯一的正宗!”很轻的一句话,此时被林清逸讲出十足的气势。
“衡毅,再晚些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保不保得住北城,便是在此一搏之间了。”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林夏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衡毅行了军礼转身快步离开。
林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林清逸面前:“小少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林清逸叹了口气,向后摸了一把扶到椅子后慢慢坐下:“林清逸不过是个戏子,死不足惜,可林清烙,死不得。如果清烙死了不仅北城不保,以我们为屏障的几座大城也会被日寇占领。”
话,没有说透,林夏已东西其中的意思,不可抑制地退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俯首道:“小少爷,这使不得!这事绝对不成!”
林清逸一笑,又淡淡地转向窗外。
林夏很清楚,他不应,便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小少爷,您要做什么林夏无权干涉,但求您跟我去见一人,见过之后您再定不迟。”林清逸回转过头,无神的双眼仿佛直直地看尽了他的心底。
半晌,林清逸才将眼睛移开,答了句:“好。”
林夏领他见的自然是被一并送来的隐轩,问情一命人给他换了衣服,至少是收拾的能看了。林夏引得自家少爷在床沿边儿坐下,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后,自己也退了出去不忘带上了门。
林清逸嗅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摸索着从隐轩的肩一路摸到了手,这才发现他的十个指头都被细软的纱布包住,摇了摇头,林清逸低唤了一声:“隐轩。”
“林清逸!”本来还放在一旁的手猛然收紧将林夏的手死死攥住。林清逸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脸,却先一步被隐轩拉着抚上了自己的脸:“以为你死了,我怕极了,只能在废墟内不停不听地挖,可是我什么都挖不到,什么都挖不到……”
说着隐轩用手臂支撑着坐了起来,见林清逸双手握在一处,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脖颈。林清逸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但即刻又放松了下来。
“我以为你死了,清逸。我以为这十天九地间再无一人名为林清逸,再无一人会哑声喊着要离开我的生命,我……”说到这儿,隐轩已经是带着哽咽,“我在害怕,我恨自己却不知道该恨什么。”
他的语无伦次让林清逸也觉得压抑,没有任何顾虑,身子微微前倾林清逸准确的吻上了隐轩的下唇,因为脱水有些干燥开裂,触在林清逸柔软的唇瓣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隐轩身子僵直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反而是林清逸张开嘴巴探出舌尖来一点点描绘润湿着他干燥的下唇,转而又微微上抬抱着了隐轩的上唇轻轻吮吸。
见对方没有动作,林清逸浅笑地来开点儿距离,含笑问道:“隐轩可是不喜欢我这般待你?”被问的人猛然回过神来,原本轻抚在林清逸脖子一侧的手又伸了几分压在他的后颈迫向自己,攻城略地一般的吻了上去。
林清逸几乎听到两人的牙齿撞到一处的声响,一笑,松开牙关容得隐轩的舌探进来霸道地勾了他的舌尖。两人的舌头真是如同蛇一般相互厮磨缠绕,而隐轩还不忘用双唇不断去包裹住林清逸的唇瓣,将两人嘴角的津液一并吮入口中。
林清逸微微用力想推开隐轩的肩,才容得他放过自己。这种亲吻的感觉太过美好,林清逸怕自己会真的打消那个危险的念头。
可隐轩却没打算放过他,手臂一收将人圈在了自己怀里,偏了头去用唇抿林清逸的耳垂轻轻摩擦。
“清逸,清逸……”唤了两声,隐轩送了一只手去抓林清逸的手,从自己的侧腰一路寻到了胯间,“清逸,你燃的火,你可要负责。”即使是贴着他的耳边,隐轩也感觉到林清逸的手摸到自己胯间之物时,练剑瞬间变得通红滚烫。
“清逸,”哄了一句,隐轩松开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背贴上了林清逸的身体,果然也是发烫微颤着。
“没事儿,会很舒服的。”又安抚地吻了吻他的耳垂,隐轩一用力将人抱到了床上,又伸手拉了床帏,封了一室春光……
23、浴火重生
问情将林清逸从隐轩房里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东方泛白,他费了好些劲儿才将林清逸从隐轩怀里抱着出来的,人儿这会儿正捧着热红糖水靠坐在床上发呆。
“人昨晚出去的,再等等,铁定没问题。”问情推了推他手中的杯子,“隐轩我也安排人送他回去了,你别再想了。”。
林清逸点头算是答应,抬手喝了一口红糖水,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儿地咽下去,面无表情。问情却皱起了眉头:“慢点喝。”林清逸反而是回以一笑,“这东西,还不是早死早超生?”
糖水内混了一种完全无色无味的药,口服而下,人的嗓子便会被灼伤,如果用量不对甚至还会要了人命。而这一杯是问情亲自给林清逸配的,一杯下去,那副绝世无双的花旦嗓子可就在也没有了。
“哒哒哒。”有人击门三下后进来,双手交给问情一个木盒后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东西送来了。”陈述一般的句子,林清逸觉得喉咙发烫,还带有点点血腥的味道,一抬手将余下的大半杯水尽数送到了自己口中!
