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得.滴墨承画——hakie榠柃
hakie榠柃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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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烙的军队更是远远地绕到了日寇驻地的后面摸了上来。最后的总攻发生在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微风吹过送到嘴边的是夏日的味道,带了一点儿微醺,到东方泛白时,林清烙的军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而领队的正是林夏。

在日寇败退后,院落最后一件落了大锁的房子引起了几位军官的注意,他们猜测里面可能有些特殊或极其重要的东西。

当林夏命人翘了那把大锁后,所有人看到的一幕恐怖恶心到让有的人直接跑到一边呕吐。林夏却表现得十分痛苦,他看到……自己从来都清淡优雅的小少爷只穿着一条沾满血污的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上还有原本帮着的椅子。

通过血污和痕迹,可以想象得到这几天林清逸是怎样用额头和双膝跪行地爬到捆绑衡毅的木制十字架下,怎样将地上的碎肉合着血一口一口强迫自己吃下去。

他要活下去!他林清逸不要被旁人找到一具尸体!就是如此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

只是林夏不知道,和林清逸现在这个样子相比,会不会死亡更好一点?

一步步坚定地踏进刑室,抽出匕首半跪下来割断帮助林清逸的绳子却不敢将椅子或绳子移开,因为两者都已深深地扣近了身体,特别是麻绳,任何移动都可能将林清逸活活疼死。最后是随行军医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将那些鬼东西从林清逸身上挪开。

而林夏一直将他抱在怀里,可林清逸依旧坚持着一声不吭。当林夏用大衣裹好抱着他从刑室出来的时候,林清逸的身子才开始在晨光下不断抽搐颤抖,蜷缩起来的身子瘦弱地已没有人形,额上的皮肤全被擦破了皮,甚至可以看到阴森的白骨。

北城最好的中西医都被请到了【柳成典钰】,有的医生却连靠近林清逸躺着的床都不敢。

“问情老板,”几次踌躇,年纪最大的老中医和问情搭了话头“这林清逸可是大汉奸,北城是人人得而诛之。这个…他是您的朋友,我们是大夫,自然然不会杀他,可是,可是也万万不能救他呀。”

问情背对着众人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后半晌没有说话,等得一众一声都是满头的汗,才悠悠地开口:“都走吧。你们,根本不配给他医治。”很平很淡的一句话,只有在旁边房间休息的林夏和几位副官参谋能体味到其中的绝望。

没有人愿意医治林清逸,连军医看到他的身体都会忍不住作呕。

“问情公子,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一试。”林夏疲惫地开口,自从救回林清逸他便没有休息过,只有一直坐着不敢睡下。

问情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私心,我宁愿让他死在这里,就算救活了又如何?你觉得他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吗?”林夏转头看着床上不知道算不算个人的林清逸:“可我想让他活着,活下来,至少…还活着。”

这最后的办法就是送林清逸去他师父家,在北城之外一座无名的山头上。问情很怕,很怕那位师父的脸也是厌恶的。

林清逸付出了这许多,最后却落了个骂名。他觉得不值当,一点儿都不值当。

林清逸是被八抬大轿抬上山的,远远,走在最前面的问情便看到穿着青衫年过花甲的老人站在小院外,双目平视淡然,神采空灵。

到了小院门口问情还没说话,师父撩开帘子附身将林清逸抱到了怀里,一言不发的往院内走去。林夏想跟进去,被问情抬手拦下了:“琴钟先生不允许外人进入小院的,他抱清逸进去,一定会好好待他 。我们回去吧,【柳成典钰】和林府不可一日无主。”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多了,几人回到北城也刚过午饭的点儿。

军队上不能没人,除了林夏、问情,几人都回了军队。而他们两人则找了家不错的小吃铺子,算是解决了。

问情没想到,林清逸在山中一呆便是三年之久,足够林夏将林清逸重振旗鼓,足够北城重新恢复当年的风采。这几年间,所有人都以为林夏成了林家的当家,却只有他和问情坚持着,坚持了林清逸能够回来。

31、再涉江湖

【揽月楼】在林清逸上山后一天易主于问情名下,大约就是问情和林夏想给林清逸一个念想。

这三年间委实发生了许多事情,本来留在隐家的许进吉突然失踪,说法不一,但唯一得到证实的便是他的身份:日本高级特工。

无法想象隐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何种感受,只是周锦秀真正的死因也变得扑朔迷离。他不是没问过林夏,可林夏无论如何也不说林清逸的去处。