问情想阻止,伸出去的手到半途却缓缓地收了回来,林清逸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人,永远要对自己的决定付出应该的代价,这个道理问情很早就明白了,很早之前。掩唇轻咳几下,林清逸用一旁早已备下的细软帕子擦干净了掌心的血迹,浅笑着偏转向问情的方向。
叹了口气,问情将木盒打开,【琉璃含叶珠】安静地呆在里面。口中默念了一句林清逸听不懂的话,问情以掌心收住珠子后慢慢伸手将它抵在了林清逸的眉心,微微用力。
口中所念的都是些杂乱无章的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言语,林清逸却觉得由心而生了一股清明和平静。双眼和脸上的伤疤也越发疼痛,如同当时被撕扯着一样,林清逸一直紧抿着唇不做声,直到问情松了手,他才凄惨的笑了一下,直挺挺昏了过去。
隐轩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的动作便是收紧手臂,这一收,发现怀里竟是空的!
“清逸!”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自己房中。一直守在门外的夜光听见声响忙跑了进来:“怎么了?少爷你这怎么一醒来就喊旁人的名字呀?”隐轩这才发现自己床边还伏了一个人,丝缎的睡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以看见诸多殷虹的可疑的痕迹。
床边的人一拢长发抬起头轻笑:“轩,你可算是醒来了。”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隐轩一撑创面竟向后退了一下,厉声问道。周锦秀脸色一僵,原本开心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轩…隐轩你……你不是个东西!”骂完这一句,周锦秀双手捂住脸直向门外冲,还好被夜光一把拉住,又给拉回了隐轩床边:“少爷,这事我可就要替周小姐说句公道话了。昨天你被林夏送回来可是周小姐床前床尾地伺候,丝毫不借于别人之手……”
“夜光你闭嘴!”本来只是哭泣的周锦秀听到这儿挣扎出了声,要阻了夜光余下的话,但她一个姑娘家又怎么比得过?
“甚至昨晚,您还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夜光最后喊出来的话几乎如晴天霹雳般直击隐轩的天灵盖!
“怎么,怎么可能?!明明我是和……”明明与我云雨欢爱的是那个人呀!这句话隐轩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周锦秀已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夜光则从怀里取出了张白锦的缎帕塞到隐轩手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不忘将房门给两人带上。
锦帕被展开,本来一水儿雪白中竟沾染了一抹已黯去的红。血红。隐轩识得这是喜帕,而这……隐轩的眼神游离在帕子和周锦秀之间,怕是……处子之血了。
痛!撕心裂肺的痛!肌理重生本就是逆天的事儿,如今林清逸不但要恢复脸上皮肤和双眼,还要承受被灼烧的喉头处非人的疼痛,当真是生不如死。
怕他痛到极点自己会伤到自己,问情早已命人将林清逸的四肢分别绑在四个床角,口中也塞了棉布帕子,又亲自留在房中看护遣了其余人出去。
问情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清逸。他当然知道那有多痛!可这是林清逸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坚持着一路走下去。
直到晚上林清逸才悠悠地醒来,面色青白地如同具尸体。还好早有人帮他擦了身体换上新衣,掌心被指甲所刻出的伤也上了药粉仔细包扎过。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床头上的台灯是绿罩子的阳台灯,拉开后有种阴涔涔的感觉。
捏了捏眉心,林清逸这才觉得能看见东西真好,可惜……
将衣服全部脱掉,林清逸赤脚下了地一直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借着台灯的光可以看到身上光洁如婴儿,脸上丑陋的疤痕也没有一点儿痕迹,无情无语的双眼凉得像冰。
林清逸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一点点仔细的滑到微凸的喉结,之后是明显的锁骨和根根分明的肋骨,再向下是白净平滑的小腹。两条腿瘦得有些怪诞,甚至到了一折就断的程度。
慢慢地,林清逸蹲了下来,将自己缩到最小后狠狠地将自己抱住,双臂不断收紧,骨头与骨头相抵的痛楚也更加强烈,特别是在刚刚恢复的身体上,任何一点的痛都能牵到神经。
双臂收紧到极致,林清逸才猛然放开!一瞬间有种解脱的错觉。
24、脱胎换骨
挥开衡毅要帮忙的手,林清逸自己将衬衣第一粒扣子仔仔细细地扣好,整了整衣服,才允许林夏将赶制出来的墨绿色戎装为自己加上。又看了看,林清逸才后退几步坐到了轮椅上,林夏取过一边轻薄的钩花锦缎毯子给他盖到腿上,自下刚刚垂到脚面,却盖不住发亮的小牛皮军靴。
“像吗?”林清逸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在问一旁的衡毅。被问的副官先是一愣,才大力点了点头:“像,就是……”细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就是太瘦了。”
“噗。”面对三人坐在一边品着香茗的温情刚抿了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没事,没事。”见三人都看向自己,问情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用一边的手帕抹了下嘴站起身,走到轮椅之后弯腰从勃颈处环住林清逸,下巴抵在他有点硬的肩章上:“清逸,没问题的,你想做一定能做到最好的。”
林清逸一笑,点了点头。问情一直送他们到了一层的后门,目送着三人进去。林清逸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社会,国家中最有权力、但也最肮脏最阴暗的一面。而别人,无能为力。
隐家这边,已经闹翻了天,隐轩死活要出门见林清逸,可隐漠直接狠心地将他锁在曾经关过林清逸的地牢里。
这一天,北城内但凡和林家有关系的、或是有些名气的家族都收到了一张请帖,墨黑的请帖,白净的字。内容很简单,是一场葬礼。林家二少爷林清逸的葬礼。
“夜光!周锦秀!放我出去!!”隐轩大力的砸着铁门,十个指节骨几乎都已经破了,连黑红的铁栏上也沾了斑斑血迹,“放我出去!!”他是已经封了,早上第一眼看到请柬时他就扔了刀叉要往外冲,被隐漠一把抓住直接扭送到小黑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