北城人民和军队自发地在城外为他建了个衣冠冢,林夏也偶尔去坐坐,不为别的,只是给自己一点儿放松的空间。

这年开春,在林家原址上重建成的林府开始有人入住,林夏将竹林后的小院留给了自家少爷,他从不相信林清逸已死,即使送小少爷上山半月后,连那个小院都人去楼空。

而对于北城的一件大事则是新进了一家做古董生意的,家主叫叶钟,膝下无子,只有个十五岁的、性格沉默孤僻的小孙子,说是领养来的,所以和叶钟没有半分相像。

清明时节,百姓祭祖,而问情的【柳成典钰】也难得开了张,展了许多好物件,都是明码标价,有意者给钱就能拿东西,前提是价高者得。到了晚上还有陈班主戏班的表演,可谓丰富异常。

而这次几位特殊的来客自然是初入北城的叶家,叶钟是个花白头发、花白胡须的老人,双手背后,眉目扫过自然有六分霸气,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除了他的小孙子叶竹不做他想。

“那个小孩真得有十五岁?怎么看着连十岁都没有?”林夏将窗开了条小缝看向楼下,问道。问情却身体一震,发了疯似地直接拍开窗户从三楼一跃下了一层,几步跑到叶钟面前。

正想说什么,跟在叶家爷孙面前的两个男子就拦了上来,一个光头一个脸带刀疤左眼不可视物,但一瞬间问情明白自己绝对的得不了便宜。

收了急切的表情,问情侧身向二楼雅间做了个“请”的姿势:“老人家二楼雅间请。”没想到老头一笑,摸了摸自己孙子的头让他别怕:“我可订不起这儿的雅间。”

问情也笑了笑,抬手一划指到位置最好的一间:“您是没定,可有人帮您定了不是?”说完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叶竹。

老人哈哈笑开,牵着自己孙子的手也不用别人领,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就上了二楼,问情紧随其后,也跟进了二楼雅间。

“叶竹乖,马程哥哥先陪你玩,老爷要和别人谈生意。”那名脸带刀疤的高壮男子进了雅间后将叶竹抱到了一边,让他坐在自己膝头。而另一名青年变戏法一样取出了一本书给他念着,仔细听来可以知道是本佛经,《往生咒》。

刚插上雅间的门,问情“噗通”一声跪下,一揖到地。

“问情,”老人家落了座,淡淡地开口,“其实你不必谢我,他现下这个样子,你觉得他还是竹青吗?”问情缓缓起身,眼神看向乖巧听着书的叶竹,不知道说什么。

“逆生。钟老您辛苦了。”

没想到叶钟却摇了摇头:“你该知道要为叶竹逆生,老朽没有那个本领,是他自己做的。”

“什么?!”问情竟然激动地一张拍上了桌子,“他不要命了吗?他根本……怎么敢……”不知所措地说了几句,问情颓然坐下,“有时候真为他不值当,何必呢?”

叶钟回以一笑:“或许你该去问问他。”说着,叶钟指了指叶竹,“到底值当不值当。”

摇头,问情反而浅笑出来:“他?若是不值当,他根本不会去做。”叶钟笑了一下,算是同意他的看法。

“叶竹,”问情唤了他一声,小心翼翼地问,“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没想到小小的身穿云锦立领金边掐牙长衫的孩子连他看都不看,专心致志地听着周厉念那本《往生咒》。

抱着他的马程笑笑,说:“我家小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不喜生人的坏习惯,还请老板见谅。”叶竹伸手拉了拉马程的领子,要他专心陪自己。

问情在心底暗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林清逸小时候这么粘人。

这天最吸引大家的自然是陈班主的戏班,而这其中最好的自然是新的当家花旦:紫云衣。高挑眉眼的女子一亮相,台下就是一片叫好。

一直呆在雅间的问情却不屑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冷笑道:“就她这样也敢给【揽月楼】丢人?陈玉升真是没人了。”叶钟一展手中的白折扇,轻轻昂首:“这姑娘功利心太强,唱不来戏。叶竹,来一段儿。”

缩在马程怀里的小小人儿一听这话,双手一撑直接跃了下来,刚一落地就是个起势。问情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唱的竟然是武生?真真是浪费。

可叶钟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还随着叶竹的步子以扇轻击掌心。楼下是绵长柔软的花旦唱腔,而小小的雅间内则是有力的武生唱曲儿,混在一处虽别扭但并不难听。

这一晚,算是定下了叶家在北城的地位。能坐在【柳成典钰】平时林家坐的雅间,可见其实力。

32、滴墨承画

依北城的规矩,有新的家谱进来是要去各个老铺子拜码头的,但这叶家一老一小,偏生就呆在家中。说也奇怪,先是问情和林家双双上门,现在有事隐家少爷带着家仆拉了好些老物件、好东西登门拜访。

“叶老。”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隐轩挥手让他带的人都出去,才接着说:“晚辈此次前来,只为了看看叶竹。”

叶钟一笑,乐呵呵地开口:“没想到我家孙子还有这么多人惦记?只是……”故意的,拿起一边的茶盏吹了吹茶叶,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才继续道,“我家孙子不想见你。”

“老先生…”隐轩走前一步急急地想补充什么,却被叶钟厉声打断:“我说的话在叶家就是天,带着东西,请你离开。”

隐轩身形一僵,木了几下才有说道:“叶、叶老,我只是,只是想见他一面,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叶钟没有说话,冷着脸平视前方根本不看隐轩。

隐轩双手在身侧不断收紧,才又斗胆补了一句:“我会小心翼翼地决不让她发现。只看一眼就够了,叶老,求您了。”当知晓林清逸的计划后他那么义无反顾的去做,但日后又因为轻信他人而陷他于万劫不复。

现在,他隐轩是没有资格见他的。“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知晓他还好好的活在这十天九地间,就足够了。”隐轩的话很轻,带了一点点哽咽,可刚毅脸上又是挂着浅笑。

桌上的茶换过七盏,叶钟才起身一甩袖子:“你跟我来。”

花厅之后是个小小朱门,进去先是一段布满紫竹的小路,走到尽头后豁然开朗。可见一个拥有假山小池的花园,而叶竹现在正坐在假山之上。

周厉在假山下站着,马程则如往常一样贴着叶竹坐着。

仔细听,可以听到叶竹正在哼唱一首没有词的曲子,腔调软弱而婉转。

“这是地花鼓的一段,你肯定没听过。”叶钟听了一下,开口说道。隐轩正想答什么,叶竹的声音突然断了,一手扶着马程的肩站起来向隐轩这边看过来。

叶钟“啧”了一声,伸手扯了隐轩的领口将人直接扔进了竹林。“叶竹呀,累了?爷爷带你去看看大家送来的东西。”

叶竹闻言暖暖一笑,马程一把将他抱起让他坐到自己肩头后,手脚麻利地从假山上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周厉面前。

叶竹也不下来,小手一指,马程便会意地往花厅走去。“小马,你这可是太宠他了吧?”周厉忙跟上撺掇了一句,马程只是笑笑一双手扶住叶竹小小的柔软的身板,有力而安全。

在经过隐轩藏身的竹林处,叶竹笑眯眯的表情明显一僵,多瞧了几眼,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才又笑开了来。

只是一眼,隐轩突然明白为什么叶钟不想让自己见叶竹。

因为……即使是【逆天转生】,所经历的一切也不会完全褪去,只是一瞬间的对视,隐轩也看到藏匿在他眉间的惊恐和漠然,完全不该属于十几岁小孩子的漠然。

隐轩竟然因为这个认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同林清逸同车时,对方虽惊觉但绝不冷漠,清秀的眉眼中有三分都是生机。

彼时,林清逸十七岁,只是【揽月楼】的当家花旦,张扬而单纯。而他隐轩不过二十有三,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为了周锦秀可以伤害任何人。

现下,叶竹年仅十五,却冷淡的不似人类,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还是不得展颜。他也快至而立之年,未婚妻已死,家中也不过尔尔。

在林清逸失踪的这五年间,隐轩曾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如若颠倒轮回,叫他再在【揽月楼】听一曲绝世花鼓,他会如何?

而时至今日,隐轩都没有得到答案。遇到或不遇,对他来说都是劫。

在劫难逃。

坐在隐轩抬来的大木箱上,叶竹稚嫩但消瘦异常的脸冰凉没有表情。马程站在他身后看他过目周厉挑选后递来的把玩件。

“等等,”叶竹放下手里的锦帕,抬手指了指周厉放到一边的梨木首饰盒子,“递给我。”

如幼童般的声音却优雅威严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马程先皱了皱眉头,伸手要接,却被叶竹劈手夺下,展开却手上一抖,首饰盒摔到了地上,阳刻三雕而成的梨木盒中放着的是个玉环,晶莹剔透。

“小少爷怎么了?”马程惊得立刻半跪下来自背后扶住他,轻声问道。叶竹摇了摇头:“无事,方才眼花瞧错了。”

周厉将玉环捡起用随身的手帕擦干净后,将叶竹的手握在手里,微微用力便将玉环戴在他的手腕上。

玉器以冷为好,而叶竹身体本是极寒,玉环刚贴上他的皮肤,叶竹就是一震。

“倒真是千年古玉,能通透冰凉到此种境界。”扬唇微微一笑,叶竹起身走了出去。

那玉环内刻有一字,“轩”。

瘦金小篆所刻,冰冰凉凉地贴在他身上,反而让人心静。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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